万丈长缨 山东民兵革命斗争故事集 山东省军区政治部编 山东人大女版社 一九七六年·济南 ==========第1页========== 目 录 山城春雷s…了履价阶(1) 九龙口…群慧(26)烈火春风…邹革武(44)婆媳俩…李 在(63) 黄河铁堤…董 明(79) 小交通…卢中气93)夜上凌云崮…………蕲保法(105)月夜巡逻………冯丰张钶(122)海 嫂…刘启良于文清(740)智闯龙潭渡…田毅高杰(153火饶机场…e……马承龙巩武威（167)按时出刊……张章 明传亮(187) 夜炸七孔桥… …孟繁升(203) “调虎离山歼敌记…莲武徐敏宗(217)争 夺… …梁建新(232) 陈大娘…… …林渠(250) 斩断魔爪…李赏珍杨恩亮田洪祥(268)石雷滚滚…… …张辉斌(286) 1 ==========第2页========== 流霞岭…张翊粥(302)反抢粮…曹文军(326)渤海激浪…杨海田 姜竹洪(345) 獲海送情报……毕长增孙宝岫(365)结业典礼… 4李志清(377) 锁海歼敌… …夏元学黄承亭(392) 三过“八路屋子”… 魏金永(403) 夺枪记… 王世铎(423) 云山脚下斩“长蛇”. 董广田(436) 闯虎穴… 青岛醬备区(452) 2 ==========第3页========== 山城春霜 丁履阶 月亮爬上飞云崮，照得崮下河东村一片光明。半夜了，村里还到处是紧张繁忙的景象。攻打蒙山城的战斗动员令传达了以后，乡亲们高兴得谁也睡不着觉，都为搞好支前，莲夜忙活起来。吱班吱的碾米声，嘎啦嘎啦的打绳声，和着男女老少的欢笑声，响成一片，整个山村沸腾了。 一个八路军打扮的青年小伙子正向村公所走去。他，二 十四五岁年纪，中等身材，一身可体的衣服，腰束皮带，斜背着匣子枪，英俊威武。这青年叫赵海明，是蒙山支队队长。他刚从县委接受了一件重要任务，连夜赶到这里。他一边走，.一边看着街上那忙碌的景象，听着人们那欢快的谈论。 丁字街口那棵老槐树下，几个年轻媳妇，正在忙着碾米，她们欢快地推着石碾，互相谈笑着： “这回啊，蒙山城解放了，咱可再也不受日本鬼子的气啦！为 “这二年，虽然说日本鬼子被咱们打得缩进了城里，可还动不动窜出来又抓又抢的，这回于脆端了他的鳖窝，来个干净利索的！” 1 ==========第4页========== 嘿，你想咱八路军和民兵能轻饶了他们，不打得他们厩滚尿流那才怪呢！” 一个头顶着毛巾，丝在碾盘跨边簸米的媳妇，停下簸箕说：“这回攻打蒙山城，有主力，有民兵，军民齐动员，我看呀，恐怕等不得小野屁滚尿流，就让他坐上咱的‘土飞机”，回国见他们的天皇’去了。”她说得那样严肃认真，说完，又端起腿上的簸箕，扑扇扑扇地簸了起来。推碾的伙伴见她说得那么一本正经，都忍不住增格地笑起来。笑声在街头上飘荡。 民兵队部门前，小学校的操场上，人们在兴高采烈地忙碌着：有搓绳的，有拿扇担的，正忙着绑担架；还有的在装镢头、磨铁筋，推备去平鬼子的碉堡、炮楼。他们也在兴奋地谈论： “日本鬼子侵占了沂蒙山，欠下咱多少谁债！这千仇万很，拿下蒙山城同他算总帐！” “向法西斯强盗小野和铁杆汉奸于占德讨还血债的时候到啦！” “小野是咱们的手下政将，被帕祈蒙山区军民打得缩进了蒙山城，搞什么‘重点’防守，这回咱就给他来个重点突破，打发他上西天1” 6.0ep0●s,为 赵海明听着乡亲门的说笑，心里充满了兴奋：攻城动员令一下达，群众情绪就这么高涨。蒙山城的光复，对于粉碎日寇的“重点主义”具有重大意义，它将大大鼓舞群众的斗志，使整个沂蒙山区出现一个新的高面，解放整个沂蒙山区的日子就不远了。想到这里，赵海明仿佛觉得肩上的扭子沉 2 ==========第5页========== 甸甸的，他紧紧地握起拳头，加快脚步向村公所疟去。村公所大院其，吊起了三盏大油灯，照得院里亮堂堂的。一摞摞煎饼，一缸缸白面，一袋袋小米，红皮的鸦蛋，崭新的拥军鞋…已经把五间大瓦房堆得满满的，前来送慰劳品的入还是络绎不绝。人门放下支前物品，开心地说笑着，互相倾吐着喜悦的心情。 赵海明走进院内，·乡亲们“唿啦”一下把他围在中间，亲亲热热地问长问短。老人们亲昵地同他打着招呼；小孩子有汀羡慕地抚摸着他的匣子枪；民兵兴冲冲地聚拢来，鳅着他那方正的面庞象是要从他舒展的眉字间哥觅载羊的秘密。人群中，一个小头子惊喜地城道：“躏，赵趴长，四年前从部队穿来的那身军装，今晚又穿上啦！” “政城大战，肴样子赵队长推是要上前线喽！” “赵队长，这回可得带着咱河东村的民兵啊！不叫贿村打先锋，咱可不答应啊！” 赵海明亲热绝和人门说笑濬。当他的目出移向院东谐提 的尉候，突然发瑰一个头发花片的老汉，E独自蹲那里， 不言不语地理着绳子，忙着绑超槊。赵海明冷开人群，走到老汉跟前，仔细一看，哦！原来正是他要找的石老松大伯。赵海明微笑着问道：“石大伯，你老人家在这绑超架？“人老啦，不行喽！大秋都忙着支前，我还能做点晗？” ·石老松没抬头，仍旧理着绳子绑担架。从话音里，赵海明听出石老松好象在和谁怄气，便试探绝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打鬼子灭汉奸，青年小秋子恐的还镖不过你哪！大拍，你绑这控架准备和搭伙？”说着便和大伯绑起担架来。“咳，别提了！”石老松仰起深刻着两条长长伤痕的险， 3 ==========第6页========== 鳅瞅赵海明，两腮的肌肉突突直跳，嘴唇一张一合，话冲到喉咙眼又压了下去。 “大伯，有什么话还不能告诉我？”赵海明打着绳结，膘了大伯一眼说。 石老松拍了一下赵海明的肩头说：“海明，你给我品评品评，就凭我这身子骨，为啥不能参加担架队，嗯？咱主力部队攻城，出生入死，打鬼子除汉奸，我老汉到前线去拾个担架不应该吗？可我话说了两大车，村长他一口咬定，说我六 十多岁了，不能上前线？六十岁就不能打鬼子了，那有这章程？我六十岁了不假，可你看，咱这身板多硬朗，腿脚多灵便啊！” 赵海明抓住老汉的手劝说：“石大伯，有话慢慢说，可别大激动了！” “太激动？海明，你知道，日本鬼子和伪军这些披着人皮的野兽，在咱祈蒙山这杀了多少人，在咱全中国又害得多少户家破人亡。今天要攻城了，咱们报仇雪恨的日子到了，不州我上前线，我能不激动吗！海明，你知道，我…”老汉越说越有气，眼里滚出了泪珠，“我和他们有深仇大恨啊！…” 赵海明把老汉扶到槐树下的小板凳上坐下。石老松孙子惨死的情景，伴随着一股仇恨的怒火涌上了心头： 那是一九四一年秋天，汉奸于占德带着日本鬼子突然“扫荡”河东村，石老松的儿媳妇玉兰，因为照顾双目失明的张大娘，晚走了一步，被围在村里。日本鬼子小野闯入石老松家，看见玉兰，起了歹心，狼心狗肺的小野，从玉兰怀里夺下孩子，恶狠狠地向门旁的石头上摔去，可怜一个刚满周 ==========第7页========== 岁的胖小子，被活活摔死了。玉兰摸起把剪刀朝小野猛扑过去，刺伤了他的左臂。这个强盗，连开两枪，玉兰倒在了血泊里…石老松回来把孙子抱在怀里，呼喊着：“衫子，杉子…可是杉子再也不睁眼了，再也不能用小手理着石老松的长胡子喊爷爷啦！难忍的悲愤还在心头萦绕，儿子又被小野抓去送往东北，惨死在日寇的细菌试验场里。但是，石老松没有被日本法西斯的凶残所吓倒，强烈的民族仇很，激起了他更高的抗日热情。去年秋天，鬼子突然包围集市抓劳工，石老松为掩护群众突围，用扁担砸碎了两个日本鬼子的狗头，最后不幸负伤，被敌人押进蒙山城关进监狱。后来，鬼子在城内构筑工事，抓不到老百姓，就用刺刀逼着监狱里关押的人给他们推沙、修炮楼。石老松瞅准机会，打伤了看押的伪军，逃出了虎口。 赵海明眼里含着泪珠愤愤地说：“鬼子、汉奸欠下明中国人民的一笔笔血债，明们一定要讨还！”话音刚落，随着 一阵脚步声，后街的小苦蛋跟在老村长身后，哪哪嚷曦走了过来。当他认出赵海明时，便一步扑上去要求：“赵队长，我也去攻城，我得为爹娘报仇哇！赵队长，带我去吧！9为石老松说：“海明，小苦蛋这满腔仇恨我很清楚，他爹被于占德抓了劳工，没了音讯，他娘被鬼子糟蹋死，该让苦蛋参战1” “是胸，赵队长就带他去吧！” “行呐，别看他才十四岁，苦水里泡大的，有胆量，又机灵，带上他吧！” 群众一齐为小苦蛋要求着。 赵海明用征询的眼光望望村长，村长正瞅着石老松和苦 5 ==========第8页========== 蛋，看得出村长对老人充满故意，对少年满心喜爱，对群众积极支前的热情，从心里感到满意和兴奋。他怀着会心的微笑，向海明点了点头。赵海明正要宣布村长这个意见，大门外忽然伸进一根竹竿，接着进来一位双目失明的老大娘。她白发苍苍，一手用竹竿探路，一手端着一瓢鸡蛋，颤颤地向这边走来。 “哎呀，张大娘！”赵海明急步迎上去，一把搀扶住若人。儿个上识字班的妇女，忙迎上薄去，有的扶路膊，有的接鸡蛋，把大娘扶到凳子上坐下。 老人听出海明的话音，出手来，说：“海明啊，过来，让大娘看看！” 紧紧靠在大娘身边的赵海明，双手扶着大娘的胳膊，轻轻摇着说：“大娘，我就是海明啊！” “哎，大娘虽说眼不项事了，可一听见你的声音，就象看见了你那笑脸，你来咱村，就帮我打水、烧火，不住手地忙活着，这都是毛主席、共产党教导的好啊！”大娘说着，伸出索索抖动的手，摸摸海明的衣服，·又摸摸海明的脸，“哟，这些天，工作太累了吧，孩子，你瘦啦！你们这些人，为了打鬼子、数穷人，可吃苦了：” “大娘，叫您操心惦记俺啦！” “海明，听说咱八路军要去攻城，大娘心里太高兴啦！别没有好的，就把这几个鸡蛋送来表表我的心意吧！”“大娘，你对咱子弟兵的心意我们领了，可是这鸡蛋你老人家拿回去自己乾吧！…”海明把瓢塞到大娘手里。“什么？不收？这瓢鸡蛋是大娘对咱子弟兵的一点心意！”大娘忙把瓢递给身房的一个妇女，接着说，“海明，大娘有 6 ==========第9页========== 句话给你说，这次攻城，一定替我多杀凡个鬼子，可别叫于占德那狗杂种跑了！还有，我那柱子，鬼子抓进城里修圩子，还不知是死是活哪！为 “火娘，你放心，这阶级仇，民族根，我们永远记在心里！过去，你为了掩护八路军伤员，被于占德用香火凝坏了眼；今天，为了支援政城大战，你送来了鸡蛋，你对抗日的一片热心，给了我们无穷的力量啊！”说着，赵海明跳上石合，亮开洪钟毅的嗓门讲道：“乡亲们，日本帝国主义侵路中国七年多来，奸淫烧杀，无恶不作，咱们哪家没有一本谊泔张胸！” 人们低声议论起来： “是啊，赵队长比咱家还惨啊！触爹为了打鬼子组织了游击队，就是因为这个，触娘被于古德勾引着鬼子逮去杀害了分 “他娘是共产党员，被杀害时还大骂于占德是无耻的汉奸，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赵海明越讲越激昂：“千轨万跟，万恨千位，我们要和日本帝国主义彻底清算！”他缓一下语气，接着说：“在毛主席、党中央的英明领导下，经过反复较量，鬼子汉奸被我们打得缩进城里，鏑什么‘重点防守”。我们就是要针锋相对，打透蒙山城，向日本帝国主义讨还鱼债！解放祈蒙山，解效全中国！”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打进蒙山城，活捉汉奸子古德！”“向日本帝国主义讨还血债？” 人越聚越多，人群中不时爆发出一阵阵愤怒的呼声。听完赵海明的讲话，大家又紧张繁做着支前淮备工作。 ==========第10页========== 赵海明和村长把石老松和小苦蛋留下，推备详细谈谈。正在这时，区委方指导员领着一位八路军指挥员走进民兵队部。方指导员一进门就喊：“赵海明同志，你看谁来了？” “哎呀！我的老伙计，郭连长！”赵海明站起来，啪的一个敬礼，一步跨上去，握往对方的手，摇啊摆的，好久没有松开，好象千言万语要通过手臂相互传导给对方似的。 “赵海明同志，他是郭营长！”方指导员纠正着。其实，他怎么知道，人家俩是老相识了。海明当战士，老郭是班长，海明当班长，老郭是他的排长，海明当了排长，老郭是他的连长。四一年海明奉命来地方组织游击队，他俩才分开了。去年海明带领民兵在鲁中军区整训，老郭还当过他们的教练员。整训结束以后，'军区从沂蒙山各村挑选了一批优，秀民兵，组成了蒙山支队，任命赵海明当队长。当时老郭握着海明的手留恋地说：“咱们哪天再碰到一起，并肩战斗该多好啊！”没想到，这次攻打蒙山城，就真的碰在一起啦1原来，攻城动员令下达后，县委就如何配合主力部队打好攻城战头的问题做了专门研究。大家分析，蒙山城东、南两面临河，城北是壕沟，铁蒺藜网纵横，敌人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唯有城西紧依石岭，使于进攻。但是，西门炮楼是鬼子火力最强的地方，又是全城的制高点，假如从外面硬攻，伤亡必大。所以最后决定：派人潜入城内，炸开西门，打开个突破口。可是，要潜入城内，困难很大。近日敌寇圳强了防守，北、西、南三个城门紧闭，只开东门，盘查甚严，主力部队派人进城很不容易。赵海明是本地人，又熟悉城里情祝，并且原来就在部队干过侦察，当过爆破手，具备进城的有利条件，所以就主动要求，进城炸西门。政城部队同意 8 ==========第11页========== 后，县委就把这任务交给了赵海明。赵海明听说河东村石老松刚从城里跑出来，就连夜赶到河东村。政城部队负责主攻的又恰恰是郭营长那个营，所以郭营长赶来找海明，一起研究制定内炸的方案。 根据石老松提供的情况，经过研究，决定派小苦蛋首先进城和地下交通员朱兰嫂联系，做好进城接应工作。蒙山支队抽十人组成爆破队，石老松对城里情况熟悉，也一块进城。县委批准了他们的方案，定于明天夜里十点钟淮时爆破。 二 第二天，晨雾弥漫。赵海明带领爆破队一行十人，飞步直插沙柳河。 沙柳河是横在蒙山城东的一条沙河，两岸都是柳林，水畔是白茫茫的沙滩。这里离城不到一里路，中间只隔一道石岭。 自从鲁南泗水城解放以后，小野预感到末日来临，便把残兵败将收缩到城里，修筑了坚固工事，又在城外建立了许多中小据点，搞成了“重点防守体系”，安图固守蒙山城，苟延残喘。那料想不久前，蒙山支队配合主力，一举拔除了城四周七个据点，使山城变成一座孤城。小野十分害怕，整日坐立不安。一天到晚电话机摇得岐吱响，发报机嘀嘀哒哒不住点地叫，向四处求援。但是，日本鬼子到处都已陷入困境，自命难保，哪还有力量来增援呢！熒熒子立，已使小野伤心透顶，偏在这时，驻新泰城的鬼子联队长龟雄，又给小野下达了确保蒙山城安全的命令，真是越褐越给盐吃。龟雄的命令 9 ==========第12页========== 说：假如蒙山城这个插在沂蒙腹地的中心据点被拔掉，失掉的不仪仅是一座山城，而是整个沂蒙山区，是“重点主义配备”的彻底失效！到那时，你小野的脑袋就得移移地方了。为了保住脑袋，小野只好硬着头皮固守山城。抓不到民夫，就强迫居民去修工事。怕工事不牢固，又新建了一批明堡暗道，拥固了炮楼围蟥。这儿天于占德又给小弼想出了个馊主意：要民夫到沙柳河运沙，用沙袋在城墙内修上第二道防线。企图一旦城墙被攻破，可以用沙袋烤口子。昨夜，赵海明、郭营长制定进城方案时，就决定利用民夫运沙袋的机会，混进民夫队伍，将炸药运进城里。所以，今天一大早，赵海明便带领屡酸队员向沙柳河赶来。 暴破队来到沙柳河，立即在柳桥西的岭头上放了岗哨，监视娥里的动静。赵海明和队员们钻进柳林，把炸药、手榴弹装进沙袋，然后把沙袋埋在沙滩里。 轻柔细长的柳枝，在晨风中拂动。队员们隐藏在绿云轻纱似的柳淋里，静静地等待着玲上岗鞘的信号。 从黎明一直等到出太阴，仍不见动散，石老松有点沉不住气了，对赵海明说：“早到时筷了，怎么还没来？我去城厢听听风声吧！” 赵海明闪动着焖炯有神的大眼，沉思一会儿说：“城里工事没修完，缺大量沙袋，他们一定还得来运的。要沉住气。” “那怎么还不来？”-一个队员也着急地问。 “根据石大伯谈的情况看，民夫都想甜空逃走，于占德这个刁猾狠毒的狼，说不定要在哪个民夫身上下毒手，来威吓其余的人。”赵海明一边注视着柳林外的动静，一边轻声说。 10 ==========第13页========== 恰在这时：岭头上传来了曜曜两声鸟叫，放哨的队员送来了敌人押民夫出城的信号。 事情果然不出赵海明所料，今天一大早，于占德便集合起民夫，当众毒打了一个要开小差的民夫，并扬言，谁再逃跑，抓回来就枪毙。折腾了好一阵子，连押民夫的伪军也没让吃早饭，就逼着人们运沙去了。 只见伪军押着长长一串民夫，问沙柳河走来了。当民夫队伍快走近河递的时候，赵海明一挥手，爆破队员们立即按原计划行动起来。他们有的扛着扁担，有的推着车子，来到沙滩上便忙着装沙子。个个脸上故意装出恐懂的神情。伪军走近时，队员们徉装出要朝柳林里跑。抑民夫的伪军小头目陈登儿，是出名的馋鬼，今早没捞着吃饭，正窝着一肚子火，一路上骂骂咧咧：“妈那个×，都给我老实点，谁我别扭，老子就给他放放血！”他猛抬头看见了沙滩上的爆破队员，心想：嗬，那来的一秋老百姓，正愁抓不到人，这回送上门来了。于是便大声吆喝道：“站住！站住！再跑要开枪了：”随后，使领着儿个伪军向河对岸追去。 赵海明他竹要的就是这一声，一听到减声，立时收住了脚。一个个装做无奈何的楼子，颜从地让伪军押着过了河，去和民夫一块装沙袋。爆破队员们眼角着伪军，暗暗围在赵海明身边。这时，一个民夫的小车正巧放在他预先埋沙袋的地方。那民夫在少气无滟往草袋里装沙，还不时停下来，用手抱着肚子，黄瘦的脸上渗出了汗珠。赵海明一眼啾见了，便稍梢走过去，低问道：“病啦？” 那民夫抬起头来，睁开充精打采的眼臏，瞅一·下赵海明，长嘘一口气说：“咳，两天没吃饭了，还硬逼着推车子，推 11 ==========第14页========== 不够载，又得挨折腾！”说完，又耷拉下头，慢慢腾腾地装起沙来。 “咱俩换换，我替你推车子！” “你一”民夫瘦骨蜂啕的手感激得颤抖起来。 赵海明手指着旁边的一个爆破队员说：“你和他一块抬，叫他让你个杠头！” 那个爆破队员向民夫招招手，民夫站起身来，走了过去。这时，赵海明抽空把装炸药的草袋捆在车子上，和石老松一推一拉，掺在民夫中间，往山城走去。 翻过一道石龄，走过一段开阔地，来到了城下。赵海明拾头打量着，见城墙加高了，东北角、东南角上又新添了两座炮楼，城外的蠓沟也加深了，原先是两道铁蒺藜网，现在又加了一层。城门只敞开了一扇，门口站着四个岗哨，个个端着刺刀，横眉竖眼吆三喝四地盘查行人。表面看戒备森严得很，但这实在掩盖不住敌人内心的空虑。 陈登九押着民夫队伍来到城门口，岗哨连忙吱吱啦啦地拉开门外的铁丝网，让民夫排好队，一个接一个地进城。赵海明搭背拧腰推车走进了城门，拿眼瞄了一下四周，发现门旁有一个碉堡，黑洞洞的枪眼正对着门口。这是一个暗堡，赵海明心想：这门旁有暗堡其他门也一定有，太危险了！咱们主力部队打开城门神锋的时候要吃暗亏啊，必须首先搞掉它 民夫队沿着东西大街走了不到百步，便拐进向北的一条小胡同，奔上后一条东西大街。前面不远就是朱兰嫂的家，大门两边，朱兰嫂已经按原定计刘摆开了饭摊，她腰束着围裙，绾起袖子，张罗着买卖。小苦蛋守着个香篮子叫卖。12 ==========第15页========== 陈登九押着民夫，刚走到饭摊前面，朱兰嫂就忙着招呼道：“陈小队长，今早怎么没来吃热油条？是哪娜次照顾不到，生气啦？” “哪里，哪里。今天一大早于大队长就训话，训完话接着运沙，肚子里正喟着空城计呐！”“哎呀，啥时辰了还没吃早饭，来来来，先吃点油条垫垫饥吧。”朱兰嫂一边说，一边指着筐子里的油条。陈登九一见筐子里的油条，早就馋得流口水了。有心过去吃，又怕耽误运沙，挨于占德的骂，不吃又饿得难受。他嘴里吆吆喝喝催着民夫快走，两眼却贪婪地盯着油条滴溜溜乱转。朱兰嫂早看透了他的心思，顺手抓起几根油条递了上来。 陈登九接过油条就往嘴里塞，边吃边去催民夫。就在这时，路南一个老婆吆喝了一声：“小豆沫，放滚热的小豆沫—”正饿得难挨的民夫，听了这一声喊，纷纷撂下沙袋蜂涌过去。陈登九见民夫放下车子去买豆沫吃，立时急了，他手抓着油条抽腿要去赶民夫快走。朱兰嫂急中生智，从桌底下拿出一只早已谁备好的烧鸡，向陈登九一晃说：“陈小队长，你有急事，这只烧鸡先给你留着，等会儿有空来吃吧！”陈登九一见烧鸡，哪里还拖得动腿？立时转回身来，把夺在手里，恣得笑歪了嘴：“朱大嫂，你想得可真周到，我这肚子里正咕噜咕嚕直叫唤哩。今日头一趟运沙回城，进门就碰上你，也算我的口福哇。嘿嘿，先记上账吧。” “只管吃吧，这账我一笔笔都给你记着哩，到时候咱们算总的，你可别怪我不讲面子啊！” “哈哈，那是自然！”陈登九说着拧下条鸡腿就大啃起来。朱兰嫂见这个家伙已经上钩，便抓起油条朝后边的伪军 .13 ==========第16页========== 晃着城：“热油条，又香又跪，陈小队长早吃六根了！来晚了可就没啦！” 伪军们一听登时跑过来，围住朱兰嫂，你拥我挤地抢油条。这一下，伪军吃油条，民夫吃豆沫，路南路北两堆人，沙袋撂满了大街。有一个伪军吆喝着赶民夫，民夫们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 “你汀吃鸡吃油条，咱吃碗豆沫还不行？”“真拿咱不当人【不让吃领怎么干活？” 这个伪军见民夫不听他的，不敢太作弄，于脆也抢油条去了。 趁着混乱的空当儿，赵海阴俏梢把车子推到朱兰蠖家门口，解下装炸药的沙袋，正准备朝朱兰嫂家送，远远地望见街西头急匆匆走来两个少、：看前面那个斜肩掉膀的走相，赵海明一眼便认出他就是汉奸于占德。跟在他身后的是保镳于 二狗。 于占德从西街口走来，赵海明、朱兰嫂和爆破队员都做好了推备。可是，正啃烧鸡的陈登九和抢油条的伪军却没发现，还是一个劲地拥啊，挤啊，弄得满街筒简子乱哄哄的。朱兰嫂梢梢向蹲在旁边的小苦蛋使了个眼色，小苦蛋挎起烟篮子，冲于占德迎了上去：“烟，香烟，金枪、哈德门，还有上等的炮台一一”小苦蛋威着把烟篮子伸到于占德跟前。于右德这个阴险狡猾的家伙见芪夫乱了套，那有心恩吸烟，一脚把烟篮踢翻了，直奔饭铺。小苦蛋本来是想缠住于占德，谁 い 这家伙竞腿皮不翻走了，怎么办现？要是让于占德赶到门口，那就坏了。苦蛋机灵的限睛骨碌碌一转，有了主意：冲上去缠住他！想到这里，他循陶上去，仲手拉住了于占德；， 14 ==========第17页========== 凭什么踢翻我的烟篮？你赔我的烟！”于占德转过身来，耸动八字眉，睁大凶狠的三角眼，瞅着小苦蛋骂道：“竹么，賠你的烟？好大的胆子！妈个×，你不想活啦？” 就在这时，赵海明夹起炸药袋，一步跨进了朱兰瘦家的大门。朱兰嫂吆喝了一声：“好了，焦干风脆的热油条。”小苦蛋便微开于占德收拾香烟篮子去了。 于占德赶到饭铺前，见陈登九正蹲在桌旁大口大口地啃烧鸡，冷不“啪啪”就是两个耳光。陈登九被打得两眼直冒、金星，嘴角流血，正要发作，见是于占德，撂下烧鸡跑。其余伪军也急忙赶上民夫，担起沙袋问西门奔去。于占德象条疯狗一样，跟在民夫队伍后边，也上了西门。 三 山城隐没在漆黑的夜色，居民们早已关门闭户，山城里死一样的寂静。 突然，城东北方问，“腾腾腾”三颗信号弹飞升天空。顿时枪声四起，步枪、轻重机枪、掷弹筒一芥吼叫起来，攻城战斗打响了。城头上，弹火纷飞，沙石乱崩；城墙上，鬼子、伪军枪惶还击；城里尖厉的哨声、慌乱的脚步声、嘶哑的贼叫声，响成一片。聚集在朱兰嫂小院里的赵海明和爆破队员们，听着我攻城部队这急风暴雨般的枪声和敌人惊慌失措的叫骂声，心情特别激动。石老松两跟望着天空，手捋着胡须，喜滋滋的。他难以抑制自己的兴奋心情，不由得轻声说道：“好啊！这个时筷总算盼到了！”坐在赵海明身旁的小苦蛋，也指着城头的火光，喜不自禁绝说：“嘿，多带劲！鬼子被 15 ==========第18页========== 埋在火里啦！ 这时在大门口放哨的朱兰嫂轻轻走来，把嘴靠近赵海明耳边说：“刚才街上响起一阵脚步声，只听一个伪军吆喝：快！快扛沙袋堵西门，把沙袋挨门板垛上！” 队员们听了十分焦急，按第一套计划，是准备借运沙袋堵门的机会，把炸药送到门上。敌人竟这么松包，战斗一打响就慌了爪子，先把门堵上了。假如现在就把炸药送去，离爆破时间太长，容易暴露；不送，行动计划又会被打乱…大家不约而同地凑近赵海明，急切地问：“队长，怎么办？”每当紧要关头，赵海明总是显得特别冷静和沉着。他掏出怀表看了看，沉思着说：“现在是九点整，离爆破还有一个钟头。西门是敌人的重点防区，在那里多停一分钟，就多 一分因难和危险…” “千脆动手吧！”一个队员有点急躁地说。 赵海明摆摆手，示意大家蹲下，说：“同志们，敌情有了变化，咱们必须根据新的情况，采取新的措施，来，一块合计合计。” “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把炸药送上去：”一个队员挥着拳头说。 “炸药一定要送上去，炸西门的任务一定要完成！可这炸药怎么个送法，咱还得想些巧点子，不能蛮干。”“城里敌人这么混乱，咱能不能利用一下…” 一直静听着大家议论的赵海明听队员说到利用敌人的混乱，心头忽然一亮，看看手中的怀表，九点半了，心想，战斗打得这么激烈，能不能扮作运弹药的靠近西门呢？可子弹箱从哪里搞呢？16 ==========第19页========== 恰在这时，朱兰嫂又来报告说：“街上又过来一帮人，一个个扛着箱子，象是朝炮楼上运弹药的。” 赵海明一听，忽地站起来，向队员们低声城道：“王大山、张雷跟我来，其余同志做好战斗准备。”他又和王大山、张雷耳语几句，便轻轻开了大门，走上大街，隐蔽在墙根下了。、不一会，街东头走来一秋民夫，扛着子弹箱子，听口音，押夫的正是陈登九。赵海明立即示意准备行动。当陈登九来到跟前时，王大山、张雷猛古丁扑了上去，那家伙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被按倒在地，下了枪，嘴里塞上了毛巾。赵海明低声向民夫们说：“乡亲们，我们是蒙山支队的，大家快跟我来！” 民夫听说是蒙山支队的，立时放了心，跟赵海明进了朱兰嫂家。 赵海明向大伙简单交代了几句，便一齐动手，把子弹倒出来，把炸药装进了子弹箱，安上导火索，钉好箱子。张雷等三个队员扛着装满炸药的子弹箱，其余人接过民夫手里的空子弹箱，站好了队。这时赵海明穿上陈登九的衣服，手提匣枪，来到队伍前。朱兰嫂听门外没有动静，悄悄拉开门，赵海明一挥手，队伍便走上大街。负责解决东门、北门暗堡的队员，也揣着手榴弹朝各自的目标奔去。 却说赵海明他们来到西门，发现儿个伪军，正押着民夫向城门楼上送子弹。 赵海明看看怀表：九点五十分。必须立即调开他们！赵海明蒲了一下身边的队员，悄声说：“去北街，甩几颗手榴弹，快！” 两个黑影向北飞去。不一会儿，响起轰轰的爆炸声。 17 ==========第20页========== 赵海明向西门急步走去，大声喝斥那伪军道：“他妈的，北门吃紧，八路架梯爬墙了，快给北门送去！” 这时我攻城部队发起了猛攻。这是郭营长和赵海明预先约定好了的。子弹在城头上嗖嗖晰叫，打得碎石蹦跳，押民夫的伪军，一个个虾得躬着腰，脊梁骨上直冒冷汗，在火光中，见一个“长官”发令，正求之不得呢，子是借机跑下城墙，急匆匆跑向北门去了。 赵海明见伪军被调走，立即带着石老松和小苦蛋冲进暗堡。暗堡里共三个敌人，一个鬼子正抱着机枪，紧盯着射击孔，赵海明一枪把鬼子击毙。接着，他又对两个伪军大喝一声：“不许动1” “啊？长官，”伪军惊慌地张大了嘴巴瞅着赵海明。“马上离开这里：”赵海明威严地命令道。 “快点，不老实就炸死你！”小苦蛋手里举着手溜弹，催促着。石老松抱过机枪，苦蛋拿起一支大盖枪，押着俘虏出了暗堡。 就在海明收拾暗堡敌人的同时，王大山也钻进城门，扒开沙袋，将炸药箱安斑停当。这时恰好是十点钟，赵海明挥手朝下一劈，大山猛地拉着拉火管，迅速隐藏起来。正当导火索嗤嗤喷着火花的时候，于占德来了。这家伙到底有点吃败仗的经验，他一见门涧里的火花，“啊！”的一声惊,调头向东逃窜了。 “轰！”的一声官响，就象春天第一声惊雷。这春雷震得大地哆嗦，山城摇动。这春雷回响在沂蒙千山万壑闻间，给人民巨大的鼓舞，使日寇肝胆俱裂。这祈蒙春雷啊：在这抗日臉争全面反攻的滚滚雷声中，汇成一文威武雄壮的胜利凯歌。18 ==========第21页========== ==========第22页========== 城门被炸开了。“冲啊一一” “杀啊一” 城声震天，我攻城部队和民兵，如滚滚洪流，在嘹亮的军号声中，以排山倒海之势冲了进来，担架队、破拆队，也潮水般地随着部队涌进城里。 赵海明带领爆破队冲向突破口，恰好郭营长率领队伍赶来了，赵海明跑上前去，无比兴奋地大喊一声：“郭营长！”郭营长一把抓住赵海明的手，夸奖说：“你们的任务完成得很好啊！城外的敌人已全部解决，山城已经在我军重重包围之中啦！” ,“城里敌人已乱了阵。”赵海明指着东南方向，“残敌都钻进小圩子里去了。”说罢，带领郭营长和战士们，挥臂呐喊着，神向小圩子。 城内展开了激战。枪声、爆炸声、刺刀格斗声、战士愤怒的呐贼声、敢人的哀叫声，交织在一起。火光中，担架队冒着弹雨在抢救伤员，运输队把弹药源源不断地运到战士手中。每攻下一座碉堡、炮楼，破拆大队就立即来个彻底拆毁。城外的部队还是一个劲地向小圩子压去。“拿下小圩子！” “绝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喊声在急浪怒涛般的人流中回响着。小圩子已被围困得水泄不通。 四 东南小圩子，是小野亲自指挥构筑的碉堡群。四周是一20 ==========第23页========== 人多高的厚圩墙，圩墙上布满黑洞洞的枪眼，院子里设有暗堡明调，东南角一座高高的炮楼是敌人火力最集中的地方，控制整个小圩子。 敌人在拚命顽抗。炮楼上、圩墙上的枪眼里，疯狂地向外喷吐着火舌，手榴弹不断地向小圩子外打来，封锁着我军的前进道路。敌人的顽抗，微起战士们的怒火。郭营长一声令下，手榴弹、枪榴弹，纷纷扔进小圩子里。顿时小圩子里腾起一柱柱火光，发出一阵阵巨响，扬起漫天碎石尘沙。小圩子简直快被烧化了，就连空气都热得烫人。日伪军鬼哭狼嗥。 小圩子里有三间大瓦房，鬼子的指挥部就安在这里。这时里面亮着昏暗的灯光，肥猪似的小野正急得抓耳挠腮，满屋子乱转。他瞪着血红的眼睛，不时耸动着仁丹胡，手抓着胸口，好象要把心里的恐惧和焦急抓出来似的。院里一阵猛烈的爆炸，浓烟沙石卷了进来。小野象一只被关进铁笼的野狼，急促地打着转，他转到桌子旁边，抓过刚收到的那份电报，看着新泰援兵，在墩台被围”的电文；哀叫一声：“完了！”颓然跌坐在椅子上。这时，于占德一步撞进屋里。 院子里的爆炸声越来越激烈，鬼子慌忙退到暗堡里，伪军象群无头苍蝇，在院里东撞一头，西撞一头，乱作一团。就在敌人恐慌万状的时候，我军发起了政治攻势，喊话开始了： “伪军们，你们被包围了，快投降吧，八路军优待俘虏：”“伪军们，别忘了你们是中国人，不要为日本帝国主义卖命了！” 21 ==========第24页========== 你们要认清形势，抗日战争已经进入全面大反政，日本帝国主义很快要彻底完蛋了！别跟着日本鬼子往坟坑里跳啦” “放下武器，向人民役诚才是活路！别错过机会！” 一声声城话，使伪军有的动摇，有的徘徊，都在盘算自已的后路，院里骚动开了。 于占德听到枪声稀落下来，便提着匣枪走到院子里。这个铁了心的汉奸，见伪军惊慌、动摇，便甩手打死了一个退缩的伪军，气急败环地嚎叫道：“不要听八路的宣传！妈那个×，谁后退我毙了他！”接着他用沙哑的公鸭嗓子喊道：“妈的，别逞强，‘皇军’厉害的还在后头现1” 小苦蛋爬上墙头和他对骂：“看你个狗日的还活多少时辰！” 赵海明上去把小苦蛋从墙上拽下来，“嗖”，一颗子弹正打在墙头上。他转身俏声问石老松道：“石大伯，你听这公鸭嶸子，是不是于占德？”“是那个坏种！”石老松说。 这时，郭营长过来说：“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用猛烈炮火，狠狠打击敌人的气焰：”随着他一声令下，手榴弹成束飞进院内，爆破手把炸药包放在圩墙根，“轰！“的一声巨响，炸开了一个缺口，战士们端着刺刀冲了进去。二十多个伪军、两个鬼子趁机跑出了小圩子，向我军缴械投降。小野、于占德见势不妙，带着残存的鬼子、伪军连滚带爬地逃进炮楼，仍作垂死挣扎。 “我看得离间日、伪的关系，除掉于占德，”赵海明对郭营长说。 22 ==========第25页========== 郭营长斯出老战友又有了新计谋，便信赖地说：“好1是动手的时筷了！” 赵海明高声喊道：“喂一炮楼上听着，于大队长帮我J 炸开了阵】，我们已经给他点了红点。杀了小野，就给他记一大功！” 这城声象尖刀，刺痛了于古德的心肝，使这家伙胆伐心惊，陷入绝境。因为他深知小野刁猾多疑，这喊声要引起小野的疑心，就无法申辩…他把胆怯的目光膘向小野，不由打了个冷战。小野正瞪着恶狼般的眼晴，怒视着他。于占德慌了手脚，为了表示他对鬼子的忠心，立时歇斯底里大骂起来：“你，你们是胡说八道，谁帮你们炸城门…” 于占德本来想表白自已，可他那极不自然的神态，反面越加引起了小野的疑心：嗯，我城门紧闭，防守严密，八路又没插翅膀，怎会将炸药运进城里？你于占德带着侦缉队，满城侦察，为什么没发现八路进城？一连串的疑问，在小野脑子里盘旋着，他联想到了莒县城的失守，就在于伪军反正，八路搞了里应外合。小野越想越怕，越想越气，最后，他毅然断定：“于占德是中国人，靠不住！”想到这里，小野嗖的一声拔出东洋刀，凶狠地逼向于占德：“嗯一一你的，良心环了坏了的！” 子占德自知完了，霎时间脸色蜡黄，鼻尖上直冒冷汗，浑身哆嗦，直往后退。小野举刀步步紧逼。于占德退到墙角再也没地方退了，转了嗓门哀叫：“太…太君，我…我对‘皇军’忠心大大的” “八格，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坏了的一一”，一刀欲下去，于占德惨叫一声，秃脑袋滚落到地上。 23 ==========第26页========== 小野劈了于占德，象只发疯的野兽，威逼着鬼子和伪军作垂死挣扎。 敌人的机枪蒎狂地叫着。为了攻下这最后一座炮楼，消灭顽敌，郭营长又组织了爆破组。爆破手抱着炸药，刚刚冲到离炮楼十儿步的地方，便倒下了。第二个、第三个都没靠上炮楼。这时，赵海明抱起一包炸药，对郭营长说了声“我上！”就箭一般问炮楼神去。郭营长命令以强大火力压制敌人，掩护爆破。 赵海明放好炸药，拉响导火索，就势几个翻滚，离开炮楼。他刚站起身来，又突然倒下了。石老松惊呼一声：“赵海明：”儿乎是在同时，一条身影向赵海明倒下的地方奔去。 郭营长一秒一秒计算着时间，炸药就要爆炸了。郭营长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但刚跑到瓦房山墙边，.就被人拉进屋里。他定睛一看，啊，赵海明：原来，老赵没负伤，他卧倒是为抢救那受伤的爆破手。这时郭营长才发现两个受伤的爆破手全在这里，另外还有个陌生的小伙子，这便是张大娘的儿子，他是被押着运炸药时偷藏起来的。刚才正是他帮着赵海明把两个伤员救了下来。 “轰！”又是一声春雷般的巨响，最后的一座堡垒土崩瓦解了。小野和鬼子、汉奸一齐被理葬在他们自掘的坟墓之中心 “山城解放了！”欢呼声响彻云霄。顿时，锣鼓喧天，笑语飞扬，被日本帝国主义践踏了七年多的山城，欢腾起来了。居民们汇集街头欢迎八路军，他们把一碗碗热茶送到战士手里，乡亲们把鸡蛋、花生硬往战土们衣袋里塞。孩子们站在 24 ==========第27页========== 门口的石阶上数着俘虏：“九十八、九十九…好家伙，俘虏真多啊！” “看，还有鬼子呐！”“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夺取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沙“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1” 欢呼声响彻山城，沂蒙群山发出巨大回响… (插图：高天祥) 25 ==========第28页========== 九 龙 口 群慧 群英定计 秋风萧瑟，草木调零，十月的棉乡，刚刚渡过了它的收获季节。 入夜，戊口寨一所严整的四合院里，明灯高挂，笑语喧腾。东西厢房里，儿部轧车正在分头加工棉絮，空气里荡漾着棉籽的芬芳。一“九龙口”民兵联防队队部，就设在这里。这工夫，民兵联防队分队长大拴，一边忙不迭地摇着飞轮，一边兴致勃勃地拼着故事：“话说去年十月刹八那天，临邑城里的日本鬼子中队长松岗，象只饿急了眼的野狼，第到咱九龙口来抢棉。那知一进九龙口就转了向，分不浳东西南北，不知走哪条路好了。正在瞎驴似地乱转乱撞时，就听‘啪'的-一枪…#大捡讲到这里，故意卖了个关子，向身旁 一个小婉问道：“你猜怎么着？…” 小城一摇小辫说：“谁不知道，那是高大力伯伯开了一枪，给松岗的鼻子上挂了一朵花’，要不，昨叫他‘豁鼻子野牛’哩！”说着，一歪头随口念道： 松岗松岗野心狼， 十月初八来“扫荡”， 26 ==========第29页========== 枪棉不成先关揍，豁鼻野牛丑名扬。 松岗松岗别猖狂，民兵联防威力强，胆敢再来闯一闯，保准送你见阁王！ 小妮话音刚落，角门“歧呀”一声，一个四十多岁的壮年汉子，一步跨进院里。他穿一身棉乡人自织的紫花布裤褂，头罩一条白毛巾，腰间插一支驳壳枪，显出庄稼人特有的精悍彪壮的神态。一见面就会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什么事交到他手里，你就尽管放心好了。他就是使敌人闻风丧胆的九龙口民兵联防队队长高大力1 高大力排行并不是老大，因他身材很高，力气又大，这 .“大力”的名字自然而然地开了。据说，日本鬼子的魔爪伸到鲁北平原那一年，有一次，三个日本鬼子来拉人修据点，相中了高大力，想抓他去给鬼子喂马。高大力盛怒之下，擎起大铡刀，抡得呼呼响，切菜般地把三个鬼子全给劈了。从此，高大力的名声轰动了四里八乡。 今天，高大力去区委开会，接受了一件紧急任务。散会以后，他连夜赶回来。要知道高大力接受的什么任务，还得先从“九龙口”说起。 这“九龙口”是由一拉溜十几个村子组成。龙口寨位于中心，从龙口寨向四面八方伸展出九股大道。这九股大道出入街巷，拐弯抹角，把周围金家寨、银家寨、铜家寨、铁家寨等十几个村子连接起来，间距都在二、三里左右。相传春秋 27 ==========第30页========== 战国年代，“孙庞斗智”时，曾在这里摆过“九龙阵”，因此，后来人们就把这一带统称“九龙口”了。 抗日战争爆发以后，儿龙口一带村庄的民兵，组成了联防。高大力带领抗日群众，根据打“持久战”的需要，又把地形来了一番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改造：地上，九股道分别栽上形状相同的树木，村容衔道也修整得大体相似；地下，挖了户户相连、村村相通的地道，再加上这里院落大都徬路而立，不拘偏斜。所以陌生人来到这里，十有八九要转问送路。难怪人们说：“进了九龙口，不知朝哪走。”这里是产棉区，我抗日政府在九龙口设立了敌后棉站。保卫棉站的任务，当然落到了高大力和他的民兵联防队身上。临邑城里的鬼子、汉奸，多次来九龙口骚扰，破环我们的棉站，都碰得鼻青脸肿。敌酋松岗也亲自带队来过儿趟，同样被打得落花流水。因此，他对九龙口的民兵联防队是又恨又怕，感到十分棘手。最近，松岗奉上司命令，组织了抢棉大队，妄想再次“扫荡”九龙口，抢掠我方物资，切断我军需供应，填补他们的战争饥荒。区委指示九龙口民兵联防队，一定要保住棉站，粉碎敌人的抢棉计划。 重任在肩，高大力回来后，马上召开了民兵联防会议，传达了区委的指示。各村干部和民兵分队长，听说松岗又要来抢棉，人人摩拳擦掌，个个怒火难压，大拴拍拍手中的大枪说：“来就打呗，看看松岗的碱脑袋有多硬：” 高大力严肃地说：“看来，这次敌人是豁出血本了，据内线同志送出的情报来看，这次敌人要倾巢而出，连鬼子加伪军共二百多人，比我们多一半。我们怎么用一只拳头对付两只狼呢？”他停了停，又说：“大家都打开‘智宝囊’，出出28 ==========第31页========== 主意，想想点子。” 几只烟锅喷出来的烟雾，凝囿了似的静止在空中，烟草味儿充满了屋子，大家各自想着主意。高大力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聚精会神铯思考着问题：敌人这次出来抢棉，单从装备和人员上来看，是强大的，但从全局来看，他却处于被动地位。对九龙口的绝形，敌生我熟，敌人到这里是两眼黑，而我们却可以随机应变地活动，这是其一；其二，九龙口的抗日群众和民兵，经过毛主席人民战争思想的教育，是一道攻不破的铜墙铁壁；其三，久经战斗考验的民兵联防，人人都是杀敌的英雄。还有最重要的一条，我们有党的坚强领导。这些条件，是使敌人注定失败的重要因，是我们胜利的基本保证。基于这些条件，我们按照毛主席“人鱼为战，村自为战”的教导，打一场人民战争，就能让敌人变成火阵中的野牛，烧得它走毅无路。想到这里，高大力心里立时亮堂起来，一个完整的战斗方案已在他心中基本酝酿成熟，不过，无数次战斗的实践，使他深深懂得，要真正掌握战斗的主动权，必须充分发动群众，集中群众的智慧。 他静静地坐在桌旁，用热情的目光望着同志们，等待大家发言。 会场上静默了片刻，老村长赵忠大伯，当年闹过“义和团”，杀过“洋毛予”，他磕了磕烟灰，慢条斯理地说：“咱棉乡人都是硬骨头，这是老传统了。‘洋毛子进中国那一年，有一次，一大堆洋毛子’闯进咱九龙口，茶人放火抢棉花，乡亲们看了都火顶嗓子眼。大力他爹，是我们的大师兄。他大刀片子一指，人们都拿起长枪头子，大刀片，和洋毛子对了阵。整整打了一天，‘洋毛子”越来越多，我们就心生一 29 ==========第32页========== 计，不跟他正面干了，牵着‘洋毛子围九龙口转起圈圈来，转来转去，‘洋毛子，都转糊涂了。我们忽东忽西，新头截尾，这里打一下，那里打一下，杀了他个片甲不留…” 民兵干部们听了，有的笑，有的鼓掌，有的叫好，大家经过一番热烈地争论和磋商，一致同意再摆个“九龙阵”，利用地形，，和松岗斗一斗。 高大力见同志们都发表了意见，并且打到了一个点上，心里很高兴，便站起身说：“同志们，毛主席说过：‘动员了全国的老百姓，就造成了陷敌于灭顶之灾的汪洋大海’，我们民兵联防队，要把九龙口变成敌人摸不到边，蹬不到底的汪洋大海，一村打响，村村支援，不管敌人今天来还是明天来，白天来还是夜里来，九龙口都是他们的葬身之地，让松岗来闯闯我们的九龙阵吧！”他把卷头重重地捶在桌子上，民兵干部都围上来，听他说完大摆“九龙阵”的具体部署，同时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顺手牵“驴” 儿天过去了。城里日本鬼子的抢棉大队，却连一点要出动的征兆也没有。九龙口似乎比往日更显得平静。连周围敌人岗楼上的冷枪声也听不到了。人们都暗暗猜测：难道松岗这只豁鼻子野牛尝够了苦头，又闻出了气味，不敢来闯咱九龙口了？高大力儿天来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他想：敌人至今还没出动，是松岗改变了计划，还是又要耍别的花招？根据得到的情报分析，松岗抢棉心切，又有上司急令，不会轻易缩回爪子。他很可能接受了前儿次挨打的教训，‘不敢贸然而来，30 ==========第33页========== 想先摸清九龙口的鹿实，再来个偷袭…想到这里，高大力吩附咐民兵侦察员：“告诉各村民兵，要沉往气，馋狗离不开锅台，要继续监视敌人！” 果然不出所料，松岗的算盘又被高大力猜对了。这家伙接到上司催促抢棉的命令，一想到去九龙口，心里就打怵，他怕九龙口复杂的地形，更怕民兵联防队。去年抢棉被围挨打，至今想起来，他那被打豁的鼻子还隐隐作疼。这次去九龙口，可不能闭着瞎眼钻口袋了，要先探明道路，摸推情沉，于是，他喊来伪军中队长刘万利和心腹密探朱二歪，三个尿壶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议论开来。刘厅利献计说：“抢棉不难，先要摸清他们的棉花藏在哪里，只要…” “对！”朱二歪抢着插话说。这家伙从娘肚里一落地，就 一只眼大一只跟小，从小是个坏胚子，人们送他个外号“瞎驴”。这时地怕刘万利一语说尽，抢了头功，急不择言地说：“只要查到棉花藏在哪里，管他什么联防不联防，到时候来个狗吃豆腐…”他发觉自已说走了嘴，偷偷膘了松岗一眼。这工夫，刘万利又抢着说：“光这一手还不行，'摸不清路，抢了棉花也出不了九龙口…” 听了两个爪牙的计谋，松岗点点头，抖动着豁鼻子“嘿嘿”笑了。 这天上午，龙口寨街心忽然传来敲铜牌子的当当声。高大力正蹲在院子里“哧哧”地磨大刀片，大拴忽然跑进来报告：“有个串乡换棉油的来了，这人东溜溜西瞅瞅，不象个正儿八经的买卖人！” 高大力愣了一下，考虑了一会儿说：“告诉大家，要象平 31 ==========第34页========== 时一样，不要暴露情况，是好人还是坏人，等看看再说：”他找了一个油瓶子，又提上半篮棉籽，从从容容地朝街上走去。 “卖油郎”正在左顾右盼，见有主颜来了，急忙笑嘻嘻地招呼道：“老乡，换棉油不？咱是货真价实，满斤足两，一点也不糊弄人。” 高大力说：“货真不真，价实不实，还得过过跟再打主意！”说着慢腾腾地走到货挑子跟前，漫不经心地打量了“卖油郎”一跟，只见这人穿一身象是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衣服，两只眼睛一大一小，虽然脸上堆满了笑容，可是跟神里却闪露着狡猾诡诈的样子。按说现在收棉季节刚过，正是换棉油的时筷，卖油郎来串乡是平常事儿。可是，棉乡人对这些卖油郎大多是熟悉的，可是面前这个人却很陌生。再说这几天来，敌人封锁正严，远处的卖油郎根本过不来，他是从哪儿来的呢？高大力一边暗自琢磨，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老乡，不常来这里串乡吧？” “卖油郎”楞了一下，忙说：“老哥好眼力，这是榨的头一糟油，当然也是第一次串乡咧1听说今年棉花长得不错，想阀闯门路：”他眨眨眼睛，叹口气说：“唉，这年头，不闯个门路没法活呀！” “头槽油榨得还真不赖呀！”高大力欲擒先纵地说：“真看不出，你还有这么好的活路。” “卖油郎”眉开眼笑、得意忘形，大模大样地和高大力讲成了买卖。他马马虎虎地称了棉籽，不管秤高秤低，说：“算拾伍斤吧，老哥，拿瓶来！” “卖油郎”的举让言淡，使高大力更增加了怀疑。这半篮子棉籽最多治厅，他为什么说拾伍厅？是看错了秤呢，还是32 ==========第35页========== 别有用心？象这样“大方”的卖油郎真是少见。战争年代，炮火硝烟的熏陶，使高大力培养出了特有的警惕性，他在心里暗自划着问号：松岗儿天来为什么没有出动？眼前这个“卖油郎”明明浑身成了油蛋，为什么说是第一次串乡？他会不会和松岗的抢棉计划有关系？他到这里来想干什么？…想到这里他决定来个一针见迎，便说：“老乡，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啊！” “卖油郎”昕了这话，心里一楞怔，高大力膘了他一跟，又接着说：“这些天日本鬼子盘查很严，你是怎么进来的？”“荬油郎”大眼小眼一挤弄，他想不到高大力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思忖了好久，才前言不搭后语地说：“我…我…和他说了…不少好话才…” 从“卖油郎”不自然的表惰上，高大力进一步证实了自己的看法。心想：不能过早地打草惊蛇，必须和他做好这桩买卖。于是有意憝厚地掂着棉籽说：“掌柜的，不是看错秤了吧？那样你可吃亏了。” 高大力没有估计错，眼前这个“卖油郎”，正是“瞎驴”朱 二歪。他故意给高大力多算斤数，是想庄稼巴子，只要给他点甜头尝尝，兴许能探出点情况来。没有料想高大力却这么耿直。在他看来，真是耿直得有点“傻气”。继笑了笑，自以为“精明”地说：“你老哥真实在，明告诉你吧，咱第一回串乡，不图赚钱图名街，就是为的交个朋友，闯闯牌子！”“卖油郎”越“慷慨”，高大力越有了底，两个人二说两说，竞然交上了“朋友”。从谈话中，高大力发觉“卖油郎”老把活题往棉站上扯，对敌人的来意更清楚了，断定这“卖油郎”是松岗的密探，是来侦察我们的棉站的，我何不将计就 33 ==========第36页========== 计，投其所好，用假象迷住他，诱敌人上钩呢？ 这时又陆陆续续来了些换棉油的人，这些人多是联防队的民兵。高大力趁这机会，指着“卖油郎”一语双关地说：“乡亲们，这位掌柜的可和往常那些换油的不一样，人家没虚没假，实实在在，大家不用担心上当。 同志们从高大力的眼色里看出了门道，齐打呼地拥上去，把个“卖油郎”团团围起来。你吵着称棉籽，他吵着要灌油，“卖油郎”忙得不可开交。高大力趁机走出人群，拉了大拴和赵忠大叔一下，闪在一旁，分析了情况，研究了对策，大拴便依计行事去了。 “瞎驴”胡乱地忙了一阵，换油的人渐渐少了，他擦了擦汗，拾起头来，忽然所到路旁那座四合院里传出“呼骚呼骚”的响声，心里不禁一征。再定神仔细听听，果然是轧车的声音，他心里乐了：看来，这里一定是他们的棉花工处，棉站也不会远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哇！“瞎驴”正在暗自高兴，又见一个头带飞絮的小伙子走过来，拉着一个换棉油的白头发老汉躲在人背后，低声说着活儿。“瞎驴”一阵高兴，就偷听下去。可是，断断续续只听到儿个字：“…棉花，转移…”。“瞎驴”心里一惊：他们的棉花要转移？往哪里运呢？他伸长了脖子，想仔细听听下文，那小伙子大概发现有生人在场，停下不说了，忙拉着老汉进了四合院。 “瞎驴”贼溜溜地盯着興合院，故意效慢了卖油的速度。心想：这回可没错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把棉花藏到哪里去：过了一会儿，几辆装得鼓溜溜的小车从四合院里推出来，绕到村后去了。“瞎驴”赶忙换了个地方，杂乱地敲着铜牌子，， 34 ==========第37页========== 两眼却直勾勾地打着小车队。只见那小车队拐了个弯儿，直奔铁家寨走去。过了一会儿，又有儿辆小车推出来，绕了个圈儿，向铜家寨奔去，“瞎驴”心中大喜。为了再跟上去看个究竟，他草草打发走了那些“换油”的人，便惫忙挑起担子，颠起小碎步走了。 巧斗松岗 松岗听了“瞎驴”的汇报，高兴得豁鼻子一扇一扇的，把“瞎驴”着实夸奖了一番。开过午饭，便率领抢棉大队，由“瞎驴”引路，向九龙口扑来。 走到半路，松岗忽然停住兵马，喊过伪军中队长刘万利，吩咐道：“你的去铜家寨，我的去铁家赛，两处的棉花统统弄来，你的明白？”， 刘万利是个财迷鬼，每次跟随日寇外出“扫荡”，他总是见到什么就抢什么，从不空手回来。眼下昕到松岗的盼附，他拍马溜须地说：“高，高；太君高见！这祥双管齐下，‘土八路’就会防不胜防，我町定可马到成功！”说完，领着一帮子 ·人马，直扑铜家寨去了。 松岗带着虾兵蟹将，又继续往前走。他们穿小路、爬擦沟，气喘吁圩地抢先扑进铁家寨。在村头上最先迎接他们的，是墙上那幅醒目的大标语：“打倒月本侵略者！”旁边还配着一幅漫画，画的是一只豁鼻子野牛，被困在熊熊的火阵之中。 “瞎驴”马前马后地跑着，献般勒地说：“太君，这就是铁家寨。‘土八路'的棉花就藏在村南头，我看得清清楚楚。上 5 ==========第38页========== 午来‘串乡’，我记住了这幅画儿…” “八格！”松岗见了标语和漫画，气得眼里冒火，鼻孔窜烟。他一面叫人去涂抹墙上的画儿，一面命令进村搜查。哪知村里静梢梢的，鸡不叫，狗不咬，空空荡荡，连个人影也没有。“瞎驴”径直把日伪军领进村前一座小庄户院里，只见满地抛撒着棉籽，正房里有一部破轧车。他神气活现地说：“太君，棉花就藏在这院里，你看，他们的轧车还没来得及搬走呢！” 松岗把手一挥：“搜：” 日伪军一窝蜂似地滔上去，满院里翻腾起来。墙角边有 一处刚翻过的新土，引起了松岗的注意。他喊过儿拿喽罗，挖了一阵，果然露出一个词口。“瞎驴”往里探了探头，惊喜地说：“太君，可找到了，棉花都在这里！ 松岗一看，地窖里果然满潮拼了一穴垛布包，心中大喜，急忙叫人下去拾包。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跳下洞去，刚一动手，就听震天一声巨响，·地窖揭了盖，尘土液烟卷着谷糠 一起飞了起来，日伪军倒下了一大片。 这一声巨响，引起了链锁反应。村里四处响起了枪声，子弹从墙缝望、屋顶上、碾盘下一齐射进敌群；手榴弹象黑老鹊似的飞来，在院子里四处开花。日伪军乱了营，纷纷抱头鼠窜。儿个吓掉魂的月本鬼子，挤挤巴巴地钻进屋里，一不小心，碰动了轧车轮子，牵动了雷弦，又是一声巨响，被炸飞的半截鬼子腿，重重地砸在松岗的脑袋上，他打了个趔趄，急忙捂着脑袋，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怒冲冲地举起指挥刀，劈了一个往后退缩的伪军。又命令机枪手上房压顶，拚命地向四下扫射起来。36 ==========第39页========== 等敌人占领了房顶，布好阵势，村里却又一点动静也没有了。松岗直眉瞪眼地望着硝烟弥漫、空空荡荡的铁家寨，党的处处布满杀机，他哆哆嗦嗦地握着指挥刀，知道中计，真想一刀劈了“瞎驴”，又怕回去无人带路，只好暂时压下了这口气。不过，他也从失败中得到了一些“教训”，心想：“土 八路”善于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实在不好对付，这次分明又上了当，可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了。我要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黑虎掏心！于是假惺捏地拍拍“瞎驴”的肩膀说：“你的不要害怕。情报大大的有用，我的知道，土八路的棉花没有转移，你的带路，销悄地、快快地去龙口寨。” 已是傍晚时分。 松岗带着残兵驳将偷偷地摸进村，还没完全走进我们的火力网，便忽拉一下散开，爬墙的爬墙，上房的上房，支起机枪，疯狂地扫射起来。高大力一看敌人来了这一手，知道他们在铁家寨吃了亏，长了心跟，就主动避开敌人的火力，带领民兵撤进地道。一时得势的敌人，由机枪壮胆，挖墙过院地向前搜索起来。有一股敌人，渐渐逼近了我们藏棉的大院，情况越来越紧张了。 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这时天已经黑了。忽然钥家寨的民兵分队长匆匆赶来，向高大力报告：刘万利一伙在铜家寨扑了空，见天色已晚，更不敢单独行动了，也向龙口寨赶来，想和松岗合兵一处。 高大力听到这个情况，又从地道的了望孔里向外望了望，见敌人为了找到棉花，扒房拆院，湖乱新腾。他想：现在种敌人交手，还不到火候，让敌人在村望这样糟塌老乡，也很有危险。看来松岗这只豁鼻子野牛，决心要把棉花抢到 37 ==========第40页========== 手，想牵着牛鼻子走，还得在棉花上做文章。眼下要趁着关黑，再来个“运棉计”，把松岗和刘万利的两路敌人引到一处，从中加把火儿，让他们来个狗咬狗。想到这里，就对大拴说：“看来这回你还得出去推推车子，牵着豁鼻子野牛再去转转。” 大拴跳心地说：“上回敌人上了当，这回” “这回敌人还要上当！”高大力胸有成竹地说，“敌人知道我们机动灵活，战术多变，这回我们偏来个不变样儿。他怕我们‘弄假成真’，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还得让我们牵着鼻子走！”大拴一听有理，赶忙按着高大力的部署，准备牵牛鼻子去了。高大力又回身对铜家寨的民兵分队长说：“你赶快回去，拖住刘万利晚来一会儿，让他们按照我们的计划在半路上给松岗准备点见面礼。” 铜家寨的民兵分队长领命去了。 高大力又派了儿个民兵，从地道里出了村，在龙口寨和铜家寨途中的“抗日沟”里埋伏下来。一切布置妥当，大拴的“运棉队”也准备好了。这时高大力命令民兵一齐开火，压住敌人，突然打开院门，领着小车践冲了出来。拐弯抹角，出村直奔金家寨而去。 前面的伪军最先发现了目标，赶快跑来向松岗报告，“瞎驴”惟恐再上当吃亏，对松岗结结巴巴地说：“太…太君，‘土八路”又又是假转移，不要上…上…”松岗“嘿嘿”冷笑一音，打断了“瞎驴”的话：“你的，军事的不懂，‘土八路’俄术多变，上回是假的，这回不是假的。他们怕我们黑虎掏心搜到棉花，定是转移逃走。”说到这里，把指挥刀往前一指吼了一声：“追：” 33 ==========第41页========== 高大力见松岗上了钩，在后面掩护着大铨的小车队，跑得更快了。他们七拐八拐，离开去金家寨的路，又拐回了去锅家寨的路。松岗见小车队还有武装掩护，更加信以为真， 一个劲儿驱兵紧追。 俗话说：千年的大道走成河，在平原地区，有许多低于地面的沟路。眼前这条大道，就是一条一人多深的沟路。人们都管这样的路叫“抗日沟”。小车队来到抗日沟的交叉路口上，高大力往前一看，只见前面涌过来一团黑魃魆的人影，知道是铜家寨的民兵按计划把刘万利的汉奸队“送”来了，就丢下车子，兜头冲黑影开了枪。然后一拐弯，顺着岔路走了。刘万利好不容易从铜家寨跑出来，赶着去和松岗会兵，忽听前面有小车响，又见酒来不少人，一下愣住了。他刚想趴下来看个究竟，不防一阵枪响，撂倒了身边的几个喽罗，他知道遇上了民兵，急令部下卧倒，开枪还击。 松岗正在小车队后面拚命追赶，早在这里等待他的民兵，狠狠地赏了他一顿手榴弹。他认为中了埋伏，又气又恼，也急忙命令部下开火。 这一场“遭遇战”，打得好不热闹：那些日伪军原想进村抢吃抢喝，狼狠捞一把，谁知瞎牛拉磨般地转了半天，处处碰壁挨打，一个个又褐文饿，又气又累，邀了一肚子的火。这下子可全泄出来了。他们不管三七二十，埋头儿拚命地乱打起来。机枪、步枪、手榴弹全用上了，“乒乒乓乓”“轰轰隆隆”，只杀了个人仰马翻，天昏地暗。两下里打得正起劲，松岗忽听对方惊呼“刘队长挂形了！”他心中-一惊，急忙命令部下停止射击。哪知正月十五贴门神，已经晚了毕月啦。计算一下人马，三停去了一停半，日伪军一个个大眼瞪小眼， 39 ==========第42页========== 望着暴跳如雷的松岗，不知如何是好… 九路出击 高大力和民兵们替致人接上火，又迅速撤回龙口寨。他料定豁出血本的松岗，挨了这一闷棍，决不会就此罢休。于是通知各村民兵按原定的战斗部署，准备全力围歼敬人。这时，夜空里弥漫着滚滚的硝烟，九龙口村村寨寨有下了擒敌的罗网。 刘万利吊着一只被打伤的路膊，望着在道沟里团团乱转的松岗，胆战心惊地说：“太君，我们夫黑路不熟，赶快撤吧！改日再…” 松岗发疯似越吼道：“不，大大的不行，我要回龙口寨，杀它个鸡犬不留，烧它个片瓦不存！” 刘万利见松岗象只野狼似的咆哮，吓得不敢歧声了。虽然心里不悦，表面还得顺从，只好把两路残兵合在一起，用机枪在前面开路壮胆，象吊丧队似的又向龙口寨扑夹。龙口寨的民兵，早已进入阵地，做好战斗维备。房上房下，步枪、鸟枪、大拾杆，一齐瞄向敌人。赵忠大伯带领手盒红缨枪、肩扛锄头镢把的儿童团和妇女、老人，也前来助阵。高大力眼望这个场面，心里非常激动。眼前这些武装起来的人民群众，不正是一片陷敌于灭顶之灾的汪洋大海吗！在这个汪洋大海面前，一切侵略者只有死路一条，胜利永远是属于我们的！ 高大力浑身充满了力量，他望着步步逼近的敌人，正推备下达战斗命令，区委严书记带领区小队赶来了。原来区小40 ==========第43页========== 队趁敌人进犯九龙口，窝里空虚的机会，一举拔除了城外的两个据点，截断了松岗的退路，又急速回兵来配合九龙口民兵的战斗。高大力向严书记简单地汇报了一下情况，严书记赞许地点了点头，就马上带领区小队进入了阵地。 这时神进村头的松岗，指挥日伪军点着了路边上的两个大棉柴垛，滚滚的浓烟，冲天的烈火，更加激怒了九龙口的抗日军民，眼看引火烧房的敌人全部进入了伏击圈，高大力腾地站起身来，怒喝一声“打！”顿时各种枪枝一齐开了火，那打兔子的猎枪，看家护院的“大拾杆”怒吼着，砂子粒儿、烂铁片嗖嗖地飞向敌群。区小队的机枪，也“哒哒”地叫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扫射着敌人。那些玩火者齐荆荆地倒在地上，尝到了引火烧身的滋味。刘万利一看不妙，急忙带领儿个爪牙，去抢占街边的一处高房，刚跑到墙下，院子里突然飞出一片白石灰末子，直呛得他们眼难睁，口难开，刘万利正蹲在墙下拚命揉眼，忽然，从墙洞里伸出一枝红缨枪头子，穿了他个透心凉。 这里战斗刺一打响，就见通往龙口寨的九股大道上，灯笼火把照得通亮，恰似九条巨大的火龙。摇头摆尾，汇拢而来。那是龙口寨周围各村的民兵和抗日群众提着灯笼，拉着火鞭，挥着大刀，举着长矛，奔跑着，呐贼着，象大海怒涛似的倾压过来。这个惊天动地的场面，直把松岗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那群六神无主的日伪军，象一群被困在火阵里的野牛，乱跑乱窜，乱藏乱钻。谁知东跑东边有人抓，西逃西边有人杀，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处处是无孔可入的铜堵铁壁。 战斗很快结束了。可是打扫战场的时候，却没有找到松 41 ==========第44页========== 岗。 原来松岗见大势已去，匆忙拉着“瞎驴”溜了。“瞎驴”把松岗领到村外，认了认方向，摸上一股大道就跑。可巧正碰上一队赶来参战的群众。“瞎驴”急中生智，拉着松岗钻进路旁一个獾洞里，等人群过后才又爬出来拚命逃窜。不大会儿，他们跑到一个村里，借着星光，只见迎面墙上写着一幅大标语，画着一幅漫画，象是刚才到过的铁家寨。松岗一见方向不对，抓住“瞎驴”，瞪大两只牛眼问道：“这是娜里？” “瞎驴”提心吊胆地折腾了半夜，他只顾逃命，哪里还分得清东西南北，一见松岗瞪眼，他更吓糊涂了：“太…，太君，这…这是西…不…这是…东…” 松岗一听，气得连吼带喘，目闪凶光，死盯着“瞎驴”，心想：二百多人的抢棉大队，如今只剩下自已一个光杆司令了，现在竟然连回城的路也找不到，还要这个奴才有什么用？想到这里，他一声冷笑，“嗖”地抽出指挥刀，步步逼近“瞎驴”。“瞎驴”吓得连连后退，瞅个冷子转身要跑，松岗手起刀落，“瞎驴”惨叫一声，倒下去了。筋疲力竭的松岗，两手捧着血淋淋的屠刀，也绝望地瘫在地上。 “哗啦啦”一声响，吓得松岗打了一个哆嗦。原是一阵秋风扫过，落叶随风摔在他脸上，松岗回头见那标语和漫画凛然不可侵犯地呈现在面前。他挣扎着站起来，朝着标语扑去 就在这时，墙后猛地闪出一个人来，炸雷般地大喝一声：“站住！ 松岗定睛一看，面前威风凛凛站着一个铁塔似的大汉。大汉背后，立着无数持枪举刀的人。松岗惊叫一声，指挥刀 42 ==========第45页========== 啪地掉在地上。 原来松岗和“瞎驴”，溜出龙口寨就被高大力发现了，他带领民兵抄近道赶到这里埋伏下来。这时高大力跨步向前，象抓小鸡似地一把锹住松岗，掷在群众面前，厉声喝道：“松岗，睁开你的眼晴看看吧！中国的国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毛主席领导的抗日军民是无敌的！一切侵略者都逃脱不了注定灭亡的下场！我们马上就要开始全面大反攻了：”慷概激昂的话语，象震撼人心的春雷，激荡在辽阔无边的鲁北大地… 、 43 ==========第46页========== 烈火春风 邹革武 邹东抗日根据地，通往凤凰山下莲花池村的山路上，快步走着两个人。前边那个人三十多岁，高高的个儿，宽宽的肩膀，长方脸，两道剑眉下，一对明亮的眼睛，闪射着坚毅的光芒。后边那个人，年纪不过二十五岁，精明利落。俩人边走边啦班，后边那个人问道：“队长，你说彭政委叫咱来有什么事？” “可能和拔邵庄据点有关！”“是真的？” “你想想，鄱庄离$城不到三十里，敌人称它科梨花寒、黄家庄是邹城东面的外围屏障。梨花寨和黄家庄据点，前儿天已被我们拔掉了，这邵庄就成了我们前进路上的一块绊脚石，我估计彭政委叫我们去一定和解决邵庄据点有关。再说，我们经常在这一带活动，你又是邵庄人，情况比较熟悉，你说对吗？” “对：有道理！”走在后边的那个人，兴奋地说：“我早就盼着打邵庄了！” 这两个人，就是青莲乡民兵联防队队长陈健和民乓排长44 ==========第47页========== 张志强。两人边走边说，不党来到了莲花池村头的三间草房前，陈健喊了声：“报告！”就往里走，县委书记、县大队政委彭刚，迎上前来，紧紧地握住了他俩的手。 “彭政委，有什么任务？”陈健刚进屋就问。 “你们先休息一下再谈吧。”彭刚说着随手搬了两个凳子，让陈健和张志强坐下，又倒了两杯水，递到他俩手里。 “彭政委，是不是要解决邵庄据点？”张志强性急地又问。 彭刚没有马上回答，他从文件袋里取出一张军用地图，摊在桌土，然后才说：“毛主席在《论持久战》中说的抗日战争的第三个阶段，也就是战略反攻阶段，很快就要到来了。全国的抗日根据地在不断地扩大。你们看，”他用手指着地图：“就拿咱们邹东抗日根据地来说吧，我们渡过了抗日战争的最艰苦岁月，今天已经逼近了邹城。为了给解放邹城扫除障得，就必须先拔掉它东面的唯一支撑点一邵庄据点。另一方面，目前邵庄的敢人，也预感到未日来临，更加疯狂地残害群众。半月前，收租院里又逼死一条人愈，佃户们怒火满腔。邵庄地下党支部，组织民兵群众，推备配合我们歼灭敌人。解放邵庄不仅是军事上的籥要，也是广大群众的迫切要求。” 陈健和张志强相互看看，握紧拳头，两眼放光。“拿下邵庄还有它的特殊意义，”彭刚接着说：“去年五月，日伪‘华北政务委员会’头子、大汉奸王揖唐，到曲阜、邹县‘朝圣’，叫器什么孔丘的‘修身、齐家、治国、乎天下，就是现在的‘剿共'、‘清乡”、‘建设王道乐土”。亚圣 45 ==========第48页========== 府’呢，就自动取消粮草‘蠲免”（注），为日寇锼刮军粮，组织汉奸武装，协助日本鬼子治国、平天下”。所以，拿下邵庄，也是对卖国的孔孟之道的一次狠狠打击！陈键同志，你看对邵庄应采取怎样的打法？” “刚才在路上和志强交换了一下意见，孟府的这支汉奸队，有二百多支步枪，两挺机枪，加上邵庄深沟高垒，强攻，要付出很大代价，最好是派人打进去，和地下党支部取得联系想法将敌人调出窝来，先消灭他的主要力量，然后来个里应外合1” “好！”彭刚看了看陈健和张志强说，“就谁备派你们两个去！” 陈健和张志强同时站了起来说：“彭政委，我们是共产党员，决不辜负党的委托和期望！” 彭刚按着他俩的肩膀，让他们重新坐下，关切地说：“你们去邵庄困难是很大的，那一带老百姓常说宁愿三下九江口，不在邵庄庄前走’。你们到邵庄的主要对手是孟传礼，他前几天到了邵庄。这个人心狠手毒，多疑善忌，是个非常狡猾的老狐狸。孟传礼虽不认识陈键同志，可志强与他有血海深仇，定会引起他的注意，你们要有充分的思想推备。”“为革命，就是虎口里也要拔下它的芽来！”陈健和张志强异口同声地回答。 彭刚从抽屉里取出两张特务身份证，笑着说：“组织上为你们打入邵庄已作了安排，陈健同志，你进邵庄的身份是注：“漫免”，免除的意思，历代统治者给予“亚圣府”许多特权，玉府的土地，不缴赋税，就是粮草胸免。孟轲后斋犯了罪，不受法律制栽，叫“屈法湖免”。 46 ==========第49页========== 济宁宪兵司令部渡边少佐手下的特工队长，志强是你的随从…”他又拿出两个信封说：“这是被我们截获的渡边的老师盐谷温送给孟轲七十四代孙、“亚圣府”奉祀官孟繁骥的一首诗和一封密件。前天晚上，孟繁骥被刺，已到上海住院。他不在家，正是我们打入邵庄的有利机会，陈健同志，你看 “好！这就可以堂皇地通过孟府进入邵庄。” 彭刚指着证件，语重心长地说：“你们这次打入邵庄，不能光靠它呀！” “依靠党，依靠广大群众！” “对1”彭刚无限深情地说：“毛主席在延安整风中的指示，是我们进行斗争的有力武器。你们到邵庄后，要遵照毛主席的教导，紧紧依靠党和群众，用巢体的智慧和力量，战胜敌人，夺取胜利。”他又拿出一封亲笔信交给陈健说：“到邵庄后，把它交给邵注地下党支部书记玉长山同志。”陈健和张志强心情激动，热血沸腾，浑身充满了力量，“腾”地站起身来说：“请政委放心，我们一定遵照毛主席的指示，在党的领导下，和邵庄广大群众一起，彻底砸烂收租院，解放佃户村，让抗日红旗飘扬在邵庄上空1”最后，彭刚又和陈健、张志强详细作了研究，第二天，陈健种张志强踏上了征途。 二 昨天，陈健和张志强就到了孟府，因为孟繁骥不在家，孟传礼在收租院，所以，今天孟府派人送他俩去邵庄。两匹 47 ==========第50页========== 斗上，陈健头戴礼帽身穿大褂走在前头，张志强一身短打扮跟在后边，七八个家丁，前簇后拥地护送着。 路上，陈健考虑着肩负的重担，心潮滚滚，思绪万千，想到自已由一个苦水中泡大的长工，在党的培养教育下，成长为无产阶级的先锋战士，不禁革命豪情在胸中激荡。他回过头来，只见张志强神色严峻，两眼深含着仇恨的光芒。这个“亚圣府”的俯户，更有一本说不完的血泪账啊！三年前，收租院的活阁王、汉奸头子孟传礼，盗窃了为日寇准备的军粮，硬说志强他爹、收租院的更夫张振刚勾通八路，抢走了军粮，并丛恿日本鬼子，把张振刚绑在树上，怀里捆上火药，用猎枪射击。枪响火起，张振刚被活活烧死，那些吃人的野兽却发出了阵阵狂笑。孟传礼为了斩草除根，又派人去捉拿张志强，在佃户们的掩护下，张志强逃到了根据地。走近邵庄，只见那青砖瓦房的收租院顶上，飘动着一面白旗，猛一看好象日寇的膏药旗，仔细看，旗中间原来是个红圈围着一个“亚”字。陈健賂一沉吟，不由厌恶地吐了口唾沫，心中暗道：这“亚”字不用说是亚圣”了，这个红圈就是所谓“东亚共荣圈”，他们把尊孔崇孟和投降卖国合到一杆白旗上了，真是无耻！陈健在马屁股上猛加一鞭，便进了邵庄。 收租院的黑漆大门里，·两厢高大的仓房，盛着佃户们的血汗。正面是一座五脊六兽衔门式的大堂，大堂上悬挂着“中日亲善”的匾额，两边柱子上挂着“王道乐土新秩序，仁义道德圣人家”的对联。大堂中间摆着一张公案，两旁放着大斗、风车以及黑红棍、乌鞘额、毛竹板、铁索链、脚镣手铐等具。十多个荷枪实弹的伪军，瓠假虎威地立在两旁。一个四 48 ==========第51页========== 十岁左右的家伙，倭瓜险，塌鼻梁，八字眉底下一对小眼睛，躬背陷胸，军装上身前长后短，他坐在正面。这小子就是孟繁骥的心腹、“奉祀官”代理人、伪保安大队副大队长孟传礼。因为收粗院租粮迟迟收不齐，储存的粮食也要向邹城装运，所以，他才亲自出马来到邵庄，坐阵收租。孟传礼身后是两个护兵。公案的一侧，坐着头带瓜皮帽、身穿长袍马褂、尖嘴猴腮的账房先生。只昕孟传礼一声喊叫：“开仓收租！”愤怒的佃户们，在伪军的刺刀逼迫下，肩挑手提，零落地前来交租。孟传礼看着陆续来到的佃户，挺了挺胸脯，煞有介事地说：“圣人云：为人臣者以忠义事其君。奉祀官手谕：‘皇军’军粮，圣祖例租，各佃户要踊跃交纳，不得拖欠，有不遵者，严惩不贷！收租开始：，”账房先生连忙翻开账簿，放开公鸭嗓：“邵一广一夏！”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缸着一个口袋，从人群中走出来，怒视了孟传礼一眼，便把谷子倒进斗里。一个孟府爪牙，伸手在斗里一搅：“谷子太秕：”“过风车！”孟传礼发出命令。 几个爪牙不由分说，端起单就把谷子倒进风车里，打手们拚命地摇动风车。这特制的风车里有个木舌头，过风时，把木舌头一璃，不少粮食就顺着风道飞走。 邵广夏看着黄橙橙的谷子，顺着风道往外飞，便抢步上前，捧起一捧谷子，走问孟传礼：“这…这是好谷子！…为 “秕谷顶租，对“皇军和圣祖六大的不芯，还敢狡辩！”孟传礼板着他那倭瓜验吼道：“给我打！” 那个摇风车的家秋猛跳过来，照邵广夏的心窝一脚踢 49 ==========第52页========== 来，这时只见人群中猛地神出一个大汉，伸出铁钳般的大手，接往那家秋的脚脖，轻轻一锨，把他摔了个四蹄朝天。那家伙翻起身来，照大汉就是一拳，那大汉顺手牵羊，拽着他的胳膊只一拉，又把他跌了个嘴啃泥。这个大汉叫蔡大成。孟传礼一见，连连拍着桌子，喝令爪牙们：“给我抓起来！”伪军们狗仗人势，蜂拥而上。 “拚了吧！”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愤怒的群众，拿起扁担，攥起拳头，昂首挺胸，迎向伪军，伪军们个个畏缩，连连后退。这更激怒了孟传礼，他象一条发了疯的狗，呲着牙，歇斯底里地叫喊：“造反啦！给我架起机枪，今天我要开开杀戒！” 正在这剑拔弩张的当口，突然，“亚圣府”里几个家丁张口气喘地跑上大堂，为首的…个向孟传礼报告说：“孟副大队长，上边来人啦！”还未等孟传礼问清是怎么回事，陈健和张志强已骤至大堂。那家丁头目，连忙介绍：“这位是济宁宪兵司令部渡边少佐派来的陈队长。”家丁又指着孟传礼说，“这是孟副大队长。” 陈键抢先说道：“久仰，久抑！”孟传礼看着这个气宇轩昂的不速之客，忙欠身答礼，连连说道：“请坐，请坐。”在陈健落坐以后，孟传礼上下打量着张志强问道：“这位是”陈健见孟传礼直瞅张志强，心中早有了准备，脸上却不露声色，接过他的话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随从张志强，此地人氏。”陈健这么一说，更夫张振刚的影子立时浮现在孟传礼的眼前：“啊！张，张先生，请坐，请坐！”孟传礼口是心非地巴结说：“恭贺你衣锦还乡。” “往后还要借重孟副大队长。”志强不卑不亢地坐在了陈50 ==========第53页========== 健的一边。 “好说，好说。”这时，孟传礼一边应付，一边在脑子里乱腾腾地想起心事来：姓陈的是什么来历？奉祀官被刺去上海就医，在这个时候他们来邵庄，虽说有府上派人送来，可没见他们的证件。张志强怎么又当了特工队？他父亲的事他能就此算完吗？我必须则此对付。 陈健他们的到来，也起了群众的注意。当大家看见张志强时，马上想到张振刚的惨死一雅道他把血海深仇忘了吗？不可能吧？人们有的气愤，有的怀疑，王长山这时却另有考虑，冷跟着着事态的发展。 孟传礼主意已定，便接着翔才的话问陈健道：“陈队长和张先生这次来到敝处是一一” “有事来见奉祀官，又为‘皇军’军粮的事，特地到这里看看。”陈健谈谈地说。 “欢迎，欢迎。陈队长，你来得可太好啦！这里征收‘皇军’军粮，非常棘手，正好向陈队长请教。”“孟副大队长是奉祀官的智羹，何必客气！” “佃户刁顽，抗租闹事，诿纳军粮，应知何处置？”孟传礼两眼盯着陈健，心里想：你不是说为“皇军”军粮而来玛？这就给你出个难题，看你这特二队长怎么办？如果你偏祖佃户，必然有鬼。 “此事孟副大队长已是轻车熟路，何需陈某置喙。”陈健当然了解孟传礼的用意。 “那就放肆了！如有不妥，清随时指教。”孟传礼满脸杀气，“忽”地立起身来，用力一拍桌子：“把邵广夏拉出来！” 一阵骚动，邵广夏默默地推开掩护他的人们，气昂昂地 51 ==========第54页========== 站在大堂中央，愤怒地盯着孟传礼：“你有话就说吧！”“不遵圣规，带头抗租，拉下去打！”孟传礼说完，拿眼角暗暗地瞟着际健，只见陈键悠然地点上了一支烟，在观看收租院的摆设。这时，两个伪军要拉邵广夏，突然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神上前来，把两个伪军推了个趔趄，扶住了邵广夏。这姑娘就是邵广夏的女儿邵其英。 邵一夏两眼喷火，抢前两步，指着孟传礼：“孟传礼：反正今天我顺着你的规矩地得饿死，不顺着你的规矩，页多把我打死，我问问你，你们为什么把我竹一滴汗一滴血种出来的谷子当成糠？1” 孟传礼这时一心观察陈健的神色，就象狼一样的嚎叫：“打，打，打！狠狠地打！”接着几个伪军又上前去抓邵广夏。 “住手！”随着一声怒喝，王长山挺身站出：“孟副大队长！别把人往绝路上逼！看看你们两边挂的是什么？右边是‘王道乐土新秩序’，就是一斗租，要别人多搭五升，你装满腰包，让穷人们全都饿死，这就是你们的王道乐土？这就是你们的新秩序吗？再看看左边‘仁义道德圣人家'，这随使打人抓人就是圣人家的仁义道德吗？你这不是说的一套，做的一套，挂羊头卖狗肉吗？1” 陈键在孟传礼决心要打邵广夏时，正想起来阻拦，现在听到这里，不禁暗暗叫好：说得多么有力，揭得多么深刻！当张志强梢悄告诉他这就是王长山时，一种强烈的阶级感情冲激着他，不由得对这位地下党支部书记肃然起敬。王长山这样一说，引起了群众的共鸣，你一言，我一语，收租院里一片声讨，一片怒吼。52 ==========第55页========== “是啊，亚圣府’的人，就是口似蜜罐子，心似毒蝎子1” “张口‘仁义”，闭口‘爱人’，可给咱佃户的是黑棍，鸟鞘鞭1” “亚圣府’，高围墙，假仁假义黑心肠，穷人谁泪被榨尽，卖儿卖女走他乡。”邵老汉念完了流传的歌谣，愤愤邀说：“你孟府的‘仁政谁还没受够！” “孟府，孟府，吃人的狼虎，一点不假！”“再不能这样忍受下去了！”“对1再不能这样忍受下去了！” 佃户们的怒吼声，震撼着收租院，这时孟传礼连连喝令伪军架枪，眼看一场流血事件就要发生。“孟副大队长！”陈健突然削了一声。 “啊！陈队长，你—”孟传礼狡诈地看着陈键。“孟翻大趴长处理公等，本来不想过问，但是，为了我们的事业，我不得不说九句。” “请撐教！”孟传礼一心要听陈健说些什么。 陈健却故作低言说道：“目前正是动乱之际，如果逼反钿户，把事情闹大，孟府的租子，‘皇军·军粮，在这邵庄锯点出了问题，恐怕孟副大队长不好向少佐交代吧！”“那么一”孟传礼转了转眼珠，便顺水推舟，又来了一招：“陈队长，你是上边来的人，说蹈定能压众，是不是向 佃户们讲讲？” “事情已闹到这般地步，不一定能行，试试看吧！”陈健站起来走到公案崩边，说道：“老乡们！要知道，‘皇军”对孟府的租粮是很重视的，如果在这上边出了问题，将以被坏 53 ==========第56页========== “大东亚圣战’论处！” 孟传礼听了连连点头。王长山听了却另有领会：如果租粮收不齐，或者在收租上闹出事来，就有孟传礼的好看，只见他和几个人低语了一阵，接着，人群中有人喊道： “收租院，阎王殿，一斗租交一斗半。不改这章程，这租我们不交了！” “对1不交啦！”佃户们喊着，扛起粮食，冲开伪军的阻拦，夺门而去。 “站住！”孟传礼火烧屁殿似地跳了起来。 “孟副大队长，何必如此着急？”陈键不慌不忙地道：“粮食出不了邵庄，还跑出我们的手了吗？”孟传礼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陈健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三 陈健和张志强来到邵庄，引起了孟传礼的猜疑。在收租院里，虽然没发现什么破绽，但他并未放松对陈健和张志强的戒备。他派人收拾了学堂的两间房子，让陈健和张志强住下，又派了两名心腹到学堂“伺候”，在附近又加了暗峭，监视陈健和张志强的行动。 陈健和两个“伺候”的伪军闲聊了几句，便问道：“今天在收租院领头讲话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伪军急忙答道：“叫王长山，这个人可厉害啦！”陈健转向张志强，一语双关地说：“你了解-一下铯还有什么活动？我倒要看看他的本事。”54 ==========第57页========== “明天就办！”志强会意地答应着。 已是深夜了，孟传礼仍坐在桌旁动着脑筋，他想：这两个人的面目，必须弄清楚。即便这特工队长是真的，过去张振刚那件事，张志强一定不能忘怀，得好好地在姓陈的身上下下功夫，不然的话，恐怕要出问题。渡边少佐这个人，似乎听奉祀官说过。但目前时局不利，共产党游击队的行动神出鬼没。姓陈的过去没见过，张志强是张振刚的儿子，如果他们是游击队…想到这里，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最后，他这样做了决定：如今真假难辨，对他们既不能冒犯，也不可不加防范，要能进能退，察颜观色，打探个鹿实，再作定夺。第二天，孟传礼备了酒席，穿戴整齐，叫了随从，直奔学堂而来。进了校门，便连声叫道：“陈队长！陈队长！”陈健、张志强知是孟传礼来了，两人相对一笑，说道：“是孟副大队长呀，快请进来！”孟传礼进屋后，便满脸陪笑地说：“昨天不知陈队长驾到，有失远迎，希望队长海涵。”“哪里，哪里，我们来得突然，会给你造成不少麻烦。”“张先生和陈队长在一起多年了吧？”孟传礼心怀鬼胎，斜刺里突然杀来！ “三年了。志强跟我走南闯北，屡建功劳，在日本人那里也很有名声，‘怎么，据我所知，你们之间，好象还有一件什么纠葛？”陈键胸有成竹，泰然自若，猛了地回了孟传礼一枪！孟传礼本想借陈健来缓和与张志强的紧张关系，不料陈健却一下子把事情提了出来，他未免有些尴尬，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君子不念旧仇嘛，孟府和‘皇军”早就是一家人了。” 55 ==========第58页========== “这个我们知道，可是，对那些盗窃军粮的人也决不会轻绕！”陈健声色俱厉地回答。 一股凉气从孟传礼背上结出，两鬓渗满了冷汗，頓觉口齿失灵，张了张嘴巴，却没能说出声来。陈健见火候已到，便使了个眼色，张志强愤愤面出，紧接着陈健爱和了一下口气道：“我知道孟剧大队长对·皇军”是忠心鳅耿，可是这件事你办得也大歹毒了。不过，你心里明白，这事我有办法。” 孟传礼听罢说道：“陈队长若能妙手回春，我一定感恩戴德…”雠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暗自哀叹：真是十年河东， 十年河西，佃户都骑到我头上来了，君君臣臣的名分大乱喽！陈健见孟传礼已经敢下阵来，便趁热打铁，乘胜追击，转题向孟传礼问道：“听说奉祀官这次贵体欠安，是有人行刺？为 “头被刀伤，凶徒逃是。” “陈某不才，浪迹江湖，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亚圣府’深宅大院，奉祀官尚且被刺，孟副大队长孤守邵庄，更应分外小心，昨天收租院里，若依着老兄，闹出乱子来，对公事，对自己，都是不利的呀！” 一席活说得孟传礼深以为然，他想了想昨天收租院里愤怒的人群，又想了想奉杷官头上那刀痕血迹，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连忙点头道：“陈队长经多见广，多蒙指教，今后若有用兄弟之处，尽管直言。” “那好，我想派志强去了解昨天带头讲话的王长山的情况，希望孟副大队长提供方便。” 孟传礼连忙讨好道：“一定照办，一定照亦。你我一见如故，兄弟诚望你能多住些日子予，以便朝夕聆鞍。”56 ==========第59页========== “唉！”陈健乘虚而入，叹了一声说：“俗话说‘为人莫当差，当差不自在’，看看这里的军粮情祝，过两天还要赶赴上海去见奉祀官哪！” “不知有何要事这样匆忙？”孟传礼顺钩面上。 “渡边少佐去北平开会之前，要我面交奉祀官一封密件和别人托他带给奉祀官的一首诗。 “这诗是日本人写的吗？” “是渡边少佐在东京读书时的老师盐谷福博士写给奉袒官的。” “盐谷温？”孟传礼惊呼了一声。 “是啊，渡边少佐去济南开会，见到正要回国的盐谷温博士，他把诗交给了少佐，少佐在去北平前，命我顺便把诗带来了。” “噢，这一定是那首和诗了！”孟传礼边说边记起了上个月他和孟繁骥一起送盐谷温上火车的事来：在车站上孟繁骥赠给盐谷温一首诗，盐谷温当即答应随后送一首和诗来。他想，那时在场的只有奉祀官和我，别人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想不到这位陈队长竟把和诗带来了。同时还记得奉祀官说过，盐谷温有一个得意门生叫渡边勇男，看来这位陈队长定是渡边的亲信了，如果巴结上他，说不定还会得到些好处哩！“这么说孟副大队长是知道这件事情了，这诗并未封口，孟副大队长何不先欣赏一番：”陈健边说边取出一个封套来，孟传礼双手接过，虔敬地竟然读了起来：“久仰大名撼识迟，驿首持手立多时，与君对坐谈圣道，何赋感怀摩诘诗？”读完之后，连称：“好诗，好诗！真不槐是日本帝国的儒学领袖！陈队长，咱们有缘相会，又共赏佳作，来来来，兄弟特 57 ==========第60页========== 备了一点薄酒，一来为陈队长接风，二来庆贺与你幸会。”孟传礼边锐边向外喊了声：“拾进来！” 正在孟传礼安排酒筵之际，突然张志强拽着一个人进来，并高声叫道：“你看这家伙不光对我盯梢，还在这学堂周围派了暗哨！” “孟副大队长！”陈健威严地对着孟传礼说道：“这样明摆酒席，暗设伏兵，你是摆的鸿门宴吧？1” “不，不，这是为了保护”孟传礼企图分辩。“我们不是自已到这里来的！”陈健不容孟传礼说下去：“亚圣疳’的家丁你信不着可以，难道渡边少佐你也没放在眼里吗？” “陈队长，我是想…”孟传礼心慌了。 陈健不给敌人有喘息之机，向张志强丢了个眼色，小张顺手将特务身份证，摔到了孟传礼的面前。 陈键又怒冲冲地说：“既然孟副大队长对我们信不过，那好，我们马上就走！”陈健说着，往外就走。张志强跟在后边，回头怒视了孟传礼一眼。 孟传礼就象兜头浇了一桶冷水，心里更加发毛，暗想：这是明摆着要我的难看，事关前程，千万不能让他走了。他慌忙上前恳求道：“陈队长请息怒，说什么你也不能走，这事都怪我一时糊涂…。沙 陈键一昕，心中暗笑，便缓和了一下口气，说：“孟副大队长，你这样做，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 “小弟知罪，小弟知罪，”孟传礼见对方缓了口气，又眨巴着小眼道，“目前租粮难收，佃民不驯，为了保护陈队长的安全，兄弟自作主张，派了儿个弟兄，陈队长千万不要多58 ==========第61页========== 虑。” 陈键见孟传礼又转着弯子为自已辩解，就冷笑一声说：“你的一片心，我们全知道。不过，千我们这一行的，可从来不怕他们！孟副大队长，还是把你那一套收起来吧。” 孟传礼急忙斟酒，然后自我解嘲地说：“兄弟才疏学浅，处事不周。不过，缅户抗租，实难对付，请陈队长千万住上儿日，多指教1” “孟副大队长尚且对我有戒，又有何人不疑？” “陈队长海量，莫怪兄弟一时拙行。你是上边来人，佃户谁敢不尊！” “好吧，既然孟翻大队长这么说了，为了我们的事业，那就暂往儿日看！”陈镗嘴上说着，心里却暗自骂道：这个蠢驴1 四 晚上，王长山的两间小房里，邵庄的地下党麦部会议正在进行。支部书记王长山说：“今天，志强已和我联系过，他们是上级派来的，任务是想法把孟传礼的汉奸队调出据点消灭，然后找除据点。帕要把人员进一步组织好，推备好顿手的家伙，做到一苗令下，立即行动，配合县大队消灭敌人，解放咱邵庄。” 。“对，就这么干1…”蔡大成等见个人同时说。这时，在外面放哨的铁柱，发出了来人的信号，呼拉一声，大家各自隐藏起来，外间屋只剩下王长山一个人。脚步响处，陈健和张志强走进屋来一见王长山，志强 59 ==========第62页========== 便激动地喊了一声：“大叔！” 王长山紧紧地抓住陈健的手，激动地说道：“快坐，快坐，大家都盼着你们呢！”王长山的话音未落，其他支部委员，便一下子围了上来。 小屋子里顿时沸腾了，邵其英好似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了亲人，哭了起来。 “老陈，可把你们盼来了！”蔡大成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都坐下吧。”王长山说着，拉陈健坐下来，大伙也都围在陈健和张志强的周围。铁柱又继续出去放哨去了。陈健开门见山地说：“同志们，我们这次来这里是和同志们一起拔掉邵庄据点的！” “好啊，我们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再不拔掉这个据点，这里的老百姓就没法活了！”“陈队长，你快说怎么拔吧！” “同志们！”陈健激昂地说，“白天我和孟传礼一起商量了鬼子前来运粮的事，后天，也就是八月十五，鬼子押运粮食，由伪军护送，赶车的当然是咱们民兵。这样我们可以事先把民兵挑选一下，一部分去赶车，一部分留下配合解放邵庄。现在我们就要把情报送给彭政委，请县大队在半路上伏击接运粮食的鬼子，我们消灭押车的伪军，然后来个里应外合，拔掉邵庄据点炒 “这太好了！”陈健话音未落，大家便高兴起来。“真带劲！”蔡大成一拍大腿说，“咱就这样干吧！”“长山同志1”陈健征求意见道，“你看呢？”“就这么定了吧！我派人送情报。” 60 ==========第63页========== “我去1”王长山话音刚落，邵其英就抢前一步说，“保证完成任务！” “好：”陈键高兴地说，“志强掩护你出村。” 八月十五的早晨，日本鬼子和汉奸拥出了邵注。只见前面一队鬼子，小队长小野骑马走在中间。鬼子后边，是一百多辆满载粮食的大车，每辆车上有一个押车的伪军。紧跟车队有五匹马，前面两匹马，陈健和孟传礼骑着，后边三匹马，是张志强和孟传礼的两个护兵骑着。 孟传礼今天特别邀请陈健和张志强趁送粮食之便，到“亚圣府”过节，然后乘火车去上海。 陈健这时的心情很不平静，儿天前他接受党的指示，走在这条路上。今天正在完成党所交给的任务，又走在这条路上。他看着赶车的一百多名阶级兄弟，想着前边埋伏着的战友，考虑着即将到来的战斗，心潮起伏。 粮车来到了红石岭，进入了峡谷。随着“砰、砰、砰！” 三声枪响，顿时机枪声，步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响成片，直打得鬼子兵鸣哇嚎叫，乱作一团。这是彭刚接到陈健的情报，带了县大队的一个连和陈健的民兵联防队，在这里伏击敌人。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使孟传礼大吃一惊，“扑通”一声栽下马来。等到惊魂稍定，便趴在地上举枪顽抗，忽听一声大喝：“放下武器！”孟传札吓得浑身一哆嗦，回头看时，只见陈健手握双枪，巍然站在他的眼前，乌黑的枪口，正对准他的脑袋。“陈队长，你…？”孟传礼惊慌地问。“我是根据地民兵联防队！” 61 ==========第64页========== 孟传礼象从悬崖上摔下来一样，顿党眼前发黑，缩作一团。 这时，张志强解决了孟传礼的两个护兵以后，过来缴了孟传礼的枪，从车上解下一条绳子，把他捆了起来。 再说赶车的民兵，他们听到枪响，便从车上抽出了各种武器，杀向自己的目标。蔡大成大刀一砍，押车伪军的脑袋便搬了家。其余的伪军-一看这个阵势，乖乖地向民兵缴了械。 与此同时，彭刚指挥的县大队，也把鬼子收羚了个一干 二净。 战斗很快结束了，彭刚命令联防队的部分民兵，把俘房和粮食迅速送回根据地，自己和陈键带领队伍直取邵庄。邵庄的伪军们，正在杀猪宰羊淮备过节，听村外枪声四起，个个槽头转向，等到小头目派人察看时，县大队和民兵已冲到村边。伪军们吓得紧阅寨门，企图固守待援。这时村里一声锣响，顿时杀声震天。愤怒的人群，在王长山带领下，潮水般地涌向寨门。王长山冲在最前面，抡起镢头，砸落大横，和邵其英、铁柱一起，打开了寨门。彭刚、陈健、张志强带领队伍杀进了村来。伪军一·见这军民奋战的阵势，早已魄散魂飞，乱作一团，纷纷缴械投降，跪地求饶。“邵庄解放了！”“毛主席万岁！为“中国共产党万岁！” 欢呼声经久不息，传向四面八方… 62 ==========第65页========== 婆 俩 娘 李 仁 天黑了。耸立在黄海岸边的珠峰山上，亮起了无数火把。激烈的枪声渐渐稀疏了，围歼偷渡登陆美蒋武装特务的战斗己近尾声。海防部队利民兵，正在拉网似地兜捕着残匪。 茫茫夜色中，桂艺手握那杆看山人特制的三股钢叉，急匆匆地走出邢家庄，奔上了回家的山路。她的家，在莲洞山东玻的葡萄岭前，离山下的那家庄不到三里路，是一家翻了身的看山户。'全家有公公、婆婆、丈夫和她共四口人。今早，鸡还没叫头遍，公公和丈夫就到珠蜂山抓特务去了。她在庄里和姊妹们站岗放峭，为部队和民兵烧水做饭，一直忙活到天黑。婆婆邢二婶，正在家里等着她带回抓特务的好消息呢。 桂芝今年二十六岁，打日本鬼子的时候，地就参加了民兵，入了党，多次出色地完成党交给她的任务。有一次，领导上派她到敌人盘踞的王集镇去取一份重要情报，被侦探吠的徐没耳朵盯哨跟踪，桂芝转了儿条衔，也没有甩掉这条尾巴。最后，她一折身走向玉春饭店东门口，把篮子放在门旁的台阶上，从容地拿出个粗瓷碗，装做要进饭店倒水喝。徐没耳朵远远地站在斜对面的药铺门口，两只戴眼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那个竹篮子，单等桂芝出来拿竹篮子。璀知等了老半 63 ==========第66页========== 、 天，连桂芝的影子也没看见。原来这家饭店在十字街口，有个西门，当徐没耳朵在那里傻等的时候，挂艺早已从这里取出情报走了。 现在，桂芝带着区委李书记刚才在民兵会上布置的任务，疾走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天虽然很黑，但她从小就在莲祠山上转，象走平坦的大路一样，越走越快，不多的工夫就到了家。 邢二婶给桂芝从锅里端出饭，疼爱地说：“你早饿了吧？快吃饭，吃饱了和娘说说抓特务的事。” 桂艺咬口干粮，对婆婆说：“蒋介石派来的一百多个武装特务，昨天黑夜在黑石嘴偷偷地爬上岸后，大部分被咱部队和民兵当场消灭了，有一小股顺着青龙沟钻进了珠峰山，也成了瓮中之鳖！” “这些不得好死的，咱新中国刚建立，好日子才开了个头，他又来捣乱，想叫咱再遭二茬子罪，哼，做梦去吧！”邢二婶气愤地说。 “说得对。娘，蒋介石的算盘又打错了，咱在胜利面前没松劲，早就防着他这一着了。叫狗特务们来吧，来多少消灭多少，保准叫他有来无回！”桂芝两手猛的一合，做了个围歼姿势，好似抓住了特务的脖子。又说，“李区长说，珠峰山上的围歼战就要结束了，个别敌人可能借着黑夜钻出包围圈，也可能冒充咱们的人，借机潜逃。山下到处都有咱的部队、民兵和公安局的同志，区委李书记叫我回来注意山上的情祝，发现敌情就立即点起灯笼，发出报警讯号，决不让一个特务漏网！” “对，这葡萄岭是莲洞山的一道关口，咱娘俩一定把住 64 ==========第67页========== 它，叫狗东西从这儿逃不过去！”邢二婶扯过一条毛巾递给桂艺：“快擦擦脸，你忙活了一天，先歇会儿，我去放哨。” 桂芝接过毛巾说：“娘，我不累，你上炕歇着吧！”说着站起身，按了按被在腰里的手榴弹，提起钢叉走出门去。 东南风越刮越紧，空中的乌云越集越密，天黑得象老锅底，伸手不见掌。桂芝紧握钢叉，站在大门外的老杏树底下，普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突然，从西坡上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接着走下三个人来。桂艺大声喝问：“谁？” “是我们。”一个沙哑嗓子回答说。 “你们是什么人？”桂芝双手一拧钢叉，闪身在大杏树后厉声大喝。 “别误会，我们是县公安局的，刚从珠蜂山上来，追捕逃敌路过这里，想找个人带路。”还是那个人回答。 邢二婶听到桂芝的第一声喝问，就“噗”地吹灭了灯，抓起砍柴刀躲在大门背后，淮备随时参加战斗。一听说是县公安局的，连忙走出大门，热情地招呼说：“哎哟，是你们哪，快进来，快进来！” 桂艺也从大杏树后走出来：“是啊，快进屋吧，歇歌脚再走。” 桂芝走进屋，点起小油灯。邢二婶摆好小板凳，笑着对来人说：“坐吧，还站着于啥啊！到了大娘这儿，可不兴你们客气！ 那个矮胖子咧嘴笑了笑，沙哑着嗓子说：“大娘说得对， 一家人嘛1坐，这就坐。” 桂芝从锅里珰了三碗白开水，放在饭桌上：“喝碗水润润 65 ==========第68页========== 嗓子，解解乏，打了一天仗，一定很累了！” 矮胖子笑着端起豌：“没什么，没什么这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嘛，为百姓出力，为国家效忠，理所当然13为 桂芝和邢二婶听着不对味：咦？这不象公安局的同志说的话啊！就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这三个陌生人：穿戴全是公安局的平常打扮，腰里插着清一色的匣子枪，看不出什么异样。再细细一瞅，就觉着有些不大地道：只见矮胖子帽沿使劲下拉，好象要把整个脸都遮盖起来，生怕醒出什么。其余两个人不时地偷眼瞅瞅矮胖子，感得侷促不安。娘儿俩使了个眼神，心里渐渐地升起了一团疑云。 矮胖子肴看挂芝和邢二婶，再瞅瞅自己的同伙，不觉身上微微一震，下意识地拉了一下帽沿。为了掩饰刚才的窘态，他又讪笑着对桂艺说：“大嫂警惕性很高啊！是共产党员吧？”桂芝机警地两眼一忽闪，路？一笑说：“你真会奉承人，俺这点督锡性上不得唇齿，离着党的要求差得还远呢！”稍一停，她沉下脸，又一字一顿地，“不过，狗特务要是撞到俺这里，就别想逃出去！” 只见矮胖子一哆嗦，口张了两张，唔晤赡瞻地说：“大嫂不简单，不简单，令人钦佩，钦佩！” 看神态，听话音，桂芝更加犯了猜凝，试探地问：“你们这是要上哪去啊？” 矮胖子眼珠转了转回答：“据报告，有儿个特务潜逃到山后四区去了，上边要我们连夜赶去锼铺，因为走山路近，就转到这里来啦1”停了停，他咽着口水说，“不瞒大嫂，打了 一天仗，没演得吃饭，想镝点饭吃了再走。” 挂芝略一沉思，故作自责地说：“可真是的，俺光顾说66 ==========第69页========== 话，倒把吃饭的事忘啦！”随即揭开锅，拿出一个饽饽和两块玉米饼子，“这是吃剩的，你们先凑付着垫一垫，接着再另做。” 那两个人抢着去抓饽饽，矮胖子鼻子里哼了一声，吓得那两个人赶紧缩回了手，一人拿起块玉米饼子，大口大口地吞起来。矮胖子抓起饽饽没儿口就吃完了，还直舔嘴唇。 桂芝和婆婆对视一眼，心里话：“革命的同志娜能这个祥儿？不象自己人！” 桂艺想：上级组织了好儿支运输队，专门给在山上抓特务的同志送饭送水，不让有一个渴着、饿着。他三个怎么饿成这个狼须相？邪家庄近在眼前，为什么要跑到这儿找人带路？她看了看矮胖子，心生一计：试探他一下。于是，淡淡一笑，说：“俺这儿，公安局的同志经常来，张局长还在俺家吃过饭哩，那真是个好领导啊，听说上个月调走了，也不知调到哪去了，您该知道吧？” 这一下矮胖子可作了难，不知怎么回答好，看肴两个同伙，也是大跟瞪小眼，他后梅自已太粗心，又怨上司没教全，漏了这一着，急出了一身汗。又一想：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大溉真有个张局长调走了，混一混魁，反正女人好对付，就于咳了两声说：“知道，知道，调到高密县去了。”孤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原来公安局长不姓张，压根儿地没有局长调走这码事，而是桂芝有意编排的，这一诈，使三个环家伙原形毕露。矮胖子话一出口，心里直“扑通”，他生怕露了馅儿，赶忙掏出打火机，“嚓”绝点起一文烟。 就在这一瞬间，桂芝借着打火机的光亮，看见倭胖子那 67 ==========第70页========== 使劲用帽沿遮着的前额上有一块大疤和那扁平脸上的鹰勾鼻子，猛然想起一个人一杨大范。桂芝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 六年前。 那年春天，邢二婶得了重病，俩月没下炕。桂芝好歹攒够两把鸡蛋，想到集上卖儿个钱，给婆婆抓付药。谁知单单碰上了二鬼子小队长杨胖子来抢集。这小子伸手就抓鸡蛋篮子，桂芝怒火胸中烧：我砸了它也不能喂狗汉奸！她猛一使劲，夺过篮子，“膨”的一声，鸡蛋全掉在地上。杨胖子三角眼一瞪，扬起胳臂就打。冷不防，桂芝弯腰摸起一块半头砖，狠狠地砸在他的前额上，杨胖子昏倒在地，满脸是血。桂艺趁机脱身，赶集的人人叫好。从此，杨胖子的额上留下了块难看的伤疤，群众送个绰号“杨大疤”。 桂芝没认错，面前这个矮胖子，就是当年的杨大疤。现在他是偷渡登陆的美蒋武装特务的五号头目，刚从我们的包围圈里窜出来。那两个是他的亲信，一个叫宋黑五，一个叫泮德三。 杨大疤是杨家寨上的地主羔子，离这里三十八里路。他原打算带着两个亲信，偷偷地潜回老家，暂时隐藏起来，暗地里联络“地下军”，纠集反动力量，安图等待时机，东山再起…这三个家伙，因为天黑迷了路，加上一天没捞着吃东西，急得团团转。杨大疤眼尖，忽然发现了桂芝家的灯光，喜得忙对两个亲信说：“快，前边有灯光，大概是个看山户，过去看看，摘点饭吃了再走，顺便抓个人带路。” 两个家伙正饿得直不起腰，一听说吃饭，拔腿就往前头窜。杨大疤火了，恶狠狠地骂：“妈的，冒失什么？注意，从现在起，咱就冒充他们公安局的人，装得要象，你们不要乱 68 ==========第71页========== 开口，一切由我应付，谁要是露了馅，我就宰了他！” 就这样，三个特务，鬼鬼祟祟地摸到了桂艺的家门口。面对眼前的狗特务，桂芝仇很满腔。但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决定先发出报警讯号，再设法拖住敌人，一网打尽。她收拾了一下饭桌，对婆婆说：“娘，他们好不容易到咱家，连顿正经饭还没吃上，可不能这么走了，咱得好好地‘招待招待’啊！”说完，巧妙地丢了个眼色。 邢二婶也认出了杨大疤，心里的怒火快憋不住了，听了桂芝的话，又见给她递眼色，明白是要把敌人艳花这里，准备叫民兵来消灭他们，她用力压压火，朝桂芝点点头：“是啊，我也这么想，要怎么做，你就动手吧，娘给你做个帮手判” 杨大范见娘儿俩这般“热情”，心里觉得很恣，便装模作样地说：“别麻烦啦，都是自己人嘛！”得意地用三角眼，扫了一下同伙。意思是：看见了吧，她们把咱当成自己人啦。 桂艺心里骂：“狗特务，你高兴得太早了，等着吧，看看到底谁斗过谁！”她伸手摘下挂在房门后的那盏灯笼。杨大疤惊疑地问：“哎，拿那个干什么？”“到南园割几墩嫩韭菜，炒个鸡蛋你们吃！” “这…这太麻烦啦！”杨大疤想阻止桂芝出去，可又不知怎么说好。 桂艺笑了笑，说：“看你说的，麻烦什么，菜园就在门前沟崖上，抬腿就到。” 邢二婶知道桂芝要借机向山下发讯号，就关照说：“上下沟崖要留心，‘高灯下亮’，把灯笼挑得高一点。” 69 ==========第72页========== “嗯，娘，你先刷刷锅吧，我回来好炒菜。”桂芝一手桃灯，一手拐篮，快步出了门。 杨大疤对桂芝不大放心，过于阻拦又怕引起怀疑，就对宋黑五嘮嘮嘴：“你先去放个哨，注意敌情，饭好了就训你！”宋黑五点头会意，立即跟了出去，蹲在崖头的树棵子里，监视着桂芝的行动。 桂芝一边割韭菜一边想：李书记和同志们在山下看到这盏灯笼，很快就会赶来。杨大疤，杨大疤，解放时没抓到你，这一回你再过超不了啦！一种胜利的喜悦，在心头激荡着，可又一转念：敌人是狡猾的，万一拖不住他们怎么办？哎，杨大疤不是要找人带路吗？对，就在这上头打主意。她又想好了怎样把这个歼敌计划告诉李书记的办法，就高挑灯笼回到屋里。 桂芝把韭菜洗好，顺手端起和面盆，对婆婆说：“娘，咱俩一齐动手，你切菜，我和面，你先打着灯笼和我到西厢屋去拿点面。” 邢二婶会意，打起灯笼和桂芝进了西厢屋。 荏芝低声对婆婆说：“讯号发出去了，咱要尽量把敌人拖住，万一拖不住，我就去带路，绕道走，把他们引进石门润里去消灭掉。你告诉李书记，请他们抄近路去埋伏斑，投石为号。” 邢二婶望着桂芝，点了点头，轻声说：“孩子，娘一定把信送到！” 娘俩回到屋里，就张罗着切菜、和面，麻痹敢人，消磨时间。 杨大疤是个狡猾的家伙，对桂芝的一言一行，都要在心70 ==========第73页========== 上掂量几掂量，他一直窥视着桂芝的脸色，极力地想看出点什么。突然，他大吃一惊：这个女人好面熟啊！那闪闪逼人的眼光，锋利的门舌，麻利的动作…啊，是她！他不自觉地摸了下额上的疤，“忽”地出了一身虚汗，不住地问自已：我没露马脚吧？她认出我了没有？…试探她一下。他定了定神，极力控制住内心的恐惧，阴险地嘿嘿一笑：“大嫂，咱在哪儿见过吧？” 桂芝和邢二婶同时心里一“格登”，空气顿时紧张起来。桂芝略一皱眉，象问自己，又象问对方：“在哪儿见过？…”她镇定自若，心里却在紧张地思考着对策。 哼，别装相了，卓认出我来了！当年挨了你那一砖，今天又差点上了你的圈套，干掉她！杨大疤三角眼死们着桂芝，毛茸茸的手，伸向腰里的枪。邢二婶的心“咚”一下子翔紧了，她两眼喷着怒火，使劲攥紧切菜刀。 就在这干钧一发的时刻，桂芝“啪”地拍了个呱，仰脸咯咯一笑：“噢一1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啊！”杨大疤被弄得一楞怔“我？1” “你不就是那个‘王联长”嘛1前年春天在区上开会时咱们见过，你还在会上讲过治安保卫的事呢。”桂芝望着杨大疤煞有介事地说。 杨大范小眼珠骨碌了儿骨碌，一拍大腿：“对对对，我也想起来啦！”松开攘着枪把的手，就势摸出了一支烟。桂芝心里骂道：“掏东西，你倒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嘴上却抱歉地说：“‘王股长’，你看我这个人，眼真钝，多疏淡人！” 邢二婶见桂芝巧妙地击败了杨大疤的突然袭击，紧绷着 71 ==========第74页========== 的心松了下来，假嗔地说：“你这个孩子也真是，怎么早不好好认认！” “谁说不是：也难怪，就见了那么一面，怎能记得那么清啊！对吧，王股长’？” 杨大疤一裂蛤蟆嘴：“就是，就是。”他心里直怨自已：妈的，差一点坏了大事！又一想：嘿，她把我认成什么“王股长”了，既然这样，我先留着你，等摸清情况，把我送出莲洞山后再收拾你。他略微清了清嗓门，拿出一付官腔说：“别处的民兵把所有的地方都封锁好了，你们这山上怎么样啊？可不能麻痹大意啊！” 桂芝见敌人要摸底，心里话：“你来得正好，我叫你乖乖地听我摆布！”就类朗地说：“哪里也是一个样儿，俺民兵已经专门开了个捕捉漏网特务的会” 杨大疤一伸脖子打断了桂芝的话：“怎么布置的？”桂芝绘声绘色地说：“今黑夜要来一个大搜查，这莲洞山是搜查的重点！” 杨大疤“啊啊”了两声说：“这，这很好…什么时间行动？为 “领导上没宣布，其实胸，这莲洞山早就封锁了，狗特务想从这儿逃出去，比登天还难：” 杨大疤心里乱了套：走吧，不知道出山的路；不走吧，又怕民兵来搜查，他睁大三角眼，苦思着逃命的计策。桂芝见杨大疤那付惊恐相，心想：镇住敌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得给他个定心丸吃，尽量拖住他。她使劲揉了两把面，又补充说：“会上分了工，俺这家的周围，由我负责，别的民兵就不来了，你们这一来更好了，狗特务从这里是钻不72 ==========第75页========== 出去的！” 杨大疤那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呱哒”落下了，他奸笑着说：“对对对，有我们在这儿，大嫂就放心吧！”他狠吸了 一口烟，瞅着桂芝恶狼狠地想：“抓特务”，“抓特务”，你抓吧，我就在你眼皮底下，哼，等我吃饱喝足了，再让你送出莲洞山，到时候给你一刀，灭了这个活口，又报了那一砖之仇，叫你到阎王爷那儿后悔去吧…杨大疤正在美滋滋地想着，宋黑五一头撞了进来，附在他耳朵上咕哝了儿句，杨大疤摔掉手中的烟，霍地站了起来，可是，当他发现桂芝和邢 二婶正看他时，他又狡猾地装做打呵欠，伸了伸胳臂，尴尬地坐在小板凳上。 桂芝眼里一亮：莫非同志们看到讯号赶来了？不能这么快啊1不对，可能有别的情祝，要沉着，看看敌人的举动再说。 桂艺判断对了。山下的同志已经看到了信号，但是还没赶来，李书记领着民兵刚刚过了莲湾河。 敌人为什么惊慌呢？原来桂芝家斗地主时分的那条大黄牛，因今天一家人的心都用在抓特务上了，没正经喂它，这阵子饿了，就用角抵石槽子，发出“瞪噔”的响声。宋黑五本来就提心吊胆，猛听见这响声，误认为有人跑来，吓得慌了手脚，急忙窜进屋里，报告了杨大疤。 这时，杨大疤也听到了那“噔噔”响声，再也坐不住了，象被蝎子蜇了腚似的，从板凳上弹了起来说：“这饭我们不能吃了，得立即行动！” 婆媳俩见敌人要跑，同时上前“挽留”，桂艺不紧不慢地说：“饭马上就好，急什么？”邢二婶伸手拦住杨大疤：“说 73 ==========第76页========== 什么也不能让你们走，任务再急也得吃饭啊！” “不行啊大娘，这是公事，由不得自已呀！”杨大疤又装作镇静地说。 桂芝见此情景，觉得强留反而会使敌人生疑，应该按第 二套打算去办，便对杨大疤说：“天黑成这个样子，要往哪去啊？” “到四区的双峰口，我们路不熟，还得麻须大嫂送一送。”双蜂口在莲润山西北，是去杨家寨的必经之路。桂芝爽快地说：“行，这条路我熟，为了消灭狗特务，不能说麻烦，应该送，”又对婆婆说：“娘，既然留不住，就让他们走吧！” “好吧，我也不强留啦！”郡二婶深情地看着桂艺，一语双关地说，“孩子，天这么黑，可别领错路误了事啊：”桂芝话中有话地说：“娘，你议心吧，出不了差，大概俺爹他们快回来了，一定叫他们去接我！” “娘记住了，你就放心地去吧！”桂艺抄起三股钢叉，迈步跨出了屋门。邢二婶摸起砍柴刀，快步奔下山去。 夜，漆黑一片。邢二婶上了年纪，脚下又磕磕绊绊，一连跌了好儿跤，正跑着，李书记领着民兵赶来了。邪二娥一口气把情沉全告诉了他，李书记激动得一挥拳头：“跟我来！”民兵们呼啦一声，抄近道扑向了石门涧。邢二婶手提砍柴刀，紧追在队伍的后边。 中中0·中0中0e中自0 桂芝紧握钢叉，在蜿蜓的山道上迈着稳健的步子，三个特务提心吊胆，象瞎子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74 ==========第77页========== 绕过棘子林，爬上乱石坡，来到了葫芦沟。桂芝边走边想：同志们大概快赶到石门涧了，我得设法把敌人牵过去。她紧跨儿步，弯腰摸起块石头，使劲扔上了北沟坡，“哗啦啦”石头又顺玻往下滚。这下把狗特务的腿肚子都吓转了，趴在地上宜筛糠，杨大范低声问：“怎么回事？” 桂芝漫不经心地说：“大概是巡逻的民兵在北玻上走，蹬下来块石头。” 这一说，敌人更害了怕，趴在那儿不政挪窝，狡猾的杨大疤忽然想起不能露馅，梢声爬起来，低声命令那两个：“起来起来，没昕说是民兵嘛，还趴着干什么？”又狡诈地对桂芝说：“你们的封锁搞得不错，可是，光有巡逻的不行，没设潜代哨吗？” 挂芝知道杨大疤又想摸底，胸有成竹地说：“有1流动哨潜伏哨都有，这条路是通往山后的要道，设了好儿层岗，据说由区上的干部指挥。”“除了这条道，再有没有通往双蜂口的路了？” 桂芝心里暗暗高兴：狗特务上钩了。回答说：“好走的路，部队、民兵都设了岗，颁着这条沟往里走，转几个弯，绕过卧虎石，再过两个山梁，就到双峰口了。这里平常不大走人，可就是远一点，难走。” 杨大疤思谋着：既然平常不大走人，民兵就不能设岗，再说走沟底还隐藏些，就说；“好，顺着沟走吧，要快一点。”挂芝说了声：“跟上？”牵着狗特务，左拐右弯地向右门涧走云。 正走间，杨大疤忽然说：“停下！方向不对吧？我怎么试着好象往西南插？” 75 ==========第78页========== 桂芝装做不高兴地说：“我不是早说得转几个弯嘛，嫌远再回去走原路吧，我更不愿意磕磕绊绊地钻这深山沟！” 宋五和泮德三一听吓坏了，忙说：“别别别，别回去，远点不要紧，还是走沟底好！” 到了这个地步，杨大疤虽然有疑虑，也没办法了，只好无可奈何地说：“走吧，走吧！” 桂芝见敌人已被牵住，就加快脚步，进了右门涧。这石门涧沟深崖陡，地势险要。靠近沟的尽头，有个“拤腰”处，两边是刀切似的陡削石壁，活象个石门，只能一个人通过，石门涧就是由此得名的。 一钻进石门涧，漆黑一团，冷飕飕、阴森森，杨大疤身上直起鸡皮挖瘩，不觉心惊肉跳起来：怎么进了这么个鬼地方？中她的计了？他想看看桂芝在哪儿，可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听到越走越远的脚步声，他着急地城：“大嫂，大嫂，等一等！”“要过石门啦一快—跟一一上一”桂芝故意大声呼喊，好让埋伏在沟上的民兵听见。 杨大疤听到桂芝忽然这样大声吆喝，浑身一颤，知道事情不妙，惊慌地低声命令：“快快1追上去，把她截住，干掉她！”朱黑五“瞍”地拔出七首，窜了上去。 桂芝边走边顺好钢叉，淮备来个回身反刺。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从沟顶上飞来一块石头，“砰”的一声落在沟底。桂芝知道同志们来了，大声喊：“同志们，抓特务啊！”身后的宋黑五，吓得惊叫了一声，趴在那里不敢动了。桂芝“赠赠”儿步，镩过石门，躲在石壁后面，厉声大喝：“杨大疤，你们跑不了啦1”接着，一颗手榴弹甩出去，“轰”的一声，宋黑五被炸断了右手。76 ==========第79页========== ン 3 ==========第80页========== 早已埋伏在两崖的民兵，一跃而起，齐声高喊：“你们被包围啦！“交枪不杀！”城声把敌人的心都震醉了！ 杨大疤还想作最后挣扎，挥舞着匣子枪，狼嗥似地命令已经吓昏的同伙：“快，往回撤！”他刚刚跑了儿步，迎面打来一阵排子枪，退路早被民兵截断了。 崖顶上燃起了一堆堆烈火，把沟里照得通亮，玫人无处躲藏，胡乱地放着枪。李书记大喊：“同志们，敌人不投降就彻底消灭他，狠狠地打！” “轰！轰！轰！”手馏弹一齐投向敌人。杨大疤的耳朵被削去了一只，他象个输红了眼的赌棍，躲在一块大青石后面，拚命打枪，拒不投降。 桂芝看得真切，骂了声“该死的狗东西！”“制”地投出钢叉，狼狠地插进了杨大疤的后心窝！只见他一扬手，象条死狗一样趴倒不动了： 袢德三见主子已死，哆哆嗦嗦地举起了双手。宋黑五地跪在地上哭喊着：“饶命，饶命！” 至此，偷渡登陆的美蒋武装特务全部被歼，无一漏网！战斗胜利结束了。民兵们高举着火把，欢呼着滔向桂芝。邢二婶赶来，紧紧攥住桂芝的手，心情激动地说：“好孩子，你干得很好啊！”荏芝甜甜地叫了声：“娘！”婆媳俩 一起向李书记跟前走去。 李书记快步迎上去，紧握着婆媳俩的手异常激动地说：“大娘，桂芝词志，这次战斗任务，你们娘俩完成得很好啊！”婆媳俩晒腆地笑了，在火把的映照下，脸上泛起欢侠的红光： (插图：高天祥) 78 ==========第81页========== 黄河铁是 董 明 一九四八年秋末，黄河河水突然暴涨，洪峰接二连三地袭来。奔腾不羁的险洪恶浪，犹如万匹脱缰的野马，冲击着洪是口险工。 这一天拂晓，在狂涛激流中，十五只术帆船雁翅排开，劈波斩浪，箭也似地向南岸射来。为首的船上，挺立着一位 三十出头的青年人，身穿可体的粗布裤褂，腰间斜插一支短枪，两手紧握舵压，两跟注视着前方。他就是洪堤口十八村的民兵抢险大队长高胜洪。今天，他奉冀鲁豫行署抢险指挥部的命令，来执行一项新的战斗任务。他望着奔腾咆哮的河水，耳边不时地回响着指挥部梁政委的话音：目前，伟大的解放战争已进入战略决战的关键时刻，具有重火战路意义的淮海战役马上就要开始。洪堤口险工正处黄河最容易溃堤决口的‘豆腐腰’河段。确保险工安全，事关大局。因此，指挥部党委决定：你们抢险大队一定要坚守险工。 高胜洪深知自己肩上担子的份量：自从一九三八年蒋介石扒开花园口、黄河改道以后，洪堤口一段河是因年久失修、风侵雨蚀，再加上日伪军挖战擦、筑碉堡，已是千疮百孔。去年黄河归故时虽已修复，但是，这次秋汛水大浪急，加上盘踞在龙山镇的国民党匪帮伺机破坏，使这场斗争更加 79 ==========第82页========== 艰巨了。高胜洪心里很清楚，徜若洪水从这里决口，不仅会给解放区人民带来深重的灾难，更重要的是会直接影响淮海战役的顺利进行… 高胜洪正想着，一个顶冲溜猛撞过来。他扳住舵压，船头铲着浪花冲过激流，径直驶进二河。正在这时，突然，“砰、砰、砰”，对岸河堤上响起了枪声，接着，浓烟滚滚，火光四起。高胜洪迅速从腰里拔出枪来，低声命令道：“准备战斗1”话音刚落，从激流里“哗啦”钻出一个人来，飞快靠近了高胜洪的小船。高胜洪定晴一看，见是耿大伯，急忙把他拉上船来，一边脱下棉衣给他披上，一边问：“大伯，堤上出了啥事啦？” 耿大伯甩了一下头上的水珠，急切地说：“蒋成斋又来破环险工啦？” 民兵们一听蒋成斋又来破坏险工，气得拳头攥得绷绷紧，牙齿咬得咯路响。高胜洪望着浓烟滚滚的南岸，又问道：“蒋成篇带来多少人？” “雾大，看不清，兴许有一百多号人。” “大队长，下命令打吧！把这伙龟孙揍死，扔到河里喂王八！”性情急躁的民兵排长武金虎櫓着袖子，大声地说。“对，打吧！”民兵们异口同声地嚷起来。 这时高胜洪的心跟大家一样急切，他根不得一个箭步跨上岸去，统统宰了那些狗东西。可是他知道眼下敌人占据着险工，如果从正面登岸，地形对我很不利，必然会造成重大伤亡。再说，八十多名抢险队员只有三十支步枪，大部分队员配备的是手榴弹，从正面进攻很可能炸坏河堤…他扫视了 一下眼前的地形，果断地命令道：“一分队由武金虎带领顺 80 ==========第83页========== 流洑渡，从下游登岸；二分队随我从上游上堤。登岸以后，连续两声枪响为号，给敌人来个分年合击1” 民兵们立即下水向南岸游去。这时耿大伯却急了眼，他 一把拽住高胜洪，胡子一撅，急火火地问：“咋，大伙都去打仗，让我老头子看热闹？” “你一—一”高胜洪考虑到耿大伯年老体弱，本不想分配任务给他，见他如此坚决，便说：“你的任务是看守好船只！” “是！”耿大伯就象年轻战士一样，把胸脯一挺，响亮地答道。 高胜洪说罢，一个鱼跃下水，向南岸游去。 匪兵们在是上抢占险工以后，先点了抢险用的料物，又去砍“江淮坝”上缆埽的缆绳。在火光中，弯腰驼背、尖嘴猴腮的蒋成斋，左手卡腰，右手握着匣枪，正洋洋自得：“料物一烧，缆绳一断，不出一个时辰，河堤就会不扒自遗，共军就会”这家伙正在幻想着，忽听身后“啪啪”响了两枪，蒋成斋左臂中弹，慌忙趴在地上，嚎侧道：“共军来啦！快打呀！tn” 民兵们听到高胜洪发出的信号，分别从东西两侧冲杀过来，一排排仇根的子弹射进敌人的胸膛，一颗颗愤怒的手榴弹在敌群中开花。只打得蒋匪军晕头转向，阵脚大乱。就在这时，洪堤口十八村的广大群众看见火光，听到枪声，也扛着铁锨、抓钩赶来助战。蒋成斋见势不妙，急忙让二狗焕把他扶上马背，带着残兵败将，慌忙逃回龙山镇。 夜幕来临，北风萧瑟，秋雨淅沥。蒋成斋回到镇里便闭门不出，想起清晨仓惶逃命的情景，简直好象做了一场恶梦。他感党自己的命运实在太坏：早年跟着日本鬼子当保安队 81 ==========第84页========== 长，兴盛了不儿年，日本鬼子投降了，后来跟着蒋介石满以为能发个大财，谁知刚刚混上个团长，蒋介石就节节失利，眼看大势已去…现在，不得不安排后路了。他坐在大圈椅上，闭上眼睛，胡乱思谋着。忽然一阵旋风把桌子上的一张纸刮到了地上。他睁眼一看，正是昨天上司打来的那封电报：“我决心于徐海地区同共军决战，为阻止徐州西北之共军增援，令你部立即在洪是口被是，以水代兵，淹没共党之解放区。此举关系重大，必须秘密行动。”蒋成斋看着电文，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心里想：破堤不知成敗，先被伤了左臂，堤坝不溃，吾命难存。但当他看到电报最后“寡成之后，晋级加薪”一句时，顿时来了精神，心里话：“胆小焉得将军做”，我蒋成斋于脆来个皲罐子破摔，打不着人也能摔个响听听。蒋成斋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吱扭”一声，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浑身水湿、又矮又胖的家伙跌跌撞擿地走了进来。此人姓黄名四仙，是蒋成斋的亲四舅。他一脚跨进门坎，慌慌张张地嚷道：“成斋，家里出事了！” “什么？”蒋成斋屁股上象装了弹簧似的，“腾”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黄四仙哭丧着险说：“家里的碑记、牌坊，全被高胜洪他们扒了，修客厅盖祠堂的料物也叫他们弃到大是上去了！” “还有什么？ “高胜洪把自己盖屋子用的梁檩都拾去了。他一带头，十里八乡的老百姓又是献物、又是送料，您庄土耿老头子的屋门献上了，张老婆子把鸡窝上的砖、压纺花车的石头都送到江淮坝’去了，” 82 ==========第85页========== “这么说大堤又被他们保住了。” “江淮坝”是整个险工的要害。这坝如果坍塌，大是便危在旦夕。如今高胜洪又把大坝保住了，蒋成斋哪能不急？过了好一阵，他才缓过气来，恶狠狠地喊道：“二狗焕！”“到！”长得又瘦又长的二狗焕闻声走进屋来。 “趁雨夜天黑，给他们来个一针见血！你去”蒋成斋悄声吩时了一番，二狗焕就象一条疯狗似的，遵照主子的令跑去了。 夜幕已经降临了。民兵们做好护堤埽，打好连环桩，除留下站岗放诮的以外，大部分都在窝糊里休怠了，唯有高胜洪那个窝棚里还亮着灯。险工临时党支部会开得正热火，高胜洪传达了梁政委的指示：“你们已经粉碎了敌人的武装破环，战胜了第十次洪峰，更大的洪峰还可能到来，特别是敌人还会千方百计进行破坏。你们要百倍提高瞥惕，坚持斗争，确保险工安全。”大家认真地听着，反复讨论当前的形势，研究下一步的斗争。散会时，夜已经很深了。三天三夜身没沾铺的高胜洪虽然眼热红了，但仍没有丝毫倦意。他一边玢附武金虎去背堤察看，一边战上菱衣，提上马灯，沿着河堤来往巡视起来。当他来到江淮坝时，望着那奔腾咆哮的河水，不禁想起那辛酸的往事： 在高胜洪刚满十岁的那年秋天。一天清晨，他跟着爹娘，划一只破船，从北岸往南岸给菜自江涯参加抢险的民工送粮食。船刚到河心，迎面碰上了荐成斋家的商船。蒋成斋和几个狗腿子跳上胜洪家的船，二活不说，就动手抢粮食。胜洪爹上前拦住说：“这是掩穷人给江淮民工送集的救御粮，你们不能抢定啊：” 83 ==========第86页========== 蒋成斋贼眼一瞪，说：“我要收河税！” 胜洪娘气愤地说：“蒋成斋，你身为河官，不管治水；穷人抢险，你收河税。你还是不是吃粮食长的？” 蒋成斋一看揭了他的疮疤，脑羞成怒，扬起皮鞭，向胜洪娘脸上猛抽过去，只打得胜洪娘头上、脸上鲜血直流。小胜洪早就气不愤了，操起船桨，朝蒋成斋猛劈过去；胜洪爹抡起竹篙朝蒋成斋打去。 正在这个时候，狗腿子们蜂拥而上，因寡不敌众，胜洪的爹娘被打死了，小胜洪被抛进滚滚的黄河。多亏了修筑江准坝的民工梁铁大叔一现在的梁政委—一从下游的浅滩上把胜洪救了出来。当高胜洪醒来的时候，黄河已从洪是口溃决。滔滔黄水，辅天盖地，直泻江淮…穷苦人的血泪随着黄水走，国民党反动派的罪行追逐恶浪流。十年前，蒋介石又不顾人民的死活，扒开了花园口。今天，中国人民的解放战争节节胜利，穷苦人即将见到光明，蒋匪帮又来破坏险工，真是狼心狗肺… 想到这里，高胜洪愤怒极了。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保住大堤1” 高胜洪走下堤顶，忽听远处传来吱吱扭钮的车叫声，便大声问道：“谁？” “是、是给险工送料、料物的。”推车的两个人同时气喘吁吁地回答。 高胜洪心想：送料物的民工早已回去了，这俩人昨三更半夜来送料物？便问：“你们是哪个庄的，咋来这么晚？”“贾庄的。下着雨，走不动啊！”其中一个矮胖子说。高胜洪知道正南四十里有个贾庄，群众听说黄河抢险，84 ==========第87页========== 远道赶来送物送料的也不少，可是这两个人…高胜洪走近 一看，见两个农民打扮、身披蓑衣的人正一推一拉，吃力地往堤上拱着一辆独轮车。车上装着两个用秫秸箔裹成的小秸柳枕。 “来，我帮你们推上去1”高胜洪说着就要去换推车子的。 一个瘦高个急忙说：“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就行！” 高胜洪心里好生纳闷：这人未免客气过分了。他又进一步说：“赶了几十里路，怪累的，我帮你们推吧！”边说边去摸车把。 那个矮胖子赶紧扯住高胜洪的胳膊说：“那你就帮着扯扯绳吧！”矮胖子等高胜洪把绳子搭上肩，又说，“听说险工吃紧，贾庄的老百姓都很着急。俺俩先送来这点料物，表表对抗洪抢险的心意，明天大家还要来呢。” “有千百万群众的支援，什么险洪恶浪都得乖乖地低头！”高胜洪故意大声说道。 在远处巡逻的武金虎听到说话声，赶了过来。到了料堆边，高胜洪把绳子一扔，说道：“快卸车吧！”那两个人慌忙紧推几步，猛地一掀，趁势把两个秸柳枕掀下坝坡。刚御了车，一排恶浪随风打来，撞击着坝头，发出了惊心动魄的响声。 这时瘦高个子嘴里哪嚷着：“真累得够呛，抽支烟欺欺。”说着抽出一支纸烟，就势一蹲，划着火柴，用蓑衣一挡，吸着烟，接着把火柴往蓑衣里边一揣，随即右手一扯，膀子一扭，把蓑衣盖在地上，对矮胖子说了声“天不早了，咱走吧！”便推起小车，两人急急忙忙向堤下走去。 这两个人的举动，被高胜洪看得清清楚楚，不禁产生了 85 ==========第88页========== 疑问：他们为什么把秸柳枕推下堤坡？老百姓都是抽旱烟，那人怎么吸纸烟？吸了烟，为什么把蓑衣扔下？为什么走得这么備张？想到这里，高胜洪对着那两人高声城道：“站住！你们的蓑衣掉这儿啦一”听到城声，那两人索性把小车一扔，兔子似地飞跑起来。 “这两个家伙肯定不是好人！”高胜洪迅速作出了判断。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气珠扑进高胜洪的鼻孔。他在部队曾当过工兵排长，一下子便嗅出了那是什么气味。他跑过去一脚把蓑衣踢开，只见一根导火索正在燃烧。 高胜洪心里很清楚：秸柳枕里一定裹有炸药！炸药一响，黄河决口就在瞬息：他来不及多想，把马灯一扔，一个箭步猛扑上去，抓住导火索用力一拔，导火索断了，红色的火舌咝咝着，分明已着进了秫秸箔内：那秫秸箔外面用铁丝缠得结结实实，手一时伸不进去…高胜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了淮海战役的胜利，为了打垮蒋介石，解放全中国，哪怕牺牲自已，也要保住大是！他双手抱起那个秸柳枕用力向河里扔去，随即“轰隆”一声巨响，滚滚急流被炸得水柱神天，巍巍河堤却安然无恙！ 武金虎这时已带领民兵冲下河堤，去追赶那两个坏蛋。矮胖子被抓住了，瘦高个子却乘着夜幕逃走了。这家秋正是二狗焕。他回到龙山镇，哭丧着脸一五一十地向蒋成斋汇报炸堤经过的情况，没等说完，脸上便着实挨了儿个耳光。蒋成斋就象一条气急了的疯狗在屋子里乱蹦乱骂。站在一旁的黄四仙凑上去说：“成斋呀，我看赶快出兵扒堤吧！眼下共军主力正向徐海地区集中，南京危在旦夕，再不放水，党国不就完了吗？” 86 ==========第89页========== 蒋成斋这才清醒过来。正要下令出兵，兵团司令官又拍来了急电：“为达我党以水代年之目的，令你部露合空军，务于明天黎明之前一举摧垮洪堤口险工。成测重赏，不成则杀！”蒋成斋肴后，立即跟黄四仙密谋了一番，黄四仙便鬼鬼祟祟地跑了出去。 第二天上午，风住雨停，太阳钻出了云层，射出万道金光。险工上人来人往，热火朝天。高胜洪一边来往察看险情， 一边组织民兵门加固堤防。险工上人声暄嚷，夯声震天。正在这时候，指挥部的梁政委带着三个抢险工程队和一个加强营，还有大批抢险物资，乘十只大船赶来了。梁政委望着沸腾的工地，望着站在坝顶上的高胜洪，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眼前的高胜洪，已不是他从黄水中救出的小胜洪了。这个苦大仇深的孤儿，已经成了斗敌抢险的顶梁柱。可是斗争正在激烈进行，更严峻的考验还在后头。这一点，他想到了没有呢？“胜洪，”梁政委奔上坝顶，对高胜洪意味深长地说，“党中央、毛主席非常关心黄河抢险，在报纸上严厉谴贲了蒋介石匪帮破坏黄河险工的亚重罪行，并且向全国人芪发出了援助黄河抢险的紧急呼吁。为了支援解放战争，保卫淮海人民的生命财产，上级动员了三个专区十二个县的人民群众来参摊这场斗敌抢险的战斗： “我们决不摹负党的委托，人民的关怀，坚决保住大堤！”高胜洪含着晶莹的泪花激动地说。 梁政委接上高胜洪的话茬说：“据可靠情报，今夜敌人要出动飞机和一个团的地面部队，袭击轰炸洪是口险工。我们-一定要做好充分准备：” “请首长放心，不管敌人从地上来，还是从天上来，我 87 ==========第90页========== 们都要打它个焦头烂额！就是豁上性命，也要保住大是！”高胜洪说罢，纵身跳上大船，和大伙一起御料物去了。 看到高胜洪那生龙活虎般的劲头，梁政委欣慰地笑了。他带领部队立即赶到洪堤口东南角的棺材注设伏去了。 夜晚又来临了。黄河两岸，浓雾骤起。高胜洪刚刚进行完战斗动员，三架敌机突然镩到险工上空盘旋起来。高胜洪急忙敲响了警钟，人们熄灭灯火，大堤上顿时一片漆黑。就在这时，背河的堤坡上忽地一闪，接着亮起一束火 。北。高胜洪、武金虎“腾”地跳出掩体，箭一般朝火光奔去， 只见一个矮墩墩的家伙正在拔火烧纸，嘴里还念念有词。借着火光，高胜洪一眼便看出那家伙正是黄四仙。他急忙“哧啦”甩下褂子，“扑”的一下把火盖灭；与此同时，武金虎已 一把抓住了黄四仙的后衣领。 “黄四仙！你为啥在这里点火？”高胜洪厉声喝问。 A“我、我怕黄河决口呀，给、给龙王爷烧纸来啦。”黄四 仙捂住胸口，强作镇定地说。话音未落，一架敌机朝这里飞来，两枚炸弹正好丢在大是内侧的二坡沿上，“轰隆轰隆”两声巨响，新打的木桩炸断了，新做的秸柳埽炸塌了。高胜洪立刻明白了，黄四仙是以点火为号，引来飞机炸堤。黄四仙见阴谋已经败露，急忙去掏手枪。高胜洪眼疾手快，飞起一脚，“嗖”的一声，把黄四仙的枪踢出一丈多远。黄四仙见势不妙，猛地一挣，就势一个驴打滚，便滚下河堤。高胜洪拔出手枪，手起枪响，黄四仙一声惨叫，一头栽进了黄河，尸体随即被漩涡卷了下去。 由于敌人的轰炸，大堤内侧犹如墙倒屋塌，土块“呼魎呼嗵”直往河里滚。这情景好似一团烈火，烧灼着人们的 88 ==========第91页========== 心肺。 “大队长！赶快搂厢护堤吧！”武金虎急火火地说。“大队长，快下命令吧！”民兵们急切地催促着。 高胜洪望着一张张焦灼的面孔，心情更加急迫。现在搂厢护堤不仅伤亡太大，而且也难以护住大堤。他望了一眼头顶上乱嗡嗡的敌机，坚定地说道：“同志们，现在必须把敌机引走！” “引走？堤外是村庄，堤内是大河，往哪里引？“往河里引！”高胜洪胸有成竹地回答。“对！·我去1”武金虎第一个报名。“我去！” “我去！” 小e00中t● 高胜洪上前拦住大家，坚定地说：“我去引敌机，其余同志搂厢护堤1” 情祝紧迫，没有人再争执了。大伙迅速捆扎了儿个柴草把子，浇上油，绑扎在木筏上，高胜洪挥起竹篙，木筏箭一般飞去。筏至河心，他急忙前后抛下重锚，"点着了柴草把子。敌机正辨不清哪是大堤，哪是河水，忽然发现火光，三架飞机便一齐围着火光狂轰褴炸起来。一刹时，木筏周围水柱冲天。高胜洪见敌机已被引诱过来，便跳下木筏，穿过排排浪峰，向南岸快游。 高胜洪回到了河堤。敌机也完成“任务”飞走了。这时，大堤中有一段七十多米长的堤身已被洪水神刷成一张弯弓，险情更加严重，堤顶只剩下三米多宽了，堤身上的土块仍不停地向下坍塌。刚推下去的秸柳枕，没等打柱拴缆，一阵旋 89 ==========第92页========== 花溜便给卷走了；刚用绳绠揽住的搂厢埽，没等稳住，一排扫边溜便给锨翻了；刚把装满土的麻袋垛出水面没等固定好，一簇顶冲溜全给冲倒了。背河已经开始渗水。高胜洪望着眼前的情景，心里暗暗盘算着：根据以往的经验，象这样堤身大幅度坍塌，镂厢护堤是不起作用的，看来病根出在堤根。他把自已的想法一讲，武金虎忙说：“刚才我下去探过两次了，头一回没着底就被恶搁卷了上来，第二次好不容易才沉到堤根，抓了两把泥，可是没等钻出水面，手里的泥全被冲个精光。 为了弄清堤根的土质情况，找出抢护大堤的好办法，高胜洪果敢地说：“我再下去试试。” “你刚从河里上来，不能再下水了，我下！”民兵们齐威道。 高胜洪望着眼前一个个虎势的民兵，坚定地说：“不翔病很，元法下药，还是我下吧：”高胜洪说罢，正要往水里扑，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喊：“等一等！” 高胜洪扭头一着，只见老耿大伯奔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磁瓶和个小磁碗，倒了一碗酒，递给高胜洪说：“趁热把它喝下去1”原来，先前耿大伯看到那险情，道非下水不行，所以提前回家筛好了熟酒。 高避洪见此情形，激动万分。他端起熟酒，一饮面尽，转身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就在这时，一块门很大的土坯朝着高胜洪下水的地方硬了下去一提颜又塌进河里一米多。堤上的人们都急得团团袋，武金虎和儿个民兵争着要下水抢救胜洪，耿大伯一把拦住大家说：“再等等着。”他心有底：胜洪从小练就一身好水性，什么险情他都有法对付：90 ==========第93页========== 果然，不大一会儿，高胜洪随着一串翻花溜钻出水面，上了岸。见他双唇紧闭，一声不吭，“叭嚓”吐出一口稀泥。大伙定晴一看，全是流沙。 高胜洪漱了漱口，铿锵有力地说，“同志们，堤根全是流沙，大溜顶冲淘刷，交错进行，险情十分严重，必须立即沉船护堤！”他说罢，便带领民兵们立即把十二只木帆船驶进弓形的堤窝，将船并成两行，一双双抛下重锚，一只只绑缥牢靠。 这时梁政委带领大队人马，在棺材洼全歼了妄图配合空袭的蒋成斋一伙国民党匪帮之后也赶来了。 高胜洪把情况对梁政委简单说了一遍。染政委见一切都准备停当，一个个抢险健儿正剑拔弩张，期待着沉船的命令，便拍了拍高胜洪的肩膀，无限信赖地说：“下命令吧！的“沉船！”高胜洪一声令下，一刹时，十二只木船上，盛土的麻袋垛了一层又一层，秸柳枕排了一排又一抄，砖石淤土加了一筐又一筐。十二只木帆船渐渐沉下水去，沉到水底堤根，靠很快做出了水面堤项。这段七十多米长的弓形堤身终于挺直了腰杆。 蒋成斋被消灭了，敌机溜走了，大堤保住了，大伙心里都有说不出的高兴。 耿大伯紧紧握住高胜洪的手说：“胜洪，我们胜利啦1为“大伯，有共产党、毛主席的英明领导，有千百万拥护革命的群众，咱这大堤贼扒不开，水冲不垮！”高胜洪大声地说，“我看，咱这洪堤口应该改名啦：”“改什么名号？”耿大伯忙问。高胜洪把手一扬，大声说道： 91 ==========第94页========== “铁一堤一口！” “对呀，就叫‘铁堤口1”人们齐声称赞。 大堤上欢声雷动，一片沸腾。高胜洪奔上士台，望着滔滔东去的黄河和那坚实的堤坝，心潮起伏，思绪万千。他好象看到子百万英雄的解放军踏着铁是冲向淮海，打到了南京，把鲜艳的红旗插上城头；他好象看到了无数支前的队伍在前进。革命的洪流，就象那奔腾不息的黄河水，向前，向前，永远问前。 92 ==========第95页========== 小 交通 卢振中 碧波荡漾的马颊河，自南而北，流入陵县境内，在陵城以北猛地拐了个急弯，向东流去。这拐弯处架着一座大木桥，叫马颊河大桥。桥北十多里，有一个风景秀丽的莲花村。夏天，莲花村东的莲花湾里，一张张铺展着的大荷叶，象绿伞撑在碧水上，那朵朵含苞待放的荷花，象五月鲜桃儿，抿着嘴儿朝天笑。大湾东南角上，水宽波平，一棵歪脖子柳树，柔软细长的枝条垂在水面上，这里象特意给孩子们安排的一个天然游泳场。 这天晌午，十几个“光腚猴”，在这里扑腾开了。一个小家伙，站在水边高坎上，两臂微曲，两腿半蹲，猛的一跃，抓住一绺柳枝条，“刚喇唧”几下，竞象耍把戏似的，上了大树，然后，攀住一根树枝，身子悬在半空，荡着秋千。突然 一撒手，“扑通”一声，跳进水里，搅起一团水花。一笺儿，那孩子从湾当中露出头来。“真棒！”“再来一个！”这精彩的动作，博得了孩子们的一阵喝彩。 这个攀枝跳水的孩子，就是人称“小机灵”的羅军。他今年十四，胖乎乎的圆脸蛋上，一边挂着一个酒窝，那对滴溜溜的大眼晴，一扑闪就是一个“小道道”。俗活说有志不在年高，雁军年纪虽小，可如今已是马瓶河抗月游击区的一名 93 ==========第96页========== 红色小交通啦！ 雁军和小伙伴们，在水里正玩得起劲，远处传来一阵轰轰隆隆的响声。孩子们爬上岸，趴在沙土窝里，歪着头，侧着耳，仔细分辨着这震耳的声音。有的说是“薇鼓”，有的说是“打雷”，鲫鯽喳喳，争吵不休。民兵队长的儿子小淘气，倒是知道得多，他抢过话说：“哼，你们猜的都不对，咱村民兵打鬼子去啦，听，这谁是我爸爸放的炮！”说完，蹬眼狱瞅雁军。 雁军知道淘气说对了，今天夜里天没亮妈妈就起来了，锐是往姥姥家去，其实，雁军知道妈妈准是有急事，执行任务去了。因为妈妈多喒去执行任务，总是这样说。 雁军望着小伙伴们，滴淄溜的大眼请一扑闪，便开口了：“天上没一点云彩丝能打雷吗？这淮是大炮响，八路军叔叔又跟日本鬼子打仗哩！听在我家养伤的方叔叔说，我们就要对敌人全面大反攻了，小日本鬼子快完蛋了雁军话音没落，村东传来了“叭勾”“织勾”的枪声。孩子们撒丫子往家跑。 雁军前脚迈进大门，妈妈随后也一步闯进来。雁军一看，立时愣住了，只见妈妈一条裤腿被血染红了。 雁军赶紧关上大门，扶着妈妈走到后院，裁进地洞里。雁军静大眼睛问：“妈，你的腿…” 妈妈象没听到雁军的问话，她在思索着如何把身上带的重要情报送出去，她想：情报还没送到，腿先负了伤，这个任务交给谁去完成呢？看着眼前的雁军，她想起去年冬天一个雪夜，雁军给八路军带路，巧妙地闯过敌人的哨卡，安全到达河南。他曾几次排除风险，从敌人眼皮底下把情报带过 94 ==========第97页========== 去…想到这里，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对雁军说：“孩子，在东北上离咱这二十多里的大辛庄，有好大一股敌人被咱们包围了，八路军和民兵要把他们全部消灭掉。可是，河南陵城的鬼子汉奸要去增援大辛庄的敌人，今天小半夜就要渡过马颊河大桥，上级命令方营长一就是在咱家养过伤的方叔叔，.带着队伍提前埋伏到大桥附近，把增援的敌人阻击在马鞭河南。”妈妈从身上取出一个小蜡丸说：“这是上级给你方叔叔的信，孩子，我的腿负伤了，你去完成这个任务。方叔叔的队伍，现在住在东南龙王堂村，你不是去那里送过信吗？” 雁军说：“妈，那条路我认得，从马颊河大桥过河，向东南走十五里路就到了，可你的伤…” 妈妈抚摸着雁军的头说：“孩子，送信要紧！这次送信不比往常，一路上过大桥，过据点，还要穿公路，可要精细点！记住，一定要在太阳落之前把信送到。” 雁军接过蜡丸，藏在小褂口袋里，又一挥小拳头，说：“妈、你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妈妈看着雁军这个坚决劲儿，信任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雁军钻出地洞，抱来些柴禾，把洞口伪装好，刚要转身往外走，突然响起“哐当哐当”的敲门声。雁军知道出不去了，眼皮一扑闪，扭头钻进屋子里。 过了一会，院里传来“瓣哩啪啦”乱砸东西的声音。接着，鸡扑楞楞乱飞，·“嘎嘎嘎”惊叫…雁军测耳听着，小肚子气得鼓鼓的，可他知道不能硬拚，就赶忙躺在炕上，盖上被单，合上眼晴，轻轻打起呼噜来。 95 ==========第98页========== “呼”一下子，雁军盖在身上的被单被扯掉了，一个家伙喊道：“这里一个活的！这里一个活的！”跟着又闯进两个人来象大驴似的城叫着“起来，起来，快说女八路藏在哪里？” 雁军听见敌人声声怪叫，知道是来搜捕妈妈的。便一骨碌爬起来，装得象没事人儿一样，打呵欠，揉揉眼，从指头缝里输偷往外看。阅进来的是三个“二鬼子”。一个瘦得象猴子，一个胖得象肥猪，一个脸上长着两块大黑痣。雁军认出来了，这仁家伙是河南李家镇中心据点的伪军。象瘦猴的那个伪军，是个小队长，脸上长黑痣的叫刘四狗。.雁军不慌不牤地说：“俺好好睡着，谁看见八路来？” 刘四狗挤挤母狗眼说：“没看见？我翻出来要你的脑袋1” 二鬼子胡乱翻了一通，没找到一个人影。这时，伪军小队长又盯着雁军，想出了鬼点子。他抻了抻细长脖子说：“嘿嘿，咱逮不住鹅鸽拾个蛋吃，前儿天黑田中队长说要个小勤务，我看这个小崽子有个机灵劲儿，把他带走1”雁军吃了一惊：这帮狗杂种，要抓我去伺候日本鬼子，哼，甭想！他眼皮儿一扑闪，心想：不能老和敌人在家里磨蹭，时间长了，一来耽误送信，二来容易暴露妈妈，得赶紧想法把他们引走。只要出了村，一路尽是树林子、庄稼地，那就好对付这些龟孙了。 想到这儿，雁军装作害怕的样子说：“俺不去，鬼子杀人与听说还吃小孩呢！俺害怕：”说着撒腿就往外跑。雁军这一手可真灵，三个二鬼子跟在他屁股后头，一窝蜂似地追出来，象瘦疾的那个伪军小队长，腿长跑得快，一把抓住雁军的衣领子，气喘吁吁地对刘四狗说：“这小家伙挺 96 ==========第99页========== 机灵，送给太君准能挡上眼。你先把他送回去吧！路上小心，别叫他跑了！为 刘四狗说：“这么个小东西，要是在我手里跑了，你就砍下我的脑袋当球踢：” 雁军心里话：“你甭逞能，咱骑着毛驴看唱本-上走着瞧！ 刘四狗押着雁军上了路。这小子吊儿郎当，毫不在意，还哼哼呀呀唱着下流小调。雁军看见这家伙的大枪上，还挑着他家那只大芦花鸡，心里又气又恨。 出村往正南，过了王家攻，是一片大树林子。要过大桥到李家镇，正从这里经过。这里树又大又密，蒿草没人。雁军常来放羊、拾柴、做游戏，对树林子很熟，心想：·走进树林里，你就不敢再穷嚷嚷了。 果然，一进大树林子，刘四狗就象马蛇子吃了烟袋油 m一些嗦爪了。这里古松老槐参天入云，杨柳枣棵挤挤擦擦， 大白天都黑沉沉的。他生怕出什么意外，一个劲儿催雁军快走，雁军却慢慢腾腾，不住地用眼角扫着刘四狗，想瞅空往树林里头钻。 正走着，雁军发现前边有几块砖头，这是他前天跟小伙伴们在这里做捉“特务”游戏时没用完的“子弹”。雁军看到这些战斗“武器”，眼皮儿一扑闪，心里想出了小道道，趁刘四狗不注意，紧走几步，飞起一脚，把一块砖头踢出老远。那砖头就象长了眼，“乒”的一声，正好碰在一棵干巴树上。刘 四狗闻声吃了一惊，哆嗦着问：“谁？”雁军听着刘四狗吓得变了腔，就猛地大喊一声：“树后有人1” 刘四狗本来就胆颤心掠，听这么一城，吓得扑通趴在地 ☑ ==========第100页========== 上，赶紧乱拉枪栓，两只母狗眼瞪得滚圆，眼珠一眨不眨地瞄着那棵干巴树。 雁军一看正是逃走的好机会，一转身钻进树林里跑没影了，心里不住地嘲笑刘四狗：真是个膳狗笨猪。 ·雁军知道，大桥上敌人把守着，从那里走要和敌人纠缠，会误了送情报。同时，刘四狗也会向这边追来。想到这里，'他就插上一条蜿蜓小道，打算从大桥东边的白龙潭泅水过河。小道两旁的庄稼，象两道又高又厚的大绿墙，微风吹来，庄稼叶子沙沙作响。这个情景，使雁军想起很多往事儿一 、在这条路上，以前雁军常跟爸爸到马颊河的白龙谭逮鱼。记得有一回他跟爸爸逮了好多好多大鱼，还有儿条螫人的大鲫花哩，回家的路上，忽然碰上一个二鬼子和一个大酒艚养子的日本鬼子，二鬼子用枪拦住路不让走，说：“太君顶喜欢吃鱼”，硬把鱼抢走了。从那以后，爸爸再也不去捕鱼了，也轻易不回家了。后来妈妈告诉他，爸爸打鬼子去了。 自从爸爸去打日本鬼子以后，妈妈在村里也忙起来了。她有时在夜晚“边给八路军做着军鞋，一边给雁军讲抗日的革命道理，讲八路军叔叔和民兵打鬼子的故事。雁军睁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声不响地听着，妈妈的话，就象亮闪闪的火苗儿，照红了雁军的心。 雁军的爸爸后来担任了我军的敌工部长，由于叛徒告密而被捕了。当时，他爸爸身上正带着一份重要情报，没来得及转交出去，就把情报嚼烂吞进肚子里。残忍的鬼子把爸爸活活杀害了… 98 ==========第101页========== 雁军想到这里，眼里蒲出两包晶莹的泪水，可他又把眼泪咽进肚子里—爸爸死得有骨气，是好样的！ 妈妈也是好样的，爸爸牺性了，她没掉一滴眼泪。不久，她就当上了马颊河抗白游击区的地下交通员，工作更忙累了。 雁军决心向爸爸妈妈学习：爸爸妈妈是抗日的老交通，'我就当一个红色小交通。妈妈说等把鬼子、汉好全部消灭光了，建立起新中国，人民都过上好日子，就送他去上学念书，学好本领，将来建设共产主义哩！嘿，到那时候，我还要骑着“电驴子”送信呢！·雁军正想得出神，路边的田埂上扑楞楞飞起一只小薄，扇动着翅膀，钻上了天空。他仰望着小鹰，心里羡慕极了：我要是长上翅膀多好，一翅子就飞到方叔叔身边，把信送去了。雁军想着想着，一窦时，就象真的长了翅膀，他甩动着胳膊，脚下生风似地飞跑起来。 ；前面出现了一个岔道口，道边上有棵大槐树，长着浓密高大的树头子。雁军怕再碰上敌人，往岔道口上瞅了脉，见几股道上都没有人，便快步走了过去。谁知路旁的庄豫里突然传来一阵喊声：，“喂，小东西别走，过来给老子帮个忙1”雁军扭头一看，原来树荫下一个伪军和一个鬼子正整着歇凉，身边还放着一辆独轮小平车，车子上捆着两头抢来的大肥猪。雁军心想，跑反倒会引起敌人的怀疑，不如先走过去再说。他走近敌人，见那个日本鬼子，长着个红红的酒糟鼻子，猛然想起，那回抢他鱼的就是这个家伙。心里暗骂：“你这个孬种，怎么还没死呀！八路军叔叔很快就去端你们的老窝了，你们美不儿天了！”雁军惦记着身上的情报，急得火烧火燎，可那鬼子和伪军好象成心找别扭，在那里风凉起来不走了。 99 ==========第102页========== 雁军走不脱，跑不掉，一个劲儿盯着车子上的两头大肥猪想主意。大眼一扑闪、一扑闪，一个主意想出来了。他偷偷从地上拣起一块土珂垃，趁敌人不防，照猪头上砸去，那猪嗷嗷乱叫，拚命挣扎，两个家伙赶紧起来紧紧绳子，也顾不得再谅快了。伪军推车，让雁军拉车，鬼子象个甩手掌柜，背着大枪跟在腚后。一会工夫，爬上了马颊河大堤。这大堤上尽是沙土窝，平常走路都费劲儿，这回，伪军推着车子，累得呼呼直喘，一个劲儿招呼雁军用力拉。没走多远，小车一放，又歇起来。雁军望望西斜的太阳，心里象坠上一块大石头，再磨蹭下去就要误大事了，必须赶快把敌人甩掉！ 马短河碧波清水，缓缓东流。这里就是他常跟爸爸来逮鱼的白龙潭。水平流缓，苲草下藏着很多大鱼。这时雁军想到这个酒糟鼻子“顶喜欢吃鱼”，心里环磨：只要骗着鬼子叫我下河逮鱼，就有法儿跑了。 雁军眼皮眨了两眨，很快编出一套词儿：“太君，俺不给你拉车子了，俺娘病得厉害，还等俺抓鱼做药引子呢！护真是“黑瞎子见不得大铁勺”，鬼子一听说“鱼”，立时来了精神，吡着大板牙说：“小孩，鱼，你的会抓？” 雁军笑着说：“会1有一次，我跟爸爸在这里逮了好多大鲤鱼，：大鲫花，还没拿回家，半路上就叫野狗叼去了。”酒糟鼻子听雁军这么一说，馋得直浏口水，他张着大嘴笑咧咧地说：“小孩，你的鱼的抓来，我的米西米西！”伪军也想得好美，说：“下去多抓几条，太君吃不了剩下一点，我当酒餚喝二两。” 雁军正要下河，猛听身后一声大喊：“哎，先别下河一一”100 ==========第103页========== 雁军听到喊声，一下子楞住了，伪军和鬼子也楞住了。雁军见是海气，心里明白了八九成，准是来配合我完成任务的。心想：好伙伴，来得正是时候，·多了个战友，对付这两个家伙就更有办法了。 淘气是怎么赶来的呢？原来村里枪声一响，淘气妈就知道出事了。等到敌人滚出村以后，她把雁军妈接到了自已家里，雁军妈把雁军送情报的事告诉了淘气妈。淘气妈告诉雁军妈说，雁军被刘四狗抓走了，·两人都急得直冒火海气姥姥家住在龙王堂，雁军妈就提议让淘气随后跟去探探消息。淘气妈担心地说：“这么个大事叫孩子去，我不放心，不如我去。”雁军妈说：“别看这会儿村里没了敌人，说不定在村外藏着呢。大人显眼，小孩子一样干大事！”淘气一听笑了：“妈，你就是看不起小孩子，前天在大树林子里“抓特务’，我 一个人就抓了两个。雁军哥还表扬我哩。雁军哥能干的事，我也能干！”海气把妈说笑了。 淘气一气追到马颍河边，一见鬼子和伪军正纠缠着雁军，就趴在堤下听起来。刚才雁军的话，他完全听到了。淘气想：敌人在岸上盯着，他一个人跑很危险，需要我把敌人牵住。他便跳上河堤，跑到雁军跟前说：“我娘在家伺候着你娘哩，叫你赶快到镇上抓点药。太君吃鱼，我下河去逮！”雁军一听，知道妈妈已转移到淘气家去了。心想：淘气比我小，水性又不如我，到河里跑不了，会敌人抓住，还是我下河，让他在岸上配合好。想到这里，他向淘气挤挤眼、呶呶嘴说：“你就给太君看好车子吧，别叫它翻到河里去！”淘气也朝着雁军挤鼻弄眼，意思是：你的话我明白了。 伪军哪知这里边的奥妙，搡了雁军一把，说：“少说废话， 101 ==========第104页========== 快逮鱼：”又回头瞪着淘气说：“你看住车子，叫猪跑了，我枪毙你1”说罢，鬼子、伪军跟在雁军身后，走下河去。 白龙潭真是鱼窝，多得直碰雁军的腿，雁军三抓两摸，就从水里井出一条金鳞红尾的大鲤鱼。这么好的鱼，不能给王八蛋吃。雁军一松手“泼刺”一声鱼又跑了。鬼子急得鸣噜哇啦直跺脚，伪军气得吹胡子瞪眼瞎咋呼。 。雁军又在苲草下摸起来，突然，他摸到一条带刺的鱼，赶紧把手往后一捋，抠住了腮。嘿，是一条大鲫花！这家伙脊梁背上一溜翅子，跟钢针一样，扎煞开，会螯人，可厉害了。鬼子在河边上一看乐了，他惟恐这条鱼再跑了，挥舞着两手喊：“快快地拿来，快快地拿来！”雁军心想，小鬼子，甭高兴，这就叫你玩个洋戏法儿，雁军使劲把鱼扔到岸上，大鲫花扎煞着翅子，乱蹦乱跳。酒糟鼻子象馋狗一样，根不得一口把鱼吞了，上去就抓。他那两只爪子，刚赠到鱼脊背，就象被狼咬着一样，“嗷”的一声，跳了起来，疼得两手没处搁、没处放，转着圈子乱甩打。那个伪军惊慌失措地说：“大君，这鲫花螯人，不能用手摸…” 正在这时，河提上的小推车“扑楞”一声倒了，车子带着大猪，：大猪带着车子，一跟头翻了下来，要不是鬼子和伪军躲得快，准把他们碰在底下。 雁军暗暗叫好：“好淘气，干得漂亮！”他趁两个家伙躲闪的机会，一个猛子向东扎去。 .·淘气锨翻小车，溜下河堤，一闪身钻进了青纱帐。两个家伙睁跟一看，岸上不见了淘气的面儿，河里没了雁军的影儿，情知中计，急得扯破嗓子嚎叫，拚命打枪。雁军一气钻出芦苇丛，径直登上了河南岸。102 ==========第105页========== 西斜的太阳快压树梢了，这里离龙王堂还有十五里，中途还要经过李家镇据点。雁军心里盘算，在太阴落山之前，已经赶不到了。难道这任务完不成了吗？不，就是豁上命，也要把情报准时送到！爸爸为抗日不怕牺性，妈妈为抗日不怕流血，我是抗日的小交通，一定千方百计完成这次重要任务1 怎样按时把情报送到呢？雁军伸手摸摸衣袋里的纸蜡丸，一时急得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子。正在这时，西边公路上 一辆大汽车，从北向南轰隆隆跑着。他知道这是鬼子来乡抢粮的汽车。雁军看着看着，心里活动开了：土公路正从龙王堂村边经过，要是能坐上汽车去送情报，保险误不了…雁军心里一阵惊喜，急忙朝公路跑去，可是等他跑到那里，大汽车早跑没影了。雁军正在着急，又一辆大汽车从北边开来，怎么爬上去呢？截又截不住，挖坑被路也来不及了。眼看大汽车越来越近了，雁军急中生智，从路旁棒子地里拾了两抱被鬼子马队踩断的棒子楷，撒在公路当中，然后躲在路边一棵大柳树后。大汽车飞奔而来，开车的鬼子，见公路上撒满棒子楷，生怕下面民兵埋了地雷，赶紫停车查看。就在这当儿，雁军销悄地转到汽车后面，扒着后挡板爬了上去，藏在粮包空里。鬼子看看路上没埋下什么东西，这才钻进驾驶室，继续往前开。 雁军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坐汽车。他瞪着一对机灵有神的大眼晴，从粮包缝里向外瞅着。路两旁的大树呀，庄稼地呀，小瓜棚呀…全都倒了似的，唰喇地向后闪着。哈，真比说书的讲的那风火轮、飞毛腿还快哩！ “嘀嘀一”汽车叫着从李家营镇芽过去，那炮楼下站岗 103 ==========第106页========== 的伪军傻乎乎地躲在路旁，还呲着大黄牙，向汽车招手送行理1雁军在汽车上看得清清楚楚，心里话，甭客气，今个你欢送我去送情报，明日我就跟八路军叔叔一起送你上西天。 眨眼的工夫，汽车又过了两个村庄，拐了个弯儿，直奔龙王堂而去。雁军怎么还不趁拐弯的时候下车呢？这时雁军心里有数儿，临行以前，妈妈告诉他，龙王堂的公路都被我们破坏了。雁军想，到那里下车，正是“站口”哩。 汽车过了一痤小石桥，渐渐慢了下来。路上高注不平，疙疙瘩瘩，汽车颠上颠下，摇摇晃晃。龙王堂到了，路两旁是成行的大柳树，低垂着柔软的枝条，扫拂着车顶，也扫拂着雁军的笑脸。汽车开得更慢了，简直象屎克螂爬一样。雁军见时机已到，瞅准一条横空面来的大柳树枝儿，两手一抓，两腿一蜷，象只小猴子似的腾空而起，攀枝而挂。大汽车晃晃荡荡从他脚下开走了。雁军悬空着小身子，颤悠了儿下，猛的一甩，来了个鹞子翻身，稳稳当当地坐在大柳树权上。刚刚坐稳，就昕前面“呼隆”一声，拾头一看，鬼子的大汽车四脚朝天地翻到沟里去了。接着，从路边的青纱帐里跑出很多人来。一个提着匣子枪的大高个儿，站在摔瘪了的汽车头上，正指挥着人们搬运粮食。噫，那不是方叔叔吗？雁军嗖地溜下树来，飞跑过去。 方营长见了雁军，惊喜地问：“小军，你怎么来了？”雁军把情报交给方营长，望着趴在公路沟里的大汽车，神气地说：“我是坐汽车来的：你不是说敌人是我们的运输队长吗？它不光给我们运子弹，运粮食，还拉着我来送情报呢！”方营长和同志们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雁军也笑了，他望着西边天上那火球似的落日抿嘴笑了。 104 ==========第107页========== 夜上凌云崮 韩保宏 这是一九四三年十一月中旬。 鲁中军区某部八连坚守凌云崮，牵制敌人的战斗，已经进行五天五夜了。五天来，战士们打退了两千多日本鬼子和两千多伪军发动的几十次进攻，仍牢牢地坚守着阵地。敌人陆空配合，飞机、大炮轮番轰击，崮顶上水缸震碎了，藏粮的防空洞被炸塌了，煎饼和砂石掺在一起，部队急需补充水和粮食。上级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有名的岱庄民兵队。 这天中午，日本鬼子的炮击刚刚停止，八架敌机又尖叫着掠过白杨峪村上空，直朝凌云崮扑去。 村头，一个身树魁梧的人，仰着脸儿管了一眼呼啸而过的敌机，狠狠骂道：“狗强盗，看你还能疯狂儿时！”这人二 十三、四岁年纪，高大的身架，象钢打铁铸一般。剑眉下闪动着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目光深沉锋利，他就是有名的岱庄民兵队长任志高。这位年轻英武的民兵队长，已经有五年的战斗经历了。火热的战斗生活，把他锤炼成了一个善于深思熟虑和具有机敏果断气质的民兵干部。今天，他到大崮区委接受了给八连送粮送水的任务，就匆匆赶回村来。 05 ==========第108页========== 北风吹着浓烈的硝烟，漫过山梁，扑进村来。趴在墙上注视着凌云崮动静的民兵，不由得打起喷嚏：敌人施放毒气了，民兵们记挂着八连的同志，心里象针扎一样难受，纷纷骂道： “没有人性的法西斯，又放毒瓦斯了！”“这血债，总有一天要他们加倍偿还！” “对1这笔账一定要清算！”任志高说着走了进米，民兵们立时围了上去。 “队长，上级有什么指示？”“快说说八连的同志怎么样了？” 任志高望着面前的战发，亮开洪钟似的嗓门说：“同志们，'八连打得好极了！日本鬼子满以为大军压境，两发炮弹 三梭子机枪，崮上就会象去年国民党五十一军那样竖起白旗。可是，这回在咱八路军面前，它又犯了经验主义啦，五天五夜了，小鬼子连崮上的石头是热是凉还没摸上，可运问济南的死尸倒有十儿汽车了。” “太好啦，就得狠狠地打这些兔崽子！”“咱八连真不愧是钢铁连队！” 这时，任志高掏出一张简易地图，摊在桌上。地图上简要标明了日寇在他们的十二军团参谋长山田亲自指挥下，从济南、青岛、临胸、沂水，莱芜、蒙阴等地纠集了全部精锐部队，加上吴化文的第三方面军，共两万余人，张牙舞爪，向我根据地祈蒙山区扑来，穷凶极恶地展开了所谓冬季大“扫荡”。 敌三十二师团和吴化文部的主力四千余人自十六日起，把凌云崮团团围住。任志高指着图上那蓝色箭头说：“上级决106 ==========第109页========== 定以极少数部队在凌云崮拖住敌人，再以主力一部在地方武装配合下，牵着敌人转山沟，等到把他们拖得疲惫不堪的时候，选择有利时机，狠狠揍它一家伙…”他顿了顿颜又继续道：“所以，在凌云崮牢牢拖住敌人，对于粉碎鬼子的‘冬季扫荡”，具有重大意义，在这里把敌人多拖住一天，就给全区的反‘扫荡”多增加一分胜利的把握，我们一定要集中全力配合儿连完成守崮任务1” 民兵们个个激情满怀，摩拳擦掌地要求投入战斗。任志高望着面前这些生龙活虎般的战友，兴奋地说：“敌三十二师团长石井把守崮部队当成了鲁中我军的领导机关，还在继续增兵，今天，又调他的参谋长带着两门用八匹骡子拖的重炮和二十汽车炮弹来增援…”他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同志们，上级指出，更激烈的战斗还在后头，如今，崮上藏粮的防空洞被炸毁，水缸也全被震碎了，县委要我们今液务必把水和于粮送上去！” “坚决完成任务【” 任志高神态严肃地说：“眼下，方圆十几里内，遍地是鬼子、汉奸，要穿过敌人的层层封锁，摸上崮去，任务十分艰巨为 “队长，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保证把水和干粮给八连同志送去！” “好，咱们研究一下。” 在隆隆的炮声中，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象千万条小溪，汇成浩翰的智慧海洋，一个夜上凌云崮的行动方案，很快地形成了。 107 ==========第110页========== 夜幕降临，十三名整装待发的民兵，站在院子里，等候队长的最后一次检查。 “志高还没走吧？”随声走进一位白发苍苍的大娘，胳膊上挎着一个大包袂。 任志高赶忙迎上去，接过包袱说：“大娘，黑灯瞎火你怎么来了？” “志高啊，这宗事你怎么瞒着大娘，拿大娘当外人1”大娘生气地说。 大娘，我想…” “你别光想着大娘还得吃，得想着让你大娘为抗战多出把力，只要把鬼子赶走了，还愁没好日子过！”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儿，递给任志高：“这个，也拿上。” 小包里散发着一股香喷喷、辣苏苏的咸味儿，任志高拿到灯前，打开一看，是两张黄黄的葱花油饼，这是大娘用仅有的一点面为八连同志烙的。 这大娘姓洪，一家三口，老伴给地主当了一辈子长工，活活累死了，也没还清地主的阁王债，儿子又被强拉去给地主放羊。就在洪大娘贫病交迫、陷入绝境的时筷，共产党把她从死亡线上数了出来，八路军节约出自己的口粮救济她。建立了民主政权，实行了减租减息以后，大娘母子政治上翻了身，生活有了保障。她第一个送子参军，对抗日工作十分热心，样样跑在前头。今天，任志高怕洪大娘再争着给八连同志准备干粮，故意没让地知道，可她傍晚知道以后，还是紧忙活慢忙活地烙好了油饼。 手捧油饼，任志高激动得不知说啥好，停了好一会才对小马说：“过过秤！” 108 ==========第111页========== “什么？”洪大娘真生气了：“志高，你能称出这油饼的斤两，可你大娘这抗日支前的心意你怎么称？！” 老人发自肺腑的话语，使任志高又一次忆起了备战时那幕动人的景象：那天区指导员作了反“扫荡”的战备动员，八连司务长老亓来岱庄组织群众，给守崮部队备粮备水，洪大娘送来了两大包煎饼，和一个大水缸。当司务长按上级规定，给大娘的缸折价、煎饼过称时，她对司务长说：“老亓呀，你要过秤、折价，那可就淡薄了你大娘对咱八路军的这点心意啦。”老亓没法，只好暗中过秤，请农会长事后去“做工作力.。 在这样的老人面前还能再说什么呢？任志高把那热油饼包儿瑞在怀里说：“大娘，我一定把您的心意带给同志们！”洪大娘高兴地说：“这就对了，志高，告诉八连的同志，大娘盼望着打胜仗哪！”说着，她又挨个儿看起民兵的装束，来到大个子班长张铁柱面前，见他挑着两嘟噜盛水的葫芦头，不由得笑了：“哟，可是个好主意！葫芦装水，包上棉花，碰不破，冻不透，比水罐子好多了。这是谁想出来的？”“俺队长呗！”站在张铁柱一旁的小马得意地说。她见小马背着鼓鼓骧壅的褡裢，一摸是几只鸡，又夸奖起来：“想得真周到，还背着鸡，好，好！洪大娘放心地笑着，望望天空，见天空飘起了雪花，忙说：“天不好，快走吧！”大家正要转身走，她忽然一摆手说：“等等，志高，我听说鬼子飞机把防空洞炸塌了，把我那口小锅带上，这大冷天，得让同志们喝上热汤水呀！” 小马拍了拍任志高背后说：“大娘，你看！”洪大娘见任志高背上果然背着一口用草和棉袄捆包好的小简锅，袋爱地 109 ==========第112页========== 说：“志高这孩子，于起活来象小老虎，做起事来，心细得就象大闺女…”一句话，把民兵们说得哈哈笑了。 在欢乐声中，一支小小的队伍，飞快地走出白杨峪，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 二 凌云崮，是祈蒙山区七十一崮中最为险要的一座，它孤立独出，山高坡陡，·象在陡峭的山上突立的巨大石块，周围全是四丈多高，象刀削一样的石壁。上下的唯一道路是崮南面一个叫做南天门”的地方。所谓“门”，实际上是石壁裂下的一块巨石，紫徬着曲高高耸立着，两石中间有条二尺宽的石缝，在两侧的陡壁上，前人凿了一行仅能容足的“脚窝”，人们就靠攀着陡壁，踩着$脚窝”慢慢爬上去，先在那象方桌大的石顶上停停，然后再迈步跨过深裥到达崮顶，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八连在崮四周边沿上筑起了一道高高的圩墙，挖了壕沟和防空洞，·依靠着这险要地势和简单工事，粉碎了日寇的疯狂进攻。 从十三日开始，敌人占领了凌云崮四周的芦崮、木雷崮、獐子崮、石人崮、龙须崮等大大小小的十几个避，把个凌云崮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白天，用飞机、大炮轰炸后，再用步兵发起进攻。但是，儿天的激战，敌人消耗了大量的弹药，遭到了惨重的伤亡。日寇头目恼羞成怒，敌酋石井和汉奸吴化文亲临指挥，除加强空袭和炮击外，又在晚上设岗布哨，点起堆堆篝火，严防我军突围，妄想把我军困死在崮顶。 110 ==========第113页========== 今晚，民兵队把上崮的路线选在伪保安大队的防区。伪保安大队长是凌云崮下郭家庄的大地主，原名叫郭三仁，外号郭麻子。四年前，郭麻子投靠日寇，拼凑了五、六十个地痞、流氓，成立了伪保安大队，当上了大队长。这次他随着日本鬼子“扫荡”，想借机“重整家业”，干得十分卖力，深得石井赏识。这个地头蛇了解凌云崮的地形，为了保存实力，便找了地形复杂的蛤填嘴一带，做为他的防区。经过充分讨论，民兵们认为，这里地形复杂，伪保安大队战斗力弱，万 一碰上也容易对付，便选中了这里作为上崮路线。 在夜色掩护下，队伍迎着充满硝烟气味的北风，凭借着对地形熟悉，静梢悄地绕岗避哨，·顺利地通过了敌人两道封锁线，靠近了凌云崮山根那条深宽各有两米的小沟。小沟两侧十多米处各有一推篝火，拉开了“二鬼把门”的架势。任志高望着这如同饿狼眼睛般的篝火，好象又看到郭麻子那阴险狰狞的限光，愤愤地骂道：“为虎作伥的民族败类！”他是一个闻惯夜路的人，懂得在这漆黑的夜晚，那堆堆篝火，不过是敌人的“壮胆剂”，并不能帮助敌人观察动静，相反却成了民兵们避开敌人的标记。 任志高迎着篝火的亮光，搜索了一会，不见敌人的哨兵，看透这是敌人摆的迷魂阵，说了声“前进！”队伍便从两堆篝火中间，轻捷地跃入了小山沟。山沟里，不规律的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雨和融雪的积水已结了冰，石块显得又硬又滑。任志高望望沟沿上…堆堆篝火，心想：如果脚下稍一不慎，弄出响声，就会陷入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于是，他不声不响地脱掉鞋袜，赤脚前进。他身后的小马见了，轻声对张铁柱说：“队长光着脚上了！” 111 ==========第114页========== 张铁柱担着六、七十斤的挑子，正在为这样缓慢的行走着急，听小马一讲，心里说，“好办法！”也迅速脱掉了鞋袜。指挥员的行动，就是无声的命令，十三个民兵都照着队长的样子，脱光了鞋袜。隆冬的深夜，北风刺骨，冰渣满沟，暖和的脚板踏在结冰的石块上，象触电一样从脚底一下子凉到头顶，出满热汗的身上，不禁打起了寒颤。但是，民兵们想到凌云崮上已经两天两夜水断粮绝的战土，想到这次牵敌任务的重大，浑身又增添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这力量驱散了身上的寒意，战胜了醉石扎脚的疼痛。虽然每迈一步，都非常艰难，但大家却自觉地互相勉励着，互相帮助着。空手的同志搀扶着挑担的，体壮的拉着体弱的。这条小小的山沟，考验着民兵们的意志，洋溢着阶级的情谊，大家团结战斗， 一步一个脚印的向上攀登着。回头看看身后的战友，任志高暗暗自语道：“有这样的同志，什么样的困难也能克服，多大的重任也能完成1”在炮火莲天的阵地上，赤脚行走影随时都有被碎石和弹片扎伤的危险。任志高把脚板放得很低很低，走着走着，刚着地的左脚一下子暗在碎石片上，剧烈的疼痛，使他不由得向前倾倒过去。为了不弄出响声，他忍着疼痛，控制着煎倾的身躯，把重心移到右脚，身子向右侧一歪，双手扶住沟壁轻轻倒下了。虽然没发出一点响声，身后的小马却十分担心，紧走两步赶了过来，刚要张口问“怎么样”？任志高突然听到沟上有动静，没容小马问出声来，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两个敢哨兵出现在沟沿上，探头探脑地向四处张望。大家都捏着一把汗，心枰枰地跳着，好象说：“真险啊：”敬佩的目光，一齐投向任志高。任志高望着走远的敌人，从山上 112 ==========第115页========== 那篝火的微光里，看见敌人站下不动了，再仔细一看，前面是一座小桥。 “走，到前边看看去：”任志高、张铁柱、小马三个人诮梢挨近了小桥。 小桥头上，两个敌哨兵，一胖一瘦正在说话：“班长，快换岗了吧？”矮胖子问。“快了1”瘦高个说。 矮胖子伸伸懒腰，打着哈欠哪囊着：“皇军’说三天后南下滨海，这是第六天了，怎么还没动静？” “走？没那么容易！听说这崮上是八路军的大机关，石井师团长要等攻上崮去，到‘天皇'那里领赏妮！”“怪不得又是飞机又是大炮，花这么大的本钱！” 。00001,力 任志高听了，正为敌人果然上了圈套暗暗高兴，突然，前边传来了脚步声，不…会，走来两个伪兵换哨了。从敌人的换岗中，任志高意外地听到敌口令是“山鸡”，回令是“下蛋”。“队长，从桥下溜过去1”小马等得不耐烦了，小声催促道。任志高也在考虑着通过的办法：从小桥下溜过去，太冒险，重新绕道走，其他地方敌人封锁得更严，唯一的办法是干掉敌人，强行通过： “干掉他！”任志高低声说着，用手拍了拍张铁柱，又指了指敌哨兵。铁柱点头会意，两人从腰里掏出牛耳尖刀，侧身向敌哨兵摸去。 寒风把那两个家伙吹得缩着脑袋，夹着枪，背迎着风，站在一起小声交谈着： “这样的鬼天气，山上的八路不会跑下来，净叫咱活受 113 ==========第116页========== 罪。” “没听大队长说吗？要防备崮上的八路突围，谁要是放走了八路，就让他脑袋搬家” 任志高和张铁柱，神不知鬼不党地靠近了敌人。几乎是同时，两人突然跃起，扑了过去，两双大手把敌哨兵的脖子死死拤柱，迅速拖到桥下，结果了敌人。然后，两人穿上鞋袜，换上敌哨兵的衣服，站在桥头。等其他民兵迅速通过小桥，进入了一片小树林后，他俩才随后跟了过去。， 三 山，越来越高；路，越走越险；凌云崮已隐约可见。任志高趴在小松林里，一双剑眉紧锁，观察着跟前约有二百米的光秃山坡。脑子里紧张地思索着怎样通过的方案：这山玻没有树木，.没有沟坎，无法隐蔽，一旦被敌人发觉，就会影响任务的完成。但转念一想，敌人最稠密，封锁最严的区域已经闯过来了，这里已是敌人的火力封锁区，：再往上是敌人靠巡逻队封锁的区域。日伪军主要是防备崮上我军突围，他们根本想不到有人会穿过密密层层的防线来支援守崮部队。所以，越是接近山顶，敌人对山下来的人越麻痹，这正是我们克敌荆胜的有利条件…想到这里，他决定分组通过。经过简单商量后，确定任志高和张铁柱、小马为第一组，担任侦察。其余分三组，按组轮流通过。临行前他又再三叮嘱：如果被敌人发现，一定要向山下走，引开敌人，其它各组继续上山。与八连联系的信号是用手电亮光在胸前划圆圈。 一、二组顺利地过来了，三组也离开了松林，再有十分114 ==========第117页========== 钟就可到达汇集地点了。忽然，在通往蛤蟆嘴的山路上，发现了手电简的光亮。随着亮光的摆动，看出两个人影，一前 一后，顺着小路朝这走来。正行进中的三组，发现了敢情，可是，一时设没地方隐蔽，退回去又来不及了，处境十分危险！民兵们立时作好战斗淮备，紧张地注视着任志高。刚参加民兵一年的小马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真想乘敌人不备，冲出去把他们干掉，但是，想起出发前队长的命令：要胆大心细，巧妙地完成任务，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能和敌人硬拚。想到这里，他暗暗叮鼎自己：沉着、沉着，看队长的行动。任志高此刻正判断着敌情，思考着应急的办法，看着步步走近的敌人，他说了声：“迎上去1”猛地站了起来，打开电筒，带着张铁柱，朝敌人走去。 两方的手电灯光都在不停地晃动着。五十米、三十米…距离越来越近。任志高看清了，走在前面的是一个敌军官，他暗暗告诫自已：沉住气，就凭这身打扮也能和敌人周旋一阵。敌人总是过高地估计自己，认为八路军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敢在这严密的封锁区里走动，万万没想到对面来的正是民兵。距离儿米远了，张铁柱抢先问：“儿小队的？”“大队部的！#敌军官恶声恶气地答道。 任志高听这话音有些耳熟，借手电筒的余光仔细一看，心里一征：来人正是伪保安大队长郭麻子？他抑制住满腔怒火，耐着性子来到郭麻子面前，冷不防右臂一拾，锁住郭麻子的脖子，拖进一片乱石丛里。张铁柱也把吓得不知所措的敌勤务兵拖了过来。 “姓郭的，想不到在这里见面了！”任志高手握明晃晃的牛耳尖刀低声说。 15 ==========第118页========== 郭麻子定神一看，见眼前这一手紧抓着他，一手握着尖刀的不是别人，正是任志高。他想到过去自己亲手杀死了任志高的父亲，逼死了他的母亲，又把七岁的任志高抓来做抵押，给自已放了十年羊；想到自从当了保安大队长后，怎样张贴布告，出百块钢祥买任志高的首级…今天，落到他的手里，定是死在眼前了…但是，他不甘心就这样束手待毙，他要“从绝望中挣扎出一条生路来，”于是，贼眼一转，冷笑道：“任队长，我劝你放明白点，这里四处都是‘皇军·。” “黄（皇）军、白军都救不了你的命！” 郭麻子突然用头朝任志高罐去，.任志高早预料到他这一着了，身子略略一歪，握着牛耳尖刀的右手，用力朝他耳部刺去。郭麻子两腿蹬了儿蹬见了阎王。敌勤务兵见了，吓得苦苦求饶，任志高向他交代了我军的俘虏政策，顺便审问起来。从审问中，证实了过去蛤蟆嘴，就是伪三方面军四师三营的防区，前儿天新来了个姓贺的副营长，驻守在那里。任志高穿上郭麻子的大衣，戴上军官帽，小马换上敌勤务兵的衣服。担东西的民兵，随在他们的后面。张铁柱等人，装出押“民夫”上山的架势，大摇大摆地靠近了蛤蟆嘴。蛤蟆嘴，是个半圆形的大光崖，下边是十儿丈深的山涧。上面一块大黑石向外伸延出来，从上下两石的缝隙里，人可以爬行通过，是通往崮顶的一条险要道路。郭麻子的一个小队就在这里设了岗。 “什么人？口令：”一个家伙见过来一伙人，大声吆喝道。“山鸡！”小马应声答道。“到哪里去？” “前边，四师三营！”任志高走在前头，带着“民夫”来到116 ==========第119页========== 。人 高 金亦。天 SrE ==========第120页========== 篝火旁。只见火堆旁站立着五个敌哨兵，个个惊异地望着任志高，小马忙介绍说：“这是新来的长官，贺营副！” 任志高问那个两眼只瞅着挑子的胡子兵：“崮上有什么动静？” “报告长官，没发现情况！”胡子兵直挺挺地立在那里说。“嗯，可要小心，八路军厉害得很！” “长官放心，八路军就是插翅也休想从这里飞下来！”“好，攻下凌云崮，我犒赏你们！” “嘿…嘿…”这家伙被任志高说得眉开眼笑。两眼紧盯着民兵们的挑子说：“长官，这…” “下去了一越，弄了点吃的…”任志高说着，又回头对小马说：“给他们留下点！” 小马从钱搭子里掏出两只鸡，递给了那个胡子兵。那家伙受笼若惊地对任志高：“长官，这、这…”“没关系，算我请客！”任志高见敌人已不再纠缠，便忙带领大家从容离开了蛤蟆嘴。 四 从蛤蟆嘴方向，传来了峦集的枪声。 原来，敌人的巡逻队，发现了被捆着的澉勤务兵，找到了郭麻子的户体，报告了伪保安大队部。伪大队副听了，大惊失色，立即倾巢而出，逍了上来。 听到枪声，任芯高改变了主意，决定走一线天”。在岔路口上，他迅速脱掉伪军大农，向上山的正路上快跑了几步，把大衣披在一棵小松树上，又顺手摘下帽子，扔在路中 118 ==========第121页========== 央，张铁柱和小马，也把伪军帽扔在路旁。搞好这一切伪装，便返身抄小路，朝“一线天”进发。 这“一线天”是个带形山涧，深不见底，两侧石壁陡峭，在这方丈深涧的中段，有一处狭窄的地方，两壁相隔，只一米多宽，原来有块长石条搭成的小桥，但是，当任志高带领民兵赶到近前时，发现长石条已被敌人拆掉了。 桥断路阻，新的情况带来了新的困难，任志高焦急地思索着：这不到两米宽的山涧，一纵身也可跃过，可是，每个人身上还有六、七十斤的重担，况且又是在黑夜，稍不小心就会造成无代价的牺性！怎么办？枪声越来越近，任志高紧锁着双眉，仰望着铁灰色的凌云崮，想到俄斗在崮上的八连战士，想到上级的指示，想到人民的嘱托…，在呼啸的山风中，他那双长满老茧的大手冻得麻木了，他拾起手来，活动了一下，又放在身旁的扁担上。一触到扁担，他心里豁然一亮，猛然想起小时候放羊时遇到山涧，手两根木棒架在上面通过的情形，便顺手解下扁担搭在“一线天”上，咳，正合适。于是，立即对小马说：“解五条扁担！” 小马转身向后一看，大吃一惊：刚走过来的山路上，亮起了一道道光柱，黑压压的敌人，枪不鸣，炮不响，正慢馒地向“一线天”蠕动。他压低声音，急促地说：“队长，敌人1”原来，伪保安大队副，在盆路口发现任志高扔下的大衣和帽子，便带领蝼罗追了过去，追了一气，发现上当，又掉头向“一线天”扑来了。 时间刻不容缓，任志高当机立断，'命令张铁柱带两名民兵掩护，其余准备过涧。 张铁柱带领民兵，迅速占领了有利地形。这时敌人挨近 119 ==========第122页========== 了，在激烈的枪声中，任志高把五条扁担并放成排，中间和两头用绳子编好，搭在“一线天”上，·说了声“过！”背起两捆水葫芦，右脚向“扁担桥”中间一点，身子轻轻一纵，敏捷地跳了过去，其他民兵也都背着煎饼包、水葫芦跃了过去。担任阻击的二组，撒回以后，抽了“扁担桥”，抗击着敌人。 任志高带领大家，向上爬过了二百米的陡坡，到了凌云崮光崖前。按照规定的信号，小马背靠着一块巨石，用蒙着毛巾的手电筒，在胸前划着圆圈。 这时，崮上的李指导员一发现联络信号，知道是上级派人支援来了，便急忙带领几个战土，从“南天门”顺着绳子下了山，迎面正碰上了任志高。“你们快上，我来掩护！”李指导员说罢，便和儿个战土一起直奔“一线天”面去。 “一线天”那里，敌人越聚越多，有穿便衣的，有戴钢盔的，有讲日本语的，有说中国话的，密麻麻，乱哄哄，好象群绿头苍蝇。儿个敌人在头目的枪口威逼下，把缸来的木板搭上“一线天”，李指导员他们的机枪怒吼了，雨点般的子弹射向敌群，敌人“哗”地退了下去，龟缩在乱石丛里，不敢动了。张铁柱和两个民兵，急忙爬过去，掀掉了敌人搭上的木板，与李指导员一起迅速撤回崮下。高高的崮顶上，立即放下 一条条粗壮的麻绳，在密集的火网中，民兵们把煎饼和水葫芦结上麻绳，吊上崮去，然后，一个个顺着“南天门”爬上了崮顶。 八连的指战员们围了上来，一双双大手紧握在一起。任志高望着一个个威武不屈、日夜战斗在凌云崮上的战友，邀动地说：“同志们，上级向大家表示深切的问候，并让我告诉大家，军区主力部队，已经安全转移，正在外线打击敌人，策应帕们大崮区的牵敌战斗。”说着，从怀里掏出包着的 120 ==========第123页========== 那两张油饼，双手托着，郑重地递给李指导员，说：“这是洪大娘用仅有的一点面给同志们烙的！” 此时此刻，有什么语言能表达出军民之间的深情厚谊呢？李指导员双手托着袖饼包儿，望望那大包大包的煎饼和 一个个盛满水的葫芦，说：“同志们，我了一定要用胜利回答上级的期望，人民的支援”战土们齐声高呼：“坚决守住阵地！”“打倒日本帝国主义1” ◆00000,3为 战斗又激烈地进行了十二个日日夜夜。根据上级指示，这天晚上，八连梢悄地下了崮顶，越过了躺满敌人尸体的山坡，穿过敌人层层封锁，冲出了敌人的包围圈。这时，旭日东升，清新的晨风，为他们驱除了战斗的疲劳；金色的朝霞，给他们留着硝烟痕迹的脸上，涂上了一层胜利的光彩。凌云崮方向又响起隆隆的炮声，回首了望战斗过的阵地，战士们自豪地笑了在大崮山区凌云崮保卫战中，八连在岱庄民兵队的密切配合下，抗击了四十倍敌人的围攻，经受了敌人四十万磅炸弹、炮弹的轰击，坚持了十八天。以最少的兵力，最小的伤亡，大量杀伤了敌人，有力地配合主力部队在这次战斗中消灭敌人，粉碎了敌人妄图进入沂蒙山这腹地的所谓“冬季大扫荡”。创造了以少胜多的范例。为了表彰他们的英雄事迹，鲁中军区在白杨峪村召开了庆功大会，通令嘉奖了八连和岱庄民兵队，并授予岱庄民年队“支前模范民兵队”的光荣称号，命名八连为“英雄大崮连”。 (插图：.高天祥) 121 ==========第124页========== 月夜巡逻 冯丰张钶 故事发生在一九四三年秋天，正是我国人民的抗日战争进入大反攻的前夜。这时，垂死挣扎的日寇，为了用中国的人力物力，支持他们的侵略战争，实行“以战养战”的方针，又抛出了“华北新建设运动”的新阴谋，在山东境内，到处抢琼粮食。 徬晚，乌云翻滚，秋风萧瑟。炮火的硝烟，笼罩在临(沂)鄭（城）苍（山)平原的上空。一队队下乡抢粮的日本鬼子和伪军，顺着大路，疲惫不堪地溜回沙埠镇据点。 夜茶了，距沙埠镇不远的一个村庄里，走出一支小小的队伍，直奔村东那棵大柳树走去。走在前面的是个大汉，二 十多岁的年纪，四方方的脸膛，黑里泛红，剑眉下的那对大眼里，闪着机智的光芒。他腰里插着驳壳枪，走起路来，显得特别威武健壮。他就是杨家岭乡民兵联防队长杨志海。跟 19.D17 在他身后的是陈小武、赵云峰等十几个民兵。白天，他们巧布“疑兵阵”，击退了前来“扫荡”的敢人，现在又投入新的战斗一一开始巡逻查夜了。 杨志海一边走着，一边仔细地分析着当前的斗争形势： 122 ==========第125页========== 自从日寇推行“华北新建设运动”以来，他们的抢粮活动更加疯狂，手段更加毒辣，花样也更多了。什么“高价收买”、强缴田赋、绑架勒索，掠夺粮食的办法很多。最近又直接出动，到乡下抢粮。上级指示除了用战斗粉碎敌人抢粮阴谋外，还要严密封锁消息，防止敢人偷买偷运粮食的活动。最近专署公布了“粮食管理办法”，严禁把根据地的粮食运往敌占区，卖给敌人。为了开展反资敌斗争，必须加强夜间巡逻，绝不让敌人得到一粒粮食1 大柳树下的叉路口，一条是通往根据地的大路，一条是去沙埠慎一带的必经之路。民兵们来到大柳树下，隐蔽在路旁，静静地观察了一会，见到没有什么情况，便小声议论起来： “鬼子真是饿急眼了，抢粮的鬼花招一个接着一个。”“我看，他们是狗熊掉进陷井里，招数不多了！” 5.0.0,0、为 杨志海手里紧紧握着驳壳枪，两眼观察着路上的动静，听到民兵们话语中流露出一种麻痹情绪，便转过身来对大家说：“这几天，我们连续粉碎了敌人的枪粮阴谋，但决不能麻痹大意，敌人越是失败，手段也就越阴险毒辣。咱们杨家岭地处边缘区，离沙埠镇据点很近，日本鬼子和伪军，抬脚就到，我们可要接受夏收的教训，充分估计敌人可能施展的各种阴谋啊！” 杨志海一席话，深深地打动了民兵们的心，大家望着远处的沙埠镇，夏季反抢粮的一件往事展现在眼前 那是今年六月，杨家岭一带村庄的老百姓，在八路军主力部队的大力支援下，抢收抢打，很快就把麦子坚壁起来。 123 ==========第126页========== 这一天，沙埠镇的日本鬼子中队长木郎，带领鬼子来抢粮，群众得到这个消息，当时迅速转移出去了。敌人在村里翻缸倒瓮，掏墙挖词，折腾了半天，一粒粮食也没捞到。傍晚天，敌人佯装作窜回据点去了，群众陆续地回到村里，不料就在这时，狡猾的木郎，突然带领人马折了回来。当场抓去了 十多名群众，带回了据点，关押在粮仓隔壁的破庙里。当天晚上，敌人又差人送来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抗缴军粮有罪，每人罚小麦五百斤，限三天交齐。并威胁说，如果逾期不赎除将被抓的群众“定杀不留”外，还要“血洗杨家岭”。 杨志海从区里开会回来，听了人们的诉说，先是一惊，马上又冷静下来，他思索了一下，坚定地对大家说：“请乡亲们放心，人一定要数回来，可粮食一粒不能缴！”经过一番研究和筹备，第二天傍晚，杨志海就带领七八个民兵，化装成送粮赎人的群众，赶着大车进了镇。他们利落地结果了敌人的哨兵，接着一甩长鞭，装着炸药和煤油的大车，飞快地进了敌人的粮仓大院。不一会儿“轰”的~声巨响，鬼子的粮垛顿时燃起了冲天大火。趁着鬼子和伪军慌乱救火的工夫，扬志海带领民兵，砸开了庙门，救出了被关押的群众…民兵们想到这些，从心里佩服队长的机智、勇敢，也深深感到当前护粮斗争的艰巨复杂，大家警惕起来，密切注视着路上的动静。 突然，从东北方问传来了小木轮车的破衄声。这时已是月上中天，在这寂静的秋夜里，车轮声听得特别清楚。杨志海侧耳细听着，突然，那越来越响的车轮声又弱了下去。看来，小车是急转弯下了大道，拐向偏东南方向的小路上去了。杨志海心想：奇怪！这小车为什么不走大路，偏走小路 124 ==========第127页========== 呢？想到这里，他对大家说：“走，小陈、小赵咱们看看去，其他的人继续在这里观察！”说罢，三人沿着一条田埂，飞速向那条小路奔去。 小路上，过来五辆小车，上面都装着鼓鼓的口袋，推车人都是农民打扮。陈小武一步跨向前去问道：“推的什么？”“噢，是、是推的粮食…”后边那个推车人知道隐满不过了，赶忙跑上前来，点头哈腰地答道。 杨志海拾眼一看，这人四十开外的年纪，瘦高个儿，粗布夹袄上横三竖四地打着儿个不同颜色的补钉。“粮食是从哪里来的？”陈小武紧接着问道。 那人叹了口气：“我叫黄家利，家里叫日本鬼子抢得一干二净，揭不开锅啦！只好出来买点糊口粮·唉，这兵慌马乱的年月，不逼得十到八九，谁愿意出门奔走哇！”说话时脸上露出一副十分为难，又很可怜的样子。 杨志海一直没有插活，他用敏锐的目光，打量着这儿个灾民：既是一块来买粮的，恁么那四个人都不答话，显得若无其事的样子？想到这里，他又仔细打量这答话的人：这人虽是一身农民打扮，但相貌举止并不象个农民，单是那件衣服就令人生疑：穷苦的农民，成年累月挑担推车，哪件衣服不是肩膀先破，膝盖先补？而他这衣服的补钉为什么却是在胸前和胳膊上？对这人的身份，心里不禁升起一团疑云。他伸手一摸口袋，心里那团疑云陡然变大：口袋里装的全是麦子。以往敌占区的农民来买粮食，都是图价格便宜，买些穆子、高粱一类粗粮，被日伪军抢掠得揭不开锅的穷苦农民，哪有钱买麦子呢？再说，现在已是深秋时节，一般农户也没有麦子可卖呀1看来，这粮食的来历也不一般啊！他心 125 ==========第128页========== 里这么想着，脸上却不露声色地问蹲在旁边一直闷不吭声的那个小伙子：“这粮食是从哪村买的？” “是从北边李…”小伙子似乎有些为难，吞吞吐吐地说了半截，又停下了。 黄家利赶忙接过话茬说道：“是从北边张买的…”黄家利说到这儿，又连忙指着那小伙子改嘴补充道：“他头一回出门，不会说话，您有什么话，尽管问我好了为杨志海发觉黄家利这一番举动和答话，似乎引起同伙的不满。 民兵陈小武是个心直口快，伶牙利齿的小伙子，他对黄家利抢着答话和那点头哈腰的样子，从心里感到厌烦，便冲口说：“你这个人真怪，我们队长没问你，你插什么言！就你会说话？” 黄家利听陈小武称杨志海队长，便又转身对杨志海笑道：“队长，我是怕他们说不明白啊！” 杨志海顺口问道：“好吧，你能说明白，那我问你，这些车子上装的全是一样的粮食？” “是是是，全是一样的…”黄家利忙不迭地答道。杨志海暗想：买这么多麦子，看来这人十有八九是个粮食贩子。于是随口道：“那好，这就很清楚了1” 黄家利听杨志海这么说，以为要放他走了，忙弯腰把车绊搭在肩上，准备赶路。谁知正在这时，忽听杨志海说：“为了打败日本帝国主义，不让鬼子吃着中国的粮食，来屠杀中国人民，根据地的粮食禁止运往敌占区，这是抗日民主政府的法令。对来根据地买少量粮食自已吃的同胞，政府是照顾的。但是，对那种不顾民族利益，甘心资敌，给鬼子贩运粮食的汉奸粮商，必将严惩！”杨志海往车前一站，果断 126 ==========第129页========== 地宣布说：“全部推到杨家岭去！” 黄家利听了，犹如一个晴天解雳，脸色大变，但转念一想：就凭我这副打粉，你们没有证据说我是商人。于是，马上镇静下来，分辩道：“是呀，有良心的中国人，谁能吃里扒外去为日本鬼子办事，俺儿家老小张口等着吃饭，才来买点粮食糊口，就是为了不让鬼子抢去，俺这才趁夜里往家运呀！…” 杨志海见黄家利不承认是粮商，觉得应该对他说得更明了一些，就说：“这么说，你真是买粮自己吃了！” “这还错得了，为人总是要说实话才行，我从来没干过哄骗人的事啊！”黄家利见杨志海的口气松了下来，便拍着胸脯表白说。 杨志海并不答话，走到车子前面，解开扎口袋的绳头，指着那黄橙橙的麦子，说：“穷得揭不开锅的人，还有钱买麦子吃？你说你是镇西刘家店的，又为什么抄小路下东南呢？”这一连串的问话，使黄家利就象小偷被搜出了赃物， 一句话也答不上来了。但他转念一想：我承认是贩卖粮食的商人，你们也没抓住把柄说我运粮食卖给月本鬼子；况且，共产党的政策是保护工商业于是，慌忙点头作揖地说：“我、我说实话，我是叫钱财迷了心窍，头一次贩运粮食，违犯了政府的法令…兄弟想靠这小本生意，赚点薄利，养家糊口，请您高拾贵手，包涵这一次，以后我决不再做这违法生意了”说着，掏出两盒“哈德门”香烟，往杨志海手里塞。 杨志海一甩手：“我们不吃这个，你是小本生意还是大本生意，我们会弄清楚，走，到村里说去！” 127 ==========第130页========== 杨家岭民兵联防队部的两间草房里，透出小油灯的亮光。杨志海静静地吸着旱烟锅，两眼盯着窗外，苦苦地思考着。查到了粮商，扣住了粮食，他心中的疑云并没有消散，反而越滚越大：经过个别审问，黄家利承认他是个粮商，并 一再表示情愿“把粮食献给民主政府”。杨志海从当前日寇打出“华北新建设运动”的旗号，疯狂抢粮的阴谋，联想到黄家利交代的情况，觉得这个人一时三变，态度反常，不象个一般的粮商。正在思索着，副队长刘强，走了进来。 “老刘，你觉得黄家利交代的怎样？”杨志海深有所思地问。 “还可以，交代得蛮痛快！”刘强是个急性子，遇事不大爱动脑筋，不加思索地回答说。 “我是说，他承认的背后还有没有问题啊？” “我看没啥问题了，他愿意把粮食献出来，立功癍罪…”“对，问题就在这儿！”杨志海吸了一口烟，继续说：“不知你想过没有？一般粮商都是唯利是图，视财如命。过去咱们查住的那些粮商，要扣下他们的粮食，总是死赖着不走，而这个黄家利，先是百般狡辩，后又突然变得十分痛快，要主动献出粮食，急切地要求放他回去。我觉得在他这个‘立功赎罪”的背后，好象还有另外的目的。为 “是啊，黄家利为什么这样痛快地要求献出粮食，急切要求放他呢？…” “报告！”随着喊声，进来两个青年民兵，前面那个小伙 128 ==========第131页========== 子，是李庄民兵联防队的李志勇。他一见杨志海就说：“杨队长，俺队长要俺俩来向你报告一个重要情况：今天下午，有五个人推着车子，到俺庄买粮食，他们进村后就一头扎进富农徐进宝家里了，我们发现以后，那几个人已经偷偷走“了。经过对徐进宝教育，他说这粮食是替你们村地主刘老拐代卖的，这是第三趙了。” 刚才查住了一个粮商，还没理出个头绪来，现在又来了个刘老拐，问题更复杂了！杨志海瞥惕起来，心想：刘老拐把粮食倒腾到亲戚家里，转卖给粮商，为什么不一次卖掉？于是，便问李志勇：“前两次都在什么时候？” “一次是十月二日，一次是十月八日。”李志勇想了想回答说。 “好，你们提供的情况很重要！回去告诉你们队长，粮食我们已经扣下了。” 新1杨志海送走李志勇，李庄民兵提供的情况，老在脑海里打旋：十月二日、八日两天不正是日本鬼子两次来抢粮的头 一天吗？难道这粮商的活动和政人抢粮行动有关？究竟敌人又在搞什么新阴谋呢？还是个“谜”啊！ 民兵千部们，听说刘老拐勾结粮商，往敌占区贩运粮食，都非常气愤，纷纷议论说： “这狗地主一向把自已扮成开明士绅’、‘拥护抗日’，这回可露出狐狸尾巴了！” “减租减息的时候，就有人发现他暗中耍鬼把戏，隐瞒土地，转移粮食，威胁群众，明减暗不减。”“把这老家伙抓起来！” 129 ==========第132页========== 杨志海听着大家的议论，冷静地考虑着下一步的斗争计划。他一听民兵们要急于抓刘老拐，便说：·“现在，我们是要尽快搞清楚敌人的新阴谋，可是，我们除扣住了儿车粮食，还没有抓住别的证据。刘老拐是个十分狡猾的狐狸，一直伪装‘开明'，就凭这些把他抓起来是否合适呢？再说，即使把他抓起来，他会不会承认和敌人的关系？这斗争十分复杂，弄不好会打草惊蛇，我们决不能冒失。” 这时，坐在墙角一直没发言的农会长磕了磕旱烟锅说：“俗话说，‘要知山中路，儒问打柴人’，，黄家利搞什么活动，给他推车的那四个人，肯定会知道一些…” “对！”杨志海心头一亮：“咱们还是从这儿开刀，来个“分线突破’，” 西屋里小油灯下，那四个推车的农民，坐在铺边低声议论着。离开黄家利，他们的话变得多了，但是，见杨志海进来，却又不作声了。那个叫王玉柱的小伙子，抽出一根铺草，低头摆弄着，杨志海笑着，走到他旁边坐下说：“怎么 不吱声了？” “还有啥说的，我们私运粮食犯了法，由着你们处置呗！”王玉柱吐出嚼断的一根草屑，怯生生地说。“往敌占区贩运粮食是犯法行为，不过你们四个人和黄家利不一样啊！”杨志海话语里充满着同情和温暖。“不一样？”王玉柱眼里露出惊喜的神色，望着杨志海 说。 “你们这雇给人家推车的和贩运粮食的人当然不一样了，你们都是受苦人，同日本鬼子和汉奸有着深仇大很！”说到这里，杨志海拍了拍王玉柱的肩膀，又问：“小兄弟，家里 130 ==========第133页========== 儿口人？” 一句话勾起了王玉柱的辛酸，他诉说了自已的身世：家里原来爹妈和他三口人。去年日寇“扫荡”时，妈被日本鬼子炸死了，今年麦收后，伪军抢走了家里仅有的一口袋麦子，又把他爹抓去，硬叫拿五百斤麦子去赎人。吃的都没有了，哪有这么多粮食赎人啊！日本鬼子放狼狗把爹爹活活地咬死了… 王玉柱的悲惨遭遇，激起了人们对敌人的无比仇恨，另外的三个人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 “唉，日本鬼子的罪恶，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啊！”“那帮子狼心狗肺的东西，把打下的好粮食都抢了去，说搞什么‘配给’，净给些霉烂得猪狗都不吃的高粱面，根本不把咱中国人当人看待！” 65,009 杨志海听了四个人的诉说后，进一步向他们进行宣传教育：“咱们穷苦人，要想翻身过好日子，只有跟着共产党和毛主席坚决抗战，打败日本侵略者，建立新中国。毛主席领导咱抗日军民经过六年艰苦奋战，日本鬼子快完蛋了…为说到这里，杨志海停了停，又继续说：“但是，日本鬼子不甘心失败，最近又策划了个华北新建设运动’的鬼花招，妄图在咱们这临郯苍平原大肆抢粮，搞什么以战养战”，吃着咱中国人的粮食，继续侵占咱中国的领土，杀害和奴役咱们中国人！” “日本鬼子好狠毒啊！”四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说。我们根据地和敌占区的人民，要紧密团结起来，粉碎日本鬼子的阴谋。民主政府号召一切爱国同胞，都要彻底藏 131 ==========第134页========== 粮，不让敌人抢到一粒粮食，同时还要警惕象黄家利这样的粮商偷买偷运粮食资助鬼子！” 杨志海的话刚落音，王玉柱就急忙接上说：“哎呀，这会儿我才知道上了他的当？那天黄家利约我来，说是贩点粮食卖给老百姓吃，还说利钱对半分，我无依无靠，生活没法过，想挣点钱糊口，就一块跟着来了。” 。。▣为 经过一番诱导启发，几个人又提供了一些情祝：昨天从沙埠镇到这里之前，他住在一家小店里，黄家利说出去办点事，天快晌了还没回去。四个伙计上街去找，走到惠利饭馆门前，往里一看，黄家利正和一个身穿大褂、头戴礼帽的人喝酒，两人边喝边淡，听那个人对黄家利说：“你这一趟要是把那本账取回来，可是一桩‘一本双利的买卖啊！”杨志海从西屋里出来，边走边考虑：黄家利要做一桩什么样“一本双利”的买卖？要取回的又是一本什么样的“账”呢？站在院子里，思索了一阵，暗说“这个谜一定要揭开1”便转身向黄家利住的那间东屋走去。 黄家利坐在靠南墙的一张小板凳上，正为自已这主动献粮，来一个“丢车保帅”的一着高棋而暗暗自喜，心想：这儿车粮食算得了什么，哼，只要是我夹袄里这本“账”保住了，回去照样能得到‘皇军的大笔奖赏，还是一桩“无本有利”的买卖…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杨志海定了进来。黄家利马上站起来，急切地问道：“杨队长，我把那粮食全部献给民主政府的事，你们商量过玛？” 杨志海一听，这家伙还惦记着放走的事，于是，淡淡地反问：“你打算怎么办？” 132·. ==========第135页========== “我是听从政府的法令，听候你的处置” “我是说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杨志海没等黄家利说完，就打断他的话说：“这可是关系到你生路的大事呀！” 黄家利一昕，以为杨志海这话的意思是说他粮食被没收之后，生活怎么办？便又装出一副很有诚意的样子，说道：“从今以后知过改过，绝不贩运政府禁止的粮食、棉花一类的东西了，改行做点别的买卖…” “做点什么买卖？”杨志海紧接着问了一句。 黄家利狡黠地眨眨眼笑道：“商人‘全凭嘴唇两片皮，走东串西赶四集，挑筐担篓，山果海货都可嫌点小利…”杨志海觉得这个家秋一味花言巧语，自作聪明，便有意刺他一句：“黄掌柜的真是生财有道啊！” “哪里，哪里！唉，象我这经营微本薄利的小买卖人，生路难啊，又加上这兵慌马乱的年月…” 杨志海无意和这家伙再纠缠了，便神情严肃地说：“可是也有人趁这兵慌马乱的年月，出卖民族利益，大发国难财呀！黄掌柜的，共产党是保护民族工商业的，但对那些明是买卖人，暗中死心塌地给日本鬼子效劳的家秋，可决不客气呀1” “明白，明自，杨队长放心，我黄某没忘记自已是中国人，今后决不再到根据地来贩运粮食，做损害抗日的事了。”“嗯，这么说，你这桩粮食买卖做到头了！”“绝不再干了1” “那么，你那桩大买卖怎么交账啊？” “嘿嘿，杨队长真会开玩笑，我是小本生意，哪能做啥 大买卖呀！” 133 ==========第136页========== 杨志海陡然变色，厉声喝道：“谁和你开玩笑，你在惠利饭馆不是做了桩一本双利’的买卖吗？快把那本‘账交出来！” 黄家利顿时目瞪口呆，豆大的汗珠从蜡黄的脸上滚了下来，下意识地用手抓住了夹袄的底襟下角。杨志海上前，撕开衣角一看，只见一块不大的白绸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这 一带坚壁粮食的数字和地点，头一行就是“杨家岭藏粮五万斤…”这就是黄家利那“账”本。经过审问，黄家利又交代了日寇抢粮的计划：临沂城日本鬼子联队长小池，制定了一个抢粮计划：一面大肆抢粮，一面派出特务化装成商人，和根据地、边缘区的汉奸地主勾结起来，搞偷买偷运“双管齐下”，抢劫粮食。沙埠镇鬼子几次抢粮失败以后，他便决定明天增援一个大队的兵力，到这一带搞突袭抢粮。并命令木郎把这 一带村庄藏粮的地点、数字弄清楚。这次木郎派黄家利来， 一是取刘老拐搞的这份藏粮情报，二是顺便把他献给鬼子的那批麦子继续运到沙埠镇。明天过午，木郎将要亲帅人马，来一个突然袭击，首先把杨家岭坚壁的粮食搞到手里。 三 夜，很深了。天空乌云翻滚，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了。小油灯下，民兵干部会正紧张地进行着。 杨志海感到这个新的情况关系到这一带整个护粮斗争，必须马上向区委汇报。于是，他站起来对副队长刘强说：“敌人这个新阴谋，十分阴险，等我向区委汇报后，我们再根据上级指示商量下一步的战斗计划。现在先派人把刘老拐监视134 ==========第137页========== 起来！”说罢，按了按腰间的驳壳枪，正要转身往外走，区委书记耿汉培和滨海军区独立营高营长一步走了进来。杨志海握着他俩的手说：“我正要去找您们…” “这不是找上门来了吗？”耿汉培笑着说，大家也跟着笑了起来。 原来，今天下午，耿汉培和高营长参加了县委召开的紧急护粮会议，听取了滨海专署关于粉碎敌人大规模抢粮阴谋的计划，并接受了一项新的战斗任务。会议结束后，他便和高营长急忙赶来了。 联汉培招呼大家坐下来，听杨志海简单报告了查夜的经过情形，说：“你们掌握的这些情况和上级关于目前敌情的分析完全一致。今年山西、河北遭大草，敌人就把我们山东作为它抢粮的重点地区，鬼子穷凶极恶，要在山东搜刮一亿 八千万斤粮食，这个数字几乎相当于全省粮食产量的一半。咱们临郯苍平原素有山东粮画’之称，敌人又把这里当作搜刮的主要目标之一。据我地下情报站反映，最近伪祈州道尹曹若山和伪县长姜楚杰去济南开会，因搜刮粮食没达到预定数目，被伪省公署大加申斥，这两个汉奸回临祈后，伪县公署和敌伪合作杜召开联席会议，满街遍贴布告、标语，并派员督促各伪区公所限期完成抢粮任务。同时，小池也在临沂城召开日伪军头目会议，四处调兵遣将，来我边缘区和根据地大规模地扫荡抢粮。明天中午，将有日伪军一个大队，开到沙埠镇据点，在那里修筑碉堡、仓库，抢粮屯粮。县委指示我们，要在明天黎明前，拔掉沙埠镇据点，使敌人无处落脚。同时，把坚壁的粮食，运往山里根据地保存，使敌人在这一带一粒粮食也抢不到手！”说到这里，耿汉培停了停 135 ==========第138页========== 义继续说：“黎明前拔掉沙埠镇据点，是关系到这一带整个护粮斗争胜利的关键，我民兵联防队，要配合独立营共同完成这项任务。时间紧迫，咱们商量商量战斗如何打吧” “诸葛亮会”紧张地开始了。 杨志海在静静地听着大家的议论，各种战斗方案在脑海里盘旋。 这时，监视刘老拐的民兵进来报告说，刘老拐在屋里半夜还亮着灯。 “刘老拐？”区委书记耿汉培深有所思地说：“在这老家伙身上倒是可以作点文章…” “对1”杨志海心里一亮说：“敌人正急等情报，我们扣住了黄家利，就来一个‘放狗引狼”，用刘老拐把敌人！出来！” 经过一番讨论，一个周详的作战方案制定出来了：民兵负责设计放走刘老拐，把日本鬼子引出来；独立营兵分两路，一路在干沟河设下埋伏，聚歼沙埠镇来的日本鬼子，另 一路直插沙埠镇，找除敌据点。 杨志海依计来到刘老拐家，象往常一样神态自然地说：“敌人就要来大规模地抢粮了，上级指示要把坚壁的粮食马上转移到根据地去。”接着，又装做十分关心地说：“你家那 三千斤麦子，也得赶快转移出去，我们找人帮你，你先准备 一下吧1” “什么时候运？”“一会就动手！” “我那麦子…”刘老拐想到麦子都倒腾给粮商了，有些 惊慌。 136 ==========第139页========== 杨志海见这家伙做贼心虚，就紧接着说：“你的麦子我们一定马上帮你转移，民主政府历来团结开明士绅”，你就不要客气了。” “这…” “这没什么，都是为了团结抗日嘛！” “好，好…”刘老拐心慌意乱，含混地答应着。 “那我先走了，大家正在开窖装那五万斤公粮，我去看看，回头再来！”说着，便走了出去。 刘老拐送走杨志海，关上大门，心里暗暗叫苦：糟糕，刚把情报送走，他们又要转移粮食，上两次“皇军”没抢着粮食，说我的情报失真，对我大为不满。这回要再扑个空，就更坏了。再说，停一会民兵们要帮我转移麦子，这怎么办妮？他贼眼珠一转，来了点子：对，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马上进镇向“皇军”报告去！ 这时，街上传来阵阵车子声和铁锨挖土声，刘老拐竖耳 一听，门外两个民兵，边走边说：“得快装快运，天亮之前要把粮食全部转移出去…” 杨志海和高营长站在村口的大树后面，见刘老拐奔沙埠镇去了，笑着说：“好，咱们到干沟河岸等着‘欢迎’他们吧！” 匹 沙埠镇中心炮楼里，日本鬼子中队长木郎，感到派出的几个化装成粮商的特务“一无所获”，正在大发脾气。这个浑身充满“武士道精神”的法西斯强盗，曾经向他的上司小池联 137 ==========第140页========== 队长表示要把沙埠镇一带搞成“模范治安区”，“为‘大东亚圣战’贡献上千万斤粮食”，“为帝国做出一番事业”，可是，从夏季以来，他的什么“强缴田赋”、“高价预买”、“绑架勒索”、“突袭抢粮”等一系列的诡计，都象肥皂袍一样，一个接 一个地破灭了。从眼前的失败联想到甘军在中国和在太平洋上的惨败，国内政治经济，危机四伏…使他不寒而慄。“报告！”正在这时，秘侦队长贾亮仁，领着刘老拐走了进来。 “太君”，刘老拐见面就是一个九十度的大鞠躬。这个家伙一口气跑进沙埠镇，找到了贾亮仁，报告了杨志海他们正在转移粮食的“重要情报”，贾亮仁立即带他来见木郎。木郎正焦急地等待黄家利，一见刘老拐出现在他的眼前，不禁心里一征，劈头问道：“黄家利呢？”“太君，情况有变…”“嗯！什么的情况？为 刘老拐添油加醋地把看到杨志海正在开窖装粮的事说了 一遍。 木郎听说杨家岭民兵正要转移粮食，心想：杨家岭的粮食坚壁巧妙，儿次都没搞到手，这回开窖了，可不能坐失良机啊！于是，下决心连夜出击，要给民兵来个措手不及，把粮食镐到手。他转身从墙上取下东洋刀，对刘老拐说：“你的带路！” e400●00000 干沟河两岸的白杨树，笼罩在轻纱似的晨雾中。日本鬼子和伪军，全部进入了伏击圈。 这时，只听高营长大喊一声：“打1”埋伏在两岸的八路18 ==========第141页========== 军战士和民兵，一齐开了火。一排子弹飞过，走在前头的秘侦队长贾亮仁，应声倒下。接着，机枪“嗒嗒塔”地欢叫起来，手榴弹冒着“丝丝”的青烟，向鬼子头上飞去，敌人活象是屎克螂堆里挨了一石头，“轰”的一声炸了群。 木郎从马上跌落下来，见四面枪声密集，情知中了埋伏，慌忙收拾残兵败将，向西北方向的一片坟地里逃去。民兵们那两门装好药的大土炮，早等候在这里了。敌人渐渐近了，“轰”的一声，大土炮喷出愤怒的火舌，铲头、锅铁的碎片，向鬼子、伪军飞去，敌人被打得哭爹喊妈，一片混乱。 木郎退到坟地边的一座大石碑旁，刘老拐跟在后面，卓让枪声吓瘫了，哆嗦着说：“太君，我们又上当了！…” “嘿嘿”木郎冷笑道：“你的良心大大坏了的！”说着，一刀劈死了刘老拐。这时，几十个战士和民兵冲了过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这个法西斯强盗，见大势已去，摆出了拚命的架势，正要举枪顽抗，杨志海扣动扳机，“砰”的一声，结果了他的狗命。 短短的儿十分钟，敌人全部被歼，一场干净利落的伏击战结束了。 正在这时，沙埠镇的上空燃起了冲天大火，沙埠镇日本鬼子据点，在烈火中灰飞烟灭… 139 ==========第142页========== 海 嫂 刘启良于文清 俗话说：“三春不如一秋忙。”秋天农活忙，海活更忙。太阳已经压山了，海门大队的渔港归帆济济，热闹非凡。御鱼过秤的，上锨装车的，人声喧嚣，熙熙攘镶。 正在这时候，一位解放军同志从滩头上键步走来，朝人群里城道：“老支书，‘三八？班回来了吧？” 听到喊声，人群中一位五十开外年纪的人，直起腰来，左手打着眼罩，向海里一望，接着右手一指，乐呵呵地说：“张连长，你看一” 顺着老支书的手势望去，但见晚霞映碧海，船飞浪花翻。 一只渔船飞也似地向岸边驶来。船头上站立着一位妇女，腰扎皮带，挽着衣袖，卷着裤脚，右手提着铁锚，两眼凝视前方。海风吹拂着她那齐耳短发，红霞映照着她那健壮的身材，英姿飒爽，分外精神。 这时候，滩头上突然一位姑娘翘起脚尖，扯着尖嗓门，朝大海高喊起来：“海嫂一一” “海嫂一”正在忙碌的姑娘媳妇们，也跟着喊起来。“哎一一”海嫂亮开那清脆的嗓门，朝岸上的人们答应 140 ==========第143页========== 着。 船靠岸了，海嫂带着胜利的微笑，双臂猛一挥，“唰”的 一声，把铁铺地向沙滩。接着“蹭”的一个箭步跳下船，踩着层层浪花，胍脚呱唧跑到张连长和老支书跟前：“报告首长， 三八’班胜利返航！” “好啊，又是一个满载。”张连长夸奖道。老支书笑了笑，说：“御鱼吧！” “是”，海瘦一转身，接着向船上的姑娘挥手喊道：“卸鱼啦！” 船上的姑娘象一群喜鹊似的，欢快地忙碌起来。张连长和老支书，也拣了一个大筐，咳哟咳哟地抬起来。海瘦挑着 一担大筐，紧走儿步，赶上了张连长：“老张，今晚再给我们辅导辅导‘八届十中全会公报’吧！” “哈哈，你可真会抓官差呀！”张连长笑着说。话音刚落，只见连部通讯员跑来，跟张连长和老支书悄声说了几句什么，三个人便一齐向村里走去。 海嫂卸完鱼，跳上船，一边整理渔具，一边对身旁一个细高挑、扎着羊角辫、俊眉俊眼的姑娘说：“水妞，把信号旗拔下来，保管好。” “知道了，我的连长同志。”水妞不耐烦跑回转身，把桅杆顶上的小红旗落下来，又嘟曦道：“天天这一套，烦死了。” “刚上岸就想松弦！”海嫂似嗔非嗔地戳了水妞一指头。“海嫂，你成天价说，要先看敌情，后看鱼情。一定要按联防指挥部的规定，发现澈情挂白旗，平安无事挂红旗，可是一年到头只见红旗飘，白旗天天‘睡大觉’。我看呐，于 141 ==========第144页========== 脆把小白旗免职吧！”水妞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什么！免职！”海嫂双眉紧蹙，脸色立时变得严肃起来，“水妞啊，这种思想可要不得呀！你想想，伟大领袖毛主席谆谆告诫我们千方不要忘记阶级斗争！’今年又发出了关于民兵工作三落实的指示，这是为的啥？眼下，苏修拤我们的脖子，蒋介石天天叫嚷“反攻大陆’，地富反坏右也跟着蠢蠢欲动，咱怎么能麻痹大意呢？”海嫂沉了一下，又指着锚缆前头的一骨节铁链，继续说：“你看，这根铁链是许多 I 链环接成的，一环松，百环动。咱这渔村虽小，却也是祖国万里海疆的一个链环，一分一秒也不能松啊！” 海嫂一席话，说得水妞面红耳赤，她两手拧着辫梢，馒慢拾起头来，说：“海瘦，你想得可真远呐！” “往后呀，遇上啥事都要多想想，多问儿个为什么。”海嫂上前给水妞整整衣服又说，“快回家吃饭吧，今晚还要听张连长的辅导报告呢！” “是！”水妞两脚跟一靠，调皮地行了个军礼，转身跑了儿步，又来了个急煞车，回头喊道，“嫂子，你可在家等着，今儿晚上我去找你！” “知道啦！”海嫂望着水妞的身影，一边答应着，一边回到船上，拿出一件酱色被袄套在外边，系好扣子，又按了按腰间的手榴弹。她每次出海回来，总要沿岸边走一趟，检查 一下有没有可疑的迹象。今儿还要顺便看看刮海蚧的女儿小花，叫她早点回家吃饭。海嫂拾掇罢，便健步向龙头岛走去。 142 ==========第145页========== 兰 龙头岛在海门大队的东南面，象龙头似的伸向大海，涨潮的时候，海水淹没龙脖子，龙头就成了一座孤岛。岛的四周礁石林立，上面附着许多海螺、海蚧等海生动物。因此，每当落潮的时候，渔村的孩子就三五成群地到这里赶小海。 海嫂的女儿小花，放学回家就提溜着小篓，拿着小锄来到龙头岛上。她挥动着两只小胳膊，起劲地刮着，一会儿，头上就冒出了汗珠。她暗暗地对自已说：加油干，刮得很多，让鸭子吃得饱饱的，多下些大鸭蛋。妈妈说，鸭蛋卖给国家，支援社会主义建设。还要送一些给解放军叔叔呢！ 小花刮了一阵，又转到了另一块礁石上。忽然，从礁石缝里传来一阵低沉的说话声。小花瞪大两眼、心想：“谁呀？”她顺着石缝看去，只见三个渔民模样的人正厥着腚，头对着头，比比划划、城贼碴喳嘀咕着什么。一会儿又急急忙忙向北走去。小花好奇地转过礁石，下去一看，咦？礁石下面还藏着一条小船。他门为哈不把船开到新渔港呢？放在这里多不保险呀！叫他们回来，把船开到那面去。想到这里，小花 一溜小跑追上去，威道：“哎，你们往哪儿走啊？” 三个渔民突然听到喊声，吃了一惊，转身一看，跑过来 一个小姑娘，其中二个瘦高个生气地说：“喊什么？吓了我 一大跳！” “哼，胆小鬼！”小花打量了一下这三个渔民，又说，“你们怎么不把船开到新港妮？ 其中一个矮矬子不耐烦地说：“什么新港旧港的，哪儿还 143 ==========第146页========== 不行？去去去！” 小花生气了，甩身就走。 “站住！”一个虾米腰样的渔民，凑到近前，笑嘻嘻地说：“别生气，这地方我们熟悉，你放心！”说着，四周撒目了一下，又问道：“小同志，我们船上坏了一件东西，想找解放军给修修，这里有没有部队呀？” “既然熟悉这地方为啥还要问，这准是骗人。”小花心想，“妈妈说过，对不熟悉的人，不要随便乱说乱道。”便说：“不知道1”说罢，就跑了。 这时候，海嫂正顺着海岸走着，突然，看到小花跑过来，忙上前问：“花儿，不好好走，跑什么？” 小花气喘喘地说：“刚才三个渔民在这儿上岸，我叫他们把船开到新港，他们不听！” 海嫂听女儿一说，心里也好生纳阁：这里是解放前的一个港湾，里面暗礁很多，经常出事；现在西边新建了一个港，港底平坦，风平浪静，大小渔船都在那里停泊，他们为什么不到新港停船？海嫂想到这里，对女儿说：“走，领妈妈看看去。” 母女俩来到大礁石下边。海嫂一看，一只小舢板藏在两块大礁石中间，网和帆杂乱地堆在船上，心想：“渔民最爱自已的渔具，联防指挥部也再三强调过，进港后，都要把橹、帆、舵收拾得整整齐齐带回家，他们为什么乱七八糟地扔在船上？应该叫他们收拾好。”她急忙问小花：“人哪？” 小花用手一指说：“往北走了。” 海嫂领着女儿寻着沙滩上零乱的脚印，快步赶上去问道：“你们是哪来的？” 144 ==========第147页========== 三个渔民正停在纵横交错的渠道边，寻找路径，猛听有人问话，慌忙转过身来，虾米腰定神一看，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妇女和先前见过的小姑娘，这才直起腰来，满脸堆笑地说：“嘿嘿，我们是…是外省来的。” “为什么不到新港停船？”海嫂厉声逼问。 虾米腰支支吾吾地回答说：“我们初次来…来这里，不熟悉，不知道新港在哪儿，再加上天气…不好，迷路了！” 小花奇怪地指着虾米腰问：“刚才你不是说熟悉吗？”虾米腰一愣，接着嘿嘿笑了两声：“咳咳，那是和你闹着玩的！” 海嫂一边听着虾米腰答话，一边留心观察：这三个人穿的衣服，虽然补钉摞补钉，粗针大线，可仔细一看，肩上既没有补钉，又没有扁担印。渔民挑抬担扛、拉网绠，衣服肩上破的多，补钉多，可他们… 虾米腰见海嫂直盯着自已，便侧转过身子，挖了一锅子烟末儿，两个指头夹着烟袋杆儿，点着火，“吧嗒吧嗒”地抽起来。 “咦？这人抽烟也怪，怎么象夹着一支烟卷儿？”海嫂心里泛起了一连串的问号。 再瞅瞅矮矬子，手里提着的几条鱼，眼晴发红，一股腥臭味，根本不是新打的。矮矬子见海嫂盯着他直打量，脸上立时渗出了一层汗珠儿，慌忙把缠在手腕上的手帕扯下来，擦了一把汗水。在这一篓间，海嫂看到他手腕上有道白圈，心里蓦地想起一件事：有一天，张连长和民兵一起挖渠垒堰，把手表摘下时，手腕上也有一道白圈，当时民兵还和他 145 ==========第148页========== 逗了一阵子玩笑。眼下，渔民的生活虽然有很大提高，戴手表的可总是不多呀1既然有表为什么不戴在于？ 海嫂把目光从矮矬子身上挪开，又射向虾米腰，瞅着他那一脸横肉，觉得有点面熟。透过这些细枝末节，联想到当前国际国内形势和东南沿海歼灭几股登陆匪特的消息，海嫂心里自已暗暗问道：“这儿个人是渔民呢？还是…”趣抬手理了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暗暗打定主意：把他门引进村去，弄清来龙去脉，再做处理。“你们初来乍到，人地两生，还有个不懵头转向的，就是当地人，三年五载不回家， ·也当不了迷路。这几年变化太大了，修水渠、整梯田，原来的模样儿早不见了；今天天气又不好，更没门儿。我看你跟我进村，先借个宿儿，明天再说。” 海嫂儿句话，把三个渔民说愣了神儿。矮矬子鞦着瘦高个，瘦高个又看看虾米腰，半晌，虾米腰才“嘿嘿”干笑了几声，说：“不打搅你们了，天气也不算冷，在哪儿都可凑合着过一夜，明天天一亮我们就走。” 海嫂看着他们那惊慌劲儿，心里暗自好笑。便进一步说道：“称们也别太不实在了，这么漫天地里象个瞎老鼠似的瞎窜乱撞，岗哨和巡逻队碰上，你们说啥呀？ “唔？”虾米腰禁不住倒抽了一口谅气，随即把手伸进了裤兜。 这一动，多么象当年横行霸道的渔霸海夜叉。海嫂追忆着当年的情景，心里已猜透七八分了。心想：他们不敢进村，说明他们心里有鬼，我一定引他们进家，弄个水落石出。便说：“你们到村里怕麻烦，就到我家吧，疃头上新盖的大瓦房就是，两间厢房正好空着。”146 ==========第149页========== 虾米腰一昕，眉开眼笑地说：“大瘦可真是个热心人儿，可不知大哥…” 海嫂已看透这家伙的恐惧心理，便来了个对症下药，给他个定心丸吃，就打断他的话茬说：“家里没外人，孩子她爸爸到远洋捕鱼去了，我们一定会把你们“照顾’好的。” 虾米腰见海嫂如此爽快，心里暗自高兴，脸上不由露出狡黠的奸笑。他眯缝着双眼，朝另外两个家伙摆摆头，说：“好肥，既然大嫂划此热情，咱就暂去避避风吧！ 另两个家伙点头称是。随后三个人，便一起跟着海嫂往村里走去。海嫂怀着必胜的信念，一边迈着稳键的步子，一边考虑着下一步的斗争。心里活：“驴不过河打着走，不怕你不上套！” 三 海嫂回到家里，便对小花说：“鸭子饿了，快喂喂去吧。” 小花领会了妈妈的意思，学着妈妈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海蚧倒进院子一个瓦盆里，一边看护着鸭子吃食，一边盯着那三个家伙。只见瘦高个插上大门，闪身贴在门旁，虾米腰和矮矬子，却站在院子当央乱撒目，惊慌万状，神情不安。海嫂瞥了这三个家伙一眼，轻蔑地笑笑，便走进屋里，手脚麻利地拾掇好厢房，点上灯，然后，朝那三个家伙说道：“进去吧。”说罢又不慌不忙地礼上围裙，挽起袄袖，把锅上锅下拾掇得利利索索；这才坐在一个蒲园上，生火做饭。这时虾米腰也凑到灶堂前，借灶里的火点上烟，坐在一介木墩 147 ==========第150页========== 子上，眯着眼，蹶着嘴，吐着烟圈，心里在想着鬼点子。 正在这时，海嫂突然抬起头来，发问道：“这次出来，就你们三个人吗？” “不…啊，对对，就…就三个。”虾米腰一愣神儿，结结巴巴地回答着，接着又无话找话地说“哦…峨，大嫂，这日子混得还不错吧！啊？” 海嫂心想：听话音，可能后面还有他们的人。便有意地刺他一下：“有毛主席、共产党的领导，我们的生活是芝麻开花一节节高啊！旧社会的穷渔花子，成了新社会的主人1蒋介石、还有俺这儿跑了的那个海夜叉，妄想反攻大陆，复辟变天，那才是桅杆开花一” “哦？动“没指望呗！” “呵呵！呵呵！”虾米腰汗流满面，一时语塞，说不出半句话来。 正在这时候，“啪啪啪”一阵扣门声，从外边传进来。瘦高个慌忙向后一闪，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枪，虾米腰也“腾”地跳了起来，“嗖”地把手伸进布兜…。敌人露馅了，海嫂反而更加沉着。她从容不迫地掸掉沾在身上的草屑和尘土，站起来问：“谁呀？” “海瘦，老支书叫你去参加紧急会议！”是水妞的声音。 “不行啊，家里有客’，我得招待’。替我向老支书请个假吧！还有，白天‘睡大党的家伙，也想着把它叫起来」”海嫂语意双关地回答。 门外水知愣了一下：“‘客’？哪来的？白天‘睡大党’的 .148 ==========第151页========== 家伙？谁？哎呀，那不是小白旗吗？挂小白旗是紧急情况，难道海嫂家里的‘客’…”水妞想到这里，“啊”了一声，转身“咚咚”地跑去了 惊魂稍定的虾米腰，听着门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瞪大 一双惊恐的眼睛，色厉内荏地问：“你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胺1” 在这一瞬间，海嫂突然发现虾米腰左眼珠一动不动，不由得浑身猛烈一震：“啊，无怪面熟，这不正是土改那年逃到台湾去的那个海夜叉么。”霎时，一桩往事展现在眼前：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海嫂她爹辛大年得了一场重病，卧床不起。可巧渔霸海夜叉的狗爹过生日，硬逼着重病在身的辛大年出海捕鱼。海嫂她妈上前阻拦，被海夜叉一脚踢倒，口吐鲜血，昏了过去。大年按捺不住心头怒火，操起橹把扑向海夜叉。就在这时，毒如蛇蝎的海夜叉朝大年开了枪…大年死后，海嫂才刚满十岁，母女俩日子就更艰难了。有一天，她提着小篓，拿着小铁铲来到海边，抓了儿个大蟹子。没料想，在回家的路上，碰上了海夜叉，吩咐狗腿子上来就抢，海瘦把小篓往身后一藏，厉声斥问！“凭啥？”海夜叉哼哼冷笑了儿声：“凭啥？凭着这海是我的！我的！” “不，海是大伙的！”海瘦狠狠地吐了他一口唾沫。海夜叉恼羞成怒，抡起文明棍就打。海瘦眼一瞪，牙一皎，将手中的铁铲一扬，“瞍”的一声，刺中了海夜叉的左眼。从此，海夜叉成了独眼龙。 海嫂想到这里，怒火烧胸，恨不得扑上去，把他斯个粉碎！但是，不行啊！不能莽撞，现在要紧的是把敌人稳住， 149 ==========第152页========== 让民兵把网撒严实。她瞥了一下等待回答的海夜叉，坦然地笑笑，说：“你们进家自然是‘客了，总要招待吧？” “什么紧急会议？” “有紧急情况，就开紧急会议。国际上有帝修反，合湾还有个蒋该死，不提高瞽锡还行！”海嫂铿锵有力地回答。“啊：”海夜叉倒退了几步，心里暗暗猜度：是我们露了馅？.还是海上的弟兄被他们发现？这个女人，言谈举止虽然平和，但字字句句都使人丧魂落魄，此地危险，必须马上离开。 海嫂早把海夜叉的鬼点子看透了，心里暗骂：“狗东西，上了钩，就休想脱掉；进了网，就别打算撞开！”她不急不忙地拾起笤帚，把剩下的烧草归拢一起，然后对海夜叉说：“家常便饭，别嫌弃。小花，把小板凳和草墩找来家，‘客’人等急了。” 小花机灵地对妈妈一笑，脆快地答应一声“哎”，接着就亡起来。 “慢！”海夜叉一把抓住小花的胳博，阻止说：“不必了，我们马上就走！” “走？黑灯瞎火的，到处是解放军和民兵，上哪儿也走不成！”海瘦不紧不慢地又砸了他一记重锤1 海夜叉呆楞了一会儿，忽而又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说：“那就麻烦你把我们送出去，这是一点小意思。”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块金壳手表，晃了晃，递过来。 “收起你那一套吧！”海嫂冷冷一笑，斩钉截铁地说：“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说罢，她右手一挥，“啪！”把海夜叉手里的表打落在地。 150 ==========第153页========== “就是不送！”小花也学着妈妈的样子，两只小手把腰一拤，大声说。 “嘿嘿，不送？告诉你！”海夜叉猛地掏出手枪，对准海嫂，“老子是台湾来的，你送也得送，不送也得送！” 那两个家伙也一齐亮出了匕首对着海瘦。 “早就看清了你们是一伙什么东西。我也告诉你，要我送你们出去，那是大白天作梦！海嫂步步进逼，把海夜叉直逼到了墙角。 “你…你…！”海夜叉声嘶力竭地狂叫起来。 “我是海门大队民兵副连长。”海獎昂首挺胸，晦亮地回答。 “啊：？”三个匪徒同时惊呆了。他汀仰视着海瘦那项天立地、大义凛然的神态，只觉得五脏都快裂开了。 “怎么，害怕啦！你们不是有枪吗？”海瘦望着三个神态紧张的敌人，嘲笑说。 “想让我开枪，给民兵报信吗？我们不上那份当！”海夜叉象热锅上的蚂蚁，在地上团团乱转。突然，那浑浊的独眼，看到了小花，他狞笑一声，把小花从海瘦胸前拖过来，亮出匕首，对海嫂说：“不送就立刻宰了她！” 小花看看那贼亮的匕首，想起妈妈讲的刘胡兰和解文卿的故事，也把胸脯一挺，大声说：“大坏蛋！不送！不送！就是不送！” 小衫面对敌人的屠刀，毫充惧色。海嫂听着女儿这铮铮有声的回答，股般热浪神击着心扉！ “不送我就”海夜叉活象一条急了眼的疯狗，唰的把匕首喇了下来： 157 ==========第154页========== “住手，”海嫂猛地从腰间抽出手榴弹，高高举起，一字 一顿地说：“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缴枪投降，争取宽大处理；顽抗到底，死路一条！” 三个特务一听，吓得魂飞魄散，龟缩一团。小花趁此机会，急速冲到门口，拉开大门。恰在这时，张连长和老支书带着部队和民兵冲了进来，齐声喊道：“缴枪不杀！”一道道雪亮的手电光，照在特务的脸上，十几把刺刀对准了特务的胸膛。原来，水妞听了海嫂的答话后，马上向张连长和老支书汇报了这个意外的情况。张连长和老支书一面布置部队、民兵沿海岸撒下了天罗地网，一面带领民兵赶来了。 三个特务就擒了，张连长和老支书立即把敌人押到屋里。这时候，水知上前握住海嫂的手，兴奋地说：“嫂子，你可立了一大功啊。” 海嫂亲昵地抚摸着水妞的两个羊角辫，笑着说：“还不是亏你脑子灵，信儿报得快。” “我呀，应当记取的是教训。从今往后，再也不让信号旗‘睡觉’啦！” “是不能睡觉！”海嫂和水妞正说着，张连长和老支书，从屋里走出来说。刚才，他们对特务进行了简单的审讯，弄清了情况，原来，这三个家伙是小股登陆匪特的先遣队，后面还有十六名特务。他们妄图从此窜进山区，建立所谓“游击走廊…”。张连长把情况简单向大家说了一遍，接着又说：“现在，部队和民兵已严密封锁了海岸，敌人是跑不了啦！为海嫂一听，高兴地挥手说道：“不把敌人彻底消灭，决不下战场。走，咱们参加战斗去！”说罢，和张连长、老支书、水姐一起向海滩奔去。 752 ==========第155页========== 智闾尤潭渡 田毅高杰 三伏盛夏，如蒸似烤。城门口，一个个日伪军晒得蔫头耷脑，象癞皮狗一样躲在岗楼里。这时候，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老汉，出了省城，踏上一条黄土大道，直奔黄河岸边走来。 这老汉，五十开外，高个头，完膀臂，头戴苇篾子草帽，足蹬牛鼻子铲鞋，一身紫花棉布裤褂，胸襟半敞，坦露着铜光放亮的胸脯子，显得格外豁达、健壮。他左掖下夹着两捆用褡包系紧的韭菜，右手里拿着一根旱烟袋，看上去神态自若，款款而行，一点也不引人注目。可是，他却能听得真背后的一响一动，看得清前面的一踪一影。这是谁？是我党的地下交通员周海山。他奉上级指示，打进城里，从地下联络站取来一份党的重要文件，天黑前必须赶过黄河。 周海山来到黄河坝下，岔开大道，拐进一条杨柳小路，向黄河滩上的一个小村庄走来。连日暴雨，黄水陡涨，激浪滚滚；炙人的热风里，夹杂着呛人的烟火味。周海山放眼一看，前面路口上零零散散地丢着一些船板、橹棹；河边上堆着几只烧毁的渔船，还冒着缕缕黑烟。不好！这里出事了1他随即转身要走，忽见柳枝一动，路旁闪出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 153 ==========第156页========== “大伯，可把你等来了1”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里，分明含着两包泪。 这是地下交通站站长的孙女小玲，她平时跟爷爷下河打渔，抽空到龙谭渡卖长果仁儿，经常在河上来来往往，帮助爷爷完成护送任务。周海山过河进城时，就是小玲和爷爷接应的。今天，他想再乘打渔的小船回去，于是，靠前一步，问小玲：“你爷爷呢？” 小玲眼皮儿·扑撒，滚下一串串泪珠儿。周海山心里猛的一沉，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赶紧拽着小玲，猫腰钻进密密丛丛的柳树棵子，低声问道：“昨回事？” 原来，日本鬼子过了黄河，正举兵南下，我沿河抗日军民，凭借着两岸的青纱帐，出奇兵，打埋伏，连连重创敌军，搞的敌人晕头转向。日本鬼子头目大为恼火。今天 一早，这里的汉奸头子崔大脑袋，接到日本鬼子司令部的命令，亲自领着一帮喽罗出来“清剿”。他们沿河抓人烧船，拆房毁村，最后又当众宣布了个“三不准”的禁令：不准下河捕鱼；不准过河探亲；不准留人住宿。小玲的爷爷为了和乡亲们藏船，被崔大脑袋抓走了。分别时，爷爷嘱时小玲：“你舅舅说今天要来看我，你可好好照顾啊！”机灵的小玲一听就知道，周海山今天还要回来。因此，她老早就来这儿等着了。 周海山是个有胆有识的人。他奔走在硝烟战火中，对这种风云莫测的突变，是有所推备的。可是，今天的情况，却使他感到心情有些沉重，就连夹在腋下的那捆韭菜，也仿佛突然增加了份量。这可不是两捆平平常常的韭菜啊！就在这两超对放着的韭菜之间，夹着党的重要文件。文件中传达了 154 ==========第157页========== 毛主席关于开展抗日游击战争的重要指示。迎着腥风班雨，冒着敌人的炮火，正在敌后英勇奋战的抗日至民，是多么褐望听到党中央、毛主席的声音啊1临来时领导的嘱托，又句句声声地响在他的耳边：“海山同志，你这次去不是取一个小的情报，而是要带回毛主席的伟大战路部署。这是我们行动的指南，胜利的保障，是关系到我们抗日根据地生死存亡的一件大事！县委马上要召开会议，急等传达，贯彻这份文件。你要克服重重困难，千方百计完成任务。”想到这里，周海山浑身增添了力量。他听到黄河边上传来阵阵风涛声，心里豁然一亮，急忙问小玲：“游过去行不行？ “不行！”小玲摇头说，“敌人下了封河令，两岸黑白有人瞅着！# 听了小玲的回答，周海山皎着一片苦涩的柳叶，沉思了好一阵子，才拾起头看了看西斜的太阳，安慰小玲说：“孩子，别难过，我回去告诉领导，赶紧想办法把你爷爷救出来。你有啥难处，过两天到河那边杨柳庄找宋大奎就行，我走了」” “哪去？为 “过河！” “走哪？为 “龙潭渡！ “龙潭渡？！”小玲吃惊地瞪大了眼晴。“那儿从前只有崔大脑袋的人把守，现在又添了些日本鬼子，岗上的刺刀就象木梳齿一样，可严啦！” 周海山轻轻一笑说：“敌人心里害怕，才靠刺刀来壮胆子，可他的刺刀再多，也切不断黄河的流水。今天我有紧急 755 ==========第158页========== 任务，一定要过河去！”说罢，转身要走。 “大伯，”小玲腆起脸儿，一对水汪注的大眼晴，迸着仇根的火花，“要闯龙潭渡，我和你一块去！” 小玲这话，说得那么坚定有力，仿佛字字都咬了牙印儿，不容别人更改。周海山深情地望着这个在革命怀抱里长大的孩子，还有什么说的呢？他那双大手重重地落在了小玲的肩上…。 二人分头来到龙潭渡。 沿河上下百里路，这是敌人留下来的唯一的渡口码头。在那漫长的坡道下面，横七竖八的拦着铁丝网。铁丝网里，戳着个大棺材似的炮楼子，炮楼子上插着一面膏药旗，旗下站着一个凶神恶煞般的鬼子兵，架着一挺歪把子机枪。铁丝网栅栏门口，人拥车挤，乱乱哄哄，十几个日伪军挥枪舞棒，叫骂连天，严密地搜查着每个行人。一个老头，肩上的口袋被刺刀挑破，红高粱撒了一地，刚想弯腰去收，皮鞭立刻落在他的身上；一个妇女，手里的包状掉在地上，被鬼子 一脚踢到河里，那坩女扑到河边，号啕大哭… 眼望着骨肉同胞惨遭凌辱，周海山铁拳紧握，怒火燃烧，埋在心底里的深仇大恨，又如怒涛滚滚翻腾起来：二十年前，他被财主逼得走投无路，只好携家带口，去闯关东。结果，四个儿子，有俩死在了日本强盗的铁蹄下。他受不了那种当亡国奴的滋味，一家人又从关外回来了。谁知，赶上了，“七七事变”。就在这黄河边上，遇到一伙国民党反动派溃兵，截住他们，硬搜腰包。周海山气愤不过，质问一个国民党反动派军官：“你们对老百姓这么厉害，为啥见了鬼子那么熊包？一枪不放，撒腿就跑，真象兔子见了狗：”那个国民 156 ==========第159页========== 党反动派军官恼羞成怒，猛地掏出了手枪。老伴一看，急忙挺身挡护，子弹穿进了她的胸膛·。打那，周海山满怀深仇大根，投入了中国共产党的怀抱，参加了革命，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出生入死，忘我工作。而今，他肩负着党的重托，面对着刀丛剑树的龙潭渡，又该怎样战胜敌人，完成任务呢？他想在大坝上多停一会儿，以便更细致地观察一下渡口的情形。正巧，前面有个凉粉摊子。他凑过去，买了一碗凉粉，坐在摊前，把草帽往上一推，一面慢慢地噶着，一面居高临下地观察着渡口，心里暗暗琢磨着渡河的办法。这时，正在渡口上卖长果仁儿的小玲，提着篮子走上来，一路叫卖着到了周海山的面前。 “五香长果仁哟，先尝后买，老大爷，来一包吧！”说着，小玲抓起长果仁儿，让周海山尝。周海山捏了一粒放在嘴里，咯嘣一声爵碎了，连声夸道：“好！又酥又香，炒的是火候儿！” 小玲好象被夸乐了，就势儿卖起口来：“俺妙的长果仁儿，酥的保淮一捏八瓣儿，要不，底下那帮站岗的闻着味儿就来抢嘛：今天怪了，他们馋的干晒嘴，不动手，一个个盯在岗上，好象都学规矩了，变老实了。 “哼，狗改不了吃屎1”卖凉粉的老头，气愤地剁着刀板，“崔大脑袋刚打这儿过去，到前面接鬼子河防小队长去了，他们再不好生站岗，不挨耳光吗？你看，对那些过河的人，他们搜得多严1”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从这些言谈话语中，周海山又掌握了敌人一些新的情况。本来，刚才见有些官车，上船时搜得不太严密，他想跟车过河。可是，现在他又打消了这个 157 ==========第160页========== 主意。这里有个原因：周海山年轻时在崔大脑袋家扛过活，事隔二十多年，虽然崔大脑袋一眼很难认出他来，可是，他手下有个叫孟三的特务队长，和周海山沾点远门亲戚，见面准能认得。这小子是个财迷精，舔腚狗，经常跟着崔大脑袋的屁股转。万一碰上他，在船上那有回旋的余地呢？想到这些，周海：就不急于上船了。他假装买长果仁儿，不慌不忙地蹲在小玲身边。 小玲斯说崔大脑袋还要回来，心里急的火烧火燎。她低声倦道：“走，快上船吧！” 周海山轻轻摇了摇头，同时向小玲递了个眼色，叫她仍回渡口去斯风声。小玲走后，周海山坐在旁边一片树荫凉下，巴嗒着烟袋，望着大坝外面，慢悠悠地扇着草帽。 一会儿，.大坝外传来一阵狗叫狼嗥般的喧嚷声。儿个轿夫抬着两乘轿子，在十多个伪军，五六个鬼子的簇拥之下，呼呼啦啦地翻过大坝，向渡口涌去。周海山闪在一旁，把跟轿子的伪军逐个细目看了一遍，不见孟三，他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可也挺纳闷：这小子干啥去了晚？ 这当儿，小玲机灵地兜了个子，从渡口上又拐回来。她告诉周海山：这儿天敌人卡得紧，每天收渡特别早，过河就剩这班船了。此时，周海山剑眉紧蹙，目光闪灼，望着忙忙乱乱的龙潭渡，心中暗自思付：眼下敌人只顾接轿上船，奉迎主子，岗哨必定空虚。我紧跟轿后，大胆直，敌人对这样的人一般不抱怀疑。方一有变，趁敌混乱，也好应付。想到这里，他当机立断，梢梢向小玲交代明白，便向渡口奔去。 周海山一边走，一边把滚烫的烟锅儿插进脖领子，把那158 ==========第161页========== 本来就象铁板似的肩头，狠很地烙了儿下子。他见渡口上的日伪军保护着两乘轿子，多半上了船，岗上只剩下了两个伪军，心里更踏实了。周海山昂首挺胸，甩开大步，“腾腾腾” 一股劲儿猛往前闯。第一个伪军还没颜得拦挡，他已经闯到第二个伪军面前。第二个伪军慌忙端起大枪，挺着明晃晃的刺刀，对准他的胸膛。 “干什么的？”“抬轿的！” “为啥没跟轿子一块走？”“买韭菜耽误了两步。” 周海山从容不迫，对答如流，说话间又把那捆韭菜举到伪军面前。伪军急忙拨拉开池的路啤，上前一把扯开周海山的领子，见那硬梆梆的肩头上，有压出来的红印子，象个拾轿子的人，便打消了怀疑，这小子刚想放周海山过去，第一个伪军又赶上来，吹胡子瞪眼想找岔儿。小玲叫卖着花生仁儿，随后跟上来。两个伪军打刚才就馋的直咽唾沫，眼下见崔大脑袋上了船，又没有当官的守着，还不下手等啥时候呢？于是，他俩赶忙把小玲截住，大把大把地抓着长果仁儿。周海山借空喇要走，忽听岗楼上的鬼子哇啦一声怪叫，同时伸着两只爪子，朝下乱舞扎，看样子他也想吃长果仁儿。周海山忙从篮子里拿了两包，给他扔上去，鬼子乐了，小玲恼了，一把抓住周海山，非给他要长果仁钱不可。周海山甩开小玲，急忙往船上跑。小玲在后面紧追紧赶，两个人扯扯拉拉的上了铅。岗上的伪军和鬼子还笑嘻嘻的看热闹哩！渡船上，车挨车，人靠人，挤得满满荡荡。伪军和鬼子涌上船，连踢带打地开出一条路，在船当央腾出一块地方， 159 ==========第162页========== 布上岗，接过那两乘轿子。轿帘儿一锨，露出两个人来。一个肥头大耳，是伪保安团团长崔大脑袋，一个猪嘴猫眼，是鬼子河防小队长黑野。这帮家伙一上船，整个船上的气氛马上紧张起来，说笑声、吵闹声，骤然停止，只有浪涛“嘭嘭”地拍击着船舷，发出阵阵恐布的响声。 “嘿哟一嘿1”船工们一声呼号，长篙齐撑，渡船摇摇晃晃摆动了，坐在轿子里的黑野，慢慢伸出头来，望着满船挤挤拥拥的人马车辆，呱哒着猪嘴对崔大脑袋不满地说：“这里，人马的太多，大大的不安：” 崔大脑袋赶忙溜下轿子，卑躬屈膝地站在黑野面前，吹牛拍马地说：“太君放心，这里两岸布岗，盘查严密，又有‘皇军”协同配合，真是天衣无缝，土八路纵有三头六臂，也难越雷池一步。崔某敢拿脑袋担保，这龙潭渡，绝对安全1”黑野转着一对猫眼，冷笑了一声，说：“八路的神通大大的，船上也要统统的检查！” “是！”崔大脑袋双腿一并，对腚后的伪军挥手喝道：“搜船1” 十儿个伪军，立刻猖在起来，东窜西跳，脚踢枪捣，扯包状，夺篮子，翻车箱，搜腰包…搅的满船人心惶惶，乱乱糟糟，哭声、叫声、喊声、骂声，混成一片。小玲一看这阵势，心里象绷着一根橡皮筋儿，她暗暗瞥了周海山一眼，只见周海山蹲在一辆大车前，还象没事似的，不紧不慢巴谐着烟袋，正和一个年轻的车把式啦呱哩！ 原来，周海山上船之后，见这年轻人自个儿打车、御牲口，颜前雅顾后，忙得汗水淋漓，他就主动上前帮忙。渡船上有个规矩，.车马上船，必须卸套，周海山见猿牛还没御，160 ==========第163页========== 插手要解缰绳。年轻人急忙拦住说：“这牛不老实，我自已来吧。” 周海山笑笑说：“不要紧，什么样的性口我也使唤过，它野性再大，在我手下也得服服贴贴！”说着，挠了挠牛背，又从液下抽出一缕韭菜填进牛嘴里，接着解开肚套，牵着顺顺从从的黄牛，拴在车上。就在这一霎儿，周海山把车上车下全瞅清楚了，他见前车盘上吊着一只饮牲口的铁桶，心想这地方既不显眼，又好拿好放，比较安全，于是，顺手把韭菜捆儿戳了进去。 这一切做的是那样麻利、快当，就连赶车的年轻人也没在意。御完车，周海山拧上一锅子烟，蹲在车下，和年轻人肩挨肩地叙谈起来。 俗话说：苦蔓结苦瓜，穷人是一家。这车把式也是个穷苦人，爷儿俩给财主家赶车，上次进城，爹被鬼子打伤了，至今卧炕难起。为了挣儿个钱给爹养伤，他才自个儿又赶车出来了。眼下，他见周海山为人厚道，待人诚恳，觉得挺亲近，就邀周海山坐车一块走。周海山也不推辞，掂着鞭杆儿说：“好吧，咱俩就着伴儿，路上你欧一歇，我替你揈一阵子。” 这时，船至河心，水急浪高。一阵鬼叫狼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伪军班长斜吊眼领着儿个“丧门神”，踢踢打打地搜过来了。周海山端着烟袋站起身，手抉车辕遥望前方，那奔腾咆哮的黄河，满载着中华民族的苦难，发出愤怒的吼声。这吼声，排山倒海，惊天动地，鼓舞人小，激励半志，使周海山充满成斗豪情。他面对凶恶的敌人，慢悠悠地抽着烟，显得那么落落大方，坦然无畏。 161 ==========第164页========== 斜吊眼提着匣子枪来到跟前，年轻的车把式掏出执照，赶忙迎上去。斜吊眼翻开看了看，恶声恶气地问道：“几个人？” “两个。” “赶车的是你什么人？”“大爷。” “大爷？”斜吊眼向周海山膘了一眼，然后瞪起红眼珠子，“昨不一个模样？” 周海山用鞭杆子支支草帽，昂首挺胸地说：“一个娘的孩子还不一个模样哩，大爷就是火爷，谁还冒充！”斜吊眼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气得翻着眼珠子，回头 一招手，恶狠狠地吼道：“搜！” 两个伪军跳上大车，扯袋子，拽槽子，连翻带摸，叮叮当当，把车箱里系了个乱七八糟，却一无所获。斜吊眼还不罢休，象个吃红了眼的饿狼，围着大车转来转去，忽然，他见车盘下的铁桶里露着韭莱叶儿，红眼珠子一转，弯着腰凑过去，伸手要抓。周海山眼明手快，从嘴里拔出烟袋，将那热辣辣的烟袋锅子偷偷往牛腚上一触。黄牛遭到突袭，猛一掉腚，“哞”地声回过头来，冲着斜吊眼连踢带抵，大发脾气。斜吊跟吓得抽舫转骨，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躲到周海山背后。周海山慢条斯理地回过头来，埋怨道：“你这人咋没点眼色，看不见这牛五花头，豹子眼，性子烈，不好管吗？亏你躲得快，要不准抵你个脑袋开花肠子流，想吃韭菜说一声，我给你拿嘛！” 斜吊眼挨了-一颜数落，打着哆嗦，没好气地说：“妈的，谁吃你的老韭菜！这牛要碰我一根汗毛，我…我…”162 ==========第165页========== 斜吊眼刚要发火，崔大脑袋象母猪似的晃过来，斜吊眼赶忙奔过去，变成了一只护腚狗。崔大脑袋眯缝着一对三角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周海山，见这老汉气宇轩昂，相貌不凡，竟敢和他对目而视，心里不由一楞。就在这时，周海山把草帽一摘，猛古丁地冲他问道：“崔团长，你不认识我了吗” 崔大脑袋被问懵了，瞪了瞪三角眼，脸上闪出飘忽不定的疑影。不容对方思索，周海山又跨前一步说：“你忘了吗？那回你到王保长家去，沏茶倒水，买菜打酒，里里外外都是我操办的哩！7 崔大脑袋是个酒鬼賭棍，走到哪里，吃到哪里，也记不清是哪一锅了。他扑拉着秀头顶，似有所悟地“晤”了一声，便回过头去，对斜吊眼嘀咕了几句，走开了。斜吊股连忙爬到大车上，扯着叫驴嗓子喊道：“喂，你们听着，团长有令，船靠码头，车马一律留下，给太君去拉西瓜。”说着，把匣子枪一举，“喀”一声张开大机头，“谁敢违抗，就地枪毙！”话音一落，不少人纷纷骚动起来。年轻的车把式望着斜吊眼的背影，愤愤地骂了一句，又凑到周海山面前·惋惜地说：“砸了，咱俩搭不上伴儿了」” 周海山把兼子交给年轻人，话语知心地说：“咱们这次搭不成伴，往后还有见面的时候。你一个人赶车走路，可要处处当心啊：”说罢，他从铁桶里取出韭菜捆儿，离开了年轻的车把式。 渡船冲过激流，渐渐向岸边靠拢，周海山立在船头上，见对岸站岗的伪军举刀挺枪，一派剑拔弩张的阵势。突然，岗楼下的琼棚里闪出一个人来，身着纺绸短衫，手摇烫金纸 163 ==========第166页========== 扇，‘虽然他个子很矮，周海山却一眼看见了他。这小子正是孟三！周海山毫不迟疑地一仄身子，半掩在一个老船工的背后；小玲又机灵地向前赶了两步，挡在他的面前。此刻，周海山的两道剑眉拧成一个疙瘩，紧张而又镇静地想：硬闯？不行！把文件毁掉？更不行！这是党中央、毛主席的指示，她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县委的同志们正等着贯彻、学习，我宁可流血牺性，也要保证把毛主席的指示胜利传送！想着想着，他那充满希望的目光，渐渐落在小玲的身上。渡船猛的一晃，靠岸了，人们乱哄哄的动起来。船上船下的日本鬼子、伪军，急忙拦在两旁，挡住众人，先把那两乘轿子接下船去。跑在前面引路的孟三，点头哈腰地把崔大脑袋和黑野迎进了凉棚。接着，人们开始下船了。周海山正在思谋对策，忽听岸上传来一阵熟悉的叫卖声：“新打扇的包子1潴肉韭荣粉条馅儿，喷香流油噢！” 循声望去，码头上岗哨旁边，蹲着一个卖包子的红脸大汉。周海山一见是杨柳庄的民兵队长宋大奎，心里激动的顿时热浪滚滚，党啊，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象亲娘一样关心着你的儿女。周海山正在困难的时侯，县委派人来接应他了。船头上，卖长果仁儿的小玲和卖包子的宋大奎接上了线，周海山刚想把韭菜捆儿扔过去，孟三从谅棚里又钻出来了。这小子站在岗哨后面一个土堆上，大概是等着扣留的大车吧，贼眉鼠眼的直往船上瞅。这是一条鼻子很管用的狗，闻着味儿就往上扑，眼下怎么对付这条狗呢？船上的人越下越少了，时间紧迫，形势逼人，一不能等，二不能停，必须立即下船！心想：只有自己迎着孟三往外闯，才能把这条狗引开，这样，自己虽然要冒大风险，却能给小玲创造个比较164 ==========第167页========== 安全的条件。他拿定主意，躲在人们背后，把韭菜捆儿交给了小玲，又轻声嘱咐了儿句，便把草帽儿往下一拉，随着下船的人流向岗哨林立的码头走去。 小玲见周海山快过卡子了，就在船头上和来大奎搭上了话。 “大奎叔一一炒“暖。” “给你捎韭菜来了：丛“好。” “接着！” “噢。为 孟三扭头一看，只见一包韭菜“嗖”的一声飞上岸，他刚要拔腿抢着去接，忽见一个老汉冲他走来。这老汉抬头，猛然一征，随着避开他，转弯向一旁溜去。孟三认出是周海山，先是一惊，后是一喜，把那包韭菜的事儿全忘光了。真没想到，这个土八路会自已送上门来，可该我升官发财走运气了。这小子惟恐别人争功夺赏，因此，不皖不哈，单个儿握着手枪，梢梢地尾追上去。 周海山见孟三上了钩，在前面叉开大步，边走边想：“你小子跟我来吧，党的文件已经安全转移了，咱是冤家路窄，我甩不掉你，就豁上老命和你拚了：”忽然，他见前面有个厕所，紧赶儿步，拐了进去。随手把草帽扣在后墙头上。孟三 一心只想抓活的，多领赏，蹑手蹑脚地蹙到厕所外，贴墙根往里磨蹭。周海山搬起一块垫脚石，屏住呼吸，避在前墙背后。孟三的脑袋刚一探进来，他猛地砸了下去，只听“扑”的 一声，孟三就势趴在地上，动也不动了。那红白相杂的脑 165 ==========第168页========== 浆，立即和茅坑里的屎尿流在了一起。 也该斜吊眼倒霉，这几天，他吃张了肚子，提着裤子向厕所跑去，近前一看，吓的屙了一裤档，又丢了魂似的跑国来。这时，崔大脑袋坐在凉棚里，正美滋滋的陪着黑野小队长啃西瓜。斜吊眼一头闯进来，语不成声地说：“不…不好了，孟、孟队长，叫八、八路，打…打死了为 崔大脑袋登时吓得两眼发直，面如土色，嘴里含着西瓜忘了嚼。黑野也惊呆了，沉了好一会儿，他们才缓过阳来，黑野抽出指挥刀，瞪着一对猎眼，问滢大脑袋喷着唾沫星子，歇斯底里地吼道：“八格牙路！我的说过，这里大大的不安，你的脑袋的担保。我不要你的脑袋，要你快快地抓到 八路的于活！” 崔大脑袋心惊胆战，连连点头哈腰，心里憋着一股窝夔气，他回头一看，斜吊眼还哆哆嗦嗦地站在腚后，搂头一个耳光，泄气发火地骂道：“妈的，站在这里等屁吃？还不给我快追！” 龙潭渡的敌人，乱成了一锅粥，斜吊眼领着一帮伪军爬上大坝，对着那一望无际的青纱帐，乒乒乓乓地放起了空枪。 周海山从容不迫，阔步向前，穿过一片青纱帐，又跳进 一条南北道沟。宋大奎和小玲早已来到这里，县委的同志们也来了。大家紧紧地握住周海山的手，听到空中远远传来的枪声，不约面同地笑了。看，敌人是多么有“礼貌”啊！为我们的同志胜利完成任务，还特意在后画鹧枪放炮送行呢！ 166 ==========第169页========== 火烧机场 马承龙 巩武威 初秋的早晨。太阳揭去了鲁北平原上沉沉的雾霭，给辽阔的原野披上了一层灿烂的金光。 这时，从弓长店北面的肖庄走出二十来个肩扛敏镢、扁担的庄稼人，领头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手提瓦刀、泥板、肩搭粗布白褂，目光焖炯，步履稳键，他就是肖庄民兵队长郭勇。走在郭勇旁边的两个小伙子，一个虎头虎脑，嫩实得象头犍牛，叫大青；一个文文静静，象个大姑娘，叫栓柱，他俩都是肖庄的民兵。 正走着，天空忽然传来“嗡嗡”的响声，三架日寇战斗机，象黑老鸹似的出现在头顶。人们抬头怒视着，愤愤地骂道： “他娘的，整天瞎嗡嗡，象给森田吊丧。” “这伙狗强盗，昨天在柳庄又炸房子又扫射，可把老百姓糟踏苦了。” “障，我看呀，它是秋后的蚊子，没儿天嗡嗡头了。”。00000,为 郭勇听着乡亲们的咒骂声，望着渐渐消失在远方的飞 167 ==========第170页========== 机，脑子里映现出昨天在区委接受任务时的情景… 刘书记指着一张简易地图对郭勇说：“耳前，抗日战争已进入反攻阶段，日本帝国主义在陆地上连吃败仗，不得不调用飞机来控制交通要道，袭扰我们的抗日根据地。肖庄的日本鬼子机场，对胶济铁路沿线和整个渤海地区是个很大的威胁，因此，上级指示我们，趁日本鬼子守卫队长森田新调来之机，把机场摧毁。希望你们利用人地两熟的有利条件，机动、灵活地完成这一任务！”最后，刘书记又满怀深情地说：“小郭，森田是你的老对手了，他奸诈凶狠，手下又有 一个狗仗人势的伪军连长刘麻子，你到那里，将会遇到许多料想不到的因难，要大胆、谨慎！” 捣毁敌人的机场，这是郭勇和他的战友们早已盼望的事。乡亲们心里也正憋着一团火呢！郭勇抑制着兴奋的心情，响当当地说：“请区委放心，有毛主席军事思想作指导，有广大群众的支持，咱们能打败地上的日本鬼子，也必定能消灭这些空中强盗！” 郭勇等人这时正是去执行捣毁日寇机场任务的。昨天，森田接到弓长店鬼子旅团司令部电令：最近有一批飞机要来机场修理，限他三天内备好机窝。森田不敢怠慢，急传刘麻子火速抓派民夫，赶修机窝。刘麻子当即跑到离机场七、八里路的肖庄催夫要人。郭勇跟大伙一合计，决定趁这机会，打进机场。 敌人的机场，紧靠乌龙河边，方圆三、四华里，周围电网密布，营门口吊桥高悬，炮楼顶上插着的那膏药旗，远远望去，就象块狗皮膏药贴在这美丽富饶的平原上。渐渐走近了机场门口，站岗的日伪军拉得枪栓哗晔响， 168 ==========第171页========== 咋呼起来：“干什么的？站住1” 村长肖大爷是我地下联络员，他紧走几步，大声回答：“告诉刘连长，给‘皇军’修机窝的民工到了！为 转眼间，刘麻子带着两个全副武装的伪军跑出来。他歪戴大盖帽，挥胳膊扬手地说：“哎哎，都不准乱动！肖村长，把花名册、良民证，统统拿过来，挨个检查！” 肖大爷把这套东西递上去，民兵们按着花名珊排列的秩序，一个个走上吊桥。刘麻子看看良民证，翻翻花名册，又命伪军浑身搜查。 一个民工过去了，两个民工过去了…突然，一个伪军从民工身上搜出了火石火镰，对民工举手就打。 人群中一阵骚动，刘麻子尖声叫道：“民夫们听着，任何人不准带这些东西进入机场！”活没落地，郭勇走了上来。他见郭勇气宇轩昂，目光灼灼，先自神经质地哆嗦了一下，忙翻开花名册一看，不禁“啊”了一声，倒退两步，恐慌地掏出匣子枪：“土…士八路，举起手来1功 刘麻子虽不认识郭勇，但他草已闻名，这时他拿枪的手抖个不停，两个伪军也跟着晔啦一声推上了子弹，顿时剑拔弩张，杀气腾腾。 大青虎目圆睁，心情有些紧张，栓柱铁拳紧握，细心观察着刘麻子的表情。其他的人都为郭勇捏着一把汗。郭勇轻蔑地瞄了刘麻子一眼，微微笑着，从容而立。这时，机场内一阵强动，涌出了一队鬼子兵，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对郭勇拉开一个扇子面。接着走出一个五短身材，挺胸鼓肚的家伙，郭勇一看，正是森田。 刘麻子象狗一祥惊慌地跑到森田面前：“少佐，郭…郭 169 ==========第172页========== 勇！” 森田吃了一惊，一挥手，七、八个鬼子兵神上去，刺刀尖紧逼着郭勇的胸口。 “实话的说，你的什么名字？”森田恶很狠地间。 郭勇从容镇定地回答：“远近闻名，老少皆知，俺姓郭，名郭勇！” “啊！”森田大惊失色，后退一步，瞪着血红的眼晴望着眼前这个议子。他早听说过，这一带有支民兵联防队，非常厉害，为首的就叫郭勇。他门扒公路、割电线、摸据点、烧炮楼，声东击西、神出鬼没，使“皇军”吃过不少苦头，他来到这里，曾夸下海口，要剿灭这支“土八路”，活捉郭勇。可是，暗渔侦察了几次，连踪影也没有看见，万没想到今日郭勇竟赤手空拳邀站在了他的面前。难道这是真的？森田定神仔细一看，不由一怔，咦？怎么这样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娜儿见过，他大吼一声：“你的八路的干活！” 郭勇仰天一笑，两手一雄说：“什么七路八路，我只会干瓦匠活儿，从来没扒过路，闹了半天，你们认错人了。”大青接上话头说：“太君，俺庄于把口子人，同姓重名的有好儿个。他跟民兵队的那个郭勇可不是一个人啊！”老村长也主动担保说：“太君，饱可是我看着长大的，祖辈都是老实巴脚的庄稼人，你想，我有儿个脑袋，敢错领人来！ 刘麻子左瞧右看，心里犯嘀时，森田望着这个有些面熟的郭勇，心里猜疑着，思索着… 这阵子，郭勇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他判定森田疑心未退，于是，坦然地笑着说：“太君，以前咱们打过交道，已是170 ==========第173页========== 老相识了，难道你忘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递到森田面前。 森田接过卡片一看，原来是一张弓长店火：站出入证，上面盖着混成旅团的钢印，背面还有森田“东亚共荣”的亲笔题词，森田一下子想了起来。 那是芦沟桥事变的第二年，森田在弓长店车站监修一座天桥，当时，郭勇接受上级党委指示，利用瓦工的身份打进火车站。他串联发动工友，偷工减料，巧设机关，使天桥建成后不久突然坍塌，造成铁路一度中断。日寇司令部命森田立即查明原因，否则军法从事，森田“稽查”数日，毫无结果。这时，郭勇又接上级指示，出面找到森田，指出天桥设计上的儿个问题，使森田我到了为自己开脱罪责的借口。以后天桥重修，郭勇又参加修建，天桥很快落成，森田得到上司的嘉奖，他十分感谢这位年轻的瓦匠。在他调往沂崇山区去“扫荡”的前夕，他假惺惺地在郭勇的出入证上签名题词，作为、“留念”。岂不知郭勇他们又在天桥里砌进烈性炸药，后来在 一次军火列车通过时突然爆炸，这是森田走后的事了。郭勇利用手里的这张王牌，把森田、刘麻子的气焰压下去了。 森田想起背日那段“交情”，立时换了-一副伪善的面孔：“奥，郭的，老朋友，多年不见，怎么来到此地？”郭勇知道敌人仍在试探，说道：“你从弓长店走后不久，我也回到了家乡。如今，听说你来了，俺一来登门拜访，二来借此再混碗饭吃，不料来到这里，却遭到这般才雅和冷遇，真叫人寒心。既然如此，俺告辞了。” 森田一时进退两难，他奉命调任机场时，司令部曾三令 171 ==========第174页========== 五申，由于太平祥战争的失利，帝国空中力量损失惨重，现在飞机已少得可怜，要以脑袋担保这个机场的安全。眼前这个郭勇，六年前虽然相识，可是现在如何？他却不摸底细。万一是八路，进了机场可就大大危险了。然而，工程紧急，人力不足，找郭勇这样手艺高强的瓦匠又很不容易…他腾躇片刻，心想：你郭勇真也罢，假也罢，进了机场，就在我森田手中了。等机窝一修完，我一个也不放你们出去，统统干掉。想到这里，他连忙拦住郭勇，奸笑着说：“老朋友，一时误会，不要生气，六年前你帮了我的大忙，今天还得请你帮帮我的忙。” 郭勇看到森田反复变幻的神色，心想：狡猾的强盗，不管你要什么样的花招，非把你这空中魔爪斩断不可1哪怕流血牺牲，定叫你机场底朝天！郭勇想到这里，满怀斗志地说：“既然太君挽留，那我就再卖卖力气！” “好的！”森田假惺惺朝郭勇一伸大拇指，嘿嘿的奸笑着，又回头把手一摆，鬼子兵慌忙闪开一条路。郭勇昂首挺胸走进机场。 二 这是一个不大的临时机场，跑道象僵死的蟒蛇躺在中央。跑道左前方，有几幢大木头房屋，郭勇断定这是鬼子的营房。右前方有一座大平板房，里面准放着不少汽油桶，门口有个鬼子兵站岗，活象一段烂木头桩子。毫无疑问，这是机场的汽油库。三个月以前，鬼子的铁蹄，践踏了这片数千亩的好庄稼，又移民并村，拆墙扒屋，撵走了这里的几百户172 ==========第175页========== 人家，修起了这个临时机场。郭勇一想起那些被迫离开家乡、无家可归的穷苦乡亲，心里便腾起一股复仇的烈焰。他极力控制着自已的感情，继续扫视着机场里面的设施。只见停机线上并排停着四架非常引人注目的飞机，机身上蒙着军用帆布，隐隐露出红色的机头与黄绿色的机尾。他一看到敌机，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尖厉的啸声，霎时，眼前出现了燃烧的村庄，哭号的老人“这些飞贼，欠下了中国人民多少血债！”郭勇心里愤愤地骂了一句。再看大青，眉毛拧紧，拳头攘得咯巴响，栓柱紧咬嘴唇，不住地用眼晴扫视着周围，郭勇悄悄地拽了他俩一把，大步问前走去。 森田领着郭勇走到几个白石灰划的大圆圈儿面前，拍拍郭勇的肩膀说：“你的，同修天桥的一样，领头的干活。告诉苦力们，我钞票多多地给。” 郭勇笑着说：“放心吧，一定比那时干得还漂亮！”森田还想说什么，空中传来飞机的尖叫声，三架红头飞机正在机场上空盘旋降落，他留下刘麻子带几个伪军监工，宣布了不许靠近飞机、不许点火吸烟、不许擅自离开施工地点”的三条军纪，便匆忙领着鬼子兵迎接着陆飞机去了。这三架飞机非常狼狈，领头的那架，翅膀和机身上满是被子弹打的窟隆眼儿，红膏药机徽也被烟熏的几乎认不出来了，它一溜歪斜，好不容易在跑道上站稳。不一会儿，森田让人把鬼子驾驶员拾下飞机，牵引车开过来，急急忙忙把千疮百孔的飞机，沿跑道拖向尽头，隐身不见了。 郭勇、大青、栓柱他们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这证明鬼子飞机所到的地方，并没有讨到多少便宜，抗日军民的子弹，能惩罚地面上的侵略者，同样也能教训这批空中强盗。 173 ==========第176页========== ” 郭勇扫了监工的刘麻子-一眼，对民工们说：“刚才森田太君吩咐了，我们可得千出个样儿来看看！” 栓柱大声回答：`“错不了，就是这机窝是个啥样，咱心里还没个底，用料、尺寸也没个数。”说着，用眼晴膘了下帆布盖着的飞机。 郭勇用尺子在地上量着，瞅着那些白石灰圈儿说：“里‘三尺’定准了，瞒外“四尺”还靠不往，再量量吧：” 他们说的这些“用料”、“尺寸”的话，刘麻子听不出破绽，栓柱等民兵当然心领神会，对那四架飞机暗暗瞅摸起来。 郭勇一面干活，一面思忖：瑶原先对机场的侦察，鬼子飞机上上下下，总是那么两、三架。这一留停着的四架飞机是么回事呢？机身上都严严实实地蒙着防水雨布，而机头、机尾却露在外面，看那架势，根本不象起飞过的样子。再说，尽管那儿有鬼子、伪军守卫，细细看去，这些家伙都.有点心不在焉。森田为什么把飞机放在这么显眼的艳方呢？郭勇的心里，划出一个又-“个问号。怎么解开这个“谜”呢？“毛西（喂）；太君的有请」”郭勇正在思萦，一个鬼子兵来到他的面前。 郭勇心里一沉：“森田又犒什么鬼把戏？”他坦然一笑，放下瓦刀，答应一声“好”，又拍打了儿下身上的尘土，对栓柱、大青说：“森田太君不放心，可能叫我去商量一下活路上的事儿，你们可要细心于好1”说完，爽快地朝森田住处走去。 老远，郭勇看到机场门口，五、六个鬼子兵押着一个被 五花大绑的人，推推揆搡地向营房走宏。郭勇心里“喀瞪”一174 ==========第177页========== 下，眉头一皱，马上意识到将有一场严重的斗争摆在面前，他毫不犹豫地大步向前走去。 郭勇只身来到森田的办公室，屋里却空无一人，郭勇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下屋内：这是一座明暗两间相连的房子，墙上挂着飞机作战地图，桌上放着飞机模型和一个大本子，本子上面醒目地写着“机场防卫分布图”的字样。除此之外，便是香烟、糖果、火柴之类的东西。郭勇鄙夷地瞅了一眼，轻蔑地一笑，从肩上扯下小褂往椅圈上一搭，坐在太师椅上。 “老朋友，久等了，抱歉，抱歉1”森田一步闯进屋里，嘴里说着，狡黠的目光，却审视着桌面上的一切。他今天这番布置，是专门试探郭勇的，不料郭勇却不屑一顾。他的第 一步计划落空了，又赶忙进行第二步试探。他端起一杯香茶递到郭勇面前说：“老朋友，今日幸会，我非常高兴，请你来有要事相商1” 郭勇欣然一笑，柔中有刚地说：“森田太君，我这个粗手大脚的人，不会跟你说客套话，有啥事就说吧！”“好，还是老脾气！”森田假意称赞一句，点燃一支香烟吸着说：“你看机窝能儿日完工？ 郭勇掂量着这句话的意思，双目机灵地一转，嘴里迸出两个字：“五天！” 森田一征，又暗暗作喜，阴险地说：“老朋友，据我的经验，给‘皇军’千活，只有那些共产党和土八路混在民夫里，煽动民众，消极怠工，才会… “哈哈…”郭勇不等森田说完，朗声大笑起来，然后说：“森田太君，你是吃惯了那类苦头，如今才疑心生暗鬼。你 173 ==========第178页========== 想想，现在材料尚未备全，如果停工待料，恐怕五夫也修不完，难道这也是共产党煽动的吗？” 森田被问的膛目结舌，史好拿出最后一招，他把吸着的半截香烟朝门外扔，顿时，刘麻子闯了进来： “报告太君，弟兄们在肖庄抓来一个土八路，那人锐 一为 “说什么？”森田虽然问刘麻子，目光却盯着郭勇。“说你的老朋友郭勇就是他们的队长！” “啊1”获田立刻现出一副狰狞面目，虎视耽耽地盯着郭勇：“老朋友，这该不是误会吧？” “不是误会，也是别有用心！”郭勇目光锐利，声色俱厉地说。 这阵子，郭勇急剧地分析着眼前的形势：刘麻子刚才还在工地上监工，怎么一会又审问“八路”去了？当他来报告的时候，森田为什么好象早就知道了似的，一直町着我？另外，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这伙伪军只负责守卫机场，森田为了防范意外，不准他]擅自行动，而这时森田又象不知道伪军出去…哼，还是试探！郭勇果断地作出判断，继而说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瞒不住，既然有人作证，那就请刘连长把他带上来吧！” 森田看着郭勇镇定自若的神情，听着这坦然无畏的话语，心里凉了半截。他郑里抓到什么“土八路”，只是想用“精神战术”给郭勇来个突然袭击，没想被郭勇硬梆梆地给顶了回来。这样僵持下去，怎么收场呢？倒不如暂且遮掩过去，以后再暗暗观察。森田想到这里，扭头对刘麻子斥道：“你的，一派胡言，我的朋友大大的良民，你的快滚！” 176 ==========第179页========== 这时，一个伪军匆匆奔进来说：“太君，苦力们都在工地上停工了，掌线的工头不去，他们说没法千1” 森田趁机下坡，拉着郭勇陪笑道：“老期友，不要见怪，我保证你的安全。快快地去干，力争三天完工！” 郭勇顺势笑了笑说道：“好吧，有道是泥瓦匠不怕架子险，我就是担点风险，也要争取提前完工！ 天渐渐黑下来，探照灯在机场上扫来射去，跑道上的几盏大电灯也亮了，照耀得整个机场如同白昼。 鬼子集合吃饭的号声一响，刘麻子打发几个伪军领饭去了，他疲备不堪地坐在一旁，遵照森田的盼咐，仍严密地监视着郭勇。 郭勇一面吃干粮，一面思索着侦察停机线上那四架飞机的办法。牠发现离停机线不远处有一堆圆木，眼神一亮：“就这么办！”郭勇对大伙使了个眼色，打着手势说：“快吃饭，今天趁榜晚凉快，多干一阵，饭后先搭窝棚，安营扎寨。”转脸又对刘麻子说：“刘连长，这里材料不够，停飞机的地方有堆圆木，你快打发人给扛过来吧，别误了我们饭后用！”刘麻子歪着脑袋往那边瞅了锹，白眼珠子一转，心里话：“口气不小，你也来支派老子1”一挺脖子说：“废话，让你们来千啥？去，去，自己去江，扛回来再吃饭！” 郭勇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拉了大青、栓柱一把，领头问圆木推走去。 刘陈子想：哼，什么红圆木，你骗得了“皇军”，可骗不了我，那儿是禁区，只要你朝飞机上动一指头，我就你死无葬身之地！他紧按匣枪，尾随而去。 郭勇走到圆木旁，弯腰扛起一根粗重的木桩，听得刘麻 177 ==========第180页========== 子喘吁吁地来到背后，他猛一转身，徉装闪了个趔趄，一松手，肩头的木桩“哐当”落了下来，不偏不倚，重重地砸在刘麻子的脚面上，刘麻子“妈呀”一声，咧嘴抱脚，“咳哟咳哟”地在原地转了个花，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呀，是刘连长呀！你咋不作声，黑灯瞎火的，碰到哪里了？”郭勇故意看了看，捅了大青、栓柱一把说：“快，快架刘连长去包扎！”大青、栓柱一边一个，铁钳般的大手扶着刘麻子，穿过停机场去了。郭勇趁势接近飞机，伸手在那帆布下面一摸，软软的，再用力一戳，竞戳了个窟隆，不由暗自骂道：“好狡猾的森田！”原来，这飞机是假的。森田真是机关算尽，他派人用木料、苇席和棉布伪造了这四架飞机，又涂上油漆，遮盖机身，故意露出机头和机尾，摆在停机场最显眼的地方。鬼子的工艺水平不低，在远处看很难辨出真假，森田对自已这一手十分得意，心想，这不但宜扬了“皇军”的空中优势，从外表上弥补了飞机不足，而且 一旦发生情况，还可转移视线，用假飞机掩护真飞机，使自己有回旋的余地。民夫一来机场，森田就严令刘麻子不准民夫靠近这儿，知果失职，军法从事。可是这套假把戏，今日终于被民兵截穿了。 森田听到机场上一片骚动，驾着摩托赶来了。一见这情景，他跳下摩托车，拔出东洋刀，气势汹汹地喊道：“八格！什么的干活？” 刘麻子一拐一拐地走到森田面前，嘴张了两张，不知说啥好。照实话说吧，惹恼森田，有性命之忧，不照实说，这个哑巴亏实在难吃。正左右为难，郭勇把木头“咚”的一声戳在森田面前。刘麻子又吓了一跳，森田气急败坏地质问郭勇： 178 ==========第181页========== “你…你为什么擅自到这里来？”郭勇沉着地拍着木头说：“太君不是要尽快完工吗？我想趁晚上凉快扎架子…”接着郭勇把刘麻子叫扛米头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森田暴怒地骂了刘麻子一顿，驾起摩托车走了。 回来的路上，郭勇想：目前已经摸清了鬼子机场的飞机情祝，可是，怎样才能把它搞掉呢？原定计划是“火烧”，但眼下往哪里去弄火呢？火石火镰早被鬼子搜去了，晚上连烟都抽不成…他一路走一路想，最后决定晚上睡党时再发动大家想想办法。 三 次日天明，郭勇第一个起身，盘腿坐在窝棚的地铺上，他把昨晚大伙商量的办法又思虑了一遍，才叫起大青、栓柱等人上工。 刘麻子昨天晚上吃了个哑巴亏，又挨了森田一顿训，心里着实窝火。他远远坐在一摞砖上，两只贼跟滴溜溜地乱转，监视着民夫，寻机报复。 早饭过后，天气越来越热，民工们个个汗水直流。刘麻子伸着脑袋东瞅瞅，西望望，一会儿抹把脸上的汗水，一会儿眯起眼睛看看太阳，后来，他干脆敞开衣襟，摘下大盖帽呼哧呼哧地扇起来。“快干活，不许磨洋工！”他咋呼了几句，俏梢溜到一摞砖后面坐下，一会儿，一缕青烟从砖后飘了过来。 这情景被郭勇瞧见，他提起瓦刀，几步跟过去，冷笑一声说：“好啊，你违反森田太君宣布的三条军纪，在这里偷 179 ==========第182页========== 偷吸烟：”刘麻子十分慌恐，他苦怕郭勇报告森田，连忙把烟卡死，强作笑容说：“郭勇，咱并水不犯河水，你快去干活吧。”郭勇厌恶地吐口唾沫，拿起一块砖，走到弄水泥的栓柱身前，挥起瓦刀“当当当当”连砍四下，递给栓柱。栓柱接过一看，砖面上刻着个清晰的“火”字，心里豁然一亮：对：正愁弄不到火，刘麻子身上不是有现成的鸠？ 傍晌午，一个鬼子兵来到工地上，对刘麻子叽咕了儿句，刘麻子转身说：“姓郭的，森田太君叫你到机扬门口，有人送于粮来了！” “好1”郭勇心里一喜，他撂下手中的泥板，跳下机赛，跟着鬼子兵大步走去。昨天晚上，他们商量好了成斗计划，又分头发动了工友，单等肖大爷来送饭和外面取得联系了。郭勇这时心里是多么想念党和外面的战友啊！ 森田早站在门口，他见郭勇来了，指着铁丝网外的肖大爷说：“你的进来的不行，有话快说！” 肖大爷笑吟吟地挎着柳条筐子，眼里闪着光泽，隔着铁丝网对郭勇说：“家里等你们的信啊，地里的草该锄了，盼你们早点干完回去！” “家里”是谁？郭勇心里自然明白，他笑着答话：“告诉家里放心，误不了！” 森田心里话：哼，还想回家，明天修好机窝，我叫你们都活不到天黑！ 肖大爷递过筐子说：“没什么好吃的，家里凑合了五、 六十个干粮，外加咸菜条，给你】加加劲1” “太好了！”郭勇看了看干粮筐子，他知道，“五、六十个”正是区中队的人数，看来，按预定计划，区中队已经集合。180 ==========第183页========== 郭勇深情地望着肖大爷说：“告诉家里，夜间蚊子咬得睡不着，要能弄上半斤酒’，吃它‘三只烧鸡，这样一搭伙就更好了，” 兵慌马乱的年月，庄户人饭都吃不上，哪里去弄酒和鸡呀？肖大爷听出这“半斤”和“三只烧鸡”是很重要的情报。着来郭勇他有们已经准备成熟，今天半夜就要动手烧飞机了。肖大爷随即把这里的布置也转着弯儿说出来：“哈哈，我回去张罗张罗，等你们千完，我在庄西的瓜园里给你们接风。” 郭勇知道，肖庄庄西根本就没有瓜园，那就是说，区委准备在机场西边接应他们。 这些家常话，森田当然听不出其中的奥妙。他只注意到送进来的那个干粮筐子，等肖大爷一走，就叫两个伪军夺过米，他们翻了一阵，没见有可疑的东西，又连着搿开儿个贫窝头，送到森田面前。郭勇心里不由好笑，打趣地说：“太君大鱼大肉吃腻了，想尝尝庄户人家的饭吗？” 森田一簸眉头，苦笑着说：“客气，客气，开开眼界罢了！”心里说不出酸甜苦辣的味道。 晚上收工以后，郭勇等人向窝棚走去，他猛地发现，他们的赛棚附近，又多了个帆布帐篷，还有两个伪军在那里站岗。他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心里话：“敌人的戒备叉加强了。”原来扛木头事件引起了森田的警党，他推恐夜间再出其他问题，便命令刘麻子加强戒备，刘麻子就在这里安上了双岗。夜幕降临，天空出现了乌云，小半夜时鸟云渐浓，又刮起了南风，这正是有利于夜间行动的好时机。 郭勇在窝棚里翘着头，查看外面的动静：儿十步之外，两个伪军无精打采地抱着大枪，沉沉欲睡；远远的岗楼上，清晰地传来敌人的口令声；营房里的鬼子、伪军全浸沉在酣 181 ==========第184页========== 睡之中；探照灯在机场上摇来晃去…这一切都说明敌人和往常一样，情况没有特殊变化。 郭勇捅捅大青、栓柱，作了个手势，他两人会意，从地窝棚后面掏开一个洞，钻出去，悄无声响地消失在夜幕里。不一会儿，就把两个站岗的伪兵卡着脖子拖了进来。他们把伪军的嘴堵上，捆绑结实，大青和栓柱迅速换上伪军的衣服，提起大枪站在窝棚口上。 郭勇把同志们集合起来，下达了战斗命令：“栓柱带领 一组搞掉探照灯，灯光一灭，大青带领二组马上烧油库，把敌人的注意力引过去，乘敌混乱之机，三组跟我去烧掉飞机，然后，分头迅速从机场西边撤出，那里有区中队接应我们。”他沉思了一下又说：“这次是在敌人的心窝里战斗，行动要快，要大胆谨慎、勇猛顽强，打它个措手不及！为了消灭日本强盗，“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同志们，党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有人！”大青在窝棚口悄悄说了一声，便同栓柱急忙躲到帆布帐篷下。人们朝外看去，远处手电筒一闪一闪，刘麻子照例来查岗了。他走近帆布帐篷，看见哨兵正蹲在门口打盹，便骂骂咧咧喊道：“他妈的，饭桶，就知道睡！出了事老子割下你们的脑袋！”哨兵还是一动不动地酣睡，刘麻子 一时火冒三丈，抬起脚冲哨兵脑门踢过去，不料“哨兵”猛然 一伸手，抓住他的脚腕子，往上一提，把刘麻子摔了个仰面朝天。这小子还设来得及吆喝，一双铁钳般的大手便卡住脖子，把他拖进了地窝脚。 郭勇迅速摘下刘麻子的匣枪，扳开快慢机，刘麻子还想挣扎，大青举起瓦刀，一刀劈去，便把这条日本鬼子的忠实走狗、死心踏地的铁杆汉奸送去见阎王了。 182 ==========第185页========== ==========第186页========== ·郭勇换上刘麻子的衣服，掏出火柴，一挥手，人们钻出窝棚，消失在黑沉沉的夜幕里。 郭勇在前，大青在后，大踏步走近了汽油库。 油库旁，一个鬼子兵持枪来回踱步，听到脚步声，“烨啦”一声把子弹顶上了膛： “站住！什么的干活？” “查哨的：”郭勇高声回答，手电光照在鬼子兵脸上。“口…”鬼子兵还没说出那个“令”字来，早已绕到他背后的大青，举起明晃晃的匕首，猛地刺进他的心窝，顺手把大盖枪、手雷、子弹盒一齐拿了过来。 几个工友用瓦刀撬开了油库的大门。 就在这时，“叭一叭叭”！远处传来了清脆的枪声，接着，设在机场中央的两盏探照灯顿时熄灭。 “大青点火，三组跟我来！”郭勇见灯光一灭，手提二十响匣枪，扛起一只汽油桶，带着人向飞机库迂回跑去。火，在油库里点起来了，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大火愈燃愈烈。 整个机场就象捅翻了马蜂贫，吹哨子，发警报，顿时大乱。从睡梦里惊醒的鬼子和伪军们，个个象没头苍蝇似的，乱碰乱撞，急急忙忙地扑问油库救火。这时，区中队也在外面打响了。 森田从东上跳起来，推开玻璃茵一看，油库大火铺天盖地，已经无可挽救了。他狠俞地摇电话，电话线已被掐断。 一个伪军头目慌慌张张地撞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太…太君，八路在外面攻…攻炮楼啦！” “八格！你的给我顶住！”森田一头神出门来，跳上摩托，184 ==========第187页========== 带着鬼子、伪军向机库冲去。 机库前，正在激战。 当郭勇他们接近机库时，守卫机库的鬼子兵，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被飞来的两颗手雷给报销了。可是郭勇他们却被岗楼上的敌人发现了，顿时机枪“哒哒哒”地叫起来了，子弹“噗噗”地落在郭勇他们面前。时间刻不容缓，战斗必须尽快结束。 郭勇伏在一堆水泥柱后面，对大青命令道：“把手雷给我，你掩护同志们撤！” 大青激动地说：“不，队长，还是你撤，我去…”“服从命令！”郭勇推了他一把，夺过手雷，跃身向敌岗楼扔去，随着爆炸声，腾起一团浓烟，郭勇扛起汽油桶，猛虎下山般地冲进机库，将汽油向飞机上泼去。 岗楼上的机枪又“哒哒哒”的吼叫起来。郭勇明显地感到，他要一点火，就会暴露目标，自己的处境是非常危险的。但是如果稍一犹豫，就会失去战机，放过这批空中强盗，使它继续为非作歹，残害人民群众。…想到这里，浑身顿时增添了无穷的力量。他趁敌人的机枪换梭子的瞬间，“嚓”的 一声划着了火柴，扔进机库，“轰”的一声，机库着火了。熊熊的火舌舔噬着三架飞机，.引着飞机上的副油箱，接着，“轰—轰一轰一1”飞机爆炸了，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大地嗦嗦发抖。鬼子的飞机场，立时变成了一片火海！郭勇迅速辙离机库，向机场西面直插过去。 森田赶到机库，机库已经浓烟滚滚，烈焰腾腾。他急得暴跳如雷，吼叫连声。这时，一个伪军跑来报告：“太君，土 八路从西边跑了…”森田象疯狗一祥，一刀劈死那个报告 185 ==========第188页========== 的伪军，跳上摩托车，又朝西面扑去。 郭勇领着队伍撤到机场西面的电网跟前，电网已经剪开 一个大豁口。区中队用密集的火力，封锁着临近两个炮楼上的敌人，掩护战友们一个个撤出战斗，没入茫茫的青纱帐。郭勇最后一个刚撤离机场，忽听身后枪声大作，只见几辆摩托开着车灯追了过来。 “来得好1”郭勇暗想：“抱了西瓜，再捎点芝麻！”他趴在电网外的壕沟興，等摩托开近了，他看推第一辆，一甩匣子枪，“叭”的一声，打灭了车灯。瞎了眼的摩托，载着惊恐乱叫的森田，一头撞在电网上，后边的摩托，又撞在前面的摩托上，一齐滚了蛋儿。 郭勇把匣子枪往腰间一插，迅速跃过堑壕，进了青纱帐。 “郭勇！”刘书记和肖大爷迎上前来，紧紧握住郭勇的手。他们一齐登上高坎，遥望机场。机场上，浓烟滚滚，烈焰熊熊，映红了整个夜空！烧吧，把这强盗的机场彻底摧毁，让它永远消失在中国人民的土地上！烧吧，把帝国主义和一切侵略者烧成灰烬，统统埋葬！ (插图：张之杰) 186 ==========第189页========== 接时·出刊 张章明传亮 天刚麻麻亮，田文光就翻身下床，洗罢手脸，走出屋来。田文光是《泰莱烽火》报二分站负责人。中等身材，一身山山区普通农民装束，方长脸膛高鼻梁，剑眉下一双大眼晴，显露出聪慧、干练的神色。他大步走进锅棚，正在刮煎饼的妻子山秀关切地说：“昨晚你走了那么远的路，过半夜才回来，也不多睡一会儿！” “要赶早到东崮山村，把东西送给老陈同志。地委要求明天一定要按时把《泰莱烽火》特刊号印出来，我怎能睡得着啊！”田文光说着，伸手抓起一叠煎饼就要吃。山秀望着文光那消瘦的面额，想到为了办报，他昼夜奔忙，难得吃顿安稳饭，便一把将煎饼夺下：“等我给你妙个鸡蛋再吃。”田文光看看天色还早，放下煎饼，说：“来，我再学着刮几张。” 山秀佯做不高兴：“啥时候耽误你吃煎饼啦？这阵子就象着了利煎饼迷。” “地委宣传部李部长说得好，眼下抗战虽已进入战路反攻阶段，但敌人还在拚死挣扎，斗争还很艰苦。我们和敌人斗争，就得多准备儿手才行。”田文光一边刮煎饼，一边向忙着妙菜的山秀说，“听李部长说，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咱地下党没有油印机，就用太板子刻印的方法，印制党的文 187 ==========第190页========== 件。这个办法和刮煎饼有些相似。学学练练，说不定到时候还有用场呐。” 山秀真没料到，丈夫学刮煎饼这件生活琐事，竟和抗战工作联到了一起！她知道自从丈夫参加报社工作以来，就成天价和钢板、铁笔打交道，不管多忙、多累，每天坚持练刻字。他经常说：“对敌斗争，就得多准备儿手才行。” “我每和领导接触一次，思想上就亮堂一层。”田文光深有感触地说，“这次到地委，李部长和我一块学习了伟大领袖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的伟大著作，更使我心明眼亮了。就拿明这《泰莱烽火》油印小报来说吧，自从地委根据抗战斗争的需要，采取了把报社化整为零，分站印制，分片散发，地委统一编撰，各站灵活安排的办法，各地都能经常出。使报纸能够此较广泛地散发、流传，这对全区抗战军民是极大的鼓舞，对敌人是沉重的打击。我们把它视为冲锋的号角，茶敢的利剑；敌人却视为刻心的尖刀，送命的炮弹。报纸确实成了团结人民、教育人民、打击敌美、消灭敌人的有力武器。这次地委决定要出特刊号，把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尽快传播到群众中去。这可是 一件大事啊！毛主席的重要讲活，不仅对我们夺取抗战的最后胜利，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而且对将来建设新中国也有着极为深远的意义。山秀，在革命的道路上，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只要我们遵照毛主席的教导去做，就一定能从胜利走向胜利。有毛主席的《讲话》指引，我的报纸一定会越办越好！” 山秀听着，好象甘露喜雨落进心田，激动地说：“我能为办报做点什么吗？” 188 ==========第191页========== “你不是已经在做码！为4我—” “你承担起家务，上我集中精力工作；你为来往的同志们忙吃忙喝，这不都是工作嘛！你是我们的后勤部长嘛！”田文光这风趣的话，把山秀说笑了。 田文光吃罢饭，山秀包好一卷煎饼，还特意夹上自己腌的香椿芽：“这煎饼满够你和老陈一天吃的。老陈爱吃椿芽咸英，到那里一定叫他多吃点。” 田文光接过煎饼包，提起放在桌上的一捆大葱，幽默地说：“香椿芽威菜加大葱，卷起煎饼咯嘣响。保证让老陈吃个饱。”田文光刚要出屋，突然传来“笃、笃、笃”三下敲门声。听到这熟悉的暗号，他急忙放下东西，出去开门。 大门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庄稼人，挎着一个盛满辣椒的小柳条篮，急火火地走进门来。这人是《泰莱烽火》报二分站所在地一东崮山村的农救会长刘志山。他是田文光的老战友，是报社做后勤、打外围的秘密工作人员。没有特殊情况，他是不为报社的事公开出面的。二人进了堂屋，刘志山抹了一把汗，劈头说道：“出叛徒啦！”“怎么回事？”田文光焦急地问。 刘志山换了口气说：昨天星期，曲怀要进城看家。临老时老陈嘱咐他，近来敌人为了破坏我的报社，耍出了种种卑劣手致。一定要提高瞥锡。回去看看，马上回来。天黑以后，一伙便衣特务突然包围了东崮山村，抓走了老陈，抢走了报社所有的东西…” “老陈是个多好的同志啊！”山秀心情沉重地说。田文光的拳头在桌上一砸：“卓鄱的叛徒！”随后，他想起了三天前 189 ==========第192页========== 的事： 那天上午，按规定时间，田文光来到了东崮山庄小学。在研究工作的时候，老陈告诉他，报纸印数要增加，领导又给派来了一个人，叫曲怀，是县师范毕业的学生，公开身份是东崮山小学的教师。田文光当时还和老陈开玩笑：“对外，你们一个校长，一个教员；办起报来，就是一个社长，一个编辑了。”当时曲怀正在上课，怕引起其他教师的猜疑，田文光没和曲怀见面。 刘志山对着鞋底磕磕旱烟锅，把烟袋别在腰里，把小柳条篮里的辣椒往地上一倒，“骨碌”滚出一红一黑两盒油墨：“文光，这是我保存下来的仅有的东西了。下步咋办，你就说吧。” “事情突变，应赶快向地委汇报。”田文光果断地说，“昨夜我刚从地委回来，又接受了一项十分重要的任务…”接着，他说出了任务的具体内容。 “这可是大事情啊！咋办呢？”刘志山听完摊着两手说。“是啊，在这关键时刻，老陈同志不幸被捕。眼下就靠咱们几个民兵了。”田文光从一个半黄的葱叶中取出个小纸卷，小心翼翼地展开念道：“整风的文献，前进的方向，革命的法宝，胜利的保障！伟大领柚毛主席于一九四二年五月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发表重要讲话。”田文光念完这条重要新闻的标题后，接着说，“这是地委根据今年十月九日，延安新华社播发的讲话全文精神撰写的。毛主席在《讲话》中极其深刻地指出：‘在我们为中国人民解放的斗争中，有各种的战线，就中也可以说有文武两个战线，这就是文化战线和军事战线。我们要战胜敌人，首先要依靠手里拿枪的军 190 径 ==========第193页========== 队。但是仅仅有这种军队是不够的，我们还要有文化的军队，这是团结自己、战胜敌人必不可少的一支军队’。”刘志山和山秀听了毛主席的话，顿时感到心明眼亮。田文光继续说道：“我们这支一手拿枪，一手拿锨又拿笔，战头在敌人心脏的民兵队伍，眼下虽然遇到了挫折，但是我们要坚决按毛主席的教导去做，一定要把特刊号按时印出来！” “对：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就要和敌人战斗到底：”刘志山充满信心地说。 “我能做啥，你们就只管吩咐吧！”山秀毫无惧色地请求道。 两人的情绪，给了田文光很大鼓舞：“我们眼下有钢板、铁笔、油墨，缺少的是蜡纸和印报的纸张。我想，可以用黄表纸来代替印报的纸，这是迷信品，敌人不控制。山秀马上串连骨干，发动群众想办法解决，我进县城去搞蜡纸。” “没有油印机咋办？”刘志山担心地问。“可以用木板刻印。” 山秀补充道：“他已经练了好些日子啦。”刘志山听了，敬佩地说：“文光，你可真有干劲啊！” 田文光谦逊地笑笑：“对敌斗争，就得多准备儿手才行。”刘志山敬幕地望着田文光，不由地想起了他的成长：田文光生长在一个勤劳、淳朴的普通农民家庭。父母省吃俭用，好不容易供他读了四年小学。后来，又托人在县城的 一家印刷局找了一个学徒的差使。日寇的铁蹄踏进泰莱山区以后，父母在日寇的一次“扫荡”中惨遭杀害。文光怀着强烈的民族仇恨，参加了县城工人、学生声讨日寇滔天罪行的游行示威。为了这件事，资本家把他解雇了。当时我十里堡区地下党的负责人一现在的李部长，经常对他进行教育，引 191 ==========第194页========== 导他走上了抗日救国的革命道路。在敌伪的“确保治安”区里，他移密地组织了抗日游击小组，坚持“村自为战”、“人自为战”的抗日斗争，不久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报社化整为零后，田文光担任了《泰菜烽火》报二分站的领导工作。 “老刘，你马上到东北山区的常文庄去，找李部长汇报 一下情祝。”田文光的话打断了刘志山的思绪，“见到李都长，请他转告组织，纵有千难万险，我们也保证按时把《秦莱烽火》报特刊号印出来，请他明天淮时派人来取！”田文光坚定地说。山秀这时把一包煎饼，递给了刘志山。刻志山锘着煎饼包说：“山秀，用不了这么多，眼下粮食都很紧呐。” “带着跑。你吃不了，就留给李部长他们。” 送走刘志山，田文光又把筹办黄表纸的事对山秀做了安排，然后自己挑着一山柒，拿上一包煎饼，就进城去了。 匆卖掉一担山柴的田文光，扛着扁担，扁担头上挂着煎饼包，走在县城的大街上。他发现平时敌人控制极严的蜻纸、袖墨、纸张，今天各个文具店都有货。凭着对敌斗争的经验，田文光立刻意识到了“气候”的反常。他没有贸然购买，而是先奔永美服装店去了。 “求美”是个不大的服装店，设在十字路口东南边。这是李部长交代给田文光遇到特殊情况才使用的一个地下联络站。田文光到这里来，一来是了解一下敌人破坏报社的真实情况，二来想办法搞一部分蜡纸。他走到店门口，见店里一男一女，都在三十岁上下。他进了店门，按接头规定向男掌柜打招呼道：“肇柜的，亲戚要我代买一件细布男童装。”男堂柜闻听，站起身来问道：“要什么颜色的？” 192 ==========第195页========== “就要这号颜色。”田文光把做为接头暗记的小布条托在左手里说。 “能让我看看吗？” “就是请你看的。不要认错了颜色。”田文光把托在左手的布条递过去，男掌柜也用左手接过布条，然后从抽屉里取出同样颜色的另一布条，敏捷地把两块布条一对，见正对茬，便说：“请到里边取货。”说罢，向女掌柜递了下眼色领着田文光进了内院。原来这一男一女是夫妻两口，都是我们的秘密联络员。 进了内院花屋，男掌柜随手放下门上的竹帘，热情地和田文光握着手：“同志，你是从李部长那边来的吧？”“我是《泰莱烽央》报的，姓田。” “噢！你就是老田同志。要是你今天不来，还得派人去找你呢。为 “我是为报社的事来的。” “知道了。”另罩柜给田文光倒上一杯茶，“领导让我转告你，老际同志被捕后表现很坚强，组织上正在设法去营救他。” “光陈是位好同志啊！相信他能经得住考验1”田文光充满信任和怀念地说，“哎，叛徒曲怀是城关人，你认识他吗？”“他在县师范上学时，常来店里买衣服。” “他是昨叛变的，搞清楚了没有？”田文光急切地问。“据内线讲，昨天他-一进城就被敌便衣盯旷住了。敌人从他身上搜到一张《泰莱烽火》报，就把他抓走了。在敌人的威胁利诱下，他供出了报社，出卖了同志。日本鬼子宪兵队长川山一郎赏了他三于块光洋，又封了他个便衣小队副。根 193 ==========第196页========== 据情祝，县委决定尽快把这个叛徒除掉。” “无耻叛徒！决逃不脱抗日政府对他的审判！”田文光把拳头在桌子上一擂，接着说明了急需蜡纸的事。男掌柜忙说：“蜡纸各店都有，可就是不能买呀。川山-一郎为了进一步破坏我们的报社，又施出了‘放线钓鱼’的诡计。在出售印刷品的地方，都放了狗。但是，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三、 五天内一定搞到。” “那就有点晚了！”田文光这么一说，男掌柜暗想，对上级交给的任务，纵有天大困难，也应该按时完成。便问：“需要多少？” “先有五、六张用着也行。”“我去闯一下试试看吧！” “最好能利用一下‘合法’身份，有办法吗？”田文光思索着说。男掌柜仔细想了想，从箱子里取出一张盖有伪县政府大印的公笺，递给田文光，说：“它能用得上吗？这是内线同志给搞出来的。” 经过计议，一个闯关骗取蜡纸的方案形成了。最后日文光对男掌柜说：“我在城里熟人少，比你行动方便，还是我去闯闯，你配合接应一下就行。”说着，他拿起毛笔，熟练地在那张公笺上写道：利民文具店： 兹有县府贾秘书茂名先生，前往购买文具用品一部，见函如数售给。 在下面的方印处，又骑年夹月写上了年、月、日等字样。 利民文具店，是川山一郎设立的特务机构。田文光要到 194 ==========第197页========== 这里骗购蜡纸，自然有他的理由：其一越是敢人自以为控制严密的地方，可能也是敌人最麻痹的地方；其二，全县敌伪机关使用的文具用品，大都是从这里购买。所以他毅然决定，要闯闯这虎穴狼窝。 下午两点多钟，从永美服装店走出一个人，头戴胶州宽沿草帽，上穿捻绸短袖衫，下穿丝罗银灰裤，脚上穿着礼服呢牛皮底圆口便鞋，左手提着一个黑色提包，举止稳健、洒脱，神态轩昂，这正是田文光。他来到十字路口往东一拐，又走了百余步，举目朝街北的一家高台阶店铺望去，只见门头上写着“利民”两个黑漆大字，这就是川山-一郎开设的“文具店”。田文光怀着对敌人、对叛徒的无比仇恨，大大方方地朝利民文具店走去。一上台阶，就看见两个面色虚黄的人，无精打采地坐在柜台里面。田文光有意把草帽轻轻一推，径直地走近柜台，从手提包里撖出“公函”，往柜上一放，说：“先生，打扰了。”一个瘦高个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把“公函”打开一看，立时满脸堆笑地应酬道：“请坐，请坐。”这时另一个家伙也凑了过来。瘦高个儿忙问：“贾先生，您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田文光并没接着回答，他不慌不忙掏出一盒“老刀牌”烟卷，扔给两个家伙每人一支、自已也吸着一支，然后，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货单，一边喷吐着烟雾，一边煞有介事地说：“有光纸两令，红、绿、黄纸各一令，红、蓝墨水各五十瓶，徽墨两盒，小楷笔两打，一百张装蜡纸两筒。”田文光说罢，把货单放在柜上，坐在柜前的联椅上吸起烟来。瘦高个儿开票，另一个忙着点货。等开完票，点齐货，田文光站起身来，说：“银行拨款，开户账号1007。”田文光把毛笔、墨和两简 195 ==========第198页========== 蜡纸装进手提包，又说：“这三样小东西我带着，其余的随后派车来拉。麻烦二位费心，不见我贾某的名片，谁来也不准发货。” “一定照办，贾先生放心好了。”两个家伙点头哈腰地应着。田文光淡淡一笑，便大摇大摆出了店门。 田文光刚走出店门，一个胖猪似的家伙从内院走出来。他身着和服，两脚穿着拖鞋，圆圆的脑袋上，架着一副墨色眼镜，这就是川山一郎。他先看了看那张“公函”，没发现什么破绽，便问两个小特务：“姓贾的你们的认识？”两个家伙 一齐摇了摇头。这使川山一郎狐疑起来：会不会是报杜的人进了城？那个瘦高个儿忙说：“太君，公函，账号都对，不会是骗子。”山一郎并不理会，立御象唤狗一祥，叫出一个瘦小个子，他就是叛徒曲怀。川山一郭厉声对曲杯道：“你的城里的熟悉，马上追去，把买文具的弄个真假，放走八路的不推！”曲怀这条獭皮狗连连应诺。向两个小特务询问了“贾秘书”的相貌特征，便慌慌张张避出了店门。 田文光走近十字路口，机警地回头一看，只见“利民”高台阶上站着一个东张西望的人。那人贼眉鼠眼地看了一会，便急急火火朝这边追来。田文光根据以往的经验，断定，是条“尾巴”。于是，他敏捷地往南一拐，避开“尾巴”的视线，甩开大步来到“永美”门口，和站在门外接应的男掌柜一错肩，低声说了句什么，男掌柜便接过是包，转身进了店门。田文光走近一个提篮卖烟的小女孩，掏出钱买了一盒烟卷。正在这个时候，从背后伸过一只猫爪似的手，要抓他的手臂。田文光一把推开那苍白的手，不慌不忙地转身说道：“先生，要吸烟吗？” 196 ==========第199页========== 这一来，“尾巴”被弄懵了。明明看他提着包，为什么转眼间变成了香烟？他定了定神，心想，是真是假还得仔细瞧攤，决不能轻易放过。他伸手夺过小女孩的篮子，呼啦一下，烟和糖果撒了满地，哪有提包的影子。这时，田文光双手米腰，利剑般的目光逼向“尾巴”。 看着田文北威严的气派，“尾巴”做贼心虚，一一时不知所措了。他那枯瘦的身形，显得更加矮小。他那蜡黄的面容，显得特别丑陋。他连连点头哈腰地说：“先生息怒，全是误会…。”正在他丑态百出的时候，男掌柜满面含笑地走来，有意说道：“啊呀，这不是曲怀先生吗？”一听是曲怀，田文光立时火冒三丈，怒不可遏。他和勇掌拒交换了一下眼色，男掌柜会意，忙说：“澳，二位还不认识呀？这是堂堂的县府贾移书茂名先生。”他义转向曲怀，“这是我的街坊，不知曲先生现在一一一？” “还是干点杂务。”没等男掌柜说完，曲怀急忙含糊其词地应付着，心里不住地嘀咕：“一定想法把买东西的事弄清楚。”这时只听男掌柜说道：“难得呀，请二位不要嫌弃，到我小店一叙。”这话正合曲怀心意，他老鼠眼一转，暗暗想道：“有这‘永美’老板做抵押，我怕什么。”想到这里，他打着哈哈说：“对，都不是外人，贾秘书，请吧！” 田文光见叛徒已上钩，微微一笑，说：“请1”便迈步走在前头，三人一起进了永美服装店。 走进内院北屋，曲怀刚想去坐椅子，田文光满腔怒火一下迸发出来，厉声喝道：“你这个可耻的叛徒！” “啊！”曲怀一时吓得慌作一团，哆嗦着手要去掏枪。那翔枪早被站在身后的男掌拒下掉。曲怀浑身筛糠，结结巴巴 197 ==========第200页========== 地问田文光：“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泰莱烽火》的特派员，抗日民主政府的锄奸员！曲怀？你卖国投敌，叛变革命，实属罪大恶极的汉奸走狗…为 曲怀吓得魂飞魄散，瘫倒在地。田文光就势一脚踏上，伸出铁钳般的两只大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结果了他的狗命。 男掌柜迅速挪开院里的石桌下那块青石板，露出一口废井。田文光老鹰抓鸡一般，把死尸扔进了枯井。男掌柜又把石板盖住井口，二人回到了屋里。 田文光边换衣服边说：“失了蜡纸丢了狗，川山一郎决不会甘心。要马上向县委汇报。” “这里有我。老田，你的任务紧急，赶快走吧。”田文光胸有成竹，打开煎饼包，把迭着的煎饼小心地展平，把蜡纸铺在煎饼上，迭好，照原样捆好，挂在扁担头上，又问男掌柜道：“有煤油吗？” “有。”男掌柜从床下拿出大半瓶煤油。田文光把它拴好，和煎饼包挂在一起，指着剩下的蜡纸对男掌柜说：“你存好，过儿天我再来取。”说罢，扛起扁担，走出旁门。 川山一郎本想在家坐等佳音，没料曲怀一去不返。再看看放在柜上的货物，也不见有车来拉，他开始感到事情不妙， 一边派人去县府查实，一边命令便衣队倾巢出动，寻找走狗，追捕那位“贾秘书”。城里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 田文光走在大街上，看到便衣特务三五成群地东跑西踮，心里早明白了。他望望偏西的太阳，心里盘算着：还有 十里路呢，得快走。他暗暗加快步伐，直奔城南门而去。198 ==========第201页========== 果然不出田文光所料，城南门口荷枪实弹的日寇哨兵，木橛子似的分站两边。一只狼狗红着眼，张着血口，伸着舌头站在日本哨兵身旁。两个伪军哨兵和几个便衣特务正在逐个盘查进出的行人。当检查到田文光时，他不慌不忙掏出了“身份证”，伪军哨兵看他肩上只有一根扁担，觉得无油可榨，便想放他出城。这时，个鬼子一声嚎叫，横枪挡住了田文光。那只狼狗也红着眼，盯住了田文光扁担头上的煎饼包。接着，鬼子哨兵“哇啦”一声，狼狗呼地一下扑了上来。在这情况危急的一瞬间，田文光急中生智，故做受惊，一下把肩上的扁担摔在地上。只听当啷一声响，煤油瓶子摔了个粉碎。煤袖溅在地上和煎饼包上，散发出刺鼻的气味。那只张牙舞爪的狼狗一见煤油，摇着尾巴回到了鬼子哨兵跟前。田文光装出十分惋惜的神情，拿起扁担，解开煎饼包，仔细地掀弄着被煤油沾污了的煎饼。一个鬼子哨兵不耐须地吼道：“开路开路的！”田文光把扁担一扛，手提煎饼包，不慌不忙出了城门。 傍晚，田文光走进家门。山秀迎着问：“搞到啦？”“不光搞到啦，还搞掉了呢！” 山秀误认为把蜡纸搞掉了，立时变了脸色：“哎呀！这—。 田文光哈哈笑了：“山秀，我是说搞掉叛徒曲怀了。”这时，山秀转惊为喜，听田文光讲述了进城的经过，俩人边说边走进套间。山秀把盖在瓦瓮上的盖垫掀开一嚯！黄表纸放了一瓮。田文光高兴得一拍大腿，“嘿！你这‘后勤部长’算正式上任了。”山秀笑笑，忙催着田文光快吃饭。“我先去安排一下岗哨，回来再吃。”田文光转身走出大 199 ==========第202页========== 门。‘山秀望着他的背影，脸上挂满了笑意。 田文光正吃着晚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走进家来。田文光忙站起身，说：“大娘，快来吃饭吧。” “坐着吃吧，我吃了。”老太太边说边从怀中拿出两刀黄表纸，递给山秀。田文光忙说：“大娘，你这大年纪了，俺文亮哥又不在家，你还买纸” “咋咪1打鬼子，除汉奸，光你们年青人的事？我老婆子就没份啦！”老太太嗔怪地望着田文光，“我听山秀说咱印报缺纸，就把那只老母鸡卖了，买来这两刀纸。多少是大娘的 一点心意！” 听着这位抗属大娘的话，田文光心里不禁一热，两猴湿润了。 “看你，鬼子汉好部没把你吓倒，今日咋婆婆妈妈起来了！”大娘这话虽象是批评，但更多的郑是赞扬、疼爱。接着，老太太又无限期待地说：“光子，乡亲们可都盼着明。再难也要把咱的报印出来，可不能负了众人的心时！”老太太说完转身走了，山秀一直把她送出大门。田文光这个虎穴狼窝全不惧，枪刀面前不弯腰的硬汉子，眼下却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老人的言行，给他增添了无穷的力量。望着大短的背影，田文光顿觉精神振奋，力量倍增。他下定决心把特刊号《泰莱烽火》按时印出来，唤起千万人，沿着伟大领袖毛主席指引的路线去奋勇战斗！他狼吞虎咽地吃了儿口饭，把手中的饭碗 一放，关严屋门，又用棉被堵住窗子，点上小煤油灯，坐在桌前，聚精会神地刻起蜡板… 约莫二更天时光，田文光刻完了文字板，接着又取出另 一张蜡纸，精心设计着特刊号报头和第一条重要新闻的通档200 ==========第203页========== 大字标题。 田文光刻完蜡板，把一块光滑平整的擀面板放在桌上，把蜡板的一头用一根小木条固定在板上，又用两根小木条把蜡板的另一头夹牢，然后在蜡板下端端正正绝放好黄表纸。从抽屜里拿出了一个和煎饼筢子似.的木板刮子，刮子的刃边，还钉了一层绒布。他拿着刮子，蘸着调好的油墨，便刮印起来。 看着他那敏捷熟练的动作，均匀的手力，怎能不使人肃然起敬！学刮煎饼的平凡琐事，竟会在伟大的抗日救国斗争中发挥出这样的作用！是的，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革命战土，不仅有无坚不摧的英雄胆，而且有克敌制胜的巧妙智。 田文光熟练地刮印着，越刮印越好，越刮印越快。东方现出了黎明的曙光，田文光刚印完最后一张，突然外边传来 三下轻轻的敲门声。一直在院中担任警戒的山秀，判明是自己人后，轻轻地开了大门。门外闪身走进两个人来。山秀仔细端详，正是刘志山和李部长。山秀高兴地引他们走进堂屋，田文光一见，紧紧地握着李部长的手说：“你们来得正好！” 李部长和刘志山看着那印好的报纸，脸上露出了赞许的微笑。李部长顺手拿起一张报纸，那鲜滟醒目的套红，刚劲有力的字迹，一齐跃入眼帘。 他喝一口山秀给他端来的山茶水，坚定有力地说，“同志们1我们二分站在遭到敌人严重破坏的情祝下，克服了重重困难，按时把特刊号《泰莱烽火》印出来了，这是很大的陛利！地委决定通报表扬你们：同时决定：田文光同志任《泰 201 ==========第204页========== 莱烽火》报二分站站长；刘志山同志为分站交通员；山秀同志做后勤工作。地委希望你们，一定要永远以毛主席的《讲话》为指针，努力工作，奋勇战斗，把我们的《泰莱烽火》报办得更好，为彻底打败日本侵路者，夺取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贡献力量1田文光、刘志山、山秀齐声答道：·“决不辜负党的期望，保证完成任务。” 特刊号《泰莱烽火》迅速传遍了泰莱山区，抗日军民遍又一遍地学习毛主席的重要《讲话》，凝望着泰山顶上那 一棵棵迎风傲立的青松，奔走相告：“咱们的报纸又按时出刑了！为 202 ==========第205页========== 夜炸七孔桥 孟繁升 天刚擦黑，寒气袭人的西北风，卷起细碎的雪花，一阵紧似一阵地呼啸着。 宝泉庄村南的三间茅草房里，民兵爆炸队员们，正在紧张地忙碌着：有的捆炸药、整理导火索，有的擦枪磨刀，有的紧腰带、结鞋襟…这时，油灯前猛地站起一个人来，这人高个头，宽肩膀，二十五六岁年纪，身背铮亮的匣枪，这就是宝泉庄民兵爆炸队长杨锋。他瞅着大伙的火热劲头，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爽朗地问道：“同志们，淮备得怎么样了，” 一切准备完毕！”队员们齐声答道。 “好！”杨锋拳头一挥，继续说道，“解放战争已进行了八个月，我军已在儿个战场上歼灭了大量敌人，争取了主动。为了配合主力部队在莱芜彻底歼灭由北线进犯山东解放区的蒋匪军，咱们要坚决执行支前司令部的命令，迅速炸毁张八线上的七孔桥，掐断敌人通往莱芜的铁路运输1大伙都知道，张八铁路是敌人由济南、青岛通往莱芜的交通要道。炸毁大桥，对于夺取整个战役的胜利关系重大。”杨锋说完，抬头望着夜色朦胧的窗外，焦急地等待着侦察员的归来。 203 ==========第206页========== “队长，我们回来了。”随着减声，去七孔桥侦紫敌情的二青和张冲两人一齐进了屋。二青抹了一把眉毛上的雪花，说：“敌情发生了变化，天黑之前，桥上敌人没有动静，一煞黑，敌人桥头的岗哨增加到四人，巡逻队比原来增加了一组，探照灯光在桥上转得也特别勤，桥下的冰上布满了树枝，看来敌人有新的名堂。” “敌人在桥附近增哨加岗，是那个姓罗的连副亲自布置的。”张冲补充说。 正在这时，去梁村车站和内线联系的老吴也回来了。他 一进门，就急火火地说：“根据内线汇报，敌人护路连长王麻子，派他的连副罗相财，在天黑以前封锁了车站，扣住所有工人不让出站。敌人正在沿线增设岗哨，紧巡逻，象有重大行动。由于敌人控制很严，内线得不到确切的情报。”敌人的突然行动，好象在大伙胸中加了一把火，队员们 一齐围拢在杨锋身边，一束束焦急的目光，投问了杨锋。杨锋望着一张张焦急的面孔，心里如同窗外的风雪一样翻卷，他想：能否及时炸毁七孔桥，掐断铁路线，阻住敌人的增援部队，这是关系到我军在莱芜围歼敌人，夺取胜利的重要任务。在目前复杂多变的情况下，必须沉着冷静，不容许有半点疏忽，更不能葬撞。于是杨锋果断地说：“敌情的变化告诉我们，敌人正在要新的花招，莱芜的敌人，已被我军包围，他们必然拚俞保住铁路，以便运送增援部队。不过，在没有摸清敌人的部署和企图之前，我们绝不能贸然行动。咱们必须立即设法摸准敌情，弄清敌人的动向，保证按时完成炸桥任务！” “嗯1应该尽快摸清敌人的底细，决不能盲目行动，惊 204 ==========第207页========== 动了敌人。”老吴仔细听完杨锋的发言，赞同地说。 “以长，时间紧迫，咱不能抓个舌头’吗？”一青心跟来得就是快，他边说边比划着，“抓个小卒不顶用，这次变动是那个姓罗的指挥着干的，是不是先把他擒来？” 杨锋觉得这办法倒可以，不过敌人很狡猾，防范严密， 一定要认真对付。他望着屋外越来越浓的夜色，说：“对，我和张冲、二青进据点，老吴带领大伙到赵大爷家里，等着我们，做好一切准备，今晚一定要炸毁七孔桥！” 二 藥村座落在七孔桥的西北面，村东头有个车站，车站后边是敌人的据点。据点内蒋匪军护路队连部里，火炉子烧得通红。护路连长王知礼，围着火炉子踱来踱去，他那蜂窝似的脸被残亮的电灯光一照，显得格外难看。这家伙乎日为非作歹，周围群众都叫他王麻子。今天下午，王麻子的上司给他下了一道角令：国军在来芜一带，陷入共军重围，一定要保住铁路，保证今晚军列顺利通行，如若有失，军法严惩。王麻子接到命令，不由倒抽了口冷气，心里惴惴不安地想：近来铁路沿线，不断遭到民兵袭击，特别是杨锋和他领导的宝泉庄民兵爆炸队，更是厉害。据点里、车站上、军需库、大铁桥，处处挨炸，铁路多次被炸毁，车翻人亡，银下莱芜正吃紧，杨锋会不会…王麻子想到这里，不寒而慄，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脖子，脸上那麻子坑里不禁冒出了冷汗。他越想越怕，急忙找来罗相财，密谋策划了一番，罗相财走后，王麻子又发起狠来：杨锋呀杨锋，这次定要逮住你，和 203 ==========第208页========== 你算总账。 原来，杨锋和王麻子是同村人，杨锋十四岁那年，这里遭大旱，父亲因为交不上王家的租子，被王麻子家活活打死了。杨锋仇很满胸，晚上一把火烧了王家大院，便和母亲流落异乡，讨饭度日。阶级仇根，在杨锋的心灵里生根发芽；苦难，把杨锋磨炼得志坚如钢。他十八岁那年，加入了共产党。为了组织群众开展抗日斗争，组织上派他又回到了家乡。那时，王麻子投靠日寇当了汉奸队长，从那，杨锋和王麻子一直斗到现在，使王麻子吃尽苦头。 天交二更，风雪稍停。杨锋带领二青、张冲摸进了据点，敌人的巡逻哨，象游魏似地游来逛去，杨锋和二青、张冲凭借熟悉的地形，避开敌人的岗哨，穿过两道小胡同，来到了罗相财住的巷子日。忽然，前边传来了“噗哧噗哧”的脚步声，杨锋一挥手，三人闪身隐蔽在一堆谷草后边。只见 一个家伙，哼着下流小调，醉醺醺地朝前走去。杨锋借着雪的映照，见那人正是罗连副。这家伙刚刚按照和王麻子的计议布置完毕，就急急忙忙往回赶。他仗着家离炮楼近，没带护兵，跑到酒馆里喝了两盅，就摇摇晃晃地往家走。到了家门口，他“吱细”一声推开大门，进门后回手插上了门闩。过了一会，杨锋三人听听没有其他动静，便梢梢来到了院墙跟。杨锋踏着张冲的肩膀翻过了墙头，纵身跳进院里，轻轻开了大门。二青和张冲，迅速进去，回身闩上了大门。 三人在院里梢声蹑脚地来到屋门前，见屋里亮着灯，屋门却关得严严实实。怎么弄开屋门呢？三人正在想法，杨锋抬头看见房檐下挂着两条鲤鱼，一阵风琼过，微微摆动起来。不由心生一计：对，让姓罗的自已开门。杨锋立起身来，206 ==========第209页========== 伸手一拨，两条鱼碰撞着发出了吵必的响声。 “什么响？！”屋里传出了罗相财的声音。 “哎呀，差点忘了，保长知道你爱吃鱼，今个在集上给你弄了两条鲜鲤鱼，挂在屋檐下。风这么大，可别到下来，你快去拿进来吧。”又过了一会，姓罗的趿拉着鞋，嘴里嘟囔着，拉开了屋门。 “不准动1”罗相财刚迈出门槛，杨锋的匣枪就顶住了他的心窝。这家伙万万没想到，这风雪夜家里会进来人。他刚要减叫，二青跃身上前堵住他的嘴，匕首朝他眼前一晃，喝道：“你如果哼一声，我就宰了你！”罗相财吓得瘫倒在地。张冲进到里间屋，命令罗相财的老婆孩子不准乱。外间里，杨锋向罗相财交代了党的政策，问道：“今晚有什么情况？兵力、火力怎样部署配备的？” 起先这家伙还支支吾吾不想说实话，末了不得不交代说：“王麻子为了保住大桥，三个排的兵力全出动了。一个排看护大桥，一个排负责车站，另一个排作为机动力量。桥下的冰上放了许多洋槐树枝和荆棘条子，上边挂上了不少手榴弹，以防民兵从河中炸桥。”这家伙边说边眨着一对绿豆眼，不时地盯着桌上那个黑皮包。 杨锋看他这付神态，伸手拿过黑皮包，打开一看，里边是一张护路图，标着火力点和峭位。罗相财一见，脸上顿时失去了人色。杨锋把图问他眼前一晃，口气威严地说：“我们的政策你清楚，耍滑头决没有好下场。你到车站干了些什么？” “我切 “你要好好掂量掂量，蒋介石现在好象闹腾的怪凶，可他是秋后的姻蝈一没儿天哎吱头了。”杨锋两眼紧耵着罗相财 207 ==========第210页========== 继续说，“你要是死心塌地作恶到底，不给自己留条后路，那就只好跟我们走一趟了。” 罗相财一听要把他带走，头皮发炸，浑身抖缩，爆炸队的厉害他早就知道了。前些日子，驻在马村的匪连长，不听民兵的瞥告，杀害了我们的一个村干部，就是杨锋带着爆炸队晚上摸进匪连部，在桌子底下设了颗大石雷，把匪连长炸了个尸飞骨散。这时他瞅瞅里间的老婆孩子，想到死亡的威胁，只觉脊背直冒冷汗，哆哆嗦嗦地说：“今夜有一列军车增援莱芜，零点三十分经过梁村，为了保证军车安全通过，王麻子下令封锁了车站。” 杨锋抬头一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整整十点了。这时，大街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哨子声。接着，又传来了纷乱的跑步声和吆喝声，“快，挨户搜查1”“别让他们跑了，抓活的！”随后，枪托撞门声，摔盆砸瓮声，一齐传来了。“敌人为什么突然行动，是不是我们的行动被发党了？”杨锋紧整双眉，冷静地分析着。 “报告，罗连副，王连长请你！”大门外传来一个匪兵的喊声。 杨锋匣枪一触，厉声对罗相财道：“问问他，出了什么事？” 罗相财不敢违抗，壮着胆子喊道：“啥事这样大惊小怪的？” “据点里进来共军了！”那匪兵接着城：“王连长到！切原来王麻子和罗连副计议完后，见外边寒气逼人，刚要往被窝里钻，突然上司打来电话，说是军车提前通过，必须绝对保证行车安全，否则严加惩处。王麻子放下电活，慌忙 208 ==========第211页========== 带上手电筒，准备去查岗。刚出门口，冷风夹着碎雪迎面扑来，他急忙把头缩进大衣领里，转身又进了屋。可一想到上司的命令，又硬着头皮走出他那暖烘烘的屋子。当他走到据点后头的拐弯处，发现了被杨锋他们剪断后又接起来的铁丝网，王麻子感到事情不妙，急忙命令四处搜查，他自已带着 五六个匪兵，慌忙去找罗连副。 “队长，免子叫门一送肉来了。”张冲用枪向门外一指，“干了吧！” 在这瞬间，杨锋心里接连暗想：打，不行，目标一暴露，万一冲不出去，任务很难完成。躲起来避过敢人的搜查，也不行。再有两个多钟头，军车就要到了，时间不容迟缓，必须立即想法出去。他转身对浑身哆碟的罗相财道：“姓罗的，下一步怎么走，你酌量着办吧！别忘了你这张图。” 张冲把匕首一晃说：“你敢坏我们的事，不出三天，就叫你去见马村的匪连长！” “兄弟不敢，兄弟不敢！”罗相财连声说道。 “我们这就从据点的东南出去，你报告王麻子去吧！”杨锋说完，三人直奔后门而去。 罗相财呆呆地立在那里，直到杨锋三人拐过墙角，才慌忙去开门。王麻子进门就训斥开了：“共军摸进据点了，你还睡大觉。刚才团长来电说，军列提前半小时通过。你去车站，我去大桥，让一排搜查混进来的共军！” 罗相财惊魂稍定，想到要是自己去车站，如果一排搜到那三个人，一定会受到牵连。他绿豆眼一转，故作镇静地说：“车站防守严密，儿个共军休想进去。既然有人摸进了 209 ==========第212页========== 据点，我还是先带领弟兄们搜个水落石出，别让他们跑了。”王麻子一想，车站早有布置，晚去会儿问题不大。再说自已 一家老小全在这里，若让民兵抓去，岂不“一定严加搜查，不许漏掉1”王麻子说完急冲神地走了。 其实，杨锋三人并没有走，他们躲在墙角暗处，直到主麻子走了，这才转身出了后门，向东南方奔去… 三 杨锋三人赶回到赵大爷家，立即召开了紧急会议。队员们根据侦蔡的情况，围绕如何炸桥，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杨锋一边细心地听着大伙的发言，一边思考着。 “队长，前方战斗打得正急，敌人的军车马上要去增援，咱们拚上命也要把七孔桥给他炸碎！”张冲焦急地说。“要消灭敌人，也要保存自已，不能莽撞硬拚！”二青说道。 “是呀，桥上敌人戒备很严，硬拚不行，咱是不是再想想别的点子。”遇事稳重的老吴接着说。 “敌人护桥兵力太多，咱不会把他们调开！”二青说。“怎么个调法？”张冲追问一句。 “同志【”杨锋分析着大伙的意见，心里有了谱，-“毛主席早就教导过咱，‘有计划地造成敌人的错觉，给以不意的政击，是造成优势和夺取主动的方法，而且是重要的方法”。他边说边抓起桌子上的烟荷包，往张冲面前一送说：“如果是那列军车，我竹先来干掉它，你说王麻子会怎么 样？” 210 ==========第213页========== “他一定会死命来抢数火车！” “对！他去保火车，明就趁他兵力一乱一”“乘机炸桥！”大伙异口同声地说。 “我们要炸桥，敌人的军列也在这时候来了，王麻子想护桥，还怕翻了车，要顾车，更怕毁了桥。他自以为车站上的大批军用物资，有罗相财部署好的兵力看护着，军列通过的时间又提前，还绝对保密，不会出大漏子。咱就先在路上把军车炸掉，朝他腚上捅一刀，在他护腚的时候，再当胸给他一拳。派几名同志去车站-一打，王麻子必然会拚命抢救。这样用小的兵力牵制敌人，把王麻子的注意力，从桥上调到 五里沟和车站，我们就趁机炸掉大桥！” “中：”二青高兴地说：“这列军车倒给我们炸桥帮了大忙，先炸车，再炸桥，这叫微逮了兔子又打了狐狸，一举两得！ 大伙一听，齐声笑了起来。 夜静更深，雪下得更猛了。杨锋带着爆炸以员们，飞速赶到了五里沟铁路东边的崖头上。五里沟在梁村车站北边，是两丈多深的一条大沟，铁路就从沟上崖凿开的山坡上通过，路两旁形成一丈多高的大崖头。杨锋和队员们，刚隐蔽好，一辆铁甲车，晃着贼亮的车灯，自北向南开了过去，接着，南边顺路基走来了两个巡逻兵，不一会，北边也来了两个巡逻兵。 “好家伙，差一丁点和敌人碰了鼻子。”张神悄声地说。两伙岗哨碰了头，各自转身往回返，每隔十多分钟碰头 一次。杨锋掏出支前司令部给他掌握时间用的怀表看了看，还差十儿分钟，军车就要到了。这时，巡逻哨兵碰头以后，又 211 ==========第214页========== 往回走去，杨锋果断地命令道：“下！” 杨锋和二青扯着绳子，哧溜一声，滑下崖头，在路基东侧选」个低往处隐蔽好，扒开石子，安放好炸药。杨锋把耳朵贴在钢轨上一听，火车离这儿已经不远了。 二青急忙把石子盖在了炸药上。杨锋麻利地安上了“电发火器”。这电发火器是杨锋和队员们多次试验成功的一种简使保险的引爆装置。电池装在葵花杆内，再用膏药把连接炸药的导线靠钢轨固定住，车轮碾过，电流接通，炸药就会爆炸。 忽然，“啪嗒、啪嗒”落下了两块小石头子，这是崖顶上张冲发现敌人巡逻兵到来的暗号。 杨锋命令二青先上崖去。他细心地检查了一下发火器，又在上边扬了一层雪，这才离开路基，扯住绳子，攀上了崖头。 军车象一条长蛇吼叫着冲来。“轰”的一声巨响，只见那车头向上一跳，象个中弹的黑熊滚进了深沟；后边的车厢也呼隆隆翻下了路轨，摔进了西面的沟里去了。紧接着车内的弹药山崩地裂般地一齐炸响；后头几节车厢内的敌兵连撞带炸，所剩无儿。钢轨也象油炸麻花一样掀翻在路基下面。 杨锋向队员们发出了准备炸桥的命令。 四 军车被炸，敌人顿时乱作一团。正在大桥上的王麻子听到爆炸声，好象挨了一闷棍，惊叫一声，差点从桥上摔进河212 ==========第215页========== 里。他定了定神，决定立即组织搜铺，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可能是调虎离山计。决不能炸了军车再丢大桥。王麻子正在犹豫不定，突然电话铃响了，他急忙抓起话筒，只听得上司在电话里咬牙切齿地骂道：“废物1今晚要是抓不到炸车的民兵，明天就送你到军法处！”王麻子一听急了眼，丢下电话吼道：“留下一个班守桥，其余的统统集合，立即合围 五里沟，不许放走一个！”说完跳上了铁甲车，向五里沟窜去。 爆炸队员们，刚转到山南坡，就看到敌人出动了。敌人在一辆铁甲车上，打着机枪朝五里沟开去。后边的敢人，跟在铁甲车后边，拚命地向前跑着，朝出事地点围拢过去。杨锋见敌人上了钩，回头对老吴道：“你们组迅速去车站，多甩儿个手榴弹，设法拖住敌人，保证顺利完成炸桥任务。” “是！”老吴爽朗地答道。 “这牵牛鼻子的活计，咱老吴不算离巴。”张神赞许地说。“要叫敌人咬不着，又舍不得丢。”杨锋正说着，'只见二青领着一位老人疾非走来。大伙一看，正是赵大爷。老人走到杨锋面前说：“区委派区中队配合咱们炸桥来了。”大伙一听，个个脸上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好！”杨锋接着对老吴说，“桥一爆炸，你就跟赵火爷随着区中队行动。”他又向大家一挥手，发出行动命令：“注意敌人，向大桥前进！” 队员们避开敌人的包围，飞速绕到了河南岸、离七孔桥不远的一条土坎背后，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了桥上、桥下，迭择了爆炸点。 213 ==========第216页========== 溜河风嗖嗖地刮着，桥鸣鸣作响。桥南头两个哨兵，冻得缩着脖子躲在避风处直跺脚。探照灯也不那么神气了。 “绳子和抓钩呢？”杨锋转身问张冲。“在这里。” “好1如果被敌人发现，就拉响桥下的手榴弹，引开敌人，掩护强行炸桥。” “是！” “我带四名同志去搞掉敌人的岗哨。”杨锋又对二青说，“你们小组去解决桥头两边敢人的暗堡火力点。”“保证完成任务1”二青应声而去。 王麻子带领一伙匪兵，赶到五里沟后，只见列车翻在沟内，军火的爆炸，引燃了节节车厢，变成了一条火龙。四处搜查，却不见一个民兵。王麻子活象个被打断后腿的癞皮狗，嗷嗷地叫着在原地转圈。就在这时，从车站方向又传来了爆炸声。王麻子想到车站上还有大批粮食、军用物资，急忙集合队伍，留下一部分继续搜查，自已带着大部分虾兵蟹将，火速向车站奔去。 杨锋望着五里沟的熊熊大火，听到车站方向传来的枪声，知道王麻子已被老吴牵住，便迅速化了妆，“押解”着一个队员，所上铁道，甩开大步朝桥头走去。 “谁！干什么的？”一个敌哨兵，惊慌地拉动着枪栓问道。 “妈的，瞎昨呼什么，听不出来吗？我们捉住了一个八路的密探，送给连长！”杨锋边走边厉声回答。 .“站住！连长有命令，没经过检查谁也不准上桥1”“混蛋，你叫什么名字？抖什么神，现在军车被炸，正214 ==========第217页========== 在四处搜查土八路，要是误了大事，你有儿个脑袋？”杨锋骂骂咧咧地说。 那哨兵见来头不小，再一看，果然是后边三个人押着个“俘虏”，口气立即软了下来：“都是自已人，别发火。你们是那个排的？今晚是执行特别任务，还是拿出证件来看看吧！” 证件，杨锋心中明白，就是护路匪兵左臂上的那块蓝三角牌。杨锋胸有成竹，一语双关地说：“看好了，别让他跑了。”然后迈开大步，跨上了桥头。两个匪兵挺着枪迎了上来。杨锋睬也不踩，等来得近了，他胳膊一挑，“晔啦”一声，把那哨兵的枪打落了地，接着就是一耳光。另一个哨兵正不知所措，慌忙问道：“你是一一” “我是杨锋，不推动1”杨锋“唰”地抽出匣枪，威严地喝道。这时，队员们飞步上前，哨兵当即被擒。 与此同时，二青小组也迅速地冲进了桥南头的碉堡和暗火力点。那个转动探照灯的匪兵听到动静，刚要摸枪，二青猛地冲上去一把卡住了他的脖子，吩附一个队员管往灯。碉堡里睡梦中的几个敌人，也乖乖地当了俘虏。暗火力点里的敌人，还没顾上穿衣服，就举起了双手。二青和队员，架起敌人的机枪，监视着大桥北头。 杨锋带领着四个队员，向桥中央的四号桥墩扑去。只见他双手扳着桥栏，打了个坠儿，双脚蹬住桥嫩上只有三指多宽的突出部，身子紧贴桥墩，机警地环颜着四周，见没有什么动静，向上一招手，迅速把队员们递下来的炸药塞在了桥墩和钢梁结合部的拱洞。 桥北头躲在避风处的哨兵，正在怨天骂地，一个匪兵猛地抬头，突然发现桥中间有人影晃动，慌忙城道：“干什么 215 ==========第218页========== 的？”一听没人回答，便慌乱地打了一枪，咋呼开了，“八路上桥了，快开枪！”顿时，枪声响成了一片。 正在安装导火索的杨锋，见敌人已经发觉，子弹在顶上嗖嗖地飞过，心想，就是牺牲了自己，也要把桥炸掉，把增援莱芜的敌人卡在这里。他把身子紧紧地贴在桥墩上，眼不眨，心不慌，牢牢地接上了导火索。 一伙匪兵，刚爬上桥头，立即被迎面飞来的子弹压了下去。二青和队员们一齐冲了过来，打得敌人不能抬头，只是胡乱地打着枪。这时王麻子听到桥上的枪声，知道上了当，也顾不得车站了，.慌忙往大桥这边跑。谁知又被老吴带领的队员截住。这家秋情知大桥危急，一边还击，一边绕道向桥北头冲去。一到桥头就没命地喊叫：“快，炸桥的人在桥下，打一随着喊声，一排子弹往桥下泻去。 正在这节骨眼上，杨锋沉着地拽着了拉火管，看着导火索味陈地冒着火花，他才迅速地攀上桥来，和队员们一起边打边撤到桥南头。就在王麻子带着一群匪兵追到桥当中时，随着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便和桥上的钢轨、枕木一起被抛上了天空，又摔进了桥下。七孔桥在风雪硝烟中，一下子便成了两截。就在这个时候，区中队和老吴小组的队员们包围了据点和桥北头的敌人。罗相财和匪兵们一见大桥被炸，四面被围，无心再战，纷纷举手投降。 风雪停了，月亮钻出了云层，银辉撒满了雪野村落。杨锋抬头远眺，启明星跃上了东山头，东方露出了黎明的曙光。他满怀胜利的喜悦，率领着整齐的队伍，告别了赵大爷和乡亲们，豪情满怀地踏上了新的征程… 216 ==========第219页========== “谓虎离山”歼政记 莲武徐敏宗 一九四五年清明节前一天的徬晚。 梨花盛开的九莲山前，大王庄北边的公路上，走来一个虎步生风腰插盒子枪的彪形大汉，略显清瘦的脸庞，卧蚕眉下嵌着一对大眼晴，显得既英武又干练。·这个大汉就是大王庄民兵队长张茂山。他望望村南闪着微弱灯光的双城据点，心里想：“龟孙们，你们的末日就要到了！”他这样想着，脚步迈得越发快了。 这也难怪，盘踞在沿海公路上的双城据点，和大王庄只隔一条林泉河，南北相对，距离不过七里地。自从日本鬼子在双城安了据点以后，大王庄民兵队在地下党组织领导下，经常配合主力部队，到据点附近挖公路、割电线、捉舌头，弄得日本鬼子和伪军们运输瘫换、电话不通，日夜不安。这天清晨，他们又在林泉河南岸的公路上，截击了双城据点一辆接运武器的卡车，缴获了五挺歪把子机枪和三门迫击炮，押车的鬼子也全部被报销。 民兵们夺得武器以后，立即送到区上来了。事有凑巧， 八路军十三团二营的首长，正在和区委领导研究清明节这天 217 ==========第220页========== 拔除双城据点的行动计划。因为据点里敌人的兵力较多，一口难以吃掉，部队首长和区委领导研究后决定让大王庄民兵队利用敌人丢失武器的报复心理，想办法把双城据点里一部分鬼子和伪军引出来，保证主力部队更有把握地拿下双城据点。 接受任务以后，张茂山就急匆匆地往回路赶来。他正走在回村的路上，部队首长的话还在他耳边响着：“同志们，在全面大反攻的胜利声中，鹅们九莲山一带抗战形势同全国 一样，发展也很快，鬼子、伪军被打得焦头烂额，心惊胆战，我们收拾他们的时候到了！双城据点位于日照、藏马两县之间，是敌人南北交通的一块跳板。拿下双城据点，控制沿海公路，就会拦腰切断敌人的南北联系，日照、藏马两个县城也指日可破，整个滨海和胶东抗日根据地就会连成一片。”这是大家盼望已久的事情啊！张茂山根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大王庄，把这消息快点告诉给民兵们，立时就订出一套巧牵敌人的方案来。 张茂山回到村里，没颜得进家，也没顾得吃饭，先到村前检查了岗哨，又到儿位村干部和民兵骨干家里，下了开会的通知。 在民兵队部里，村干部和民兵骨干正推备开会时，站岗的青年民兵石神子突然押着汉奸王庆斋一步闯进门来。王庆斋是大王庄的一个恶霸地主，为人心狠手毒，穷人落在他的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九莲山沦陷后，他又跑到双城据点投靠日本鬼子当了汉奸。因他生下来，就有一只跟睛没睁开，所有人们都叫他“独眼狗”。这个坏家伙逮了起来，谁不开心！可是坐在桌边的张茂山，神情却异常严肃， 218 ==========第221页========== 两条卧蚕眉紧紧地锁在一起，眉宇间蹙着一个大疙瘩，一双犀利有神的眼晴，审视着眼前癞皮狗似的王庆斋，许久没有做声。作为一个民兵干部、党支部书记，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几年来和日本鬼子、汉奸无数次斗争的锻炼，使这个三十刚出头的壮年汉子，有着一股与他的年龄不太相称的老练劲儿。他想：无风不起浪，王庆斋这时跑回来，背后不会没有文章？能不能同夺敌人的武器有关系呢！既然把他逮住了，就应该把他的来意弄明白，只有弄清了敌情，才好对付敌人啊！ 张茂山拿定了主意，走到王庆斋跟前，厉声喝道：“王庆斋，你投靠日本鬼子，充当汉奸，做恶多端，本应严惩。”他略微一顿又说，“现在先给你个赎罪的机会，赶快把你回来的目的交代清楚！”王庆斋低着头，哼哼哈哈地说自已是自愿回村减租威息，又说自己是和鬼子闹翻了脸才跑回来的。张茂山柔中带刚地质问王庆斋：“你既是自愿回村减租减息，为什么还得晚上偷偷摸摸地来？！既是和鬼子闹翻了脸…”没等张茂山说完，心急口快的石冲子接上说：“为什么抓你时你还向鬼子据点跑？”王庆斋结结巴巴答不上来。张茂山见王庆斋不说实话，又紧逼一句说：“王庆斋，你要放明白点，我们的政策历来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1”说着，给支部委员徐文甫丢了个眼色，徐文甫会意，又趴在石冲子耳朵上一喳咕，冲子就“腾”的从座位上跳起来，装做很不耐烦的样子说：“队长，趁早别跟这个狗汉奸多罗嗦了，他不说，于脆拉出去毙了算啦！”说完，拖着王庆斋就向屋外走。王庆斋知道石冲子是个愣头青，上了楞，枪崩了他不算回事，为了保命，只好说了实话。 219 ==========第222页========== 原来民兵们截获的那批武器，是县城的日本鬼子头目，专门拨来固守双城据点用的。武器丢失以后，据点里的日本鬼子小队长龟本，情知问题严重，如不赶快夺回这批武器，上司定会严加处治。他估计武器很可能是被大王庄民兵夺去了，但一时还闹不清武器是否还在大王庄，于是便决定叫王庆篇潜回大王庄摸摸情祝，然后趁民兵和群众过清明节的当儿，血洗大王庄，夺回武器。 大伙一听，个个气得火冒三丈，纷纷要求枪毙王庆斋。张茂山吩咐民兵把他押下去，自个儿思谋了一阵，又和徐文甫商量了一会儿，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民兵，两道眉毛往上一挑，沉静而爽快地说：“同志们，我的意见是把王庆斋放掉！” 这可把石冲子等几位民兵闹情了，王庆斋这样一介罪大恶极的狗汉奸也能宽大吗？别的不说，谁不知道，张茂山同王庆斋有着血海深仇：父亲给王家扛活半辈子，后来积劳成疾，病倒了，被王庆斋一脚踢出门外，含恨死去。母亲在日本鬼子“扫荡”时，又被王庆斋领着鬼子，放狼狗活活咬死。他自己给王庆斋当过多年的牛倌，受尽了欺凌和打骂。张茂山恨透了王庆斋，现在好容易抓到他，却又要放掉，这是为了啥呢？ “同志们，”张茂山按捺不住内心的邀动，接下去说：“咱们十三团和区中队，明天就要拔除双城据点了。为了分散敌人的兵力，部队首长和区委领导交给咱大王庄民兵一个任务…”接着，他把区委交给的牵敌任务和放掉王庆斋的目的告诉了大伙，末了，又对大伙说：“我们不能只盯着大王庄 一个王庆斋，要为整个抗日战争多想想，现在咱们放掉一个220 ==========第223页========== 王庆斋，正是为了肥更多的鬼子汉奸消灭掉！” 大伙一听，顿时高兴起来，石神子也把抽子一挽，枪一提，拾腿迈出门坎，嘴里喊着：“茂山哥说得对，放这个王八羔子去”逗得大伙哈哈地笑了。 “哎哎，大伙先别笑，我们的对手是只老狐狸，咱得想个巧妙的办法才行：”大伙听队长这样招呼才停住笑，认真地讨论起牵制敌人的办法来了。张茯山等大伙发完言，严肃地说：“毛主席指出，‘我们要把敌人的跟晴和耳朵尽可能地封住，使他们变成瞎子和聋子，要把他们的指挥员的心尽可能地弄得混乱些，使他们变成疯子，用以争取自已的胜利。’部队首长和区委领导要我们根据毛主席的这些指示，多想些牵制敌人的办法，刚才文甫哥谈到的地道，大伙谈到的村北 九莲山里的龙潭沟，都很重要，我想，咱们是不是可以这样…”张茂山把自己的打算，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徐文甫第一个响应：“嗯，是个好法子，想当年孔明借箭、孙膑斗庞涓都是用的疑兵计。” 大伙纷纷表示赞同，等请示区委同意后，马上就分头行动。 二 且不说区委怎样支持张茂山他们的牵敌打算，单讲王庆斋被关在他家的长工屋里，正愁着死到临头没法脱身，忽听见远处走过一个人来，对在门外边看守他的石冲子说：“冲子，明天区委要在咱村召开公审会，你可得看守好啊，千万不能让王庆斋跑了1”这是张茂山的声音。又听石冲子说：“跑？ 221 ==========第224页========== 看他有多大的本事，他还能跑出这房子不成？1”两人啦呱的声音虽不大，王庆斋听来却象炸雷一样响。他想想自己的罪恶，再看看四周黑洞洞的屋子，只是叫苦不迭，吓得浑身筛糠，恨不得地下裂条缝儿钻进去。王庆斋正在害怕，又听张茂山说：“这房子多年失修，石头也安插的不牢靠，就怕时间 一长，他拆墙走了，不如把他挪到东厢房里，那屋子结实着呢！” “东厢房不是盛着缴来的武器吗？”“啊，那就挪到西厢房里去吧！” 这时石冲子就和张茂山敞开门，把王庆斋带到西厢房里锁了起来。张茂山临走的时候，好象还有点不放心，又一再嘱咐石冲子说：“冲子，明天是清明，又要开公审会，大伙都想过个欢乐节日，你多留点神，千万别让王庆斋钻空子跑了1” 说的人有心，听的人也有意。张茂山的话倒把王庆斋给提醒了。他忽然记起这西厢房里曾经挖过一个地道，出口就开在厕所里，那是为了遇到突然情况时，好从地道里逃走的。这个地道，只有徐文甫见过，还是十几年以前的事，恐怕他也记不清请了。王庆斋想到这里，禁不住脖后呲牙一暗中偷喜。喜过之后，又在心里骂起张茂山和石冲子来了：哼哼，你们这两个傻瓜，没想到老子还有这条活路现！等我回去领来‘皇军”再收拾你们这些穷鬼！”于是他忙不迭的用指头抠起地洞口上的砖来。抠啊抠的不一会，手指手背全都磨出了血，但他顾不上痛，还是一个劲的抠。等他好容易挖开洞口，摸索着爬进地道，刚想顶开粪坑旁的盖板钻出来时，猛听见石冲子在厕所外边接连咳嗽了两声，吓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222 ==========第225页========== 赶紧缩了回来，趴在洞里一个劲的喘粗气。约摸快到鸡叫时分，他听听外边梢然无声了，才又悄梢地从洞里爬出来，翻墙跑出王家大院，绕过村头岗哨，涉过了林泉河，撒开了脚丫子，一溜烟跑回双城据点去了。 双城据点里，龟本小队长正在屋里一支接一支的轴着烟，来回踱着步子。这家伙的长相实在令人恶心，你看他：腊黄的脸上滚动着一对小小的黄眼珠儿，腮上一道大横疤把嘴都给拉歪了，滚圆滚圆的大肚皮，几乎占去了他整个身躯的一半。头和四肢显得既短又小，整个看去，就跟个王八差不多。因此，凡见过他的抗日军民都叫他王八小队长。这个王八小队长还真有点王八脾气哩，咬上谁就不撒口。他本来就恨大王庄民兵队，不吃掉他们总觉得心里不痛快，现在大王庄民兵又夺了他的重要武器，更把他恨得咬牙切齿。刚才上司又来电话，催问武器的下落，限令他立即夺回武器。急得王八队长就象热锅上的蚂蚁，这时筷，他多么希望王庆斋赶快弄回情报来呀。 恰在这时，王庆斋踉踉跄跄地闯进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太君，快，快，快去掏他们的老窝，丢失的武器统统在大王庄，我亲眼看见的：” 王八队长听了，喜形于色，但他马上又把脸一沉，指着王庆斋不阴不阳地问：“你的带路？为 王庆斋一听叫他带路，心里倒犯了嘀咕：大王庄那伙子民兵可不好惹呀，特别是那个民兵以长张茂山，比谁都难缠。现在好容易逃出来，再被他汀逮着，老命就没了！可他转念又一想：那些穷小子和我势不两立，不靠“皇军”犒掉他们不解心头根呐！再说，龟本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不听他 223 ==========第226页========== 的支派，恐怕也没好果子吃。王庆斋这样一想，就自个儿安慰起自已来：罢罢罢，冒点险算什么，说不定弄好了，既能报仇雪恨，又能晋级受奖，倒也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差使。于是他硬着头皮，满口应承说：“带路，带路，我的带路！”龟本让王庆斋带路，本来是想试试王庆斋是不是撒谎，如今见他很痛快地答应了，就指指对面一张椅子，对王庆斋说：“你的坐下，慢慢地讲来！” 王庆斋喘口气，刚说完自己是被抓着又逃回来的，龟本就眨巴着一对秤屋眼，发生了怀疑。这家伙本来就阴险狡诈，又被大王庄民兵吓破了胆，他腮上那条伤疤，就是张茂山在一次伏击战中给他留下的“纪念”。打那以后，一昕说张茂山，他的头皮就发麻。这时，他下意识地摸摸腮上的伤疤，再三追问王庆斋：“你的撒谎，死了死了的！” 王庆斋报仇心急，邀功心切，忙在地上划了一个“十”字，跺着脚，赌咒发誓地说：“谁说谎，死他娘，天打五雷轰，再瞎我这只眼…”一边说一边抖数着两只狗爪子给龟本看，弄得龟本哭笑不得。 其实龟本何尝不愿意王庆斋说的是实话呢？！他见王庆斋说得扎实，心里确信无疑，“腾”地站起来，把烟头狠劲一摔，抽出指挥刀，狼嚎似的吼着：“集合，大王庄的开路！” 三 清明不清，俗话不俗。清明节这天早晨，大雾弥漫，一百米以外，什么也看不清楚。 龟本亲自率领一百多名鬼子、伪军，由王庆斋带路，鬼 224 ==========第227页========== 鬼祟崇地摸到林泉河南岸，突然听见河北岸晌了一枪。龟本不摸虚实，担心中计，正在狐疑，大王庄里响起了“瞠螳”的敲锣声，接着又听见有人呼喊：“王庆斋跑了，鬼子来了，各家各户快转移！”王庆斋一昕来了劲，忙对龟本说：“太君，您听听，他们才发现我跑了，那个吆喝的就是张茂山，事不宜迟，快进村吧！”龟本也得意忘形，他用手一比划，鬼子、伪军就分成四路，乱哄哄地过了河，把大王庄四面包围起来。 这时，村子里喊声没有了，只有几家烟囱里冒着浓浓炊烟。龟本把指挥刀一抡，催逼着伪军进了大王庄。谁知大王庄却唱了“空城计”，家家户户不要说有人，就连个小鸡影影也找不到。王伏斋家的东厢房大开着门，连根枪毛也没有，只有一个破碎的盛枪箱子。龟本一看扑了空，弄了个狗咬尿泡一空欢喜。立时，恼羞成怒，就在村东头张茂山家的小院子里大发雷霆，他亲自给张茂山家的小房子点上了火，又把指挥刀架到王庆斋的脖子上：“你的，实话的不说…”王庆斋见龟本责怪到自己头上，顿时吓得瘫倒在地，喃喃地辩解：“太君，不敢撒谎，刚才他们还在村里呐，刚…”龟本回头看看村里的炊烟，心想：“也是，土八路不会走远！” 不错，张茂山和石神子就隐蔽在不远处的一个窖过萝卜的土坑里。鸡叫前，他们放跑了王庆斋，又安排了群众转移，民兵们就按预定的方案做好了战斗准备。张茂山和石冲子负责把敌人牵进龙潭沟的伏击圈，他俩先在几家锅灶里点着火，又在村内敲完了锣，才在这里隐蔽下来。刚才的一切，他竹看的清清楚楚。当龟本放火烧掉张茂山，的小房子 225 ==========第228页========== 时，石神子儿次把枪口对淮了龟本，又对准汉奸王庆斋，但都被张茂山制止了。他暗暗嘱咐自已：“为了抗日战争的胜利，再大的牺性也值得，决不能离开原计划乱捅，影响牵敌任务的完成。”这时，他见龟本要杀死王庆斋，就用拐肘碰碰石冲子，低声说：“不能过早的让王庆斋死掉，走，按原计划行动！”说完，手起枪响，子弹擦着王八队长的头皮飞了过去。 张茂山虚放了一枪，就和石冲子一跃而起，向村北退去。王庆斋一看打枪的就是张茂山，好象在绝望中又捞到了 一根救命稻草，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躬着腰，指着张茂山跑去的方向嚎叫着：“太君，快追，那就是张茂山” 龟本顺着王庆斋手指的方问一看，果然有两个民兵问村北退去，再往北，还可以隐隐约约地望见好象有一群人正肩挑人抬地携带着“沉重”的东西，慌慌张张地向北山沟里转移。 “啊，是武器，追！”龟本没容多想，就带着鬼子汉奸问龙潭沟方向追去。 张茂山和石冲子边打边退，似乎想拚命顶住但又招架不了。龟本一看，断定张茂山是在掩护别人转移武器，心里更着急了。他嗷嗷地叫着：“快快的，快快的？”紧追不舍，直到追至龙潭沟，才发现张茂山他们不见了，只在地上拾到一只鞋子。一个伪军把鞋子拿到龟本跟前一看，龟本刚欲发 ·作，转而又“哈哈”奸笑了两声，自我解嘲地说：“鞋子的跑掉了，在山地上跑不动！” 话虽这么说，龟本毕竟是龟本，他眼见龙潭沟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怕中理伏，不敢进沟再追。正在这时，王伏 226 ==========第229页========== 斋又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拿腔作调地窜掇说：“太君，民兵、百姓、武器，肯定都藏在这里，这是死胡同，他们跑不了。”没等王庆斋说完，龟本就斜瞪了他一眼，喝斥说：“你的军事的不懂1”他的活刚完，龙潭沟里传出一阵吵嚷声。龟本听了，一时拿不定主意，就用狡黠的眼光膘膘王庆斋，意思是征求他的意见。王庆斋刚才挨了醋溜，不敢多嘴，就顺水推舟地说：“太君，我的不懂，.您的裁决，您的裁决。”龟本翻翻王八眼，突然怪叫了一声：“回去，统统的回去！” 埋伏在沟口两边的民兵们，一看敌人回头退去，一个个都急了眼。这怎能使人不着急呢？能不能把敌人牵进龙潭沟，这是能否箝住敌人的关键啊！现在天已放亮，如果太阳出来，大雾消散，敌人发现中计，真的退回双城据点，就会对我政打据点的主力部队形成反包围，敌人内外夹攻，·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气氛越来越紧张，大伙不约而同地把焦灼的目光投问张茂山，好象在问：“怎么办？怎么办？”有几个民兵，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看样子，只要张茂山一声令下，马上就会追出沟去。 张茂山紧蹙双眉，圆静两眼，门牙紧咬着下唇，用手狠劲拽着面前的一根松枝子，看得出，他既紧张又冷静地分析着眼前的情况。突然他转身问徐文甫：“大哥，你说鬼子真的走了吗？”徐文甫从嘴上取下烟袋，回答说：“刚才龟本还追得火急呢，怎么会这样轻易罢休？依我看，这老鳖是缩了头没缩身子…”另一个民兵接上说：“是呀，王八队长大声小吆喝的喊撤退，我看其中就有鬼！”在远处担任警戒联络 227 ==========第230页========== 的民兵也来报告：没发现敌人退回。 张茂山见不少民兵和自已的想法一致，又听了关于敌情的报告，就果断地说：“看来，敌人空喊撤退，是想把咱们骗出沟去再袭击，好吧，咱就再来他个将计就计！”于是，他吩附几位民兵徉装回村，自已又摸到沟底。 张茂山他们的估计没有错，龟本喝令鬼子和伪军退到离龙潭沟二百来米的一片树林里以后，又梢悄地埋伏下来。这时，王八小队长正对着王庆斋自我夸耀：“等土八路走出沟来，我的这个1”说着，双手做了一个捂的姿势，又说：“民兵、百姓、武器统统地抓到手，这叫调虎离山计，你的明白？” 王庆斋自然是溜着沟子拍马屁了。 龟本正在洋洋自得，龙潭沟里果然传出了闹着回村的吵嚷声。有呼儿唤女的，有吆喝牲口的，张茂山正在大声点着名，安排人到区上送武器… 王庆斋听了，喜孜孜地说：“太君，果不出您所料，张茂山他们已经出沟了。”龟本想起过去吃了大王庄民兵的那些苦头，恨从心头起，火从口中冒，恶狠狠地说：“张茂山，死了死了的1” 龙潭沟里的吵嚷声更大了。 龟本以为民兵真的中了计，又想起前两次因为迟疑不决，误了时机，他还怕八路军主力前来增援，不敢在此久留。于是把心一横，指挥刀一举，扯着破锣嗓子：“八格亚鲁，杀给给一”驱赶着一百多名鬼子、伪军，一憋气追进了龙潭沟。· 228 ==========第231页========== 四 龙潭沟，好象个葫芦头，两岸是刀削石壁，沟崖上青松蔽日，沟底有一股湍急的流水，在一个叫做“通天洞”的地方，跌下悬崖，形成瀑布，年深日久，把下边冲成了一个很深的水湾，这就是有名的白龙潭。潭上的“通天洞”曲溜弯勾直通山页。 刚才鬼子和伪军向沟里冲杀时，民兵们凭借地形熟悉，拐弯抹角把敌人领进沟，便从“通天洞”中转移了。龟本驱赶着鬼子和伪军冲进沟来，连个人影儿也没见着。 “奇怪，土八路飞了不成？”龟本正伸长脖子四处张望，山顶上有人连打三枪，紧接着，双城据点方向也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龟本知道自已中了调虎离山计，就想依仗优良的武器装备，冲出龙潭沟，回去解救双城据点。 龙潭沟口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儿次突围被芪兵打回以后，龟本又让一个尖头鼠眼的军曹，带领一班鬼子、伪军往外冲，谁知还没冲到沟口，前边的鬼子、伪军就呼地趴到了地上。龟本才要追问，一个鬼子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说：“沟口，土八路埋伏大大的有！”突围心急的龟本，立即下令：“小炮的轰击！” 天下什么奇事都有，鬼子的操炮手因为心慌意乱，还没等瞄好准，就装上炮弹放了出去。这一炮打的倒很谁确，不过它没有落到民兵的阵地上，而是在往外冲的那帮鬼子群中开了花。民兵们又接着跟上一阵排子枪和手榴弹，打得鬼子和伪军死的死，伤的伤。 229 ==========第232页========== 龟本恼羞成怒，驱赶着鬼子和伪军一窝蜂的往外神，结果又踏响了一串连环雷。冲在前面的鬼子、伪军吓得胆战心惊，赶紧卧倒。其实，沟口上一个民兵也没有，那些所谓“伏兵”，只不过是张茂山他们把帽子戴在石尖上，把衣服套在小树上，搞的伪装罢了。 龟本一看又上了当，简直气破了肚皮。他又命令鬼子和伪军，一边向沟两边猛烈射击，一边不要命地往外冲。 这时候民兵的子弹已经不多了，枪筒子也都打热了，而从双城方向传来的枪炮声中，可以判断：战斗，还没有结束，事情很明显地摆在民兵们面前：多箝制一会敌人，主力部队拔除双城据点就多一份胜利的把握。张茂山紧拧眉头思谋着，敢人的火力对沟两边封锁得很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快下到沟底，靠近敌人，充分发挥手榴弹的威力，可是，这样做实在太危险…张茂山越想心里越急，接受任务时，部队首长说的那番话，又在耳边回响…听着双城方向的枪炮声，他仿佛看见日本鬼子盘踞的一个个乌龟壳，都在八路军的炮火轰击下开了花，鬼子和伪军䙌逃了，八路军战士挥舞着红旗在追击，连成一片的抗日根据地红旗招展…想到这里，张茂山回头对徐文甫说：“大哥，必须到沟底阻击敌人。”说着和石冲子等十几个民兵，冒着敌人的弹雨冲下山去。 民兵们死死地卡住沟口，打退了日伪军一次次的反扑，手榴弹快打光了，敌人又大批地冲过来，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我主力部队已顺利拿下双城据点，也迅速赶来增援了。刹那间，主力部队枪炮齐鸣，山沟两边杀声震天，直打得鬼子、伪军嗷嗷怪叫，抱头鼠窜。 230 ==========第233页========== 龟本眼见陷入绝境，进退不得，想来个“金蝉脱壳”，溜之大吉。他把皮靴一脱，从龙潭的一边爬上悬崖，想从龙潭上边那条小窄沟里逃走。可是，没等他站稳脚跟，就从“通天洞”里冲出两位民兵，截住了他的逃路。前边是石冲子，后边是张茂山。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龟本举起手枪对淮了石冲子，还没来得及开枪，就听“当”的一声，这王八小队长晃了晃他那肥胖的身躯，栽进白龙潭，喂鱼鳖去了。 战斗胜利结束了。 人们在俘虏群中看到了王庆斋。 山谷里不时爆发起一阵阵欢腾的笑声和嘹亮悦耳的歌声。 231 ==========第234页========== 争 夺 梁建新 从平原上看夕阳还有一杆子高的时候，座落在胶东半岛东端的铁虎山却早已昏暗下来。一层轻烟似的薄雾，笼罩着田野、河流、村庄，方圆四、五十里地的铁虎山，显得更加沉寂、括静。 突然，山脚下“叭叭叭…”晌起一阵枪声，接着便传来了一群伪军杂乱的脚步声和惊恐的呐喊声：“八路跑了，追，快追！” 子弹扫过玉米叶子“唰蜊”作响。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飞快地穿过玉米地，奔上一座石垒的地堰，回手一甩“叭叭”两枪，应声倒下了两个家伙。后面的伪军慌忙趴下，象死尸 一样，一动不敢动了。住了半晌，一个秃脑壳从一堆土坷垃后面探了出来，眨巴了一下老鼠眼，扯着个公鸭嗓子喊道：“是鲁栋山，包围呀！”敌人就象蛆虫一样慢慢散开，向地堰爬来。 敌人并没有认错，此人正是铁虎山民兵联防队长鲁栋山。他今天到区委参加了反“蚕食”斗争紧急会议，准备在天黑前赶回鲁庄，半路上和这股进犯根据地的敌人遭遇了。这 232 ==========第235页========== 会儿，鲁栋山大散着衣襟，高挽着裤脚，手握匣子枪，卧倒在地堰上，心里暗暗分析着突然变化的敌情：看来，敌人“蚕食”根据地的时问提前了。可是村里的群众还没有转移，粮食还没有坚壁，怎么办？。想着想着，党得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拖住敌人。这枪声会向同志们报瞥，民兵会组织群众转移的。想到这里，他愤怒地扫视了一下正在向前蠕动的敌人，看请了领头的那个家伙，是谷镇的伪军中队长刘平。鲁栋山多次跟他打过交道。有一次，这家伙领着日本鬼子下乡抢粮，被鲁栋山一枪打伤了腿，所以走起路来总是一瘸一拐。群众送他一个外号叫“地不平”。 鲁栋山收回视线，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身后是一个不大的馒头形的小高地，只要占住这个小高地，敌人就不易前进。鲁栋山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宁可牺性自己，也决不能让群众吃亏。他从腰里摸出一颗手榴弹，狠劲向敌人投去。趁爆炸的空隙，鲁栋山“赠赠”儿步奔上小高地。敌人被炸倒了儿个，后面的敌人慌忙端起枪来朝小高地射击。鲁栋山卧倒在小高地上一道浅浅的沟里，把匣枪的机钮拨到单发上，沉着地射击着。这样相持了一段时间，敌人渐渐发现阻击他们的只有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埋伏，便大着胆，弓起腰，跟头骨碌地向小高地爬来。鲁栋山怒视着一个个满脸污秽，凶神恶煞的敌人，心里燃烧着复仇的怒火。他清清楚楚记得：就是这伙敌人，在两个月前的“五一”大“扫荡”中，把 三百多户的鲁庄，烧成了一片焦土，还用刺刀挑死了手无寸铁的吴大爷、李二嫂。想到这里，鲁栋山手指紧紧扣住了扳机，准备给敌人以应得的惩罚。就在这时，突然从左面玉米地里“哒哒哒”响起一阵枪声。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 233 ==========第236页========== 了，慌忙调转屁股向后跑。 售栋山望着枪响的方向，只见从玉米地里神出一个十 三、四岁的孩子，连蹦带跳地跑过来，一把搂住鲁栋山的脖子，高兴地嚷道：“队长！”鲁栋山还没来得及答话，紧接着又呼啦神过来德山叔、柱子、旺子等儿个人。他们是来接应鲁栋山回村的。刚才听到枪响，知道发生了情况，便悄梢从左面迂回过来。德山大叔见敌人退了下去，急忙拉着鲁栋山隐蔽到玉米地里，问道：“栋山，上级有什么指示？” 鲁栋山趁这空隙根据区委会议的精神，简要讲道：“最近县独立营到外线作战去了。敌人趁此机会又来‘蚕食·根据地。据分析，敌人第一步要在鲁庄建立据点，这里是进出山区的要道。为了保卫根据地，保卫党政机关的安全，区委指示我们，要发动群众，空舍清野，组织民兵坚持斗争，不让敌人有立足之地！”鲁栋山停顿了一下，又说：“敌人这次分儿路同时‘蚕食’根据地，不是咬一口就走，而是想一口吞下铁虎山，所以，区委还指示我们，要有长期斗争的思想推备。粮食要随群众一起转移，坚决困住敌人！” “对1”德山大叔插话说，“把粮食藏到！上虎腹洞，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敌人也不易发现。” 两人正在议论着，敌人义滚的滚、爬的爬，向小高地冲来。情视紧急，鲁栋山对德山大叔说：“你留下几个民兵在这里牵制一下政人，尽量拖延时间。我回村组织群众转移。”“你只管放心去吧！德山大叔掂了一下手里的大刀，奔向小高地。 鲁栋山把匣枪往腰间一插，转身问鲁庄奔去。自从老村长辆牲以后，村里的工作就压在鲁栋山的肩上。他在工作中234 ==========第237页========== 遇到不少的困难，受过不少的挫折，可是他不怕苦，不灰心，因为有党和群众在关怀着他，支持着他。每逢遇到困难的时候，区指导员总是帮他想法子，出点子。村妇救会长淑芳婶也经常鼓励他说：“只管于，天塌下来有咱们大家顶着！”听听乡亲们这些热心肠的话，鲁栋山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他带领乡亲们打游击、反扫荡，千得火红着呐！现在新的斗争，新的考验又摆到了面前。想想上级领导和乡亲们的话，他更加坚定了胜利的信念，不由得脚步迈得更快了。鲁栋山回到村里一看，街头巷尾，挤满了牲口、独轮小车，群众来来往往正忙着往外搬东西。原来淑芳婶听到山外枪响，知道情况有变，就立即组织群众转移。这时候她见鲁栋山急三火四地回来，忙迎上去问：“栋山，才打枪是怎么回事？”“改人‘扫荡’时间提前了！”鲁栋山说罢，立即把于部召集到村头，把区委的指示和路上遇到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然后又把转移时应注意的事项嘱咐了一遍，大家便分头忙碌起来。淑芳婶带领妇女，挨家挨户把粮食、炊具，都搬到了街口，民兵们开始布雷，奔忙的人流来往如梭。鲁栋山跳到街心一座碾盘上，两手拢成喇叭简，一遍一遍地吆喝着：“把粮食装驮篓，集中到村西路口！”“炊具、包裹装小车，要捆结实【” “知道了！”淑芳婶一边答应着，一边带领妇女们推起捆好的小车就要往村外走。猛然发现前面道中间堆了一堆芋瓜，挡住了去路，急忙眩喝道：“这是谁的芋瓜，怎么放在这里？” 一个扛着空筐子的民兵迎着喊声跑过来，晃了一下腰里的地雷说：“这是给敌人留下的！”说着把芋瓜装到筐子里，扛起来向村外瓜地奔去。 235 ==========第238页========== 人们把东西装上车，绑牢靠，使赶着毛驴，推着小车，有秩序地撤出了村庄。鲁栋山见群众转移得差不多了，抽出身来正要去检查民兵运粮情况。在村口见儿童团长山虎正带领孩子们在设陷阱，他急忙帮助突击完毕，叫他们立即撤出村庄。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担任牵制敌人任务的民兵急火火地跑进村来报告，由于敌人火力太猛，德山大叔已带领民兵撤下来了。说话间，村外枪声大作，德山大叔和民兵们已被压在村头的半截土墙后头了，情况万分危急，藏在夹壁墙里的公粮是来不及全部转移了。鲁栋山一边指挥运粮的民兵赶紧撤退，一边和德山大叔他们阻击敌人。 天色越来越昏暗，狡猾的敌人怕中埋伏，没敢直接进村，在村外磨蹭了一会，然后沿着玉米地分东西两路，向村子包抄过来。鲁栋山一看这个阵势，便压低嗓门对德山大叔说：“你带领民兵赶从南面绕出去，掩护乡亲们转移，我在这里施住敌人。” “还是我留下吧}”德山大叔争辩说， “别争了，到虎腹洞碰头。”鲁栋山说着，推了德山大叔 一把。德山大叔知道在这紧急关头是犟不过他的，只好恋恋不舍地点了点头，带领民兵向南插去。待他绕过玉米地回头看时，五十多个伪军和二十几个日本鬼子，已经把村子围住。德山大叔不由得替鲁栋山捏了一把汗… 鲁栋山见德山大叔走远了，便在村头半截土墙后面隐蔽起来。枪声渐渐稀落下来。一个日本鬼子军官把“地不平”叫236 ==========第239页========== 到跟前，说道：“你的情况熟悉，悄梢进去，我的外面接应！”这家伙是驻扎谷镇的鬼子小头目广田少佐。曾经几次“扫荡”过铁虎山，吃过民兵不少苦头，所以现在变得十分狡猾。他刚才虽然看见民兵从村里撤走，可是仍不放心，就让“地不平”先进去试探一下。 鲁栋山心想，只要敌人进了村，就有法子对付。他在半截墙头上故意闪了一下，转身拐进了村子。走在前面的一个伪军发现人影，立时尖叫道：“有人！”“地不平”瞪眼瞅了瞅，果然见村头站着一个“哨兵”。这家伙心想，刚才亲眼看见民兵都撤退了，这必是儿个掉队的民兵，便命令伪军们把住各个出口，他亲自带着一胖一瘦两个伪军，弓着腰，弯着腿，一前一后象踩高跷似的向村里摸去，妄想逮个活的。刚到村口，只听前面那个矮胖子尖声喊道：“不好，快…”“救命”两字还没出口，扑通一下，掉进了陷阱。阱底布满了 一根根溜尖的木签子，矮胖子伪军屁股上、大腿上，一下扎进了三、四根木签子，疼痛雅忍，拚命喊叫。“地不平”慌忙命令瘦子伪军解下裹腿递下去，把他拖了上来。“地不平”仔细看了一下，原来是个麦楷扎的草人。瘦子伪军端起枪来就要挑，“地不平”慌忙拽住，瞪着眼珠子骂道：“想找死吗？这是民兵埋的地雷！”说罢，擦了擦头上的虚汗，看了看黑咕隆咚的村庄，不由得头皮发炸，便朝那个瘦子伪军说道：“进去看看！” “队长，我这腿肚子转…转筋啦…炒 “去，再罗嗦我就…”“地不平”晃了一下手里的枪，朝瘦子吓唬道。瘦子只好端着枪向村里摸去。 鲁栋山一见心里暗暗盘算着，从腰里找出匕首，紧贴着 237 ==========第240页========== 墙脚，悄梢接近胡同口。等那瘦子伪军刚一拐弯，魯栋山猛然镩上去伸出左臂，死死地勾住瘦子的脖颈，与此同时，右手里的匕首早已捅进了瘦子的胸口，结果了这家伙的狗命。“地不平”在村口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心想，这家伙莫非进村我外快去了，就轻声呼唤起来：“瘦子，瘦子！”又过了两袋烟功夫，还没有动静。“地不平”等得急了，便亲自摸进村去。刚到胡同口，一脚踩着了瘦子的尸体，吓得他连忙把身子贴到墙根上，听了半响没有动静，才透过气来。他歪着个脑袋，看看村里有几户人家亮起了灯，心里很纳闷：刚刚村里一片漆黑，怎么忽然文点上灯了，莫非有回村的？他壮了壮胆子，朝村外喊道：“快来捉八路啊！” 趴在村口的伪军听到喊声，一窝蜂似的向有亮光的房子神去。只听“轰、轰、轰”村子里响起了一·片爆炸声。门上拴的挂雷，台阶上装的夹子雷，门槛上系的绊雷，一齐响了起来。伪军们被炸得血肉横飞，非死即伤。原来鲁栋山杀了瘦子伪军以后，按原来的计划，从窗户里摸进埋雷的屋子，点亮了灯，引诱敌人上了钩。 站在村头的广田，还认为跟民兵干上了，正要指挥往村里冲。却见“地不平”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弄得浑身血肉模糊，伪军们也被炸得缺腿少胳膊。可是竟连八路军的影子也没找到。广田呼呼喘着粗气，发狠似地喊道：“快快的进村，”于是鬼子和伪军们散乱地走进了村子。 鲁栋山炸了敌人一阵子，便离开了村子。现在，牵制敌人的任务已经完成。可是他仍然放心不下，淑芳婶和乡亲们是不是安全转移了？转移途中受到损失没有？他急切需要知道这些情况。鲁栋山把身子靠在一座地堰子上，紧了一下腰 238 ==========第241页========== 带，把枪插到腰里，刚要想走，猛然昕见前面“吱吱吱”传来 三声蛐蛐儿叫。鲁栋山猫下身子一看，前面的草棵子“唰斕”直摇晃，便接着回了三声。草棵里呼啦跃出一伙民兵来。原来是德山大叔他们把群众护送到虎腹洞后又折了同来。鲁栋山急化上前问道：“群众都安置好了吧？” “安置好了。村里情祝怎么样？” “敢人吃了亏，赖着不走了。”鲁栋山说。 民兵们一听急了：“咱们夹壁墙里还有部分粮食没来得及转移，要是叫敌人搜出来怎么办？ “想办法把敌人撵走，粮食一粒也不能丢1”鲁栋山转身又对德山大叔说，“你带领儿个民兵到村南面去，我和儿个同志到村北面骚扰敌人，不能让他们清清闲闲住下。” 鲁栋山刚刚盼附完，忽听岔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鲁栋山用手势命令大家停下来，蹲下身子一看，见来的是个孩子。又仔细一瞧，原来是小山虎。鲁栋山又高兴，又生气地朝山虎说：“儿童团员可以不遵守纪律，自己乱来鸠？”“栋山叔，带上我吧，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小山虎拽着鲁栋山的胳膊哀求说。 鲁栋山心里一阵热：这孩子，从小就跟着民兵学埋地雷、挖陷阱，如今已成了一个出色的儿童团长了。几年的战争生活锻炼了人民，人民也学会了战争，赢得了战争。想想这儿年的斗争，英雄的铁虎山人民，男女老少齐上阵，从来没有给敌人交过一粒粮，出过一次夫，敌人想在鲁庄建立据点的阴谋始终没有得逞。今天的铁虎山更是众志成城，森严壁垒，敌人甭想在这里住下，也休想从这里夺走一粒粮食， 一根柴草。想到这里，鲁标山说：“去，可以，一切行动听 239 ==========第242页========== 指挥！功 “是！”山虎爽快地答应着，一闪身跑到队伍里去了。民兵们渐渐靠近了村子。村子里的敌人在街头巷尾架起了一堆堆篝火。村北头，一个浑身缠着纱布的矮胖子伪军把 一顶钢盔架在火堆_上正在烧水。另一个光着头、镢着腚朝火堆里吹了几口，直起身来捶着腰骂道：“真他妈饿熊了，肚皮都贴到脊梁骨上了，还‘蚕食’…”矮胖子这时勒了勒腰带，接上话茬说：“蚕食’个屁，简直是送‘食”。我那瘦子大哥一进村就送了命。幸亏我命大，没死在那陷阱里，明天还不知怎样呢？”光头伪军捂着肚子咳嗽了两声心有同感地说：“打不死也得饿死！” 鲁栋山瞅着敌人这副狼狈相，心里不由得好笑：这就是敌人“蚕食”根据地的下场。别看现在你们占了村子，将来我们门还要夺回来。鲁栋山正想着，突然小山虎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说：“队长，敌人扒房子啦！”鲁栋山顺着山虎的手势望出，只见“地不平”正吆三喝四地指挥着伪军扒房拆屋找粮食，眼见就要扒到藏粮食的夹壁墙了。鲁栋山和同志们一阵着急，心里暗暗盘算着对付的办法。突然柱子说：“咱们瓜地里摆的地雷阵还没用上，要是能把敌人引进去就好了。”一听这话，山虎悄销来到栋山身边说：“队长，我去！” “你？”鲁栋山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但还是要考考这个小民兵。他轻声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我个子小，敌人不容易发现，悄悄摸到敌人跟前，就…”山虎攀着鲁栋山的肩膀，把嘴紧贴着鲁栋山的耳朵，悄声细语地说出了自已的主意。鲁栋山听罢，心里暗自高兴。他看了看村西头沟顶的瓜地，离村头约有二百米，这中 240 ==========第243页========== 间大树很多，可以隐蔽，便决定让山虎担当这一任务。就对山虎叮咛道：“要谨慎，不许毛躁。” “是！”山虎一声答应，早象一只脱弦的箭，“赠赠赠”窜到了村边。离烧水的伪军约有二十儿步，山虎便倚在那半截墙角边，接连“吭吭吭”地咳嗽了儿声。这下可把矮胖子伪军吓坏了，“哗啦”推上子弹，一边又向拆屋的一伙喊道：“村头有人1”那些扒房拆屋的家伙一听慌了神，扔下铁锨忙去抓枪。这时，山虎又朝那矮胖子投过一块石头，转身“瞪嶝嶝”跑去，踹得脚下的石头劈啪作响。矮胖子开了枪。扒屋拆房的日本鬼子和伪军，也跌跌撞撞地追了过去。山虎一会儿躲到这棵树后，一会儿藏到那棵树旁，有意跟这些家伙捉迷藏。广田一看，立即命令：“捉住他！” 鬼子、伪军一步深，一步浅地上了西沟。敌人折腾了半夜，肚子饿得咕咕叫，一踏上西沟瓜地，那绿色的方瓜、冬瓜看不清，白色的芋瓜倒很显眼。倭胖子伪军把枪往肩上一背，说：“好，这玩艺一样充饥，摘下来煮熟了解解饿！”说着便顾不得抓人，看准个大芋瓜就去摘。那知瓜蔓上拴着地雷，瓜蔓一动，扯响雷弦，“轰！”一个大地雷开了花。一个地雷爆炸，牵动一片，炸得敌人哭爹叫娘，滚的滚，爬的爬，一窝蜂地逃回了村庄。 敌人吃了亏，再也不敢乱动了。“地不平”一看找不到粮食，伪军又困又饿，在村里守着火堆死挨冷枪，便跟广田商量决定暂时回去，下次备足弹药、给养，重新杀回来。敌人便趁着黎明前的黑暗，抬着死尸、伤兵，慌慌张张滚出了鲁庄。 241 ==========第244页========== 三 第二天，太附刚刚爬上山顶，鲁栋山和民兵们门，便返回了虎腹洞。火红的太附，映照着铁虎山。碧绿的庄稼，高大的松柏，郁郁葱葱，似锦如画，更加可爱。在半山腰，淑芳婶和姑娘、媳妇烧火做饭，叽叽嘎嘎忙得正欢。儿个姑娘还特意从山上抬来一块大青石板当饭桌，摆上了雪白雪白的头箩子面饽饽，焦黄焦黄的玉米饼子，热腾腾的绿豆汤和大葱、面酱。鲁栋山一看这情景，笑着对淑芳婶说：“这么好的饭菜，是啥功夫做的呀？” “甭问，只管吃，打了胜仗就该犒劳！”淑芳婶解下围裙，一边拍打，一边望着栋山笑。在碧绿青松的映衬下，魯栋山那张紫铜色的面庞，显得更加英俊。 “要是把小鬼子赶出了中国，还能咋招待法？”蹲在石板旁边的德山大叔咬了一口饽饽，一边嚼着一边问。 “这没啥为难的！到时候啊，咱搭大台子，唱大戏，扭秧歌，耍龙灯，再给你摆上一桌庆功酒。”媳好们一边说笑着，一边动手打点东西，准备回村。 鲁栋山一看这情景，一口饼子还没咽下去，就沉思起来：敌人虽然被赶走了，可是他们能就此罢休吗？鲁栋山的脑海里义回响起区委的指示：敌人这次“蚕食”根据地的胃口很大，要告诉群众，必须有长期斗争的思想准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麻痹。鲁栋山又想到儿年以前的情景：有一次，日本鬼子佯做撤退走了，乡亲们全都回了村。不料敌人调回头来二次进村，老村长石大爷为了保卫粮食、掩护群众，被鬼子242 ==========第245页========== 活活地烧死了…。事情虽然过去了，教训却是值得汲取啊1鲁栋山等同志付吃完了饭，就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跟大家谈了出来。乡亲们都觉得鲁栋山看得远、想得深。原来准备回村的人，也都打消了念头，动手垒锅砌灶，修整窝铺。识字班的姑娘们，凿起了石雷；妇数会的媳妇们，刷完锅便“呼呼哒哒”拉起风匣妙炸药；老太太和儿童团在一起“叮叮当当”砸铁砂子；民兵们喇围拢在一起，一边擦枪磨刀，一边邀烈地议论着下一步的斗争。德山大叔首先提出：把村里还没来得及转移的粮食，立即运到山里，装缸理起来。接着鲁栋山又提出：“如果敢人自带粮食怎么办？”这确实是个难题。围绕鲁栋山提出的问题，民兵们七言八语争论起来。有的说咱半路夺敌人的粮食，有的说化装进城去烧敌人的粮食。这些办法，都觉得不妥。大家争论得口干舌燥，半天也没拿出个好主意来。正在这时候，淑芳婶提来了一罐子水，民兵们“呼拉”围找过去，每人舀上一碗，“咕憨咕咚”喝起来。淑芳婶指着水说：“山下水都干了，这是从泉眼里好不容易接来的，只准喝，不准泼！” 淑芳婶一句话倒提醒了鲁栋山，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敌人用钢盔烧水喝的情形。心里格噔一翻：要是能掐断敌人的水源，这大热天，敌人有吃没喝，不就晒干了吗？这真是说话人无意，听话人却有心。鲁栋山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就象热油锅里撒上了一把盐，大家又噼噼啪啪热烈争论起来。有的主张回村把井填死，有的说填井不是个法，自己回去吃水怎么办？鲁栋山一边听着大家的议论，心里一边琢磨着，想着想着，忽然记起了一件事：在解放前，有一年闹大旱，全村的井都干了，唯独和他家一墙之隔的大绝主赵积义 243 ==========第246页========== 家井深有水。这家伙心肠歹毒，规定吃一担水要给他干半天工。当时，鲁栋山约了几个穷哥们，悄悄把自己家藏地瓜的井跟赵积义的井壁打通了。晚上，乡亲们就从这里往外弄水。整整弄了个把月，赵家一点没发觉。鲁栋山想，如果只把井上半截填死，敌人就难发现。敌人走了，我们还可以把井打开用。他把这事一说，德山大叔便接上了话茬：“搞暗井，这法好。这叫做，咱们方便，敌人雅看！”“要是敌人挖井怎么办？”柱子担心地问。 “咱就盼着他挖哪！到时候把井台、井筒，全埋上地雷，那可就够小鬼子喝的了！#说着德山大叔哈哈大笑起来，逗得大伙也都乐了。 这时候，妇救会、识字班、青抗先、儿童团，也都分别开了会，想了许多办法。正在热火劲上，区委派人送来了情报：广细回谷镇挨了上司一顿训斥，又纠集了一批日、伪军，要再次进犯鲁庄。县独立营准备趁此机会拔掉谷镇据点。为此，区委指示，铁虎山民兵联防队要想方设法拖住敌人。民兵们一听又热火朝天议论起来。这个说：“我琢磨主力部队调到外线，准有道道儿！”那个说：“这回儿可热闹啦！前面拖，后面打，小鬼子这头野牛可算活到头了！”民兵们嘴里说着，手里忙着，背枪的背枪，装雷的装雷，准备下山。这时淑芳婶凑过来对鲁栋山说：“你们尽管放心下山打鬼子好了，山上就交给俺啦。俺妇女保证把大川小流都截到山里，不让一滴水流下去！” 、民兵们一听兴奋地说：“大婶，咱们山上山下齐动手，把小鬼 子来个连窝端！”鲁栋山见此情景，更是信心百倍。他看看大家准备好了，把手一挥，说道：“出发！”民兵们浩浩荡荡回村填井、布雷去了。 244 ==========第247页========== 四 不出民兵们所料，第三天敌人又向鲁庄扑来。广田这次改变了法子，让鬼子在前面开道，伪军在后面挑着铺盖、粮食和炊具，一大早便出了镇子。 俗话说，“早晨雾露天，晌午硒死獾。”早晨的铁虎山晨雾檬濛，还有儿分凉意，到响午头，那太阳就象一个火球挂在中天，晒得大地爆热爆热，那空气好象见火就要着。铁虎山岭迭着岭，林接着林，遮挡的一丝风不透。敌人就象钻进了蒸笼，一个个热得汗流浃背。从谷镇到鲁庄，二十多里山路，走了不到一半，水壶里的水就喝得净光。鬼子、伪军一个个就象被捞到岸上的鱼，干张着嘴，“呼哒呼哒”喘粗气。 一些伪军干脆扔下担子，坐到路边赖着不走了。广田这时候也是浑身汗淋淋，象个落汤鸡。他想歇一歇，又怕在这里呆长了挨枪子。于是咬着牙拚命驱赶着鬼子、伪军赶路。敌人就这样，走两步站一站，爬三步喘口气，就象出殡似的，直到中午才赶到鲁庄。 一进了村，广田立即打发伪军弄水。日本鬼子就三三两两地凑到树荫下乘凉，他们没有想到竟坐到民兵埋的地雷上，“轰”的一声，坐了“土飞机”。鬼子吓得没了主意，只得蹲到太阳地里干挨晒。“地不平没找到水，忙指挥着伪军挖并。谁知把井台上、井简里的地雷全抠响了，炸得伪军东倒西歪，远远地躲了起来。 晌歪了，鬼子、伪军又饿又渴，塞到嘴里的干粮怎么也咽不下去，噎得直打隔。隐蔽在山上的民兵，看着敌人这副 245 ==========第248页========== 狼狈相，忍不住好笑。山虎跑到鲁栋山跟前说：“队长，趁热打吧！” “急啥？”德山大叔还没等鲁栋山回答，就说，“咱费心摆的席，敌人还没吃完哪！” “就是乾完了，咱也不在村里打。”鲁栋山接着说。民兵们一听，知道队长准是又有什么新道道，急忙围了过来。 鲁栋山望望大家，指着虎腹洞下的虎蹄沟，启发说：“大家看看，这里的地形怎么样？” “你是说把敌人引进虎蹄沟，打他个伏击1”德山大叔试探着问。 “对，咱们依靠联防的力量，来个包饺子，六会餐。”“好，藩快！哈哈”民兵们一齐嚷起来。鲁栋山趁这热乎劲，跟德山大叔和民兵们一起回到虎腹洞，又跟淑芳婶几个干部商量了一番，决定照计行事。 太阳快要落山了。残阳映红了一座座山蜂，一片片树林， 一块块田地。这时一队队肩扛钢枪、土炮的小伙子，背插大刀的壮年汉子，挑着地庸担子的姑娘、媳妇，手持红缨枪的儿童团员，雄赳赳、气昂昂，沿着田间崎岖的小路疾奔，迅速赶到了虎蹄沟。地雷小组在土坎、地堰、山坡、槐树林里，熟练地理好了各种地雷。“麻雀小组”在树丛、草棵里选择好 地形，准备袭扰敌人。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一个“U”字形的 代击圈设好了。那架式就象逮狼的卡子，张着口单等敌人上钩。 这时候，德山大叔带着儿个民兵，挑着酒篓子，直奔山下公路。鲁栋山和山虎每人肩挑一副水罐，来到离鲁庄最近 246 ==========第249页========== 的一个山顶上，悠然自得地唱起了山歌： 太阳哟，似火燃，晒死了鳖，烤干了湾。今日撒下天罗网，看你还能往哪窜 0t00t 一阵阵歌声，请脆暸亮。鲁栋山和山虎两人唱着山歌，挑着水罐，奔下山来，朝一条羊肠小道走去。 歌声惊动了敌人。“地不平”立即跑到广田跟前，指着山上报告说：“太君，水、水！”广田一看，前面一个壮年汉子和一个少年挑着水罐，情不自禁地巴咂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觉得嗓子眼往外臂火。心想：只要跟上他，就能找到老百姓，就不愁没水喝。有了水，有了老百姓，就能在鲁庄安下据点，对付你鲁栋山【狡猾的广田立即派人梢俏跟上了鲁栋山和山虎。 鲁栋山见敌人不开枪，只是暗暗紧追，便放开大岁，沿地堰、山沟兜起了圈子，直拖得敌人一个个口吐白沫，气短心慌。而鲁栋山和山虎挑着水罐却越走越快。眼见日头要落山了，“地不平”急了眼，心想：再跟这么一阵子，弟兄们不用打也拖垮了，不如先抢来这两担水，给弟兄们解解渴。想到这里，他便扯着个尖嶸门朝鲁栋山喊道：“站住1老子开枪啦！” 鲁栋山一看敌人来狠的了，就对山虎使了个眼色。两人故意装作慌张的样子，把担子用力往下一摔，“啪”，四个罐子碎了两对，水淌了一地。他俩提起扁担，闪进了青纱帐。广田带着鬼子、伪军，呼呼啦啦包围过来，一看罐子碎 247 ==========第250页========== 了，水洒了满地，·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干鼓气。这时，“地不平”瞅见路旁碎瓦片上还有点水，急忙抓起来舔了两口。突然，广田发现前面又有几个汉子远远地挑着酒篓子、瓦罐子，正在赶路，便大声喊道：“快追，前面水大大的有！”鬼子、伪军，一听有水，简直发了疯，慌忙连滚带爬追了过去。这几个挑酒篓子的，正是德山大叔和几个民兵。他们紧走一阵，慢走一阵，直逗得敌人进了虎蹄沟，才扔下担子，梢梢把雷弦挂到了酒篓子和水罐上，然后飞步向路两旁青纱帐里跑去。 敌人追到跟前，一看酒篓子里有水，真是喜出望外，便蜂涌而上，你争我夺。只听“轰轰轰”，连环雷一个接一个炸响，敌人被炸得东倒西歪，死伤一片。 这时，·隐蔽在山沟里的民兵一齐开了火。德山大叔点着了土炮，“轰”的一声，浓烟裹着碎铁片，呼啸着向敌人喷去。日本鬼子慌忙散开还击。伪军们就象一群没头的苍蝇，你拥我挤，拚命往路旁槐树林里窜，安图夺路逃跑。那知民兵早有布置，只听“砰砰叭叭”一阵响，一个个挂雷就象放鞭炮似的在伪军头上炸响。敌人被炸得叫苦连天，正愁无路逃生。山虎突然从草丛里跳出来，向树林里喊道：“我们优待俘虏，愿意投降的到这边来，顽固到底死路一条：” 伪军们一听，慌忙扔下枪，拚命朝山虎指的方向跑去。山虎收了伪军的枪，又厉声说道：“现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到处都有地雷，谁要乱跑炸死活该！”说罢，扛着枪高兴地找鲁栋山去了。伪军们一个个就象术桩一样竖在那里，一动不敢动，生怕再踩上地雷。 另一面，民兵已跟鬼子展开了肉搏战。鲁栋山端着钢枪， 248 ==========第251页========== 东拚西杀，接连刺倒了五个鬼子。冷不防，一个鬼子从后面楼住了他的腰，鲁栋山就势往后一坐，把那个家伙坐了个仰脸朝天。鲁栋山抽出身来，搬起一块碌碡大小的石头，朝那个家伙脑袋上砸去。日本鬼子惨叫一声不动了。 德山大叔也抡起大砍刀，象削西瓜似的接连砍倒了两个鬼子。正在这时候，一个鬼子端着刺刀，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朝德山大叔后身刺去。鲁栋山看得真切，把身子一蹲， 一个扫堂腿，把那小鬼子绊倒，就势上去一脚踩住这家伙的后脊梁，抡起枪托一下砸了个脑浆四溅。 鲁栋山和德山大叔，消灭了这几个敌人，正要想走，发现前面玉米地里窜出一个黑影，一摘一拐拚命向山外跑。鲁栋山一看那歪扭姿势，立即认出是“地不平”。他手起枪响，“地不平”扑咚倒下，跟头骨碌滚到道旁阴沟去了。 包围圈越缩越小，民兵、群众越聚越多。这时广田望着身边一个个倒下去的尸体，知道一时难以冲破包围，慌忙收拾残兵，固守土丘，拚死抵抗，等待谷镇来兵增援。 一阵清脆的冲锋号声划破长空。县独立营已拔除了谷镇据点，赶来增援了。满山遍野杀声四起，军民挥舞着钢枪、大刀、长矛，带着满腔仇恨，杀向了敌群。那气势就象一泻千里的山洪，势不可挡。广田一伙残兵败将，被迫当了俘虏。敌人妄想夺取鲁庄，进而“蚕食”根据地的阴谋彻底破产了。战斗胜利结束了，鲁庄又被我们夺回来了。山上民兵和 八路军战土汇合一起，欢呼雀跃。这时，鲁栋山站在山坎上，放眼望去，但见，满山青松苍翠欲滴，英雄的铁虎山，就象 一座威严的钢铁堡垒，巍然屹立！ 249 ==========第252页========== 陈 大娘 林 渠 黄昏，狂风卷着乌云在低空翻滚，闷雷伴着闪电阵阵轰鸣。一场罕见的暴风雨，猛烈地袭击着沂蒙山区。 风雨中，从座落在半山坡上的陈庄南头，急匆匆走下一个头戴苇笠、绾着裤管的人。只见她硬朗的身板，银白的头发，略显消瘦的脸上挂满水珠，两只闪动的眼晴，流露出一丝焦虑的神情。她就是陈庄的妇救会长、留村坚持斗争的临时党支部书记陈大娘。 陈大娘疾步走到一家门口，朝院里喊道：“她二嫂，医院今晚要转移，你家的干粮烙好了吗？” “烙好啦，大娘！”一个熄妇在院里答应。 “好啊，那就快送到村公所去吧！”陈大娘嘱咐说。“嗯，这就去。” 陈大娘刚要迈步，又转回身喊道：“他二嫂呀，还有个事哩，给伤员做的鞋，可别忘了钉上鞋带呀！” “大娘，放心吧，忘不了！” 陈大娘满意地点点头，一边走，一边想：这次部队大转移，是毛主席的部署，一切谁备工作可千万不能马虎，现在 250 ==========第253页========== 干粮烙够了，军鞋做好了，行军担架，铁柱他们也绑起来了，医院的物资，李二叔也帮着清点了…还有什么儒要准备的呢？陈大娘一祥一样地数算着，忽然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她低头一看，路上满是泥水，不由想起一件事来，便急乎乎地往家里赶去。 回到家，陈大娘东寻西找，从墙角屋后，翻弄出一些木棍子，拿起柴刀，专心致志地砍起来。随着咔嚓，咔嚓”的柴刀声，一根根粗杈疤桠的木棍子，变得溜光溜滑了。她每砍完一根，都先攥在手里试一试，再仔细瞅一鳅，然后再削 一阵。那股认真劲儿，真比平日里砍锄把、削镢柄还上心昵！ 这时，陈大娘的儿子小墩肩扛红缨枪，挑着一串水壶， 一步三跳地跑回来，进门就嚷：娘，快烧水！快烧水1”陈大娘看着小墩那急躁躁的样子，故意不慌不忙地说：“咳，看你象个急芯子爆仗，来，先帮娘把这木棍子数数捆起来！分 小墩瞅瞅堆在墙角的木棍子，小嘴一镢说：“娘，人家都为医院转移忙着，可你还有心在家砍烧火棒，俺还要给伤员们灌水壶呢！” 大娘听罢，“噗哧”一笑：“砍烧火棒？你可知道，这‘烧火棒重要着呢！” “你不给烧，俺自已烧！”小墩咕脓着去锅里添水。可是，揿锅一看，一锅热腾腾的姜汤早烧好了，顿时喜得他蹦起高来。 陈大娘笑着不作声，继续砍那些木棍子。小墩灌完水壶，站在一边，眨巴着一对机灵的大眼睛，瞅着娘那认真的 251 ==========第254页========== 样子，'似乎看出了这棍子定有大用场，连忙蹲下，一五一十地数起来。 “娘，总共三十二根。”小墩数完后说。 “嗯，三十二，还不够。”陈大娘自语着，又拿起柴刀，瞅准天井里的小槐树，“咔咔”地砍起来。 郭院长来找陈大娘，见她正起劲地砍那才有锄把粗的小树，赶忙拦住问：“大娘，挺出息的小槐树，咋舍得砍了呢？”“有急用项啊。”陈大娘说着，更加起劲地砍起来。郭院长猜不透大娘想做啥，很是纳闷，他告诉陈大娘，同志们就等上路了。陈大娘叫郭院长头里走，她随后就去。天擦黑，陈庄村头的空场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医院的同志们站着队，正准备出发，老奶奶争着把刚煮熟的鸡蛋，往伤员的口袋里塞，媳妇们悄梢地把油饼、火烧往同志们的背包里掖，小伙子们在忙着拾担架、搬物资…这时，李二叔说，最好能给同志们弄根手杖拄着。一句话提醒了大家：是啊，这沂蒙山区，崮连崮，峰接峰，沟深涧多，坎坷不平，大白天走路，也要步步小心，何况在这一步一滑的黑夜呢！乡亲们正要回家去找，陈大娘和小墩各抱着一捆削得光滑滑的木棍子走来了。陈大娘一边给大家分， 一边嘱咐：“同志们哪，天黑路滑，道上可要多加小心啊！”郭院长接过棍子仔细一看：“啊！这不是大娘刚砍倒的那小槐树吗？”在场的人一听，都愣住了，伤员们望着手里的木棍，激动万分，他们知道陈大娘是个装了一肚子苦水，受了半辈子罪的人。地十二岁就在大地主刘百槐家当丫头，三 十岁才和长工老陈结婚。前两个孩子，都被狠心的刘百槐活活折磨死了，四十岁上才有了小墩。抗战第二年，临朐来了 252 ==========第255页========== 八路军，老陈为救一位伤员，被刘百槐告密，叫鬼子抓去填了井。丈夫死后，陈大娘头不低，腰没弯，压住怒火，咽下泪水，参加了革命，出生入死地去打日本鬼子。抗战八年，打败了日寇，可是蒋介石又发动全面内战，进攻解放区，企图把人民群众重新推进火海。陈大娘心想，消灭不了蒋匪，受苦人就甭想彻底翻身。对国民党反动派的仇恨，对共产党、 八路军的热爱，使她不知疲倦地为党工作。八路军医院，住在陈庄半年的时间，她更成了个大忙人。整天不是给伤员喂汤喂饭，就是给伤员缝衣洗换。医院的事她样样问，伤员的事她件件管。难怪大家称她是“子弟兵的母亲”、“编外院长”！郭院长握着陈大娘的手，激动地说：“大娘，乡亲们对子弟兵的情意，比祈蒙山高，比沂河水长啊！” 陈大娘听了说：“老郭呀，俺陈庄过去的苦你知道，大娘的根底你更清楚，若不是你们来这里，这阵子还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呢？！党和毛主席的恩情，俺啥时也报答不完哪！”队伍出发了。陈大娘站在路旁，给这个伤员掖掖雨布给那个同志紧紧背带，唯恐还有不妥贴的地方，她深情地望着一个个战士从身边走过，真不知有多少话要说。她虽然知道，我们今天退一步，是为了明天进十步、百步，是为了更快地消灭那些害人虫，但是，眼下这些帮咱穷苦人闹翻身、打天下的亲人，就要离开身边，真难舍难离呀！ 告别时，郭院长说：“大娘，乡亲门，我们为粉碎国民党反动派对咱山东解放区的重点进攻’，部队和医院转移了，村里的干部和民兵多数支前去了，敌人很快就会反扑过来，您和乡亲们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陈大娘拢了拢被风吹乱的白发，郑重有力地说：“风来， 253 ==========第256页========== 筑高培，狼来，开猎枪，老郭，放心吧，俺们能挺得住！”郭院长信任地点点头，把一个小包状递给陈大娘：“大娘，这是一点药品，留给乡亲们救急用吧。” 陈大娘接过小包，眼前顿时晃过一件件往事：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娘俩饿倒在讨饭路上，被一队过路的八路军，从雪地上救起来，给她母子披上腰烘烘的棉衣，递过黄橙橙的玉米饼子。八路军解放了陈庄，战士们光着膀子拉犁，挥动镢头开荒，倒出粮袋里的口粮换来种子，帮助人民重建家园…陈大娘激动地抚摸着这个小包袱，望着同志们迎着暴风雨，涉过大石河，登上高山巅，奔向前方… 二 风，咆哮怒吼，雨，铺天盖地。 陈大娘喇回到家，就听到三岔崖方向枪声大作。她心里明白，国民党匪军、地主还乡团就要扑过来了。她忙打开垒在石堰里的石洞，把坚壁的粮食靠洞角堆了堆，又抱进两捆山草铺在里面…正忙活着，庄头放哨的小墩一脚踏进屋门，气喘吁吁地锐：“娘，村南来了担架队！”“到哪儿去的？”“来找第八医院的！”“有伤员吗？之“有，十好儿个哩！”“进村了吗？”“走啦！” “走了？”陈大娘一听，顿时双眉紧锁，额上渗出了汗珠。 254 ==========第257页========== 她望着风大雨狂的茫茫黑夜，心里油煎火燎一般：天黑雨大，敌人又到了眼皮底下，担架队往哪儿去了呢？再说，他们地形又不熟，这该有多危险啊！ 陈大娘正焦急地想着，突然老柳树那边又响起了枪声，离陈庄只有三里路的莲花镇，狗狂吠得乱成一团。她断定，敌人已从东南面插过来了。 情况紧急，事不宜迟： “墩子，快去叫你铁柱哥和李二叔他们接街员去！”陈大娘说着，立即戴上苇笠，提上马灯，拄根棍子，进狂风暴雨之中。 茫老雨夜，一星灯光在闪动；漫漫泥水，一个身影在前进。 “同一志1快回来！”陈大娘顶着风雨，边缄边追。但是，狂风暴雨，吞没了这焦急的呼喊声。 担架哪儿去了？莫非出了意外？陈大娘向前看看，一片泥水，不见一个人影。她抄小道，一脚泥，一脚水，不颜一切地朝东追赶。 “同志一住下！同志一往下！”担架队正要渡河，听得后边传来焦急的呼喊声，便停往脚，只见一位老大娘满身泥水地赶上来，大家惊奇地问道：“有事吗？大娘。”陈大娘本想告诉同志们，·过河不可能了，刚才医院转移时，水已没过腰，这阵大雨，河水更深了。再说，还乡团已扑过来，封锁了去路。但是，现在说出这些困难有什么用呢？陈大娘提起马灯，照了照躺在担架上的伤员，撩起衣襟，给伤员擦擦脸上的雨水，用手摸摸伤员那发烫的额头，又心疼，又心焦。忙摘下头上的苇笠，盖在一个重伤员的脸 255 ==========第258页========== 上。这时，老伴临牺性前对她说的话，又响在耳边：“墩他娘，为了亲人，咱拿出什么也舍得，拚上性命也值得：”是啊，伤员们为人民不怕流血牺牲，我还怕什么风险和因难昵？再说，只要发动起群众来，家家都是病房，户户都有病床，陈庄不就是一座永不转移的子弟兵医院吗？她心里一喜，拾起头来，坚定地说：“同志，快抬回村吧，医院还在陈庄！” “医院还在陈庄？”抬担架的民兵，睁大了惊喜的眼晴。“医院还在陈庄？”伤员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带队的民兵问陈大娘：“大娘，你是一一”“我就是来接你们的！” 说话间，铁柱他抬着担架，拿着雨具纷纷赶来了。风轻了，雨小了，天快黎明了。 乡亲们抬着担架快要进村时，后边突然传来一阵“嘁哩叭唧”的脚步声和刺耳的叫喊声：“快追！不要叫他们跑了，快！” 敌人追来了！进村是来不及了，隐蔽，这么些人也危险。怎么办？大家拳头攥得出汗，眼里急得冒火。咋办？人们心里都在思谋着同一个问题。只见陈大娘把小马灯递给铁柱子，果断地说：“快！你带民兵抬上空担架朝那边走，我们把伤员安排进村！”说着，便和乡亲们背起重伤员，扶着轻伤员，进了青纱帐。铁柱带着民兵拾起空担架，呼呼隆隆，顺着山路向西山奔去… “队长，担架队朝那边去了！”一个匪徒比划着说。“快追！抓活的！”一个叫驴嗓子命令道。 这下命令的你道是谁？不是别人，正是陈庄的大地主刘256 ==========第259页========== 百槐。这家伙心狠手毒，就象吃人吃红了眼的恶狼，所以人们送他个外号“红眼狼”。前年土改斗了他之后，逃到昌乐顽 八军那里，拼凑了二十多个地主、恶霸，组成了还乡团。顽 八军这次窜犯临朐，委任了他个大队长，在我军从三岔崖撤出战斗后，敌人发现了我们的担架队，立即命令红眼狼带着还乡团匪徒跟踪追来，妄图抓住我军这批伤员。 匪徒们眼看要追上了，只见拾担架的人猛地把担架扔，转过山角不见了。红眼狼邀功心切，饿狗扑食似地跑过去一看，竟是些空担架！他两眼血红，气急败坏地嚎叫：“中计啦，共军伤员一定进村了！”指挥匪徒们掉头朝陈庄扑来。 这时光，陈大娘和乡亲们，已穿过青纱帐，越过荆棘丛，抄便道把伤员安全转移进村，分别安排到十一户贫雇农家里。陈大娘自己争了两个伤员，回到家，打开洞口，把马排长和老郑，舒舒坦坦地放进去。又我着土医生李二叔，把郭院长临走时留下的药品，分送到有伤员的户里，然后挨户转了一圈，见伤员们住的秘密石洞都收拾停当了，伤口都擦洗包扎好了，姜汤面条也给伤员们吃过了，引着敌人满山转的民兵们，也都安全回来了…心里才党踏实了。 又过了吃颜饭的工夫，匪徒们进村了，顿时“汪汪”的狗吠声，“嘭嘭”的砸门声，匪徒们的叫骂声，孩子们的哭叫声，响成一片。 “跳当”一声，陈大娘家的大门被砸开了，红眼狼袖子绾到拐肘以上，提着匣子枪，领着匪徒，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 “嘿嘿！”红眼狼奸笑一声，张着嗓门吼道：“快说！共军 257 ==========第260页========== 的伤员在哪里？” “医院都搬走了，哪里还有什么伤员？”陈大娘收拾着柴禾垛，爱理不理地回答。 “哼，别装呆卖傻了，天亮前才来的伤员昵？”“你们看见了，抓就是了。” 一句话堵得红眼狼嗓子眼里象噎了一根鱼刺，憋得半天没还过腔，他红眼珠子转了转，又说：“你，你若说出伤员裁在哪里，这三年的租子全免了，另外再给你两石麦子、三匹布，若不说一别怪我刘某不客气！”红眼狼说完，“嘭”的一声，踢碎了旁边的一个水罐子。 “你就是给我座金山银山，我还是不知道啊！” 红眼狼碰了个顶门栓，恼羞成怒，把匣子枪一晃，威胁道：“不说，老子就…” 陈大娘头一昂：“要杀要砍随便，反正俺是不知道！”“搜！”红眼狼气急败坏地一声嗥叫，匪徒订一窝蜂似地拥进屋里，翻箱倒拒，摔坛砸罐，乒乓乱响。可是，折腾了半天，连个伤员的影子也没翻出来。 红眼狼把狼眼一眨，又打起了鬼主意：陈庄挂在山坡上，地形复杂，这些跟共产党贴了心的穷佃户，把伤员藏起来，指望硬搜硬逼怕不好办，不如在村里来个窝旁坐等，时候长了，看你露馅不露馅！到那时，再收拾这帮穷小子不晚。于是，把枪往腰里使劲一插，说道：“走，到我家大院去！”匪徒们一窝蜂似地镩出了陈大娘家。 258 ==========第261页========== 三 还乡团住在陈庄三天了。三天里这帮匪徒就象一群疯狗，不分白黑，到处乱窜乱咬，闹得全村不得一霎安宁。每天日头不落山，人们就提心吊胆地关了门，往日欢乐的村庄，变得死一般沉静，整个村子笼罩着一片白色恐怖。 这天晌午，李二叔装作借水桶，找到陈大娘，梢声对她说：“老嫂子，你想的办法妙啊，今天大伙借上山砍柴、剂野菜的机会，采回些狗奶子根、憨葱苗、黄苓、白芷等草药，这下子，杂种们封锁就成了纸糊的笼子、泥捏的瓢啦！”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纸包，递给陈大娘：“这是我炮制的止疼散和消炎膏，别的户都有了，这些给你。” 陈大娘接过来，放在大襟底下，压低嗓门说：“上级对咱非常关心，区委来人说，伤员暂时不好转移，要咱千万掩护好，有啥困难，随时和区委联系。红眼狼搜不到伤员，一定会施出更毒的法子，咱可要提防着些呀。” 李二叔挑起水桶，对陈大娘说：“老嫂子，放心吧！”陈大娘看李二叔走了，手里洗着碗，心里盘算：药是暂时解决了，可绷带、药棉怎么办？对，医院在这里时，不是曾把用过的绷带洗洗煮煮再用吗？我为啥不把棉花套煮煮当药棉，把布条煮煮做绷带昵？于是，她从炕角的花筐里，找出 一件白褂，撕起来。· 不巧，两个还乡团匪徒一步闯进来，看到陈大娘在撕褂子，呼的一声围了上来。 “老东西，撕褂子干什么？” 259 ==========第262页========== “撕了做铺衬！” “胡说！你是要给共军伤员包扎伤口！” “包什么伤口？：庄户人过日子，就是褂子破了撕铺衬，撕了铺衬打袼褙！·”陈大娘依旧“哧哧”地撕着褂子。 “你还嘴硬！走，找大队长说去1”两个匪徒正要拽陈大娘，只听得院墙那边有人城道：“老嫂子，你没铺衬打袼褙，我这里有，甭撕那破褂子啦。” 陈大娘抬头一看，是小三妈站在院墙那边，立刻会意地应道：“他大婶，俺光用你的还行？你自己不是也要打袼褙吗？” “咳，远亲不如近邻嘛，还分什么你我，快拿去使吧！”小 三妈说着，把一个盛满破布条的笸箩，从墙头上递了过来。 陈大娘甩开敌人，过去接过笸箩：“那就先用这些现成的。” 两个匪徒瞪瞪眼，丧气地走了。 原来，小三妈正在做饭，忽听到陈大娘家闯进了匪徒，她心里明白了八、九分。心想：平日里，老嫂子把心都掏给了大伙，掏给了伤员。今天狗东西要把她抓走，俺能不管1机灵的小三妈急忙到屋里，端出了盛满铺衬的管箩。谁想，这下还真管用，掩护陈大娘骗过了敌人。 掌灯时分，陈大娘做好了饭，叫小墩给伤员送进洞，自己悄梢地把消毒的棉花套和布条分送到掩护伤员的户里。当她从外面回来时，已经深夜了。她惦念着马排长那发炎的伤口，便叫醒小墩，让他出去瞭着门，自已进了石洞，挡好灯光，刚要给马排长换药，看见旁边碗里的饭还没动，便关切地问道：“孩子，是身上不好受呀还是饭不可口？”这一问不 260 ==========第263页========== 打紧，马排长和老郑眼圈一红，热泪扑噜噜滚了下来… 昨回事？刚才小墩端来饭时，细心的马排长看到小墩那渐渐消瘦的圆脸蛋，心疼地说：“小兄弟，我不饿，这碗饭你吃吧！”懂事的小墩把肚子一挺：“俺早吃饱了！” “吃饱啦？” “嗯。不信你摸摸！”小墩把肚子挺得鼓鼓地说。“吃的什么饭呀？” “爬豆熬米饭，和你们一样！” “是吗？”马排长端详着小墩，发现他嘴上还挂着一最饭屑，趁小墩不防，一伸手抹了下来，仔细一看，这哪是什么爬豆米饭，明明是草种糠皮呀！心里不由热浪滚滚：大娘母子俩平时日子就不宽余，如今又添上两个吃饭的，昨支持得了？加上还乡团搜捕抢抓，处境更艰难了。大娘啊，你为俺受了多少折腾，担了多大风险！骨肉亲，哪能比得上这阶级亲，母子情，哪能比得上这阶级情啊？这米饭，香喷喷，热乎乎，可口好吃，然而，又怎么能吃得下去呢？ “大娘，我们住在这里，叫您和乡亲们”马排长坐起身来，望着这位整天为自己操劳、不顾生命危险的老妈妈，激动地说不下去了。 “孩子，有水就能养鱼，有俺栋庄的老百姓，就一定能护理好子弟兵！你安心养伤吧。养好了伤，多杀敌、多立功，解放天下受苦人！”陈大娘深情地嘱托着。 “大娘，俺不能眼看着你把身子骨累垮呀！”老郑也禁不住地说。 “哎，你大娘是过惯苦日子的人，这点子难处算啥？快吃吧，别惹大娘生气。” 261 ==========第264页========== ==========第265页========== 眼看着两人把饭吃完，陈大娘脸上浮现出欢欣的笑容。 四 情势越来越紧张，环境越来越恶化。 这几天，一大堆事儿都堆在陈大娘面前：十几天过去了，医院转移时留下的药品用光了，粮食不多了。虽然多数轻伤员伤势渐渐痊愈，可儿个重伤员仍不见好，尤其令人焦急的是，有六七家藏伤员的户，被还乡团重点监视起来，人们出进村都要搜身检查。李二叔的药篓子被砸了，孩子们辩菜的篮子被磕了，采药已很困难。今天一早，铁柱子进山和区委联系，至今还没回来…陈大娘翻来复去地思谋着，半夜没合眼。这时只听得后墙梆梆敲了两下，听到响声，陈大娘脸上立刻露出笑容，一骨碌爬起来，开门一看，铁柱回来了。 “可把你盼回来了！”陈大娘一把将铁柱拉进屋，忙问，“情祝怎么样？5 铁柱兴奋地说：“联系土啦！区委表扬了咱们，还专门派人送来了一批药品和粮食，鼓励咱们要坚持到底，现在主力部队开始大反攻了，为防止敌人狗急跳墙，区委还把区中队拉到西山上，瞅准机会，要全歼还乡团。” 陈大娘听了，一阵兴奋：“党在咱身边，伤员在咱心里，胜利一定是我们的。” “大娘，药品和粮食现在村北枣树林里，马上找人运进来吧？” 陈大娘沉思了一下说：“不行，敌人监视得很严，即便运 263 ==========第266页========== 进来，也很难分到户里。” “那怎么办？为 陈大娘低头想了想，说：“你看咱们能不能摆个迷魂阵，趁机把药品、粮食分下去…” “大娘，就这么于1”柱子高兴地走了。 红眼狼在陈庄，蹲了近半个月，费尽心机，也没搞出点名堂来，急得团团乱转。这天夜里，忽听得庄西“叭叭”响起枪声，吓得他急忙跳下床，提上匣子枪，扯破喉咙地吆喝：“共军来啦1快给我打！”一群匪徒慌慌张张窜出屋外，边放枪，边朝庄西跑去。 此刻，陈大娘同李二叔，领着十几个青年妇女，赶到村北枣树林，很快把药品、粮食搬进了庄，坚壁起来。陈大娘和李二叔还趁这个机会，挨户查看了伤员们的伤势，嘱附大家坚持下去，决不能让伤员受损失。 众匪徒被铁柱领的民兵小组牵到庄西，折腾了半宿，结果捞到的只是一地碎鞭炮纸。红眼狼气得七窍冒烟，骂天咒地，恰在这时，上司又来了命令，限他三天抓到伤员，不然的话就要秋下他的脑袋。 红眼狼眨巴着狼似的眼睛，又想开了鬼点子：那个骗不了、吓不倒的陈老婆子，是个最可疑的人物，她从前就藏过 八路军的伤员，这次她家一定还有八路军的伤员。对，先从这里下手，打开个缺口！红眼狼立即命令十几个匪徒，住到了陈大娘家里。 陈大娘母子俩被匪徒们撵到了小草棚里，一行一动都被匪徒们瞪眼瞅着。 洞里伤员的干粮快吃完了，伤口该换药了。陈大娘心里264 ==========第267页========== 象压着块石头，沉甸甸的。她想，若不及早除治这群野兽就会给伤员和乡亲们造成更大的威助。 陈大娘正苦苦地琢磨着对付的计策，忽听厨房里一阵骚动，原来，两个匪徒做饭时引出了火，烧着了灶门前的柴堆，正慌手慌脚地扑打着。 陈大娘心里一亮：我咋不就在火上做做针线呢？烧房救火一里应外合，不是个好法子吗？！ 提起烧房子，陈大娘不禁想起一件往事：四年前，陈大娘东楼西借，好歹在这乱石坡上搭了两间草棚子，可很心的红眼狼硬说冲了他家的风水，占了他家的山，派乡丁夜里给地放了火。是山里的游击队和乡亲们奔袭而来，从火海中救出她娘俩。陈大娘想：今天为了子弟兵，啥也豁得上，她叫过小墩，喳咕了-一阵，小墩高兴地出去了。 傍晚，还乡团匪徒在陈大娘家支着两口大锅，杀鸡宰羊，煮起肉来。肉刚煮熟，红眼狼来了，匪徒们连锅抬到堂屋里，你抢我夺地吃起来。陈大娘走出草棚，端着瓦盆装作洗菜，看到饭棚里没了人，锅灶里的火炭还红形形的，她顺手把一捆干草扔进灶膛，转身走开了。· 饭棚起火了，火舌扑到房顶，蔓延到堂屋上。 众匪徒正狼吞虎咽地吃着肉，听到屋顶“噼啪”爆响，抬头一看，火苗子已经窜进屋里，吓得“嗷”的一声，跑了出来。 “不好了！失火啦！”陈大娘呼喊着跑出小草棚，一把扯住红眼狼：“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凭什么烧我的房子？”小墩出去送信回来了，也上前扯住红眼狼的衣裳，连“哭”加闹。 265 ==========第268页========== 红眼狼一看火是从饭棚里引起的，无理地吼叫：“烧了拉倒！嚷什么？” 陈大娘和小墩见敌人果然中计，大声呼喊起来：“失火啦！乡亲们快救火呀！” 顿时，乡亲们涌满了大街。“救火呀！救火呀1”人们在李二叔、铁柱子的带领下，挑着水桶，缸着镢头，拿着钩子， 一齐涌来。 红眼狼一看救火的人越来越多，觉得不妙，扯起叫驴嗓子吆喝：“这火谁也不准数，都给我回去！” “凭什么不让救火？”“刘百槐要烧掉咱陈庄啦！快教火啊！”人群中暴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 红眼狼慌了手脚，急令匪徒们用枪威胁，可是，乡亲们 一拥面上，早把众匪徒碰撞得东一个、西一个，团团围住了。 陈大娘往外一瞭，看见区中队已插进庄来，她一步迈上磨合，高喊一声：“乡亲们，别愣着啦，快动手吧！”话音米落，众乡亲举起铁锨、概头，一齐向匪徒们砸去。 红眼狼抱起脑袋就地一蹲，从人空里钻了出去，绕过屋角想溜，被陈大娘看见了，她大喊一声：“抓住红眼狼呀！”跳下磨台，抄起菜刀追过去。红眼狼一看陈大娘追来，正要开枪，从旁边“嗖”地飞来一块碗口大的石头，“叭”的一声，打在他的手腕上。这小子一声尖，匣子枪甩出老远。原来马排长和老郑也走出石洞，参加了战斗。 红眼狼被打掉了枪，要爬墙逃跑，铁柱子两步抄过来， 一把将红眼狼拖下墙头，摔在泥坑里。 陈大娘大步走来，瞧着蜷缩在臭水坑里的红眼狼，象瞧 266 ==========第269页========== 着一只落水狗，豪迈地说：“刘百槐，你不是要找解放军的医院吗？看，医院就在陈庄：” 小墩也学着娘的样子，一手扑腰，一手指着红眼狼的鼻子，说：“刘百槐，你不是要抓伤员吗？看，伤员就在这里！” 红眼狼胆怯地拾起眼皮瞅了瞅，满院子的战士、民兵、群众和伤员，百十双愤怒的目光，利剑似地一齐朝他逼来，红眼狼绝望地垂下了头。 天亮了，火红的太阳，喷射出万道霞光，巍巍的沂山，更加雄伟睁嵘。英雄的陈庄，到处一片欢腾。 几天后，我主力部队又打回来了，陈庄村头的大路上， 一队队参加大反攻的解放军战士从这里路过。十三名伤病员，眼含着泪花，向乡亲们告别。陈大娘和儿子小墩，站在新修盖的房前，频频招手，望着伤愈归队的战士们，走进滔滔不尽的钢铁洪流。 (插图：高天祥) 267 ==========第270页========== 斩断魔爪 李贵珍杨恩亮田洪祥 一辆汽车顶着寒风在枣庄西郊鸣笛疾驰。车厢里，二十多个衣衫槛楼的工人，拥挤在一起。儿个矿警横眉竖眼，分列两旁，刺刀闪着寒光。 在工人中，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人，中等个儿，四方脸儿，一双虎虎有神的大眼睛，蕴藏着无穷的智慧和勇敢。他就是煤南武工队分队长、共产党员高志。 汽车在坎珂不平的道路上颠簸，高志思绪翻滚，心潮起伏… 一九四三年，随着我抗日战争的节节胜利，加之太平洋战争的爆发，日本帝国主义损失惨重，物资奇缺，急需大批煤炭。然而在我煤矿工委领导下，工人斗争如火如茶，井下采场大部都被破坏，儿乎无煤可出。贪得无厌的日本侵略强盗，便从国内调来一名地质工程师带着三部钻机，计划半月之内，摸清枣庄西部煤层的储量和地质构造，然后向西拓建巷道，开辟新的采场。 为了粉碎日寇大规模掠夺煤炭的阴谋，煤矿工委指示煤南武工队，要尽快搞掉钻机，斩断敌人伸向我地下资源的侵268 ==========第271页========== 略魔爪。由于武工队大部兵力正在山区配合主力部队进行反“扫荡”。因此，工委决定派高志同志化名周大民，打入日本鬼子招收的钻工中，拖住敌人的钻并进度，摸清敌情，等武工队反“扫荡”回来，再采取行动。 高志原来就是钻探工人，日寇的兽蹄踏进枣庄后，他参加了武工队。党的培养教育，长期的战斗生活，使高志逐步成长为一个谋略过人、英勇善战的基层指挥员。 高志凝神沉思，临行时葛队长那亲切的话语又在耳边何响：“这次任务很艰巨。钻井似大把头朱友才是个死心塌地的铁杆汉奸。工程师稻择是日本所谓的地质权威，阴险刁猾，诡计多端。他们找煤心切，一定会使出种种花招，拚命地强迫工人钻探。你进去后，必须紧紧依靠工人群众，牢牢掌握斗争主动权。你的师傅张大伯还在钻机上，这是开展工作的有利条件。负责和你联络的是煤矿汽车司机，信号是鸣笛三声.为 “嘀一一”汽车喇叭一声长鸣，打断了高志的回忆。他抬头望去，鬼子的钻机依稀可见。三个高大的并架，就象三座岗楼，黑绿色的篷布，被西北风一吹，一扇一扇的，活象鬼子兵头上戴的三块瓦的帽子。一看到它，高志觉得三座井架就象插在自己眼里的三颗钉子，恨不得立即伸手拔掉。 钻井周围设有两列木桩铁丝网，四角各安了探照灯，巡逻的矿警来回游动，戒备森严。高志环视着这里的一切，不由得紧攘双拳，两眼喷火。但是，一个革命者特有的理智使他立即意识到：在这场新的战斗中，一定要大阻、谨慎。 269 ==========第272页========== 刚放下行李，新来的工人就被赶到钻机上见习。高志和新来的钻工，来到钻机旁一看，钻机停转，工人们被赶在帐篷外边。十几个矿警站成一圈，把工人围在当中。工人们个个怒目圆睁，逼视着敌人。一个家伙嚎叫着：“为什么破坏钻机？快说为 高志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黑驴脸、金鱼眼、身穿皮袄、双手卡腰的家伙。 “朱把头，你说清楚，是谁破坏钻机？”一个青年工人厉声反问，洪钟般的嗓门，吓得朱把头连退几步。“对，不能叫他满嘴喷粪1” “再胡说八道，把他的舌头拧下来1”工人们群情激愤，钻机上顿时卷起怒涛。 在沸腾的人群中，高志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不是自已的师傅张满石鸣？那古铜色的脸膛，刀刻般的皱纹，充满怒火的眼晴，都使他感到格外亲切。张师傅也看见了高志。两人各自会意地点点头，又把愤怒的目光一齐射向了朱把头。 朱把头就是朱友才。他原来是个矿警，因略通一点钻机技术，又会拍马献媚，就当上了把头。这家伙凶狠残暴，满肚子坏水。这次钻机突然停转，他心里暗暗盘算：新钻工刚刚夹到，一定得给穷小子们点颜色看看，不然以后更难对付。他借机寻事，想来个敲山震虎、诈鸟出笼，没想到却落个乌龟摔在石板上一碰上硬的了。又见工人们都在嘲弄270 ==========第273页========== 他，顿时恼羞成怒，举起鞭子要打那个青年工人。周围的矿警也狐假虎威，乱拉枪栓。 工人们面对刺刀，毫无惧色，一个个挽起柚子，怒目圆睁。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不能让敌人这样横行霸道，如果这样持续下去，工人必定吃亏！”想到这里，高志从容地走到朱友才跟前，挡住了朱友才的鞭子。朱友才一看是新来的钻工，刚想发作，高志却不紧不慢地开了腔：“朱把头，俗话说，稳重成大事，火大易伤人”。你身为把头，怎能为一点小事发火呢，有什么事好好商量嘛1” 朱友才本想找梯子下楼，可又怕失了把头的身份，便装腔作势地吼道：“不行，今天非教训教训他们不可。”破锣嗓子发出了沙沙的声音，显然没有刚才强硬了。 高志见朱友才软了下来，又趁势砸了一锤：“钻机这样停着，误了进度，工程师追问起来，恐怕不好交差吧！” 朱友才听着这软里带硬的话，又拾头一望，见那青年工人，手握一把大牙钳，好象金刚一座，伫立在那里；另一个老工人，把一个钻头举过头顶，好象铁塔一尊，岿然不动。其他工人也都拿起铁锤、岩心、棍棒，严阵以待。朱友才一见这个阵势，黑驴脸上直冒虚汗。但他还不肯就此罢休，仍色厉内荏地狂叫：“赶快把钻机修好，马上开钻！”看看工人谁也不理他的茬，又自我解嘲地说：“不把钻机修好，谁也别想回去。” 瞅着朱友才的表演，高志暗自好笑。他觉得该收场了，就挺身而出，说：“我来修理。” “你修？”朱友才没想到刚来的这个钻工有这一手，就把 271 ==========第274页========== 翔紧的驴脸一松，装做内行：“这可是个大故障，你能行吗？“ “手无金刚钻，哪里敢揽细瓷活，试试看吧。不过这时间一”这会轮着高志要价了。 “好！两天修完，到时候修不好，别怪我不容气！”朱友才就坡下驴，领着几个喽罗扭头溜了。 高志拍拍余怒未消的青年钻工：“走，回去吧！”那青年没有说话，把手里的牙钳猛的一摔，独自回宿舍去了。 高志一看张师傅朝他走来，便迎上前去，热情地握着张师傅长满老茧的大手，说：“张师傅，你还认识我吧，我是周大民呐：” “大民一一认识。”张师傅一切都明白了，“你这次来准是…”说着，眼晴向井架一瞥，右手用力问下一挥，“我们早就盼着了。为 师徒二人一齐会心地笑了。“刚才那青年是谁？”高志问。 “你问他，当当响，门金柱。”张师傅一字一顿地说，“是 ·块好钢啊，就是还差点火候。” “守着你这个老师傅，还怕锤陈不出好钢。”两人边说边向宿舍走去。 说是宿舍，其实不过是儿间四面透风、头顶漏天的草糊。门金柱正斜躺在铺上。高志仔细打量着，只见他五大三粗，肩阔腰圆，一双扇子似的大手，正愤愤地掐着草棒。门金柱今年十八岁，是个血气方刚、见义勇为的小伙子。眼里容不得半粒砂子，心灵受不了丝毫侮辱。他爱憎分明，嫉恶如仇，平时喜怒哀乐全在一张脸上。这时，他正对新来的钻工疑惑不解，看到高志进来，往里一翻身，暗生网272 ==========第275页========== 戈o “怎么，还没消气吗？”高志边说边在门金柱身旁坐下。高志已通过张师傅了解到事情的原因：原来朱友才无辜殴打一个年老的钻工，说他偷懒，门金柱看不下去，一气之下，制造了“个事故，使钻机停转。 短暂的接触，高志看到了工人的斗争精神，也爱上了门金柱那宁折不弯的脾性。他拍着金柱的肩膀说：“我们跟这些家伙干是对的，但要多想些点子，死拚硬碰要吃亏啊1”“还是大芪说得在理，如果和那些龟孙硬干，还不是白流血1”张师傅朝着门金柱说。 “看着敌人横行霸道，我就气得牙根痛，我要给爹报仇！”门金柱猛地把草棒一摔。 “报什么仇？能给我说说吗？”高志语气恳切地问。门金柱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破纸包，慢慢地打开，里边是两块乌油油、亮晶晶的煤。他汉手捧着，泪水上不往地滚落在煤块上 那是四年前深秋的一天，金柱爹挖姜窖时，挖出了煤。他手捧着乌黑的煤块，看着一家三口身上的破衣烂衫，心中升起了一线希望。第二天鸡叫，老人赶集去了。中午时分，小金柱跑到村头上焦急地等待着爹爹归来。就在这时，一个邻居匆匆赶来，老远就喊：“金柱，快，鬼子说你爹偷挖他的煤炭，打得半死，还在集东头躺着呢！”金柱一听，没命地往集上跑，赶到一看，啊！爹一动不动地躺在血泊里，鲜血染红了那被皮鞭抽开了花的破棉袄。他扑上去，喊啊、叫啊！半天，爹吃力地静开双眼，断断续续地说：“煤…咱自已的煤，孩子…报仇啊+…報…”临死手里还紧 273 ==========第276页========== 攘着两块沾满了血迹的煤块。 高志两眼紧盯着这两块浸透了民族仇恨的煤，胸中燃起了熊熊怒火。他完全理解金柱今天的做法。自己入伍以前，不也是这样生死不顾，蛮打硬拚吗？党的教育和斗争实践使自己懂得一个道理，必须把这股劲头引向正确的轨道，才能站得高，看得远，斗得赢。他紧握着金柱颤抖的大手，语重情深地说：“金柱同志，鬼子把魔爪伸到了咱们家门口，伸到了百米矿井深处，拚命地掠夺我国的煤炭资源，杀害父老乡亲，压榨和奴役工友，这是千家仇、万家恨啊！这血海深仇我们一定要报。但是，革俞斗争必须讲究策略，加强团结，依靠阶级的力量…” “大民哥，你别说了，我…你说今后怎么办吧！”金柱那宽厚的胸脯一起一伏，好象有于言万语要说，却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天渐渐黑了，高志看到门金柱的铺正冲着门口，夜风嗖嗖直往里灌，就把自已的铺挪到门口，让金柱到里边去。金柱怎么也不肯去，倔强地说：“我是门金柱嘛！我不把门谁把门？冷点没啥。” 高志说：“冷是暂时的，别看眼下是数九严寒，冬天过去，紧跟着的就是百花盛开的春天。” 儿天之后，在门金柱和工友们的帮助下，高志排除了故障，中心钻机又转动起来了。然而工人们对敌斗争的方法也更巧妙了。 下班的路上，金柱快步赶上高志，说：“大民哥，你的办法可真灵，二号钻机的工友们照你说的那样，把刹把一提， 274 ==========第277页========== 钻头和岩层脱离接触，钻机照样响，就是不往下钻。三号钻机也不含糊，他们把钻头磨平了也不换，一天才进了半米深。” 高志望着金柱兴奋的面孔，说：“告诉钻机上的工友们，敌人是狡猾的，决不能麻痹大意，方法要灵活多变，不要让敌人发现一丝痕迹。” 门金柱会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三 “嘀铃铃”，电话铃急促地响着。日寇工程师稻择抄起电话，“啪”的一个立正，“嗯…什么，三天…哈依…哈依”。放下电话，稻择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稻择五十多岁，个子不高，胖得象头猪，鼻梁上架一副茶色眼镜，看上去，仿佛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这家伙自诩为日本的“地质权威”。从调来枣庄以后，驻枣庄的日军指挥官川茨野郎，真把他当成了掌上明珠。为了确保稻择的安全，川茨还把一直跟着自己的鬼子小队长，调到钻井队，担任警卫。 这儿天，稻择六神无主，又恼又烦。钻井进度一天不如 一一天，上司的电话象催命符一次接着一次。原来准备半月完成钻井任务，可是半月过去了，钻头却还停在红色沙岩上，离煤层还有三、四十米。刚才上司又来急电，限期三天一定完成，违者按军法论处。稻择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他又把大把头朱友才叫来，训斥了一通，命令他跟班钻探，三天完不成任务，立即严惩。 钻机轰轰隆隆地响着，高志手握刹把，双眉紧蹙。负责 275 ==========第278页========== 联络的汽车司机，昨天来取情报，可是由于朱友才监视很严，没能取到情报，只是用暗语告诉高志，武工队反“扫荡”三天后归来。高志心里油浇火潦般地着急。钻跟已打到七、八 十米，根据其他矿来推测，再有三天就能见到煤层了。这三天将是对敌争夺的关键，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拖住敌人的钻井进度，设法送出情报。可是这儿天，朱友才左右不离钻机，工程师稻择也象急了眼的疯狗，围着三个钻眼乱窜，怎么办呢？ 忽然高大的钻机发出了“嗡嗡”的响声，凭着老钻工的敏锐感觉，高志知道松软的红色砂岩快打完了，再往下就是砾岩。他心里不禁一动：砾岩是一种最硬的岩石，如果这时钻眼内掉进一小块硬东西，钻杆就会被牢牢地卡在井内，凭你有千条妙策也休想提出来！ 高志一边想，一边用目光在地上搜寻着。当他看见牙钳下的一个螺丝帽时，眉头舒展，计上心来。他瞥了一眼坐在 一旁的朱友才，这家伙带着矿警帽，术腰伸脖，显得十分得意。高志心想：“你甭神气，今个儿就在你身上开刀！”他趁朱友才转身点烟的机会，顿手拣起了牙钳下的那颗螺丝帽，对门金柱使了个眼色，等到朱友才转过身来时，高志放开喉咙城道：“朱把头，必须马上停钻检查！”“为什么？”朱友才伸长脖子问。 “现在打的红色沙岩，时间一长，见水膨胀，不及时提钻，卡住钻头可不得了：”因为朱友才还不知道打到砾岩，高志故意说。 朱友才金鱼眼连翻了几下，心想：“红色沙岩打了好儿天，也没出事，这肯定是周大民在出点子，故意怠工。如果276 ==========第279页========== 停钻检查，这一班就不用千了。工程师还一股地催着加快速度，说什么也不能超过限期。”他想到这里，自作高明地说：“不用停，出不了事。” “朱把头，小心没大错。不然，卡了钻头，谁也负不起这责任！”高志冷言相激。 “我负责！”朱友才大声吼叫着，心里却暗想，只要我盯着你们，保准出不了差错。 “朱把头可要说话算数，别到时候往咱工人身上椎！”高志见朱友才上了圈套，又紧了紧绳扣。 、“少罗嚓，天塌下来我接着！”朱友才嘴说心想：你不用吓琥人，我姓朱的可不是好哄的。 “工友们，放心大胆地干吧，·出了岔子朱把头顶着呐！”高志有意朝门金柱和工人们大声喊道。 将近下班的时候，钻机仍在转动，一切似乎都很正常。朱友才嘴角上露出一道狡黠的笑纹：“我料定出不了事，果然如此。只要不停钻，保证按的完成任务。”他正自鸣得意，只听“咣当”一声，间头一看，门金柱把门口的油桶碰翻了，柴油撒了一地。朱友才张口骂道：“混蛋，眼瞎了还是留着喘气：为 就在朱友才怒冲冲地走向门口时，高志把螺丝帽一下扔进了钻眼，顷刻，隆隆的钻机发出了喇耳的怪叫，钻杆越转越慢，最后“咔嚓”一声停了下来。高志把刹把一放，冲着朱友才道：“朱把头，卡钻了，你看怎么办吧？” 朱友才象突然挨了一闷棍，一下子傻了银，他后悔自已说了大话，如今牛皮吹破了，怎么办？他深知损坏了钻机责任重大，金鱼眼鼓了几鼓，狗急跳墙地吼道：“好啊！周大民， 277 ==========第280页========== 你竞敢制造事故，破坏钻机，我看你是逞心找难看哪：” 高志知道朱友才心虚，生怕稻择追查到他头上，理直气壮地说：“有理不在声高。事前我明言相告，打红色砂岩，容易卡钻，得经常检查，可你就是不听，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出了事故你负责。现在卡了钻，你不赶快处理，还要倒打一耙，走，找工程师去1” 工友们也一齐减道：“对，让工程师看看，是谁破坏钻机？”朱友才最怕这一手，一听要去找工程师，顿时象皮球上扎了一刀一软了下来：“刚才是开玩笑，老兄不要见怪。” “这可是大事，要是工程师铎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高志对着他的心病又来了一刀。 “都怨我一时失言，事已如此，宜了不如私了，你说怎么办就怎办么吧。”朱友才一下子矮了半截，点头哈腰地说。高志看朱友才已被牵住了鼻子，接着说道：“我们穷工人有什么办法，你大把头，能挑得起就该放得下！” 朱友才深知高志的钻井技术，也更知道高志在有意拿一把，只好点头赔礼，苦口相求。 高志看看差不多了，说：“要不是看大把头的面子，我才不管呢，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 高志话没说完，只见稻择领着十儿个鬼子急冲冲地向中心钻机跑来。 朱友才一见稻择来了，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忙弓腰哭例咧地对高志哀求道：“老兄，帮人帮到底，救人要救活，千万别—一” 高志一语双关地说：“大伙会照应你的1” 稻择来到钻机跟崩，一看钻机停转，又见朱友才浑身抖278 ==========第281页========== 搂，不知怎么回事，劈头就问：“钻机的为什么停了？” 朱友才望望高志和周围的工人，半天才怯怯懦懦地说：“太…太君，卡卡钻了。” 稻择一听“卡钻”二字就象被蝎子蜇了似的跳将起来，不容分说，朝着朱友才左右开弓，“啪啪”就是几个耳光，然后转向工人，吼道：“快快的提钻！” 高志一递腿色，金柱会意地大步迈上钻合，右手压下升降刹把，钢丝绳绷得紧紧的，钻杆却丝毫不动。稻择还是一个劲地喊着：“快快的，使劲1” “我叫你使劲！”金柱右手用力一按，“啪”的一声，钢丝绳断了，折断的绳头直向稻择抽去。稻择慌忙连退几步，躲在一个鬼子背后。 稻择发疯了，他象一只挨了枪的野狼，眼里冒着凶光，上去抓住一个工人，举手要打。高志快步上前，右手往空中 一挡，稻择顿觉从手麻到脚，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后退儿步，声嘶力竭地喊道：“良心统统的坏了坏了的！” 儿个鬼子把枪栓一拉，枪口直对着工人，好似一群疯狗，张开了吃人的血口。 高志看敌人凶象毕露，轻蔑地哼了一声，义正辞严地反问道：“工程师，你知道现在打的什么岩层？” 一何话把稻择问懵了。他头一歪，旁边的资料员，慌忙把资料夹的拉锁一拉，取出一张地质结构图。稻择看了看说：“红色沙岩。” “红色沙岩见水膨胀，容易卡钻，工程师难道也不知道吗？” “这…这…”稻择被问得张口结舌，半天才说：“为什 279 ==========第282页========== 么不样钻的检查？” “这个你还是先询问朱把头肥？”高志冷笑一说。朱友才正口含黄连，有苦雅言，慌忙支支吾吾地说：“太…太君，我是为了…加快进度。” 朱友才越支吾，稻择越心疑。他上前又赏了朱友才儿个耳光，骂道：“真是个笨蛋！”可是转念一想，既然如此，只好自认倒霉，还是抓紧修好钻机，尽早开钻。自已虽是有名的“地质权威”，但处理钻机事故，却是一窍不通，只好对朱友才说：“称的快快的处理，办法的有？” 朱友才捂着被打肿了的腮帮子，凑到稻择跟前，指着高志说：“太君，他的技术大大的，办法的有！初 稻择忙走到高志跟前：“你的技术大大的，快说怎么办？”高志看也不看稻择，怒视着端枪的鬼子说：“还是他们有办法！” 稻择心里明白高志的意思，扭头城道：“统统的滚开！”几个鬼子听到喊声，立即收枪躲到了一边。稻择这才对高志说：“你的生气的不要，办法的快说：” 高志看看该摊牌了，便胸有成竹地说：“别无办法，只有扩孔。为 孔，就是用大口径的钴杆套在原来的钻腿重打，然后连原来的钻杆一起拔出来。现在钻眼已经打到七、八十米了，虽说扩孔快，但也得几天。稻择一听凉了半截，可又别无良策，只好说：“好的，快快干！”说完又对朱友才耳语了几何，轴身走了。 钻机修好以后，又转起来了。高志手握刹把，精神抖擞。朱友才以往的神气不见了，象只斗致了的公鸡，垂头丧气。 280 ==========第283页========== 其他两个钻机的工人，根据高志的布置，也制造了各种事放，大大减慢了钻并进度。 两天过去了。扩孔打钻，因为是第一遍，进度较快，已经快打到原来的深度了。可是高志和武工队仍未接上头。他把情报和自己绘的一张钻机地形图，放在火柴盒里，随时带在身上。 下班以后，高志走进草棚，伸手摸摸藏在棉袄袖筒里的火柴盒，心想，武工队一定会想办法来和自已取得联系，但时间紧迫，必须主动想办法，把情报送出去。门金柱也凑了过来，两人小声议论着。正在这时，外边传来三声清脆的汽车喇叭声。门金柱高兴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刚到草棚门口，却被高志一把拽住。只听院子里朱友才喊道：“快出来，赶快卸车去！” 高志和门金柱随着工友们来到院子里。他一达杠钻杆， 一边思考着与汽车司机接头的办法。这时司机也看见了高志，眼神里流露出亲切询问的光芒。高志这时多么想上前握住司机的手，把情报送去啊！可是就在离车十儿米的地方，朱友才站在那里，狡黠的目光一直盯着御车的工人。朱友才自从钻机扩孔以来，自知上当，又挨了稻择的打，真是又气又根，总想无事找事，报复一番。可是高志和工人团结得象一个人一样，使他无机可寻，暗地里却对高志盯得更紧了。 高志看看接头困雉，灵机一动，走到放钻杆的地方，扔下钻杆，摁上一锅姻，从怀里掏出火柴，乘司机朝这边看时，以目示意：情报就在火柴盒里。然后擦着一根火柴点着烟，大口地抽了起来。等门金柱打着钻杆来到跟前，高志用拐肘 281 ==========第284页========== 轻轻地捣了他一下，两人直朝车前走去。那司机立刻会意，掏出一支烟，也朝高志走来：“伙计，借个火。” 老奸巨滑的朱友才见高志晃了晃火柴盒，又见那司机走了过去，立刻生了狐疑。正要看个仔细，门金柱扛着钻杆，边走边喊：“闪开，小心碰着！”从朱友才眼前擦脸而过，差点碰着他的脑袋、 朱友才连忙后退两步，一下子又碰在张师傅的钻杆上。这小子也忘了痛，忙朝高志看去，只见高志正把一盒火柴递给那司机。朱友才心中暗喜，一步蹿到两人跟前，一把夺过火柴，脸上掠过一丝奸笑，心想：“这回可抓着把柄，该我出气了！”他急忙推开一看，不禁楞了，里边是满满一盒红头火柴。他又仔细在里边扒了几扒，也设发现什么。这时汽车司机抽出一支烟，不卑不亢地说：“朱把头，抽支烟。”朱友才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十分狼狈。高志使劲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呸，光天化日之下，一盒火柴也要动抢！”朱友才装作没听见，解嘲地喊道：“少磨洋工，干活去！”汽车开走了，门金柱和张师傅回到草棚、张师傅焦急地问：“接上了没有？” 高志兴奋地说：“接上了。”原来门金柱和张师傅用钻杆碰朱友才时，高志忙把装有情报的火柴盒，递给了汽车司机，为了“迷惑”敌人，又迅速掏出了一盒真火柴。 四 第三天，风雪还是一个劲地呼啸。按约定时间，今晚就要和战友们胜利会师，挥戈歼敌。高志极力抑制着战前的激282 ==========第285页========== 动心情，暗暗告诚自己越是关键时刻，越要沉着冷静。趁换钻头的时候，他弯腰对掌大钳的门金柱说：“设法告诉二、三号钻机的同志，加快钻机转速。” “怎么，还要加快速度？”金柱疑惑不解地问。 “对！舍不得羊，套不得狼，这叫做引鱼上钩。”旁边的张师傅拍着金柱的肩膀说。 金柱连眨几下眼晴，高兴地说：“我懂了。”正在这时，朱友才一步闯了进来，眨着金鱼眼四处溜瞅。高志见他没发现什么，转脸对门金柱说：“快到二号钻机上去扛两根煤心管！”金柱应声出去了。 过了一会，门金柱扛回了煤心管。朱友才听着儿台钻机转得更欢了，恣得呲出了两颗大黄牙。 高志和门金柱、张师傅又串通了一些可靠的工人，布置了任务。工人们听说今晚就要拔掉钻机，激动的心“咚咚”直跳，兴奋而又秘密地做着各种准备工作。 稻择躺在沙发上，叼着雪茄，吐着烟圈，烟灰碛了半盒，屋里烟雾弥漫。心想：“这儿天的日子实在难熬，三天要过去了，连个煤渣也没见到，天天被上司骂得狗血喷头…”他正独自发愁，“嘭”的一声，门开了，大把头朱友才怀里抱着一块岩心，兴神冲地跑了进来，喜不自禁地说：“到煤顶板了！” “啊，你说什么？”稻择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抱起黑色的岩心，左摸右看，象摸着一大迭赏金似的，得意地笑了：“哪个钻眼？” “中心钻眼。太君，其它两个钻眼也快了。中心钻眼今晚就要见煤，请你亲临观看1”朱友才讨功献媚地说。 283 ==========第286页========== “朱的，你的功劳大大的，前途的这个1”稻择伸出拇指，给走狗吹牛打气。 “太君过奖。” “哈哈哈1”稻择和朱友才，一个惊喜若狂，一个受宠若惊，一齐发出了夜猫子般的狂笑。接着这一主一仆一阵风似地向钻井跑去，身后紧跟着几个如虎似狼的鬼子。 夜幕降临了。高志不时透过篷布的破洞，向外张望着。忽然北边山上升起了一簇火光。高志一见武工队的行动信号，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门金柱和张师傅趁稻择和朱友才不注意的时侯，梢俏地离开了钻机，到外面负责收拾岗哨和接应武工队去了。 高志估摸着武工队快来到了，大声说道：“工友们，准备起钻：”工人们会意，一个个拿起大牙钳、小牙钳、铁锤、钻夹，旋丝的旋丝，掌卡的掌卡，紧张地忙碌着，高志手握升降刹把，把钻杆一根根提上了地面。 稻择和朱友才伸长脖子，瞪大眼，等着看煤心；地质资料员打开资料夹，拧开钢笔帽，等着记录资料；几个鬼子也都凑在钻机旁边看新鲜光景。就在这时，“砰！”突然外边传来一声请脆的枪声。高志把刹把一松，大声喊道：“同志们，赶快行动！”顺手抄起身旁的半截钻杆，朝朱友才头上砸去。朱友才正和稻择眼巴巴地等着看煤心，还没手清是怎么回事，早已脑浆进裂，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就在枪响的一刹那，工人们论起手里的工具，一齐向钻机旁的鬼子硬去，只听得劈哩啪啦，儿个鬼子猝不及防，一块回了东洋。地质资料员吓得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连喊绕命 284 ==========第287页========== 稻择被这突然的行动斯撑了。他见朱发才巴丧命，拔腿想溜。高志一步赶上，猛地抓住他的衣领，用力一提，往下 一摔，把韬择掼在地上。 布篷外，枪声、手榴弹声和城杀声响成一片。门金柱和张师傅收拾了岗哨，和武工队员们一起包围了矿警队。 高志和工人押着稻择等俘谫走出钻机，紧接着“隆修隆” 二声巨响，三部钻机连同篷布一齐飞上了夜空。 战斗胜利结束了。在武工队员中，高志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忙迎上前去喊道：“葛队长！”葛队长这时也看见了高志，两双大手紧紧地握在起。… 285 ==========第288页========== 石 雷滚滚 张辉斌 天近傍黑，以特有的地雷战闻名胶东的崮山寨，笼罩在缕缕炊烟中。 石大婶做罢晚饭，看看闺女还没回来，就迈出门槛，走到屋檐下，盘腿打坐地打起石雷来，等闺女来吃饭。可一连打了三个雷，灶里添了三遍火，也不见闺女的影儿。石大婶生气了：“啥事体这般迷，饭都忘了吃。”嘴里埋怨着，走出家门。 石大婶的闺女叫岩香，今年二十出头，在村里担任民兵班长，是有名的暴炸能手。你莫看这位女班长平常嘴上言语不多，可就是心劲儿大，做事儿有谱气。没有武器，她和民兵一道，运用地雷打鬼子。敌人实行经济封锁，铁雷运不进，她和民兵们动脑筋，想办法，两月前，终于创造出自己的土武器一石雷。打那，满山沟沟的石头蛋蛋都成了杀敌的好武器。鬼子小队长横山一郎几次进山“封荡”，妄想搞掉八路军的被服广，都被崮山寨的地雷阵炸得寸步难行。小小的崮山寨成了声震胶东的“特级英雄爆炸村”，石岩香在胶东英模大会上戴了大红花。石大婶每想起这些，心里就象塞了蜜，有股说不出的甜滋味。 石大婶走到胡同头，正要打问，街上的月亮地里，三妮 286 ==========第289页========== 娘在找闺女，玉霞婆婆在问媳妇，万成老嫂在寻老伴“。瞧这场面，石大婶心里明白了八、九分。走上去对万成老嫂说： “老嫂子呦，闺女们保准又是缠着石匠老哥哥古捣那石雷去琏。” “兴许哩，做饭那窦，岩香她们一帮闺女闯进俺家，拥着那老东西就出了门，个个手里拿着石雷家什。”万成老嫂数说着。 可哪去了呢？石大婶正要张开喉咙呼唤，但见村后的小崮山上，两个火龙样的东西，顺着石坡飞腾跳跃，滚滚而下，随着两声“轰轰”巨响，半山腰上开出两朵血色的红花。接着，崮顶上飘来一阵嘻嘻哈哈的欢笑。“哎呦呦，玩的啥景景哩！”石大婶她们觉得怪蹊跷，都象看稀罕似的，约和着朝崮颧攀去。 要问小崮山上究竟玩的啥景景，还得回过头来说。驻在山里的八路军被服厂刚做出一批军棉衣，儒要赶紧送给外线作战的同志，上级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崮山寨。天一摸黑，男民兵就上路了。把守山口，保卫被服厂的任务就落在了女民兵肩上。 在崮山寨，谁都知道岩香那个“细”的脾性。娘说她是吃针鼻长大的，女伴们说她心细得比一根头发劈八瓣还细。送走男民兵，岩香又细详详地思量起面前的情势来了。自从民兵创造了土石雷，鬼子每次进犯都没赚便宜，这几天一直趴在鳖窝里未露头。老俗语有话，咬人的狗不露牙，吃人的狼不叫唤。说不定敌人会钻男民兵外出这个空子，使出更毒的 一手。这可不能当儿戏！她走着，想着，女伴们一阵叽叽喳 287 ==========第290页========== 喳的争吵打断了她的思路。前面石害场上“楞闺女”三妮和新嫂子正镀正你一枪、我一刀地顶得急呢。“男的走了，就光雌们了。”玉霞说。 三妮大跟一立楞：“光咱们，乡亲们不算了？” “他们呀，老的老，小的小，碍手碍脚的，能打还是能上？ “你说闹抗日他们没用了？” 新媳妇脾性有点犟，噘蹶嘴，又扯起一条：“儿杆枪也被男的带走了。” 三妮一手握锤，一手攥钎，路膊一挺，伸到新嫂子的鼻子尖上，劲抖抖地说：“这就是枪！咱打石蕾，摆雷阵。” 岩香想，玉霞刚从小东庄嫁到静山寨，一没摆弄过土石雷，二没见过地雷战的大阵势，心里换着疙搭也是難免的。她朝玉霞嫂捉嘴一笑，又回过头来问三妮：“要是敌人搞偷袭呢？” “早把畲弦挂上，到时候情管看热闹就行了呗。”“上一回的教训你忘啦？” 一提“上一回”，姐妹都想起三天前的事儿来了。那一回，狡猾的鬼子抓了一批老百姓，逼着他们在前面踩雷，使民兵们早埋好的地雷险些伤了自已人。 三妮一时没了词，可还是不服软：“搬石头题，也不能叫鬼子钻进来。” “你就不枉是个‘楞闺女’，急三刀能对付了花狐狸？”岩香说得三妮大跟直扑闪。她招呼姐妹门说，“走，咱找万成伯去。” 288 ==========第291页========== 万成伯是有名的老石匠，也是摆雷阵、打鬼子的老积极。闺女们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万成伯，在山山岭岭、道口沟坡转来转去，按不同的地形，布置着各种雷阵。这会儿，她们向小崮山攀去。小崮山座落在西山口内，这山不大，却有点特别，平顶滑坡，象个大坟包削了尖儿。由于小崮山一面是深山涧，一面是高石壁，它便成了通往山里的必经之路。 岩香说：“若是把住小崮山这道关，敌人插翅也飞不过去，那被服厂就保险啦。” 三妮嚷道：“可这里大石坡一溜到底，又陡又滑，连个雷也埋不下，放不住。” 万成伯看着小崮山，心里不由一沉，眼前浮现出五年前的一件往事。他语调低沉地问岩香：“你多，还记得吧？” “记得。”提起爹，岩香两眼涌出两包泪。“咋回事，大伯？”一个小幔莫名其妙地问。 “鬼子进山的头一年，抓去岩香爹、我和一些老石匠去修炮楼，俺们谁也不愿于，押送的路上，各自琢磨着对付的办法。翻上小崮山时，岩香爹使个眼色，一声大喊，俺们随着他喇地抢上崮顶，回头朝坡下的鬼子放开了滚石头。四、五个家伙当场丧命。鬼子发了疯地问上窜，岩香爹为搭救俺们，不幸倒在崮顶上…” 一阵悲愤的沉默。沉默中，姐妹们心里燃烧着复仇的烈火；沉默中，岩香思潮起伏：她从爹的壮烈而死，想到眼前的斗争… 三妮愤恨地说：“孬种们再来，咱们一定要给石大伯报仇！”说着，一脚竭出一块石头。石头咕咕碌碌，滚下山坡。 e:289 ==========第292页========== 岩香凝神瞅着那块翻滚的石头，不觉眼前一亮：哦，过去爹斗鬼子放滚石头，今天咱不能放滚石雷？她惊喜地脱口而出：“放滚雷，咱在崮顶上放滚雷怎么样？” 大伙一听都乐了。万成伯说“是个门道”，姐妹们说“试巴试巴”，当下就嘁嘁喳喳地忙活开了。 万成伯老当益壮，一气打好了两个雷。岩香对姐妹们说：“来，先拿大伯这两个做试验。” 放雷了。三妮先把一个雷抢到了手。另一个，岩香提议让新媳妇玉霞放。经过姐妹们一番鼓励，玉霞也象三妮一样，大胆地点燃引芯，顺手将雷推下了山坡。 “轰隆！轰隆！”成功了，又一种新式地雷一滚雷试验成功了！姐妹们乐得直拍呱，新嫂子喜得抿嘴笑，万成伯连喊“中中中”。 “哎，还有个事儿哩，咋才能叫滚雷正好滚到敌人脚下炸呢？”三妮提问。 岩香见三妮也肯动脑了，逗她道：“楞闺女’也长心服了。现在咱就再解决这个题儿。”随后她们又试綦了几个引芯长度不同的滚雷，测摸好了在不同距离上的放雷时机。 石大婶和乡亲们登上崮顶，听说岩香她们又发明了新地雷，老老少少那个欢喜劲呀，比得了批大枪大炮还乐呢。 吃罢晚饭，人们忙碌起来了。岩香她们和老公公们打雷，石大婶一帮老婆婆碾药，儿童团四处警戒。小小的崮山寨就象一锅烧开的水，沸腾啦。 在崮山寨民兵星夜布雷的同时，山外鬼子据点里，鬼子小队长横山一郎正象只大气蛤蟆似的卧坐在太师椅上。回想 290 ==========第293页========== 两月前，当他奉命取代前任，前来对付崮山寨民兵时，那是何等荣耀。他自觉此行一举正是为大日本帝国的东亚霸业尽忠效力，施展自己的军事才能，得以官运亨通，飞黄腾达的千载良机。谁料想，交手儿个回合，竞被崮山寨的地雷战碰了个头破血流。最近，崮山寨又创造了土石雷，至使土司特意从青岛调拨的探雷器，也成了瞎汉点灯一白费蜡。眼下，身陷困境，加之上司每日电话催逼，喝令训斥，横山一郎伤透了心，急红了眼，一连三个通宵哀怒交替，彻夜难眠。 随着“吱旺”一声门子响，晃晃当当闪进一个细高挑来。这人长得蒜白子头溜尖，马蜂腰溜细，麻杆腿溜长，他是杏庙区的夜袭队副队长马万梓。因为这家伙对付抗日军民心狠手毒，再配上他这副长蛇样的长相，混个外号叫“辣杆子”。辣杆子马蜂腰一躬，没头没脑地报告：“太君，土八路运棉衣。” 横山一郎咕辘辘滚下太师椅，惊问：“哪里的土八路？”“崮山寨的。”“消灭的有？” “被我打了个落花流水，跑掉了。” 原来运送棉衣的崮山寨民兵经过杏庙据点时，不巧碰上了辣杆子带的夜袭队。民兵们将夜袭队引进北山沟，一个代击，把夜袭队打了个丢盔御甲，民兵趁机脱险。辣杆子吃了大亏，慌忙来报，想借鬼子的势力为自己出气，这会儿，他又怂恿说：“太君，快去端崮山寨的老窝。” 横山一郎那张须摺皆张的面孔早已充满杀机，但他又奸诈地思谋：“男的走了，女的还有，蛮干的不行，计谋的要 291 ==========第294页========== 有。”贼眼一转，生出一条毒计，问门外乍舌叫道：“苟的，快快的来！” 随着话音，门外蹦进汉奸队长苟思孝，他是崮山寨地主苟大头的少爷。由于这家伙排行最小，生得瘦小，外人送号“狗皮小”。莫看狗皮小连骨头带肉不过儿十斤，可一肚子坏肠子，两肋巴黑心肝，鬼点子特多，深得上司所宠。横山一郎对他说：“崮山寨士八路的不在，时机大大的，你的带路，我的人马跟上，天明早早偷袭被服厂！”狗皮小一昕犯了思量，崮山寨的老百姓都对我恨得牙根疼，特别是那个石岩香，厉害得很，要是落在她手里，轻饶不了我。他斜眼瞅瞅旁边的辣杆子，凑近横山一郎说：“太君，崮山寨的人没个不认得我的，要讲带路，还是马队副去合适。”横山一郎也觉有理，又调过腚来对辣杆子说：“马的，苟的去不好，你的去好。辣杆子一看要往他身上推，·一时急了眼：“我、我没去过，我路不熟…”当他拾头看见横山一郎正目光凶凶地瞅着自己时，又迭忙改口，“我…我去。”横山一郎立即面露喜色，拍拍辣杆子的肩膀，满意地说：“朋友的够，你的去，崮山寨的不认识，最最合适。计谋的这样…”主奴二人，猪嘴对着狗耳朵，一阵嘀咕。 星斗隐去，晨曦微露。日头刚露脸，被一块黑云彩遮住了，天地间顿时变得灰暗起来。 这时光，山外小道上走来一个探亲打扮的人，身穿黑衫灰模，手挎柳条篮子。他刚拐进山口，大石头后面闪出站岗的三妮和新嫂嫂，吓得他浑身一哆膜。 “你干什么的？”三覲厉声暇问。 292 ==========第295页========== “哦大妹妹，我是来探亲的。”“有路条吗？为 “有、有，这年头兵慌马乱，哪能不带路条。” 三妮接过路条看了看，仍毫不放松地盘问：“上这找谁？”“到山里被服厂找指导员陈清，是我表弟。”“你从哪来？”“刘家。” “刘家离这二十多里，昨来得这么早？”三妮两眼瞪得一般大。 那人不安地咧咧嘴，急张张地说：“唉呀，出趟门不容易，一怕碰上鬼子，二得躲避汉奸，是赶五更走的。再说还给指导员捎着上级的信。这可是个重要任务，宁愿多走路，多吃苦，地不能出半点差错。” 尽管这位不速之客说得有枝有叶，三妮还是不放心，她对玉霞嫂说：“先叫他等着，岩香姐回来再说。” “唉，耽误大事你敢负责？”那人急得叫哇起来。“少费活，我们保准对你负责到底。”玉霞嫂不客气继说。 岩香查岗正路过这里，听完她们的对话，走过去间：“篮子挎的啥？” 那人刚被三妮和玉霞嫂问得晕头转问，不料“半路上又杀出个程咬金来”。他瞅瞅这位新来的闺女，目光灼人，说话似刀，不由暗暗打怵，赶忙恭敬地锨开篮子上的盖布，露出半篮麦子面，回答：“庄户人走亲，没啥稀罕的。”岩香心里好不犯疑，他为啥来得这么草？为啥挎白面？他急着去被服广干什么？这里不是久待之地，我不妨把他 293 ==========第296页========== 到打蛇岭，一则弄清他究竟是干什么的，二则打蛇岭上有棵消息树，一旦有情况，可接着发信号。于是，岩香不凉不热地对那人说：“即便你来有急事，那我给你指路。” 那人盼的就是有个领路的，一看岩香自愿指路，心里好 一个恣，满口应诺。 此人是谁？他正是横山一郎派出的辣杆子。天亮前，横山一郎带着人马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在了山口外，先由辣杆子化装探亲，以撒面粉为记，摸清进山路线，横山一郎随后秘密进山，企图给崮山寨个防不胜防，一口吃掉被服厂。 三妮见岩香姐要一个人去，担心出漏子，关切地说：“岩香姐，我和你去。” 辣杆子连忙制止：“不不，领领路，她一个就行。”岩香一语双关地告诉她俩：“情管放心，这条路我熟，知道往娜走。” 进了山口，岩香转弯拐上一条小山道。辣杆子跟在后头 四下一撒摸，起了疑心：怎么跟太君给我看的地图不对路？他眯缝起眼问：“你想领我上哪？”岩香头也没回，伸手往左 一指：“你咋这么没眼色，看不见那面下满了地雷吗？得从这边转。” 只见那边大石壁上，石灰粉子刷着几排大字：“地雷是个大西瓜，翻开地皮埋上它，浇上鬼子的血和肉，让它开朵大红花。”辣杆子看罢，脸色巨变，乖乖地跟在岩香后面。岩香在前面走，却留心听着后面的一响一动。忽然，辣杆子那黑瞎子走路一样“扑踏扑踏”的脚步声嘎然停住了。岩香故意埋怨起来：“快点走，你在后面磨蹭啥？”随即扭头看时，辣杆子正抓着一把面粉往地下撒哩。听见贼声，他慌忙294 ==========第297页========== 伸手去提鞋，嘴里还嘟噜道：“我、我提鞋，鞋不跟脚。”岩香佯作不知，只一个劲地牵他爬沟上崖，还不时吓唬说，“当心，这里有雷！”“提防，这里有雷！”辣杆子生怕踩上地雷，岩香怎么指，他就怎么走，又绊跟头又蹦高，又要偷着撒面粉，功夫不大，就象条抠住了腮的鱼一般，张着大嘴乱喘。岩香心里暗暗好笑：这介蠢驴！ 登上打蛇岭，来到消息树下，岩香猜想敌人一定还有大队人马在后面，她扫了一眼山下，大路、旷野，什么也没有，又盯住了山口外的那片高粱地。一阵秋风掠过，高粱楷随风倾倒下去。可是，蹊跷！有一长溜高粱杆子却直挺挺地迎风站着，再细眼看，啊，还有人影晃动！岩香什么都明白了。鬼子偷袭，情势危急，眼下最要紧的是赶快推倒“消息树”，向村里发出信号，可旁边还有个缠身的狗汉奸… 辣杆子也看见了山下的人马，只见他那个半秃头霎时变成了个紫葫芦，满脸肌肉在不住地痉挛着，两只贼眼露出杀人的凶光。他正想掏出匣子枪，岩香拾手一指：“你看，那就是被服厂。”趁辣杆子摆头的瞬间，岩香如山鹰浦鼠，冲上去飞起一脚，将他踢下了万丈深渊，又随手推倒“消息树”，提起半篮面粉，向山下奔去。 当岩香下得山来时，姐妹们正齐呼啦地朝这边奔。万成伯踮着碎步跟在后头。岩香喘着粗气，告诉大伙： “鬼子这回是夜猫子进宅一一偷干！刚才那走亲的是条 引路狗，敌人马上就进山了！” 大伙一昕，就象热油锅里撒了把盐，滚渣渣地爆开了：“快到雷区挂弦！”“快到路上埋雷！” 295 ==========第298页========== “来不及了。”岩香打断大伙的话，“要是再有群众踏雷，还会伤害自己人！” “咋办？”“昨办？”一双双眼睛都看着岩香。 岩香拳头一擦，果断地说：“姐妹们不用慌，咱们放滚雷！”接着，她布置任务： “大伯，你和乡亲们转移1” “三妮，你把这半篮面粉撒向崮顶，将计就计1剩下的，咱到樹顶放滚雷1快！” 岩香领起大伙登上了小崮山。 横山一郎此次偷袭用心险恶。他的招数是，先派辣杆子撒粉引路，大队人马随后进山。若是遇上地雷阻击，再撬出从小石桥抓来的老百姓踏雷。 这会儿，趴在高粱棵子里的敌人没听到什么动静，以为辣杆子探路成功。狗皮小早耐不住了，他爬到横山一郎身边，忽打着眼皮说：“太君，时候到了，进吧？”横山一郎何尝不也在这么想，当下，他指令儿个二鬼子就地看住抓来的老百姓，老雕爪子一伸：“快快地进！”二鬼子在前，祥鬼子随后，钻出了高粱地。 一条时断时续的白粉线路将敌人牵到了崮山脚下。狗皮小活象个土蚂蚱，围着横山一郎前后乱蹦鞑。这时，他蹦鞑到横山一郎前头，小脖子一梗梗，神气活现地说：“太君，爬过崮山顶，就到五路口，从郑里兵分五路，就可马到成功。”横山一郎喜形于色，点着头说：“对的，崮山顶的过去了，土八路的奈何不得。”他东洋刀一抡，“崮山顶的，快快的1”众喽罗瞅脉面前的大石坡，立时象饿掏瞅见热骨头似的，四 296 ==========第299页========== 爪着地，乱哄哄地朝崮顶爬去。 崮山顶上，早就憋足了劲的女民兵，个个抱着石雷，捏着香火，卧伏在石堰子后头，只等岩香姐一声令下，就把这新品种的“大西瓜”亮出来，给强盗们见见面，尝个鲜。岩香看着敌人那个样，不觉好笑：狗东西，还蒙在鼓里哪，这就有你好看的！ 就在狗皮小向横山一郎说完“土八路神通再大，石头上保证埋不上地雷#时，从崮山顶上猛古丁滚下五、六块石头来。狗皮小眼尖，扯开女人腔惊叫：“闪开，快闪开！滚石头！”众喽罗茶不及防，“滚石头”已滚到了眼前，接着是一连串“轰隆轰隆”的炸雷大响。儿声轰响，把众喽罗震了个飞眉大瞪眼，都打着挺，莫名其妙地四处张望。当看见旁边躺下了六、七个弟兄时，才吓得“硅”地一声，呼啦啦跑下了山。横山一郎被震得大气忘了喘。他那饿山雕眼朝崮顶眦瞪了半天，不禁浑身一哆嗦：“嗯，土八路又造出了新地官？”想到这里，他薯然怪叫：“苟的，滚石头的不对，滚石雷的有！”狗皮小面如土色，接腔说：“是的太君，是滚石雷，不是滚石头！”一种可怕的不祥之兆，立时剪横山…郎袭来，他当即喝令一个小头自：“老百姓的，快快的赶来！”小头目蹶跶着屁股，应声而去。 滚雷初显神威，把女民兵的热气鼓得好高。特别是新媳妇玉霞，头一回经过这样的大阵势，才心里还“咚扑咚”地跳，当她看见自己放的那个雷也炸死了一个二鬼子，不禁喜上眉梢，朝岩香抿嘴一笑。岩香低声鼓励她说：“什么洋鬼子，狗汉奸，都是些浓包软蛋：不用怕！初 姐妹们正大声小气地嘁贼蓝喳，只见敌人钾来七八个老 297 ==========第300页========== 百姓，逼着他们在前面开路，鬼子、汉奸紧紧随后，又向崮顶爬来。这情景象根无形的绳子，把姐妹们的心一下子吊吊起来了。狗强盗，好歹毒！想拿乡亲们送命。岩香活跳跳的眉毛倒竖起，紧贴在前额上一动不动，脑子里象刮起大台风，急旋打转。放雷一一乡亲—敌人，都紧紧系在一个扣上。咋办？咋才能既解救乡亲，又消灭敌人？眼见得敌人赶着老百姓爬到了半山坡，岩香手心里急得攥出一汪水。倏地，她双眉一挑，心里有了主张，低声对姐妹们说：“有啦，把乡亲们让过去，再放滚雷！”随即，她猛古丁从石堰子下站起来，朝山下大喊一声： “乡亲们，快上！” 小石桥的群众搭眼认出是岩香，都领悟过来，打个呼号，飞步抄上崮山顶，把还在打愣的敌人甩在了后边。岩香趁机说声：“放！”随着轰轰炸响，洋鬼子、狗汉奸呼爹叫娘滚下山去。横山一郎败下阵来，气得眼珠子焦黄焦黄，脑瓜子嗡嗡作响。儿个女的，没枪没炮，竟然如此威风，使得我两招落空，打得我落花流水，简直不可思议。他觉得帝国军人的尊严受到不能容忍的嘲弄和侮辱，抹了把腮帮上的虚汗，正待发作，狗皮小蹶着小屁股踮了上来，“太君，净些女的，胆小怕事，看我喊城话，吓住她们？”横山一郎很狠地瞪了他 一眼，又摇摇头。狗皮小眼皮一忽打，咽了口唾沫，又说：“太君，要是这一手不成，我还有个顶好的主意。”横山一郎急问：“什么的于活？”“咱们轮番冲击，看她有多少滚雷！”横山一郎品品味，大为称赏：“好好的，快快的1”真是偷鸡不成反蚀米。横山一郎本想拿小石桥的群众当替死鬼，可弄巧成拙，倒找来些给自己掘坟下葬的。岩香她298 ==========第301页========== 们又添了七八个好帮手，力量更强了。 说活间，敌人那边孤零零蹦出个小胳膊小腿的家伙。岩香闪眼打貌一瞧，认出是狗皮小，顿时上了气。该死的狗汉奸！早先你折腾穷人，恨不能半斤谷糠皮也要榨出四两油；如今你又和鬼子站一流，死心塌地为敌效劳。今日个新账陈账一总算！岩香眼珠一错不错地瞅着狗皮小，心里话：“玩啥西洋景，俺们等着你。” 狗皮小站出来，两手圈住嘴巴，扯起了女人腔：“哎，石班长一一男的不在家，光你们女的了！识相点，快闪开让太君过去吧！要再没眼色，叫你们大小孩芽一起送命一” 畜牲，半边铃铛一咋响（想)的来！硬的不行，又来软的，以为俺女民兵好欺呀，胡唚去吧，男的不在家，有俺们，有乡亲们，一样叫你们变成草鸡骨头！岩香扭脸看，三妮气得咬着牙，玉霞气得闭着嘴，…姐妹们一个个怒视着狗皮小，那神情，恨不得刻他的心肝，饺他的肉。 敌人开始轮番冲击了。狡猾的横山一郎把众喽罗分成几帮，海潮一般，一批接一批地向崮顶冲来，以此消耗民兵的滚雷。岩香看透了敌人的用意，嘱咐大伙一定要按引芯的长度，掌握好放雷时机，准确地杀伤敌人。一时间，石雷飞炸，火光闪闪，鬼子、汉奸在声声爆炸中，鬼哭狼嚎，吱哇乱叫。可是，敌人每冲击一次，滚雷就要减少几个，等到敌人冲击了五、六次以后，滚雷剩下没儿个了。眼看着蜂涌而上的敌人，姐妹们有点沉不住气了。三妮忿忿地说：“搬石头砸，也不能叫小鬼子爬过崮山顶！.”这话倒提醒了岩香，她对大伙说：“对，咱放石头，打他个马虎眼！”小石桥的乡亲们搬来石头，当敌人再冲上来时，姐妹们连石头带滚雷一同 299 ==========第302页========== 放了下去。 敌人又败下阵去以后，发现有儿个滚雷滚到山下没响，狗皮小走过去一看，连忙报喜似地对横山一郎说：“太君，这会不是滚石雷，是滚石头，她们没雷啦！你等着，看我上去把她们拾掇了。”他只想在横山一郎面前露两手，抢个头功，一股热劲地冲了上去。 姐妹们把最后的几个雷都搬了上来。岩香歌着神在前头的狗皮小，暗骂：不要命的东西，只知腾云驾雾，不知死在眼前，你算活到日期了。她打量打量引芯，看看时机已到，对三妮说：“放！”一声轰鸣，黑烟腾起，狗皮小一命归西。 滚雷用尽了。 岩香面孔一下子冷峻得象冰块一般，两道眉毛蹙了起来。她知道，横山一郎马上就要发疯。眼下，姐妹们空手攘空拳，硬拚正好上当。哼，你想把俺的滚雷耗净好下手，俺岂能干瞪着眼任你逞狂。俺有姐妹们，有乡亲们，来个边打边放，看你有啥章程1她对三琬说：“快下山叫乡亲们，打石雷！” 三妮刚要下山，突然惊叫：“乡亲们来啦1” 岩香起身看时，只见崮山寨的公公婆婆，孩子媳妇，手提锤钎，怀抱土炸药，正齐呼啦地朝崮顶上奔。那领头的是万成伯，紧跟在后面的是自己的娘。万成伯第一个登上樹顶，气昂昂地说：“闺女，俺都上来了！” 岩香热泪夺眶而出，激动地说：“大伯，娘，你们打，俺们放，叫鬼子知道，咱崮山寨的石雷是永远使不完的！”前边，姐妹们怀抱石头，拉开了拚打的架势。后边，众乡亲摆开摊子，叮叮当当，打起了石雷。这场面，好不雄壮1300 ==========第303页========== 山下的横山一郎听到崮顶上“叮叮当当”的锤声，好比中了霹雳。那铿锵有力的声响，仿佛把把锤子敲着他的脑袋，根根钎子凿进他的心窝。他看看天色，已近半胸，瞧瞧人数，脆瓜打驴一去了一半。惨重的伤亡，狂妄的野心，使他不惜血本，孤注一掷了。只见他“嗷”地一声，东洋刀斜刺出去，“杀给给一”带领残兵敏将，恶狼一般扑上崮山顶。 敌人要冲上来了，可石雷还没打成。姐妹们急得浑身冒火，三妮举起块石头，说：“咱们砸！为“不。”岩香制止说，“放！”姐妹们把一批石头推下山去。政人误认为是石雷，海水落潮似的退了下去。其实，这批“滚雷”一个也没响。当敌人发觉上当，再次冲来时，乡亲们已打好了第一批雷。石大婶抱着一个大号雷，递给岩香，说：“该挨千刀的小鬼子，大白饽饽咱拿不起，要石雷，管他个够！” 岩香接过石雷，打量打量引芯，瞅准冲在前面的横山一郎，点燃了引芯。石雷滚滚，直冲横山一郎而来。一声巨响，黑烟滚滚。这个侵璐成性的法西斯匪首，便做了异乡之鬼。 树倒猢狲散。众喽罗一看主子丧命，正待各自逃窜，突然西山口上杀声震天，枪声大作。运送军棉衣的民兵回来了。敌人退无后路，只得在小崮山上拥挤、神撞。此时，山上山下，雷声轰轰，烟雾翻卷。敌人完全陷入了覆灭的绝境。战斗结束了。山下的男民兵抬头仰望，岩香她们和众乡亲，无畏地挺立在樹顶上，发出一阵胜利的欢呼。 在阳光的映照下，右面大石壁上，一排白粉子大字闪闪放光：真正的铜墙缺壁是什么？是群众，是千百万舆心实意拥护革命的群众。 301 ==========第304页========== 流 霞岭 张翊翔 正月新春，根据地格外热闹，格外红火。秧歌锣鼓，狮子高晓，一天到晚不住点，不断溜。要说那个村的秧歌高跷最有名，在滨海区，数来数去要数着流霞岭了。可是，流霞岭的秧歌队，今儿个却有点不同寻常，既不在村当央那个大场子里演，也不到四外庄里赛，一大早，就欢聚在村头，大路两旁，咚呀锵呀，稷鼓家什欢乐地敲着打着，姑娘、小伙子们扭着秧歌；孩子们欢蹦乱跳地在人群中串来串去。迎谁哪？嗬，快看，来了！一位大嫂二十八九岁年纪，结实匀称的身个，乌黑的头发在脑后盘了个圆圆的大纂儿，一双带笑的眼睛，就象岭下的泉水那么清澈，那么明亮。她穿着自家染织的深蓝印花粗布袄，胸前挂着一朵耀眼的大红花，身后背 一支乌黑铮亮的钢枪，手里牵着一头滚瓜流油，披红挂彩的大黄键，喜气洋洋地走来了。 这大嫂就是滨海区有名的劳动英雄、模范抗属、五姐妹变工队队长、民兵副队长常爱菊。今儿个，刚刚从县里参加劳模会回来。 锣鼓点敲得更响了，秧歌队扭得更欢了，男女老少，齐呼啦地迎上去，簇拥着常爱菊向村里走去。这个问：“火嫂子，毛主席有什么新号召，快说说，叫大伙心里亮堂亮堂！”302 ==========第305页========== 那个说：“他嫂子，你见到了多少英雄模范？快啦啦人家是怎么反‘扫荡’、反封锁的吧！” 小姑娘巧英从人缝里一头拱进来，牵住了牛缰绳：“蠖子，这是上级奖给的？”说着，亲亲热热地拍了拍牛脊梁，“到了咱五姐妹变工队，可要好好干，为抗日多出把子力气呀！”一句话，把大伙都说笑了。 提起五姐妹变工队，十里二十里没有不知道，没有不夸奖的。大伙夸她们是积极抗日的先锋，努力生产的模范，在反封锁中立了大功。 一九四二年，正是抗日战争最艰苦的年月。 沭河西岸，一道道壕沟，一座座碉堡，黑洞洞的枪口，封锁着宽阔的河面。日本鬼子、汉奸队，象一条条毒虫，从大大小小的据点里爬出来，加紧对我沭河东岸滨海抗日根据地的经济封锁和军事“扫荡”，没有一天断过枪声。 我们根据地的八路军和老百姓，坚决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一手拿枪打鬼子，一手拿锄大生产，自已动手、克服因难，团结抗战，决心粉碎敌人的经济封锁和军事“扫荡”，巩固抗日根据地，打败日本帝国主义。 这年春天，沭河里的冰凌化得格外早，流霞岭上的桃花，开得格外红。满山满岭的桃花，映照在河水里，就象飘动着火红火红的云霞。 然而，流霞岭上的春季大生产运动，闹得比这还红火：你看1村边土墙上“打败日本鬼，赶走侵略者1”的大字标语旁，又刷上了两行醒目的大红字：“自己动手，克服困难！”“党政军民齐动员，开展大生产运动！”岭坡上，甩掉了棉 303 ==========第306页========== 袄，摘下了毡帽头儿的变工队员，肩背“土压五”、腰别手榴弹的民兵，三三两两，一群一伙，刨地开荒，犁田耙地，推车送粪，准备下种了。 老村长和-一个小伙子赶着牛、扛着型，大步流星地走上岭来。他们这个代耕小组，今儿个，要给抗属白大娘耕种岭坡上那二亩春茬地。 没想到，刚到地头插上犁，白大娘的儿媳妇常爱菊从岭下飞快地跑了上来，往犁前一站说：“老村长，这地，不用你们耕了！” “怎么？”老村长利小伙子惊奇地站在那儿，一时闹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爱菊也觉得自己说得没头没脑，不由地笑了，“咱村参军的多，都需要照顾，俺家虎儿他爹虽然走了，还有我哩。这地，俺自已种！” “那不行！”老村长坚决地摇了摇头，“你家是抗属，就得代耕！拥军优属，这是毛主席的号召，抗日民主政府的关怀。咱村抗属多，是咱村的光荣，更应当把代耕工作搞好1”小伙子也说：“嫂子，我们起早贪黑多干点，就把你这 二亩地给捎带了。大哥在前方打鬼子，大伙帮着干点活还不是应该的1” 爱菊把手一摆：“不能这么说！老村长，你不是说一切为了抗战胜利吗？跟下，日本鬼子想用经济封锁咱们的脖子，根据地正在困难的时刻，你说，我能坐在家里等着受优待吗？要是咱们全村的闺女、媳妇也成立起变工队，和男人们一样开荒种地，生产劳动，全区该多添多少双手，为抗战多出多大的力呀！”老村长和小伙子听了爱菊的一席话，心 304 ==========第307页========== 里一阵热乎乎的。 爱菊常和妇女们说：为了粉碎敌人的封锁，为了巩固我们根据地，为了夺取抗战的胜利，咱就要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搞稿好大生产1如今妇女翻了身，男女平等了，咱们就该和男的一起，把这副担子挑起来。 “嫂子，我们来了！”两个扎着独根大辫子的姑娘跑来。这两个姑娘，一个叫玉青，一个玉秀，两人的哥哥都在年前参了军。 爱菊一见，一手拉了一个，对老村长说：“俺仨早商量好了，回头再动员动员二婶子，把她家的兰嫂叫上，成立个变工队，一块生产、一块练武，还要和男民兵比赛呢：” “嫂子，不能漏下我：”随着这急火火的声音，从人们身后边跑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抓住爱菊的胳膊直摇晃。 “巧英妹，你还小，过年就收你。”爱菊拍着小姑娘的肩头说。 “小？”巧英把头一拨楞，不服气地说：“不信就比比，榜地锄草，站岗放哨，娜样比你们差？” 爱菊真爱看她这个倔劲儿，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头说：“行，有个坚决性，收下你。咱成立个五姐妹变工队1” 就这祥，五姐妹变工队的旗号一下子亮出来啦！可是，老村长并没松口儿。 爱菊把老村长叫到一边，说：“你是咱们党小组的组长，应该支持我们这样做。我和姐妹们一起自力更生搞生产，是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是一个共产党员的责任呀！”爱菊那明亮的眼晴，变得异常严肃、深沉。 305 ==========第308页========== 老村长点点头又问：“这事你婆婆同意吗？” “同意。我和俺娘早就商议好了：”一提起婆婆，爱菊抿嘴儿从心里往外笑。要知道爱菊和婆婆之间，可不是普通的婆媳关系啊。爱菊四岁那年，爹下了关东。八岁那年，娘病死在破庙里。从此，她挎起要饭篮子，走遍了河东河西的大小村镇，饿昏在流霞岭村前的大树下。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听到有人在耳边轻轻地喊：“孩子，孩子，醒醒吧！”爱菊睁开眼，看见天上出满了星星，一一个大娘腿里含着泪水，一手搂着自己，一手端了碗野菜糊糊。“大娘！”爱菊一头扎在大娘的怀里哭了…打那，白大娘就成了爱菊的亲娘，一碗糠菜半碗泪，好不容易把爱菊拉扯大。 流霞岭一带刚开擗根据地那霎，县妇救会的同志住在她家，一天晚上，同志们叫爱菊去开会，她怕婆婆不同意，抱着虎儿在屋门前转，想着说服婆婆的办法。谁知婆婆一听说，伸手把虎儿接了过去说：“去吧，只管忙你的去，家里有我呢。共产党八路军号召的事，都是为了咱穷苦人好，跟着干没错儿。”虎儿在奶奶怀里，也把小手一招一招的，裂着小嘴笑。诚租减息以后，虎儿爹带头参了军，打这往后，婆婆对爱菊就更体贴，更知心了。 老村长听了爱菊的话，想了一想，把头一点，坚决地说：“好，那就干起来！你们遇到什么难处，只管对我说。五姐妹变工队虽小，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新事，也是关系到抗战的大事，敌人准定要生着法儿破坏，咱门可不能麻痹大意，一定要拚上全身的劲儿，搞好它！还有，动员二婶子的事儿，要耐心，不可勉强。” “嗯，我知道啦！”爱菊欢喜地一转身，找姐妹去了。306 ==========第309页========== 他们说的这二婶子，是个中农，只有一个独苗苗儿子，早早娶了房儿媳妇，盼着早抱孙子。谁知日本鬼子来了，正在临沂城上学的儿子一下子没了影儿。兵慌马乱的年月，婆媳俩整天整夜地挂记着，盼望着他早回来，可就是打听不着推信儿。去年有一天，一队八路军从村边路过，忽然有个战士跑进二婶子家的大门，喜眉笑眼地城了声“娘”！天哪，原来是儿子回来了！二婶子问他这些年上哪儿去了？他说：“就在咱祈蒙山里！先头是上的抗大分校，眼下毕了业，到 八路军主力部队上来了。”儿子嘱咐娘和媳妇要好好进步。临走，还特地托付爱菊帮助她们… 傍黑天，爱菊把虎儿领到婆婆跟前说：“娘，我上二婶子家去一趟。” 婆婆一挥手说：“忙你的吧，家里有我呢。” 爱菊走到大门口，又被婆婆叫住了：“对你二婶子说，叫媳妇为抗日出点力是好事。她那脑袋瓜要是老不开窍，明儿老嫂子我要亲自出马了。” 爱菊笑着答应了。 爱菊来到二婶子家门口，只见大门关得紧紧的。她拍了两下，听到里边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接着，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三十来岁疏眉细眼的媳好，低着头站在门里头。她就是兰嫂，整天叫婆婆管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了人，颤腼腆腆地说不出话来。 爱菊问：“兰嫂，我说的那事儿，你想好了没有？”兰嫂拾抬头又低下了，没有说话。 爱菊晃着她的身子说：“你想了没有啊？兰嫂小声说：“就怕俺娘不愿意。” 307 ==========第310页========== “兰嫂，眼下咱根据地正在困难时侯，咱们老百姓得和 八路军拧成一股劲，同敌人斗哇！”爱菊接着说：“你想想，咱们的队伍，无冬无夏，没白没黑地跟鬼子拚，咱们不尽心上劲的供应他们怎么行呢？嫂子呀，啪要使出全身的劲来干，多打粮食，多纺线，支援前线，才对得起咱们的亲人八路军呀！” 兰嫂眼里涌出了泪花，她点点头，低声说：“大妹妹，我愿意，就是俺娘她…” 爱菊和兰嫂向堂屋走去，还没进门，二婶子就先开了腔：“我说虎他娘，你们大国女小熄妇家，在家里纺个线、织个布的就罢了，上山下地用着你们了？还成立什么‘办公队”，办什么公呀？咋咋唬唬的，不怕人家笑话！” 爱菊扑哧一声笑了：“哎呀，二婶子，什么‘办公队’，是变工队1俺姐妹们搿伙一块种地，多打粮食，粉碎敌人的经济封锁，这也是抗日的儒要！”她打着比方，把毛主席号召大生产的意义呀，好女翻身解放的道理呀，耐心地说了半晚上。末了，二婶子取了一口气，说：“孩子，不论你怎么说，我也不能叫你嫂子出去丢人。” 爱菊心想：听二婶子的口气，说不定什么人早在她跟前烧了火，事情还不那么简单哩1老村长不是嘱咐要提高警惕吗？对1得耐心打通二婶子的思想，把底儿摸清楚！想到这里，爱菊笑着站了起来：“好二婶子，你要不答应，往后我天天来，连俺婆婆娘也搬来，早晚会把你说通的！”说着笑着出了门。 爱菊猜得不错，真是有人在二婶子跟前早烧了火。流霞岭有个地主，叫臧怀仁，平日见人三分笑，装得十 308 ==========第311页========== 分和善。其实他装了一肚子坏水，过去对待佃户、长工十分苛刻。人们说，鸟儿打他门前飞，他也得拔根毛。 共产党、八路军来了。流霞岭建立起农救会、职工会、妇故会、儿童团，又组织了民兵，减了租，减了息，佃户、长工都扬起了头，挺起了胸，成了村里主事的人。威怀仁的肚子都快要气炸了，ˉ根得路吱咯吱直咬牙。可他表面上却装得很“开明”，见了上边来的干部，就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有钱出钱，有枪出枪，万众一心，共逐日寇。·”薄骥唇呱嗒呱嗒，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这臧怀仁有个儿子，叫威学孟，说是在济南上学。崩两天，个过路人悄悄销了封信来，可把威怀仁两口子高兴死了，捧着信看了义看，最后，藏怀仁把信烧了，往太师椅上 一仰，对老婆说：“学孟说得对呀，这些穷鬼吃饱了肚子，就跟着共产党闹腾的更欢了，咱们说一不二的日子就再也来不了啦：不行，不能叫他们干顺溜了！”他把黄眼珠子转了两转，对着老婆的耳朵吩咐了一番。 第二天，二婶子上园里去拔葱，减怀仁的胖老婆瞅着这个空儿忙跟了去，无活找话地说：“哟，这葱长的可真不孬。” 二婶子“骢”了一声。胖老婆又往前凑了凑，讨近乎地说：“听说他兰嫂要参加什么变工队？唉，咱是本家本族的，我才对你说这个话，要是别人，我还犯不着多这个口舌哩。打日本鬼子那是队伍上的事，ˉ大闺女小熄妇怎么行？碰上了鬼子那还不准吃亏？再说，他哥哥不在家，一个年轻轻的媳好，抛头露面，东跑西颠，跟男人们比呀赛呀的，还能有好事。‘椎叫人家戳着脊梁骨笑掉牙！你是当家主事的人儿，可要拿准主意啊！” 309 ==========第312页========== 二婶子知道这胖老婆不是好东西，可听她说的这些话，有不少都碰到了自己心坎上，所以这天晚上爱菊动员来，动员去，她就是不松口。 爱菊走了以后，二婶子翻过来复过去，一夜没睡好觉。第二天，一大早就打发儿媳妇回了娘家，自己就径直往白大娘家走去。她要告诉爱菊：你兰嫂不参加变工队，到娘家去了。 白大娘家的大门半掩着，院子里静消悄的。二婶子推门进去，见白大娘站在堂屋当门的织布机前，正从机上往下剪布。二婶子一下子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布还没织完，又细又白的线还有一大卷子，剪下来做什么？于是，她 一步迈进屋里说：“老嫂子，你这是咋着了？” 白大娘把剪子一放，笑呵阿地迎了上去：“哟，是大妹子呀，你问这布？”白大娘说着压低了声音，“你侄媳妇可不叫对外人说，变工队才竖起旗来，家家都峡种地的家什呀，俺娘们寻思着，把一冬春纺的线、织的布卖了，先添张犁，·有余头呢，再添点别的小家什。今儿不是沭东镇集吗？你侄媳妇怕那两个布卖的钱不够，叫我把这块剪下来添上。” 白大娘说得平平常常，二婶子的心里可翻腾起来了。白大娘家的家底儿她知道，是儿辈子的穷佃户，家里就象水洗过似的，什么也没有呀！这架织布机还是借的，虽说如今减了租，多分了两斗穆子，可是日子还是挺紧巴啊！这两个布，不光是一家人换季的衣裳，还是度荒的口粮啊！想到这里， 二婶子一把抓住白大娘的手说：“老嫂子，这布别卖了，离接下新粮食还卓，一家人的吃穿怎么办…” 白大娘笑着打断二婶子的话：“看你说的，糠呀菜呀都充饥，缝缝连连就能糊弄一年！你侄媳妇说得好，咱根据地 310 ==========第313页========== 正在困难的时候，我们不能给政府添麻烦，什么因难也要自己想法解决。搞好变工以，搞斑了大生产，日本鬼子就拤不住咱们了，敌人的经济封锁就失败啦！咱们离抗战胜利就又近了一步！” 二婶子心里又是一阵子翻腾，看看人家，比比自己，真是惭愧得慌。她默默走过去，帮白大娘把布卷好，轻轻抚摸着，象是摸到了这婆媳俩两颗滚热的心。她抬起头问白大娘；“侄媳妇呢？” “哟，二婶子找我？这不来了！”爱菊应声从外边走进来，红朴朴的脸上挂着汗珠。 二婶子惊讶了：“这么早，你这是上哪儿去来？”白大娘笑着回答：“这孩子办事就是个急芯子爆竹，你不知道，为了变工队的事，连夜上区里去了一趟。” 爱菊接过婆婆的话说：“我和老村长到区里一汇报，区里可支持了，说妇女组织变工队，是新事，叫咱带好这个头儿。又说，已经发现有的汉奸地主旷地里和鬼子勾结，破环大生产，咱流霞岭衔根据地的大门上，更得提高警惕呀！”白大娘点点头说：“这活有理。胖老婆这两天到处溜，说闺女媳妇下地败坏风俗，我看她就没安好心！” 爱菊气愤地说：“什么败坏风俗1咱们这里没成立根据地以前，穷人租种减怀仁家的地，那家的媳蚶没下地，谁家的闺女没有拖过要饭棍，她臭地生婆从来没有说是败坏了风俗。现在咱们翻了身，做了主，她义拿出封建礼教来骗人。信了她的话，就好比吃了迷巍药，好坏分不消，二婶，你千万要小心，别上了这个地主婆的当啊：” 二婶子心里“咯嶝”一下：“咳，可不是！我真的上了这 311 ==========第314页========== 环东西的当了…”她颤动着嘴唇说：“好孩子，都怪我糊涂。我这就把你兰嫂叫来，参加变工队。” 爱菊欣喜地说：“我说二婶子一准能支持我们吧，抗属嘛！”她信任地望着两位老人，压低了声音，“往后，对地主威怀仁两口子，得提防着点，多注意他们的活动！”白大娘和二婶子一起点了点头。 五姐妹变工队把队伍开出来了。 开工头一天早晨，老村长拨了俣牛来，姐妹们又送了回去。爱菊说：“春耕大忙，畜力正紧，给缺人手的抗属耕去吧！我们姐妹五人，一人扶，四人拉，保险把地耕得好好的！” 吃完了早饭，姐妹们扛着犁，背着绳，高高兴兴地走上了流霞岭。她们一边走，一边唱起了小调： 南风直溜溜地吹，来了个变工队。变工互助真正好呀，麦苗儿长呀长得肥… 唱着，走着，来到地头上一看，老村长早蹲在那儿等她们了。见姐妹们来了，老村长磕磕烟锅站起来说：“虽说你们都是泥里土里滚打出来的，犁地这活，你们可从来没干过。来，我帮你们领领路！头回生，二回熟，练上三回五回，就会了，谁先学？” “我！”爱菊一挺胸晡站了出来。 “好！有这个精神头儿，就没有干不好的事。”姐妹们用上全身的力气拉着犁伴。 爱菊从老村长手里接过犁杖，扶了个来回趟，下地的人312 ==========第315页========== 们陆续出了村头，听说五姐妹学犁地，全都来看新鲜。 白大娘赶紧刷完了腕，喂上了鸡，也领着虎儿上了流霞龄，想帮孩子们地头地角地干一把。她远远望见地头上站着黑压压的一片人，不由地加快脚步，走近…看，喊怀仁也罗锅着腰挤在人群里。白大娘想：可真稀罕，这财主老爷也“关心”起穷人来了【哼，说不定又有什么坏门道呢。她想起爱菊嘱咐过的话，便梢没声地站在了人堆后边。 姐妹们千得正欢，拉犁的，扶犁的，都使出了浑身的劲儿，一串串汗珠，不断从脸上滚落下来。 威怀仁“嘿嘿”笑了两声，对旁边的人说：“自古以来，男耕女织。嘿！没见过，抗日根据地的新事儿，大姑娘小媳妇变成牛使了1” 白大娘一听，气冲脑门，指着臧怀仁问道：“你这说的什么话？” 藏怀仁不阴不阳地说：“随便说说。” 白大娘接着顶上一句：“随便说说？这是破坏大生产运动！” “哎，你怎么这么说？汉奸才破坏大生产哩，别乱吓琥人1” “算你说对了，破坏大生产的我看就是汉奸！”白大娘可不是软茬，如今有抗日民主政府撑腰，就更不怕他这一套了，接着又堵上了一句。 “谁是汉奸？都知道我赞成抗日？”减怀仁胆怯起来。“赞成抗日的说不出你这号话来！”白大娘寸步不让。姐妹们停下犁，跑了过来。爱菊拉着巧英的手，神在最前头，玉青、玉秀姐妹紧紧跟着，老村长不动声色地站在姐妹 313 ==========第316页========== 们后边。只有兰嫂，还手攥着套绳站在原地。可是，她那双机灵的眼里，也闪出了愤怒的火花。 看见这个阵势，臧怀仁发毛了。一边往后退，一边说：“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 爱菊左手往腰间一扶，右手指着臧怀仁的鼻子说：“穷佃户祖祖辈辈当牛做马，你们什么时候发过善心？如今妇女们翻了身，犁田耕地闹生产，为的是支援前线打鬼子，你骂我们，笑我们，你安的是什么心？告诉你减怀仁，这山山水水是中国的，不是日本侵略者的！眼下小鬼子就象霜后的蚂蚱，别看它红了眼，可是蹦鞑不儿天了，早晚被我们赶出中国去，当汉奸的可没有好下场！”爱菊说一句，臧怀仁退一步，退着退着， 一脚踏空，“咕咚”一声滚到了地堰下，惹得人们都拍手大笑。姐妹们更加精神抖擞的干了起来，什么风，什么雨，也挡不住她们前进的步子。地，一块块耕好、耙细，撒上了粪，播下了种。绿油油的小苗儿，拱破了地皮儿，齐刷刷地冒出来！她们勤耪细锄，苗儿一天一个样儿，她们越干越带劲。流霞岭上，不断传来她们那清脆嘹亮的歌声： “南风直溜溜地吹，来了个变工队。加劲生产反封锁呀，打呀打败那个日本鬼！” 五姐妹变工队的庄稼长得好，村里夸奖，区里表扬，连那些老脑筋都慢慢改变了看法。街头上，地边上，一说起五姐妹来，老妈妈露出笑模样，老头子竖起了大拇指。“眼下世道变了，姑娘媳妇都出息了，看这庄稼种的多 好！” 314 ==========第317页========== “老封建该换换脑筋啦。还是爱菊这样的媳妇好，家里外头搁到哪里哪里行！” “对着哩，就该让孩子们跟着爱菊学，大伙都这个样千，才能粉碎敌人的封锁，才能早一天把日本鬼子赶出去！” 妇女们纷纷走出家门，开会呀，学习呀，会场上歌声暸亮，夜校里读书声朗朗，村子里到处都能听到人们的欢声笑语。你们看，女民兵向男民兵发起挑战了：白天，上山下地背着木头棍子做的枪，掖着木头疙瘩手榴弹，一歌息，就练投弹、练刺杀、练瞄准、练埋雷。晚上，姐妹们三三两两找成块，上夜校、纺线、织布、做军鞋。嗡暡的纺车声、嚓嚓的机杼声、咝咝的拉线声，汇成一曲欢快的交响乐，村里充满了从来没有过的生气。 臧怀仁两口子又气又急，象苍蝇似的到处找缝儿下蛆。 一天，胖老婆在衔上碰见二婶子，便摇摇摆摆地凑上去问：“挎着篮子提着罐儿，给儿媳妇送饭哪？跟下这妇女翻身，可是翻大了劲儿啦，唉，儿媳妇得叫婆婆伺侯！为 二婶子可不是儿个月前的二婶子了。她白了胖老婆眼，不软不硬地说：“你这是什么话？俺那儿媳妇可是出了大力，眼下活落正紧，白天黑夜地干，连饭都顾不上吃，我给她送饭，也是为抗日出力！” 胖老婆讨了个没趣，又换上一副笑脸：“可也是，你疼媳妇，媳好才能孝顺你嘛，嘿嘿” “你别说的好听，”二婶子教训胖老婆说：“春天你放的那些臭风，一条一款的我都给你记着账呢！再要那样干娜，哼！可小心着点！” 二婶子挎着饭篮儿走远了，胖老婆气得直跺脚，偷着发 315 ==========第318页========== 狠地说：“哼，等着吧，等俺儿回来，叫你们知道我们的厉害1” 她的儿子果然回来了。 一天，从临沂通往沭河的大道上，走来一个学生扮的人。这人，走起路来一蹿一蹿的，很象臧怀仁，这就是臧怀仁的儿子减学孟。 减学孟是济南“泺源公馆”里的日本特务。这次，他是带着任务回到家乡来的。 原来这几年日本鬼子对抗日根据地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大规模“扫荡”，.什么残酷野蛮的手段都用尽了，可是，我们的根据地，仍然象那高高的祈蒙山，岿然不动1鬼子的军事“扫荡”遭到失敗，仍不甘心，就又使出另外一招一经济封锁。妄想以此来达到他们军事“扫荡”没有达到的目的。可是根据地的犬生产运动，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军民抗日的劲头更大了。这使鬼子伤透了脑筋，共产党真厉害呀1这大生产到底是怎么搞起来的？变工队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减租减息、合理负扭究竞起了什么作用？根据地军事、政治、经济现状又是怎样？这些，成了日寇特务机关急待研究的课题。于是，他们秘密地派出了一批批的特务，到根据地来搜集情报。藏学孟就是这里边的一个。 喊学孟一边在不平的大道上走着，一边想着临来时上司对他许下的诺言，心里美滋滋的，一迭迭钞票，一颗颗奖章，仿佛在眼前晃动。他觉得此起那些和他一起受过专门训练的同伙，自已有着更为优越的条件：上司派他来的地方，正是他的家乡。他外出多年，家乡的人们只知道他在济南上学，不摸他的真底儿，再说，学生回来看看父母，这也是很 316 ==========第319页========== 自然的。回到流霞铃，就可以方便地进行活动，而不会引起人们的怀疑，…他要打起精神，好好干它一场。 过了沭河，爬上一道坡，前边就是流霞岭。威学孟看见村头有两个妇女在纺棉花，便拽了拽衣裳，向前走去。村头大柿树下，一个姑娘，一个媳妇，正并排坐在那儿纺线。纺车嗡嗡响着、飞快地旋转着，好象两朵花。看见河西边过来一个人，她辆把手里的棉花一放，一个伸手从线管箩里摸出个手榴弹，一个从身后树上抄起红缨枪，“脚”的一声站了起来，拦住了来人。原来，她俩正是站岗的女民兵巧英和兰艘。 “你从哪里来？往哪里去？”巧英盘问道。 威学孟一惊，没想到这两个纺线的女人，竞是岗哨。他装出坦然的样子，抬头看看村庄，略显激动地说：“我就是这庄的。”他盯着兰嫂看了半天，猛地笑了：“哎呀，这不是兰嫂吗？我是学孟啊！” 巧英没有理他那-一套，仍挺着红缨枪对着他说：“有路条吗？” 威学孟说：“你是谁家的姑娘？我都认不得了。哈哈，这小姑娘站岗可真认真，自已村的人也要路条，瞥惕性真高呵！等我出村的时候，你可别忘了给我开呀，哈哈…” 兰嫂紧握着手榴弹，沉着地说：“巧英妹，把他领到村团部去，让副队长和他谈吧：” “副队长来了！”巧英双眉一扬，高声喊道：“爱菊嫂子，快来呀！” 刚被选为民兵副队长的常爱菊，背着战斗中缴来的那支“三八”大盖枪，又威武、又沉着地走了过来，不动声色地打 317 ==========第320页========== 量了减学孟一眼。 威学孟不由地打了个冷战暗想：这不是老白家的媳妇吗？根据地报纸上经常宣扬的常爱菊五姐妹变工队就是她呀！这个要饭的穷丫头，竟成了能文能武的民兵队长了，简直不可思议！今后和她打交道还得多加小心呢！…想到这里他装做很高兴的样子朝爱菊笑了笑说：“大嫂，还认识我吗？” 爱菊点了点头。 “唉！”臧学孟叹了一口气说：“这些年，我一直在济南上学。眼看着日寇蹂蹦祖国的大好河山，一个有良心的中国青年，怎么能安心地坐在教室里读书呢？”说到这里，他象是真的激动起来，“我在那儿再也呆不下去了！就冒着风险跑出了敌占区，想先回家看看，然后奔赴抗日前线…”爱菊一边注意观察臧学孟的举动，一边想：听他说的怪好听。可是，从济南到这里，九百里的路程，敌人有数不清的封锁线，他是怎么走过来的？这个人到底怎么样？现在盘问，只听他一面之词，弄不清问题，不如… 想到这里，爱菊胸有成竹地说：“对真心抗日的人，我们是欢迎的。你路上劳累了，先回去歇歇吧！”“谢谢。”臧学孟弯了弯腰，得意地走了。 巧英把小嘴儿一噘，埋怨说：“嫂子，你怎么把他放过。去了？” 爱菊笑了笑说：“不放怎么办？没有证据地随便扣留人，是不符合民主政府的政策的。有咱全庄男女老少儿百双眼晴，他做坏事还能跑了！” 巧英把手一拍：“对！我咋没想到这一层？” 318 ==========第321页========== 兰嫂也抿嘴儿笑了。 爱菊又围着村庄检查了一遍岗哨，便赶忙找到老村长，把减学孟回来的事和自已的打算作了汇报。 戚学孟回来的头几天，就象一只刚钻进窝的老鼠不露头，到四五天上，才慢慢地走出门来，在村头、地边见人就笑嘻嘻地凑上去，啦家常、问收成，凡是根据地的事，他无所不问。 这天，白大娘在门前扯了根绳子，刚把染好的黑粗布琼上，减学孟就笑咪咪地走来，喊了声“大娘”，捏起湿淋淋的布角看看，装做很懂行的样子说：“这布，染得满不错呀。” 白大娘说：“凑付着吧，没有颜色，这是用石榴皮煮的。封锁、封锁，该死的鬼子汉奸，你封锁吧！再怎么封锁，也锁不住我们这两只手…”白大娘越说越有气，“只要有这两只手，我们就照样有吃有穿。吃的饱饱的，穿的暖暖的，狠狠打鬼子，把鬼子和那些没有中国人味的汉奸，赶到东洋大海里喂老鳖！” 臧学孟听着这刺心的话，脸上却装出高兴的样子，说：“大娘说的对，现在民主政府实行合理负担，减租诚息，大家吃穿都不愁了，干活的劲头一定也更大啦。听说还组织了变工队。大娘，这变工队…” 白大娘一听裁学孟要打听变工队的事，想起儿媳妇的话，便乐哈哈地笑着说：“要说变工队，那可是台热闹戏，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你爹，你娘，没给你啦啦？” 臧学孟听了，心里骂道：“这老东西，好难斗哩！”嘴上却说：“他们思想太不开明了，我要和大伙儿一块帮助他们，教育他们。”说完，慢慢地走了。 319 ==========第322页========== 白大娘进屋对正擦枪的爱菊说：“你听见了吧？这个小崽子又打听变工队的事呢！这几天，他到处问减租减息，合理负担、变工队、大生产，还问粮食多打了儿成，佃户们多分了多少…哼，他们臧家财主，什么时候对穷人有过好心肠？孩子，你说的对，这里头有道道啊！” 爱菊点了点头。她想，儿天来，不少群众都反映了类似的情况，看来这个臧学孟，很值得怀疑。 天黑以后，爱菊端起半簸箕红高梁，又走进了臧家后偏院的碾輝。碾猢里，给减家做饭的王大娘正吃力地推着碾子。爱菊放下籡箕，插上碾棍就帮着推起来，她一边推一边说：“大娘，胖老婆不是下了保证了吗？怎么又叫你干这么重的活儿？” “减家地主老辈里就是黑心。”王大娘说：“反正按民主政府的章程，我们原先欠他的那笔债也清了，干完这一季子我就回家，不干了。” 爱菊把压好的面面从碾盘上扫起来，衡进罗里，一边罗着，一边低声问：“大娘，减学孟这几天在家都干些什么？”王大娘也压低了声音说：“自打那天你给我说了，我就留心这个小崽子。头儿天他黑白地跟他多娘关在屋里，不知嚼些啥，这几天，白天出去，黑夜就在灯底下写，写的时候还把门顶上，象做贼似的。”“峨，写什么还拍人？” 王大娘把声音压的更低了：“夜里我去送茶，还听他对他老子说‘你不知道，这些东西用处大着哩’！” 爱菊听了王大娘反映的这些情祝，联想到以前发现的那些疑点，越感到问题严重。压完碾以后，她又嘱咐王大娘一320 ==========第323页========== 番，便向老村长家走去。根据摸到的情祝来看，应该采取进 一步的行动了 第二天，是个少有的好晴天。湛蓝湛蓝的天上，没有丝云彩，太阳一盆火似的，烤得人们热汗直流。爱菊领着姐妹们在棉田里拿权子，抹“耳朵”，一气干了大半天，顾不得直直腰，擦把汗。 在流霞岭，老辈子没人种过棉花，可是有棉花才能纺线织布。爱菊领头种了棉花，这棉花裸儿不大，桃子结的可不少，花儿还开了一层又一层。五姐妹决心夺个大丰收，给八路军多做儿身新军装。 姐妹们正干着，眼尖的巧英跨过垅子，对爱菊说：“看，小崽子过来了！” 玉青接上说：“咱干咱的，别理他！” 爱菊意味深长地说：“正打算找他呢，他倒来了，咱们歇一会儿。” 姐妹们俐在地头上坐下，减学孟就到了跟前。爱菊招呼他说：“又出来转转呀？歇歇吧！” 减学孟早就想找五姐妹啦啦了，见爱菊先向他打招呼，便高兴地接上说：“是呀，这棉花长得可真不错，都是变工队的功劳呀。听说别的村也有种的，只是长得没有这么好。” 爱菊笑了笑说：“你这念书识字的少爷，这次回来了解了不少情况呀！” 减学孟猛的一惊：难道他们已经怀疑我了？我没有什么漏洞吧？看他们喜笑颜开的样子，网能是跟我开玩笑。想到这里，便搪塞地说：“往常只知读书，不问世事。知今才知 321 ==========第324页========== 这一草一木，都和抗战紧紧相关，应该多知道一点。”爱菊说：“你‘关心根据地，我们也挂着敌占区呢，你把那边的情况给我们说说吧！” 臧学孟怎么也没想到爱菊会来这一着，一时不知怎么说好。正在犹豫，爱菊猛地又问：“从敌占区往根据地走，鬼子汉奸那么多据点、关卡，你是怎么过来的？” 威学孟更是答不上来，含含糊糊地说：“绕着，转着嘛。” 爱菊想：夏秋间，河水满，眼下沭河满了槽，好水性的人游过来也不容易。这一带上下儿十里又只有河口镇这一座大桥，敌人用重兵把守着。臧学孟一不会水，二没有船，他是怎么过来的？不能给他考虑的机会，便接着问：“怎么？你没走河口镇大桥？” 姐妹汀也一齐说：“是呀，过沭河也是绕着走的吗？”臧学孟原来以为自己受过专门训练，儿个女人还不好对付。没料想一交锋就露了马脚，他不禁心慌意乱起来。想躲，又不敢马上离去，只得故作镇静地笑了笑，扯了几句别的话，就俏梢地溜走了。 爱菊把姐妹们叫到一起，郑重地说：“今天这个事，我去找老村长汇报，你们要警惕着点，说不定这小崽子回去，又要什么新花招呢！” 天刚黑，民兵和各数会干部正汇报着群众对减学孟的反映。在臧学孟家做饭的王大娘，急急忙忙赶来说：“快，臧家三口子正在收拾东西，看样子，那小崽子今晚上要窜圈,儿” 爱菊站起来冷静地说：“大娘，你坐下慢慢地说，他跑 322 ==========第325页========== 不了！”大家听完王大娘的汇报，爱菊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老村长和到会的同志一致点头同意。 没敲钟，没吹哨，民兵们迅速集合起来了，把臧家大院围了个风雨不透。 爱菊领着巧英、兰嫂、玉青、玉秀，跟着王大娘进了臧家大院。只见堂屋门紧闭着，窗纸上有昏暗的灯光。爱菊让姐妹们埋伏好，自己悄悄地走到窗前，舔破窗纸往里一瞧，屋里三个人果然正忙着收拾东西。包袱、衣裳和一双新鞋，零乱地放在床头上。她回到院子当央，放声喊道：“屋里有人吗？” 这一喊，屋里人吃惊不小。臧怀仁吓得楞在那里，胖老婆浑身瑟瑟发抖，一个劲地推着她儿子往衣柜里藏。减学孟生气地甩开她，低声说：“快去开门！”转身进了小里间屋。胖老婆心惊胆战地开了门。 爱菊大步走进屋里，说：“我找大学生给写儿个字儿。怎么不在家？” “大嫂子找我呀？”里间屋门帘儿一挑，臧学孟装着睡得迷迷糊糊的羊子，结着衣扣走出来，“我这笔字可拿不出.门去呀。”说着哈哈地笑了，这笑声却掩盖不住他内心的惊虚。爱菊把纸铺在桌子上说：“别客气了，你就写吧！”“写什么呀？”臧学孟想赶快把事儿应付过去，便忙着找起笔墨来。 “粉碎封锁，抗战到底！我们要把它绣到子弹袋上。”爱菊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床上的东西。 臧学孟见爱菊直瞅床头，心里头“呼呼”乱跳：真糟糕，那双布鞋怎么摆到那么个显眼的地方啊！他向他母亲使了两次 323 ==========第326页========== 眼色，示意她把鞋拿开，胖老婆弄不明白儿子的意思，挖挲着手，忙忙乱乱地走过来、走过去，不知干什么好。没办法，臧学孟只得借找笔墨的空儿，顺手把鞋拿到了暗处，然后剔亮了灯，铺平了纸，动手写起字儿来。 爱蓉从减学孟和他老子的举止行动上断定鞋里可能有鬼，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伸手把鞋摸过来，仔仔细细地反复看着说：“哟，这活儿做的可不孬，底儿纳的密，口儿缉的匀，看这帮儿…”爱菊一捏鞋帮，发出窸窣容的声音。减怀仁发了毛，胖老婆筛了糠，臧学孟也沉不住气了。爱菊听到这声音，看到这一家人的表情，心里明白了八成。她想再进一步试探一下。就说：“大兄弟，这么结实的鞋，你这洋学生咋能穿？快把这鞋拥了军，我再给你微双千层底的。”说着，把鞋紧紧地拿在手里。减学孟这下可慌了爪子，一边上去夺鞋，一边说：“不用，很好，我，我就爱穿这双鞋…”爱菊一使劲，“嘶啦”一声鞋帮撕了个大口子，里边露出一迭字纸来。 域学孟一看罪恶暴露了，眼里立时露出凶光，“嗖”地拔出了匕首，对着爱菊咬牙切齿地说：“把鞋放下！咱们各走各的路，要不，可别怨我不认人！” 爱菊轻蔑地一笑，指着减学孟威严地说：“把刀放下！交械投降，·是你唯一的出路。顽抗到底，死路一条！”减学孟穷凶极恶地挺刀向爱菊刺来，爱菊一闪身，回手抓住他握刀的手腕，猛力一拧，用力向后一推，那小崽子“哎哟”一声，刀子落地，摔了个仰面朝天，头碰在床腿上。他一看爱菊手里没有枪，爬起来，开门就问外跑。埋伏在外边的巧英她们，用枪口顶住了他的胸膛。这时减学孟跪地求 324 ==========第327页========== 饶，臧怀仁和他的胖老婆哆嗦着腿瘫在地上。 民兵们把臧学孟押送到区里。全村的人斗争了暗通敌特的汉奸地主威怀仁和他老婆。这下子，全村男女老少的劲头更足了，抗日的热情更高了，大生产运动开展的更红火了。 秋收时节到了。红艳艳的高粱，黄橙橙的谷子一片义一 、片，长得比哪年都好，八路军和民兵，武装保卫秋收，和群众一起参朔抢收、快打，不让政人抢走一粒粒食。 送公粮的那天，大伙争着缴头一份。老村长挥了挥手，让大伙静下来，然后说：“依我说，繳头一份公粮的光荣，应该给五姐妹变工队，她们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大生产搞得好，在反封锁中立了大功，是咱们学习的榜样。” “对！.”大伙一齐拍起手来。 随着丰收的喜讯和胜利的捷报，流霞岭五姐妹变工队的名声越传越远，传遍了全县，传遍了全滨海区，传遍了整个沂蒙山抗日民主根据地… 325 ==========第328页========== 粮 曹文军 初秋之夜，繁星点点，月光给大地涂上了一层灰白色，阵阵秋风给人一些爽意。在月光下，鬼子的炮楼犹如一只怪兽，在贪婪地注视着那已经成熟的庄稼，妄图一口吞噬下去。炮楼上不时传来哨兵虚惊的吆喝声，这儿就是日寇宣称的“治安区”。 “嚓、嚓、嚓”，在汉集敌人中心据点北面，天王庙村外的庄稼地里，人们在紧张地忙碌着，高粱、谷子一片片地倒下了。 一个三十岁左右、身材魁伟的大汉，从田间走来，只见这人腰间紧扎皮带，斜插匣枪，一双明亮的大眼里，闪射出机警果敢的目光。他就是曹县洪家区武工队队长鲁英华。三天前，他奉了上级的指示，带着部分队员到张集乡一带，在地下党组织的配合下，开展反抢粮运动。 鲁英华走到一片谷子地里，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正在紧张地收割庄稼，便急忙走过去，接过老人手里的镰刀，大千起来。 地下党组织负责人张冬云介绍：这个老人姓王，排行第 326 ==========第329页========== 四，年轻时叫王四，现在老了就叫王老四。他苦大仇深，是抗日的积极分子。 鲁英华-一边干活，一边和王老四攀淡起来：“王大爷，这 二年你们在日伪的统治下受苦啦！” “是啊，日本鬼子种那些狗汉奸，做的环事诉不尽、说不完1不说别的，你看，我们这里土肥水足，是方圆百十里有名的粮国'，可打的粮食都让那些披人皮的狼抢走了，老百姓的日子难熬啊1”王大爷气愤地说。 “大爷，我们现在就要开展一个反对敌人抢粮的活动。咱们首先要把到手的粮食收好藏好，不能再落到那些豺狼手里…》 “同志贵姓？”“姓鲁，叫鲁英华。” “你就是鲁队长！”王大爷听说他就是敌人闻名丧胆的鲁英华，便激动地握着他的手说：“鲁队长，乡亲们都盼着你们娜！在这虎口夺粮的时刻，你们武工队来保护我们秋收，我们打心里感谢你们啊：” 旁边地里干活的儿个地下党员，听到鲁英华跟王大爷谈反抢粮的事，就招呼群众向这边围了过来。鲁英华见大伙都坐在地头上，自己就蹲在一个高坎上，说道：“乡亲们，今年是抗日战争的第六个年头了。日本鬼子在长期侵华战争中，消耗了大量的军力和财力，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国内更加空虚。他们对粮食、棉花、钢铁、煤炭等重要军事物资的供应都极其困难，特别是粮食，出现了空前的危机。因此，他们更是加紧掠夺中国的丰富资源，来维持他们雕恶的侵略战争。驻曹县的日本鬼子，在我军民的打击下，目前的处境 327 ==========第330页========== 十分不妙，但是他们还想作垂死挣扎，正到集鬼子、伪军、土顽向我洪家区根据地扫荡”，妄图一举扑灭鲁西南抗日烈火，掠夺这一带的资源。这次上级决定，一方面组织反‘扫荡”，一方面在敌后开展反对敌人抢粮的活动，不叫散人得到 一粒粮食，卡住敌入的咽喉，饿死敌人，困死敢人，配合根据地军民，粉碎日伪军的扫荡'，彻底打敷侵略者？” 鲁英华话刚落音，群众就纷纷议论起来：“太好了，我们早就想着这么干啦！ “怪不得最近连盐、火柴都要咱拿粮食、棉花和废铁去换，原来是鬼子的物资吃紧啊！鲁队长，你这一说，俺心里全明白了”。 “鲁队长，有党和毛主席的领导，有根据地军民的支援，我们保证不让敌人捞到半点东西！”王四大爷说完，又转向大伙，“眼下庄稼熟了，大家都要警惕些，抓紧时间快收快打，别李克这个汉奸抢了去送给他的东洋主子。”鲁英华一看大伙己基本上懂得了反抢粮的重要意义，为了不耽误抢牧，就对大伙说：“咱们先抢收庄稼，开展反抢粮的一些具体问题，再另我时间商议吧！”大家议论着，拿起镰刀，又迅速地投入了抢收。一夜之间，熟了的庄稼大部分都收割完了。 东方泛白，天气渐渐亮了。 忽然，担任督戒的队员伊志民跑来报告：“伪乡长李克派了两个乡丁来村里儀粮。” 鲁英华找到张冬云，两人凑了一下情况，简要地商量了应付的办法。鲁英华说：“老张，你的公开身份是他们的村长’，乡丁还是你去接待”，我和王四大爷负责发动群众。”328 ==========第331页========== “行！”张冬云转身向村里走去。 不一会儿，张冬云带着两个乡丁，向鲁英华和王四大爷他们干活的地方走来，老远就吆喝道：“喂，李乡长派弟兄们催粮来了，大家快割啊！” 王四大爷直起腰来答道：“张村长，这些谷子还不大熟，要不是你催得紧，俺真舍不得割啊！·”在场的群众也纷纷眇嚷起来，表示不愿收割。 “舍不得割？李乡长前天不是说了吗，收割庄稼是‘皇军，的命令，你们谁敢违抗？”一个瘦高个子乡丁咋呼道。 王四大爷和众人装着无可奈何的样子，又割起谷子来。张冬云趁机和乡丁敷衍了几句，两个乡丁便往别处催粮去了。 鲁英华望着远去的乡丁，对张冬云说：“老张，咱们的将计就计、突击抢收这步棋，已经赢得了主动，敌人下步必然要死命催粮、逼粮，我们要设法继续别住他的马腿，争取全盘棋的胜利啊！” “对：”张冬云攒同地点了点头。 二 连日来，汉集中心据点的日本鬼子队长武雄，正在为一些棘手的事情苦恼着：半月以来，扫荡洪家区抗日根据地屡遭失败。前线的日、伪、煎又接二连三地派人来要粮。特别是“治安区”里，共产党的武工队在活动，据说还在搞什么运动。武雄象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急得团团转。 正在这时，一个鬼子进来报告说，张集乡长李克奉命来 329 ==========第332页========== 到。武雄急忙命他进来。 李克阴险狡猾，心狠手毒，一副黑心肠，肚子里尽是坏水。他爹原是个大恶霸，卖国求荣，残害人民，被我拉日民主政府镇压了。从此李克更加仇恨共产党，对日本鬼子却亲如爹娘，受到武雄的赏识。 李克进了门，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太君，有什么指教？” “粮食的怎样？”武雄急切地问。 “太君，快啦。你前天一说要粮，我回去就催老百姓收割庄豫，三两关就打出来，马上收齐送来。”李克献媚地答道。 武雄拍了拍李克的肩膀，说：“你的才于大大的有，粮食的急需，限期五天，多多地送来，我的大大的有赏。”李克听说有赏，三角眼笑成了一条缝，连连答道：“多多的送来，多多的送来。” 武雄一看李克完全象一条训练好了的哈巴狗，又接着说：“李乡长，中国物产大大的，铜、铁、土硝、棉花、麻，你的要多多搜集，我的统统的要。” 李克慌忙起身，弓着的腰象弹簧一起一落，嘴里连声答道：“太君放心，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注意鲁英华在这一带的活动，发现了他，快快地报告，我的出兵。” 受了武雄的一番赞扬，李克乐滋滋地回张集乡去了。 就在李克从汉集据点回来的当天夜里，鲁英华和张冬云在天王庙召开了支部大会。会上经过一番热烈讨论和研究，决定先利用我们掌握的儿个村长，采取以柔克刚的办法，稳住330 ==========第333页========== 李克，争取时间坚壁清野；尔后，再向李克提出警告，刹刹他的气焰。如果他继续作恶，就把这个死心塌地的汉奸除掉。会后，鲁英华和张冬云把我们掌握的儿个村长找来，详细地交代了稳住李克的具体办法。 第二天，李克果然召集了全乡的村长会，在会上，他摇头晃脑，.哼哼哈哈地讲了鬼子要收粮的事，要求村长们抓紧征收。 “乡长，眼下老百姓实在够苦的了，你看这粮能不能给‘皇军？说说免了呢？”一位村长首先开了腔。 “李某身为本乡乡长，理当为本乡父老着想。不过收粮乃是‘皇军’的命令，兄弟也是处于无奈，免，怕不行吧。”李克油腔滑调地耍开了花腔。 “是啊，乡长对老百姓是啥心，大家还能不清楚吗？”又 一位村长认真地说，“要是免不了，那就少交点吧。”“不行，‘皇军'的粮食一斤一两不能少！”李克把脸一沉，冷冷地说。 张冬云见李克确是老奸巨猾，就借着他的话说：“粮食的事，日本鬼子说了算，是碱是免，李乡长怕是不能答应。可是宽限儿天，给乡亲们一个空，把收下的粮食，抓紧时间打 一打，晒一晒，到时候一齐交清，这一点，李乡长还是敢应承吧！” 张冬云的一席话，使李克一时措手不及，无言答对。他想：答应了，交粮时间一拖长，恐怕中途有变；若不答应，硬逼下去反倒不好，不如先稳住人心，到时候不管他们交或不交，多派些乡丁下去，给他来个先下手为强，把粮食抢他个一干二净，颗粒不剩，岂不就想到这里，他就装出和 331 ==========第334页========== 善的样子说道：“好肥，为了乡亲们，我李某就担点风险，回去告诉大伙，要抓紧点，该打的快打，该晒的快晒，三天头上交齐。” 张冬云见李克入了圈套，就说：“放心吧，慢不了。我们知道怎么整治，有三天时闾，一准行。” 李克还想说什么，但十儿个村长一烘而散了。 三 三天之内，鲁英华和武工队员们，在张集乡地下党员和民兵骨干的配合下，走村串户，帮助群众挖洞藏粮，把各种作战物资都坚壁了起来。又把群众给我兵工厂搜集的铜、铁、土硝和支援根据地的粮食，都梢梢运走。同时从根据地带来了部分枪枝弹药，武装了张集乡的民兵游击小组。 一转眼三天过去了，群众谁也没去交粮。李克嘿嘿一声冷笑：“早就知道这些穷小子要要花招。”他立即集合乡丁，带上布袋，推着小车，到各村“收粗”去了。刚进天王庙村头，李克正巧碰上张冬云。 “张村长，三天过了，你存心抗粮是怎么的？：”李克气冲冲地说。 “哎呀，昨天说好的今天去交粮嘛，你看我正去催哩！”张冬云不慌不忙地说。 “少来这一套，你是拜佛进了吕祖庙一找错了神。”李克冲张冬云说了一句，又回头吩附乡丁说，“给我把粮食统统弄走，一粒不剩！” 随着乡丁的搜查，村里传来了“叽哩咣当”、“乒乒乓乓” 332 ==========第335页========== 摔板凳、砸坛罐的声音。 李克神气十足绝走进了王四大爷的家，见一个瘦高个子乡丁正从國里往布袋里装粮，心中暗自得意：非我李某料事婚神，收粮岂能如此容易。他走过去，笑吟吟从布袋里抓了把‘粮食”拿到跟前一看，一把秕谷里难得有几个饱粒，他不禁脸色一变，“啪啪”打了那乡丁两个耳光，吼道：“混蛋！这样的粮食你也要？再羧！”李克又到了另一家，见哪个矮个子乡了扛着一布袋粮食正往外走，立即把手一摆说：“停下！”他让乡丁解开布袋口，掏出一看，除了高粱壳就是沙子，扒来扒去才找到儿个高粱粒。 李克一连走了儿家，都是吐了鱼刺吃骨头一样。他发觉自已失策上了当，一股火气直往上冲，气急败坏地拔出手枪，命令乡丁道：“把这帮穷小子都给我抓起来！”“穷人哪有好粮食啊！”张冬云两手一摊说。 “是啊，这年头，老百姓能吃上这样的粮食就不错了。”王四大爷也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 “这还是借的呐，俺家连这样的粮食也吃不上。”一个妇女也凑过来说。 “哼，少哭穷，你们吃上吃不上，我不管，‘皇军”要的是粮食，不是沙子、秕谷！”李克又象恶狼一般对着乡丁嚎叫：“去，找铁锨、镢头，先从王老四家搜查，今天就是据地 三尺，我也要搜出粮食！” 乡丁一阵忙乱，不一会儿找来了家伙，就四处乱创起来。“悠1咚1咚！”王四大爷家一个藏粮食的地洞，眼看就要被挖出来了，乡亲门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儿个青年人挽了挽袖子，·握紧拳头，做好了战斗推备。 333 ==========第336页========== 敌人一听声音，更上劲地挖了起来。 “不许动！”随着一声巨雷般的喊声，走来一个虎彪彪的大汉。 李克吃了一惊，转脸一看，来人一身农民打扮，浑身透出一股英气，手握匣枪，稳稳地站在面前。他刚想抬手举枪，只见那大汉飞步向前，伸手把他别了烧鸡：“老实点！在武工队面前还是规矩一点好！” “啊！”李克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鲁英华，他朝左右一看，十几个乡丁都被缴了械，不由吓得浑身筛糠。许多群众都瞪大了一双双愤怒的眼睛，直盯着李克。“鲁…鲁队长，对小…小人有什么吩咐”李克战战兢兢地问。 “我们今天来，有一件事要你当着众人做个回答！”鲁英华锐利的目光，象两把匕首直刺李克，话音震得李克的心枰怦直跳。 “遵命，遵命…”李克装出一副笑脸，连连点头。“共产党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对那些死心塌地的汉奸，从不客气！先给你打个招呼，凡是我们中国的财富，一星半点也不准你送给日本鬼子，更不准你为日本鬼子抢粮食”鲁英华声色俱厉地说。 “这…”李克那对贼眼骨碌碌地转着，妄想含糊搪塞。“怎么？不愿办吗？那，那我们也不勉强，不过给日本鬼子收粮，就是破坏抗日，就是汉奸卖国行为，你就跟我们走一趟吧！”鲁英华突然把脸一变，挥了挥手中的枪。伊志民上前一步，推了李克一把：“走！你这小子再给日本鬼子当走狗，绝不饶你！” 334 ==========第337页========== 李克本是个说大话使小钱的家伙，哪能经得住这种阵势！他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忙结结巴巴地说：“饶…饶命，小人照…办就是。” 鲁英华严肃地说：“只要你不死心塌地效忠日寇，我们可以宽大处理。不过要是当面说得好听，背后又去捣鬼，那么下次见面时，就用它给你说话了。”说着用枪点了点李克的脑袋。 李克听说要留他的活命，便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说：“不敢，不敢！要是那样还能算人吗？”他两眼直订着鲁英华手里的枪，脸色吓得苍白。 鲁英华回过头来，看着放在地上的口袋，便故意亮开嗓门对群众说道：“为鬼子收粮不行，给鬼子交粮也不行，今后谁也不淮再交！” 听了这话，张冬云、王四大爷和在场的群众，心里明白，嘴上却装着很认真地说：“乡长都不敢收粮了，谁还敢再交粮啊！谁要是说话不算话，就叫他挨枪子。” 鲁英华转身对着李克，大声地说：“李乡长，后会有期！”说罢，带着武工队员从容不迫地走出村去。 李克呆呆地望着远去的鲁英华，待他惊魂稍定，心里恶很狠地骂道：“姓鲁的，别神气，咱骑着驴看唱本一走着瞧吧！” “乡长，这收粮的事…”张冬云故意问道。 李克看着一个个面带怒容的群众，又看看被缴了械的乡丁，只好颓丧地说道：“娘的，收个屁！以后再说！” 335 ==========第338页========== 四 五天过去了，武雄没有得到一粒粮食，“扫荡”根据地的敌人，因为没有抢到粮食，人心惶惶，士气低落，不得不停止进攻。这一下把武雄急了个火燎屁股，但又无计可施，只好再把各乡的乡长叫到汉集，又下了一道死令：“限三天期，再不交粮，统统地死了死了的！三天交齐粮食，金票大大的给1” 李克照例参珈了这次会，他虽被鲁英华狠狠地教训过一顿，但出于反动的阶级本性，仍想进行垂死挣扎。这家伙两眼一眨巴，又从黑肚肠里泛起了一股毒汁。他对武雄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说道：“太君，老百姓所以敢隐藏粮食，拒不交纳，还不是因为有个鲁英华？如果‘皇军能帮我一把力，我就能对付他，三天内保准交上粮食。”接着，他伸长脖子，把嘴触到武雄的耳朵边咕哝了一番。 武雄眯缝着贼眼，仔细地听着，忽然咧开大嘴嘿嘿地笑了，他拍了拍李克的肩膀，夸奖道：“你的计谋大大的好1”他回过头来，对门外站着的一个伪军小队长说：“你的，带着你的分队，去张集协助李乡长收粮。” 转眼之间李克手下有了人，也有了枪，于是又神气起来了。回到张集，他积极谋划起征粮的事来。 这天响午，正是庄稼人吃午饭的时候，突然，伪军和乡丁儿乎同时闯进了张集乡各村，二话不说，见人就抓。当鲁英华和张冬云闻讯赶到抓人最多的天王庙村时，伪军已经押着人走了。 336 ==========第339页========== 鲁英华沉思了一阵，说道：“老张，敌人又在耍新的阴谋，你去张集了解一下情况。” 傍晚天，张冬云急急忙忙从张集回来，见到鲁英华就着急地说：“你判断得不错，这次抓人是李克用的毒计，他向武雄要了一个分队的伪军，抓走了咱们几十个群众，全关在张集村东头的关帝庙里。李克扬言要各家各户拿粮食去换人。今儿个一下午，他都在庙里刑讯逼供，逼着乡亲们说出藏粮的地点。老鲁，你看怎么办？” “狠毒的家伙，看来李克是死心塌地的汉奸卖国戴了。我们决不能让群众遭到迫害，反抢粮运动要坚决开展下去！”鲁英华攥紧拳头，愤愤地说，“干掉他！” “对！”张冬云听说要除掉李克，就急忙补充说：“今天晚上正是个好机会，刚才李克让乡丁通知各村，每家去一个人到张集开会，哪村不去就杀哪村的人。” “会场设在哪里？敌人出动多少？”鲁英华仔细地询问。“设在乡公所院里，从乡丁口里得知，关帝庙留下一个班的伪军看押人，剩下两个班加上乡丁，到会场上去的总共不过三十个人。”张冬云详细汇报着情况。 “正好当众处决这个汉奸，省得咱们再专门召开群众大会。老张，你去集合乡的民兵，让刘晓江带儿个人配合你们，负责解决伪军和乡丁；我和伊志民带儿个同志去干掉李克，你看怎么样？”鲁英华经过反复考虑，当机立断，提出了战斗方案。张冬云听了，满意地点头说：“好，就这么办！”鲁英华又具体地交代了行动信号和注意事项，然后把手 一挥，说：“大家分头行动！·” 337 ==========第340页========== 夜幕慢慢地笼罩了大地，万物都陷入了沉菽之中。张集乡公所就在村中间的董家大院里，五间了房的台阶下，挤满了被逼来开会的群众。房簷下挂着两盏马灯，照着正在训话的李克。他身后站着那个伪军分队长和两个伪军。李克恶狠很地说：“你们别以为鲁英华训了我几句，这粮就不收了，哼…如今皇军'给我派人来了，谁再敢抗拒，统统抓起来，就是鲁英华胆敢再来，我也要抓住他送给“皇军’。” 群众见李克如此刁猾狠毒，心里燃起了愤怒的烈火，不时传出轻轻的怒骂声。 李克扯着个破锣嗓子在台上继续叫城着：“你们都听着，抓来的人要想活着回去，就得用粮食来换，一个人三百斤粮，少一粒也不行。三天换不走的，一律活埋，你们要明白，这儿是“皇军”的治安区，‘皇军’说一，谁也不能说二。”“你这么说，那不是出卖祖宗，当了汉奸吗？”人群里一个青年高声喊道。 “是啊，替日本鬼子办事，祸害老百姓，那不是白披了一张人皮吗？”王四大爷也怒冲冲地质问。 “当走狗，我们可不干1” 台下早已怒火满腔的群众，.一齐轰动起来了。 混在人群中的鲁英华和武工队员，听着这义正辞严的回答，看着眼前这些宁折不弯的人们，心里十分激动：有党的英明领导，有这样坚强的群众，还有什么样的敌人不能战胜呢！他们悄悄地把枪提在手里，在人群中朝前挤去，伊志民紧紧地跟在鲁英华的后面。 一句句无情的揭露，一声声辛辣的嘲讽，使李克恼羞成怒：“他妈的，去把那些穷小子给我抓起来！” 338 ==========第341页========== 台上的那两个伪军端着枪，朝合下走去。刚走进人群，就被武工队员扭住胳膊堵住嘴，缴了械。 李克和那个伪军分队长都惊桌了。 这时鲁英华一个箭步跨上台去，顺手下了李克的枪，伊志民也随即跳上台，用枪逼住了李克身后的那个伪军分队长。 会场四周的伪军和乡丁，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张冬云、刘晓江和民兵们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的胸口。 台阶上，鲁英华一手揪住李克，一手提着匣枪，威风凛凛地站在那儿，祥众立时欢腾起来。 “李克，你可知罪？”鲁英华一声喝问，象炸雷一样响在李克的头顶。 “知、知罪。”李克魂飞魄散，语不成声：“鲁队长，饶、饶我一命…” “这要看群众答应不答应了。”鲁英华又向合下问道：“对李克这个汉奸，大家说怎么办？” “枪毙他！”王老四第一个跳上合，指着李克的脑门子，怒不可遏地说，“日本鬼子一来曹县，李克和他爹就当了汉奸，他多次带着鬼子‘扫荡”，搜捕抗日群众；他一贯地敲诈勒索，坑害百姓，他断不了要粮要捐，收钱敛物，孝敬日寇。最近他又给武雄出谋划策，破坏反抢粮运动，除治了这个铁杆汉奸，为乡亲们报仇！” “李克可真环透了，剥他的皮，他的筋，也难解心头根！”合下群众的吼声，把李克吓得筋麻骨酥，浑身直打哆嗦。 李克这时已蔡觉自已的性命难保，为了垂死地挣扎，他 339 ==========第342页========== 从腰里掏出手枪，企图杀出重围，趁机逃窜。鲁英华上前飞起一脚，“当郎”一声，把李克手里的枪踢落在地，就地将李克摔倒在一边，还手一枪，结果了他的狗命。 群众立时沸腾起来了，人人拍手欢呼，个个笑容满面。鲁英华又把伪军分队长叫到面前，说：“李克的下场你可看到了？” 伪军分队长一时吓懵了，满嘴就剩两个字：“饶命，饶命1为 “要时刻想着你是一个中国人，不要再死心塌地为日本侵略者卖命了，你要立功赎罪，争取宽大处理。” “一定赎罪，争取宽大。”伪军分队长忙不迭地说。鲁英华一招手，把刘晓江叫到一边，悄声说：“你带几个队员和民兵，押着伪军分队长和伪军去放人，救出乡亲们以后，你再好好教育教育那些俘虏，然后，看情况分别处理。” 刘晓江领着民兵押着伪军分队长和俘虏走了。 不一会儿，被抓的人都放回来了。亲人相见，分外激动， 一个个兴奋的眼里含着晶莹的泪花。 鲁英华望着台下欢腾的人群，一股激情直冲心头，他放开嗓门激动地说：“乡亲们，在共产党和毛主席领导下，抗日烈火已燃遍全国各地，只要咱每人再加上几把柴，日本帝国主义这头野牛就非被烧死不可，最后的胜利就一定是我们的！” “说得好！句句都是咱们的心里话！” “日本鬼子一天不滚出中国，抗日斗争就一天不停。咱1要把日本鬼子的治安区’闹他个地覆天翻，把那些乌龟王八 340 ==========第343页========== 蛋打个灵魂出窍！”台下群情激奋，铁拳挥舞，这些斗志昂扬的群众情绪，预示着抗日斗争将取得更大的胜利。 五 阴沉沉的天空下，强大的风暴呼啸着，卷过鲁西南平原，横扫着飘落在地上的枯枝烂叶。 “咣当”一声，武雄办公室的门窗被刮开了，“呼啦啦”一阵强风直向武雄扑来，他打了个冷成，赶紧关上门窗。“报告！”伪军分队长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说：“太君，李乡长在乡公所被土八路打死了！” “啊！”武雄一惊，额上的青筋突突乱跳，一步逼近伪军分队长：“八格牙路，你的，去张集是什么的干活1”说着朝伪分队长“啪啪”打了两个嘴巴。 “报告太君，我没敢离开李乡长，土八路实在太厉害了，连我带去的弟兄都被缴了械！” “粮食，粮食！”武雄抓住伪分队长的胸襟，发疯似的嗥叫：“粮食的交来！” 一阵惊悸过后，武雄又苦苦地思索起来：为什么弄不到粮食，还有棉花和钥、铁等军用物资？为什么老百姓都不交？，共产党的可怕，鲁英华大大的厉害！他呆呆地想了一阵，突然又款斯底里地叫喊起来：“我要把部队统统地撤回，消灭土八路，抓住鲁英华！”但当他冷静下来以后，又转念一想：鲁英华一定有了准备，我不如暂时按兵不动，等待时机，突然袭击，消灭他们。 在除掉李克之前，鲁英华他们就考虑到：镇压了李克， 341 ==========第344页========== 可能激怒武雄，而反抢粮运动的深入升展，又可能使武雄孤注一掷。因此，鲁英华及时派人向上级作了汇报，并做了战斗推备。 可是三天过去了，汉集中心据点的敌人，却没有一点动静，对此，同志们各有各的看法。 “我看武雄不敢出门，是我们打怕了。”一个民兵高兴地说。 “也许是反抢粮，反得他们吃不饱饭，饿得走不动了吧！”伊志民风趣地说。 “狗改不了吃屎，黄鼠狼改不了偷鸡，我们可不能放松警惕，麻痹大意啊！”鲁英华听到大家的议论，便给大伙散响了瞥钟。 果然当天下午，交通员送来区委的指示： 我主力部队完成战路出击任务以后，又回到了鲁西南根据地。首长决定趁今晚武雄去张集乡抢粮之机，拔除汉集敌中心据点。你们的任务是：牵制敌人，配合主力部队行动。 鲁英华看过区委的指示，十分激动。张冬云想到这里又即将成为解放区，心情格外兴奋。他俩根据上级指示，迅速作了安排和分工。 傍晚张集乡各村民兵游击小组，到天王庙村集合来了。听说要打鬼子，乡亲们也磨大刀、绑担架、做干粮，准备战斗。 天渐渐黑下来了，洪家区武工队全体队员和民兵，已悄销开进了伏击地点，在一片坟丘、柏树林中埋伏下来。 342 ==========第345页========== 三星编西了，仍然没有一点动静。 “队长，天都袂亮了，敌人还能来吗？”伊志民有点急了。 “賊偷一更，防贼一夜，要捕狡猾的野兽，就要有猎人的耐性。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进行偷袭，这是敌人惯用的 一招啊！”鲁英华沉着镇静地伏在一个高大的土堆旁，一边回答，一边警惕地注视着汉集的方向。 “咔、咔、咔…”鲁英华的话音刚落，果然从公路远处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呱哒呱哒”的畜藓声，敌人象一群野兽出动了。只见一群伪军在前面开路，中间是抢来的牲畜和车辆，二十多个日本鬼子，走在最后边。一匹高大的东洋马，驮着又矮又肥的武雄。 近了，更近了，敌人全部进入了伏击圈。 “打！”鲁英华炸雷似的一声令下，子弹、手榴弹象冰雹似地落进敌群，这突然的袭击打得敌人晕头转向，纷纷跳进了公路两边的壕沟里。“轰！轰！轰！”地雷又被踩响了，不少敌人坐上了土飞机。 “吹…”战马一声长嘶，武雄从马背上摔下来，他慌忙爬起，挥动着指挥刀狂叫：“顶住，统统的顶往！”“砰！砰！”敌人的后方也响起了枪声，张冬云帮领张集乡民兵赶来了。 鬼子腹背受敌，武雄难以招架。 “快快地撤！”武雄喊着，带领残兵象惊了枪的兔子，仓 湟向汉集逃窜。 “哒哒哒”，我主力部队攻克汉集中心据点之后，池迅速赶来围歼敌人。 343 ==========第346页========== “冲啊！”鲁英华带领芪兵冲向了政群。 武雄看见汉集据点火光冲天，知道大势已去，便带着残存的鬼子，妄图向县城逃跑。 鲁英华看见武雄要想逃窜，随即举手“叭”的一枪，又矮又肥的武雄应声倒下。其余的鬼子，也大部被歼，剩下的几个鬼子，如丧家之犬，去向他们的上司报丧去了。 太阳出来了，金色的阳光，照耀着广大的革命根据地 344 ==========第347页========== 浦海激浪 杨海田姜竹洪 黄河入海口，水面浑黄，浊浪滔天。这里有一片三角洲，河沟纵横，水草花茫。多年来，外地行船的老大，在这里辨不清航线，摸不推潮汐规律，搁浅的不少。自从日寇在杨家港安了据点，外地来这里行船打鱼的人就更少了。但是郭庄一带的渔民，在党的领导下，纽织了一支海上民兵联防队，利用这里的有利地形，和敌人展开了英勇顽强的战斗。 一九四三年八月中秋。 夕阳西下，浑浊的海面，被晚霞染成桔黄色。这时，有 三只渔船，朝杨家港附近的渔场驶来。挺立在前面船头上的大汉，就是海上民兵联防队队长赵海。他二十五六岁年纪，膀宽腰圆、虎气生生，黑中透红的脸上，嵌着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显得机警而又稳键。驶进渔场之后，他扫视一下海面，向后面的渔船发出捕鱼信号，先自挽住舵，精神抖擞地撤起网来。 区委李指导员昨天通知赵海：我清河部队，把在沾西扫荡的日本鬼子、伪军包围了。敌人弹尽粮绝，已成瓮中之 345 ==========第348页========== 鳖。日军水兵司令部，命令杨家港的水兵部队火速运送军火、簇食、药品前来支援。区委决定让海上民兵联防队，劫取敌人这批船只，配合我军作战。李指导员还告诉赵海，据我内线周勇同志送出的情报，敌人这次行动，有一只小火轮、一艘小汽艇，三只机帆船。他们船只不足，准备在海上抓船帮运。这时赵海他们就是利用敌人抓船帮运的机会，到这里撒网捕鱼，等待敌人上钩的。 站在赵海身旁的水生，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他一边撒网一边紧盯着杨家港方向，有点沉不住气地说：“队长，敌人咋还没动静，他们是不是变卦了？” 赵海抓紧网纲，沉着地说：“别急，万一情祝有变，老周会想办法通知我们，那时咱就按第二套方案行动。”话音未落，“唤唤暌”一阵马达声从北面传来。赵海、水生朝杨家港望去，见一艘日本鬼子的小汽艇朝这里开来。赵海眉宇间透着笑意，对水生说：“祉篷”！ 水生会意地笑了笑，紧纂帆绳“赠赠噌”儿下就把大篷扯起来。其它船上见到信号，也一齐扯篷收网，调转船头，飞快地划船离开渔场。 日本鬼子的小汽艇，正是来抓船的。他们一阵紧追猛赶，不大一会儿，就把渔船拦住了。一个伪军小队长从仓里爬出来尖声叫道：“走哪路的？” 赵海示意水生答话。水生不慌不忙，用手在嘴上捧成个喇叭说：“俺是三里庄的，捞几个小鱼小虾，混口饭吃。”其他船上也喊起来：“俺是临河店的！”“俺是柳林庄的！ 346 ==========第349页========== “把船徬过来，检查检查1” 民兵们佯装害怕，各瞅一方，飞快划去。小汽艇拦住这只，跑了那只，拦住那只，这只又跑了。伪军小队长急了，从腰里拔出手枪，向空中“叭叭”放了两枪，说：“谁要再跑，枪毙：”说完，又盼附手下的喽罗们：“快！抓住一只，押回去一只；抓船有功的，太君有赏1” 汽艇上的汉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船都抓住了。他们把赵海一伙带到杨家港，那伪军小队长领功心切，急急忙忙地向鬼子水兵队部跑去。 刚调来不久的鬼子水兵队长谷秀木，正跟伪军队长“小鬼火”喝酒。听说抓来了渔船，满意地笑了两声，然后放下酒杯，打着饱隔、摸着时：皮，操着生硬的中国话，对伪军小队长说：“挑一个棒苦归的来见我1” 一会儿，伪军小队长领着赵海走了进来。那小队长见了谷秀木，腆着狗脸说：“太君，这渔花子力气大。水上功夫煞是厉害，我们开着汽艇追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他的船拖来。”赵海打量着谷秀木：五短身材，穿着大和服，上尖下宽的脸上，长着一对鼠眼，酒糟鼻子下留着一最东洋胡。赵海暗想：就是这个海上恶鲨，在我们渤海湾驾着汽艇，横冲直闯、无恶不作，把渔民当活靶子打，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阶级仇，民族根，在赵海胸中燃起一团烈火。他心里话：“谷秀木，中国人民是不好欺负的，你欠下的血债该还了1”谷秀木见赵海气宇轩昂，凛然无畏，不由心中一掠，猛 347 ==========第350页========== 吼一声：“你的什么名字？” 赵海早有准备，随声应道：“姓周名虎，人们都叫俺虎子。”“家住哪里？”“三里庄。为“什么的干活？”“捕鱼的。”“对渤海的熟悉？” “船上生，海里长，十四岁操橹划桨，十六岁掌舵撒网，这渤海湾的水势、航道，就象装在心里那样明白。” “唔，你说这渤海的宝地？”“名叫烂泥。”“在什么地方？ “钓口以东，沙洲以西。”“有什么好处？ “来了风暴、茫茫海面，浪蜂顶天：此处却平平稳稳，是渔家躲避风险的好地方。” 谷秀木见赵海从容不迫，对答如流，的确是个海上渔家子弟，便松了一口气。他歪着脑瓜，笑了笑，又说：“哦，良民的，我们大和民族，为实现‘中日亲善’请你的出海的 一次。” 赵海强压怒火，不卑不亢地说：“你说的‘中日亲善’，我倒明白。不过我汀渔家不管官场事，这出海的事…” 没等赵海说完，在一旁的伪军队长“小鬼火”忽地转过身来，眨巴着醉眼，扯开公鸭嗓子吼道：“穷渔花子，别不识抬举！太君用你的船，运一批物资，跨海赈济沾西良民，这对我们大有好处！”说着，他走到赵海面前，定晴一看，不禁348 ==========第351页========== “啊”了一声，吓得几乎瘫在地上。 原来，“小鬼火”真名叫王学孔，是一个烧、杀、抢、夺成性的海匪。因为他在海上抢劫渔民、敲诈勒索、忽东忽西，行迹不定，所以渔民送给他个外号叫“小鬼火”。自从日寇闯进渤海湾，他便认贼作父，卖国求荣，当了伪军队长。 三个月前，赵海从羊角沟执行任务回来，在套尔河正碰上“小鬼火”抢劫渔民。赵海为了保护群众，把敌船引向自己，朝“小鬼火”高喊：“有本事到这边来，欺负打鱼的算啥能耐！为 “干啥的？”“小鬼火”回头喝问。 “天当被，船当抹，四海为家走八方，老子是专打你们这些鱼鳖虾蟹的！” “小鬼火”依仗人多势众，没把赵海放在眼里。他命令伪军调转船头，直朝赵海扑来。追了一阵，一个伪军远远认出了赵海、顿时大惊失色，尖声叫道：“以…队…队长，快…快转舵，他就是土八路赵海1” 船上的伪军们一听赵海的名字，全都吓得哆嗦起来。“小鬼火”到底此他的喽罗强一些，他是又怕又喜。怕的是赵海弹无虚发，不好对付；喜的是，日军水兵司令部早就贴出缉拿赵海的布告：活擒赵海者，赏洋五百块，取赵海首级者，赏洋三百块。这白花花的光洋，对财迷心窍的“小鬼火”是很有吸引力的。他见前面船上只有赵海一人，贼胆陡然壮了，掂了掂手枪，吩附手下：“不推开枪，要生擒活拿，赶快给我追1” 两船渐渐靠近了。突然，“叭”的一声枪响，“小鬼火”的船篷被打落了。接着又飞来两颗手榴弹，炸得敌船上烟火弥 349 ==========第352页========== 漫，血肉横飞，儿个伪军落在水里，喂了王八，“小鬼火”也负了伤。他一看船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党得回去不好交差，就灵机一动，想了个门道，割下一个同伙的血葫芦脑瓜，冒充赵海的首级，向谷秀木请功领赏去了… 没想到今天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大汉，就是真的赵海。他 一阵惊愕之后，贼眼一瞪，狞笑着逼近一步，猛地拔出手枪，发疯似地吼道：“你不是周虎，是赵海！” 谷秀木一听，吓得“哇呀”一声怪叫，嗖地抽出指挥刀，杀气腾腾地望着赵海。 屋里的空气，陡然紧张起来。 “哈哈哈1…”赵海望着这两个色厉内荏的家伙，一阵朗朗大笑。英雄的笑声，震得谷秀木呆若木鸡，笑得“小鬼火”心惊胆战。赵海为什么面对敌天这样大笑？因为“小鬼火”冒功领赏的事，我们早已掌握了，只是不到火候，还没有戳穿他的画皮。所以现在尽管敌人剑拔弩张，而胸有成竹的赵海，却仍然若无其事。他挺身站在“小鬼火”面前，不慌不忙地说：你大概活见鬼了吧？” 这句话提醒了作贼心虚的“小鬼火”。他自知失言，慌乱不堪。而蒙在鼓里的谷秀木，一时更糊涂了。赵海不让他们有喘息的机会，转过身来，接着对谷秀术又侃侃而谈：“太君，‘赵海”在三个月前，被王队长击毙在套尔河，并取首级献于皇军。在渤海一带，那个不知，谁人不晓？现在他又说我是赵海，岂不是天大的笑话！”讲到这里，赵海又用犀利的眼光，逼视着“小鬼火”，连珠炮似地说道：“王队长，赵海没有三头六臂，绝不会死而复生，你若说我是赵海，那你以前的所做所为，便是谎报军情，欺骗皇军，冒功领赏了？” 350 ==========第353页========== 赵海句句话象出膛的炮弹，击中了“小鬼火”的致命点，吓得他庞汗淋淋，张口结舌，无言答对。 谷秀木听罢赵海这席话，象钻进笼子里的一条疯狗，嘴里鸣噜着，在屋里兜圈子。这个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剑子手，为了达到“以华治华”的目的，对他手下的汉奸、走狗也是用屠刀来到服的。眼下他听赵海谈的头头是道，又见“小鬼火”吞吞吐吐，张惶失措，他感到“小鬼火”戏弄了他。于是，谷秀木劫然大怒，跨前一步，双手抓住“小鬼火”的胸襟：“嗯！实话的说，他的是谁？” ”小鬼火”见谷秀木满脸青筋暴跳，跟冒凶光，吓得骨头全酥了。他深知谷秀木凶狠残暴，杀人成性，最忌根欺骗他的人。如果这件事被他查明，自己的脑袋马上就要落地。他想：“小不忍乱大谋”，不如暂时把赵海认成周虎，等离开这里之后，再想法对付他。想罢，他双颜媚骨地腆着脸，说：“太君，我…我多吃了一杯酒，嘴…嘴不管用了。”谷秀木气得满脸横肉直哆嚓，他一櫓胳擱，来了个左右开弓，朝“小鬼火“啪啪”掮了两个耳光，骂道：“八格，大大的混蛋1” 这时一个大伡模样的人咫憨地走进来。他便是我内线人员周勇。刚才听船工们说赵海被叫进了据点，他椎恐发生意外，特意赶来接应。他在门口听了“小鬼火”的那句话，心里明白了个八九。 “报告太君，小火轮修好了，明天可以航行！”周勇说。谷秀术点点头，然后指着赵海问周勇：“你海上的熟悉，他的认识？” 周勇故意对赵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沉思了一会，慢 351 ==========第354页========== 慢地摇着头说：“不认识。” 战战兢兢的“小鬼火”，听了周勇的回答，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梢悄地吁了一口气。 谷秀木又问：“他不是赵海？” 周勇佯装一愣，惊讶地“啊”了一声说道：“太君，当初王队长献上首级，你不是让赵海的庄乡张二狗认过吗？他怎么又成了赵海？” “那时头烂得模糊，怕认不准的”。 周勇见谷秀木疑云不消，使近前说道：“太君，谁不知王队长为帝国忠心耿耿，他不会说假话？依我看，他就是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在你面前冒功，是吧，王队长！沙惊魂稍定的“小鬼火”，一见周勇为自己打圆场，忙说：“是，是。我要有半句假话，不是娘养的！” 谷秀木望着丑态百出的“小鬼火”，苦笑了笑，在屋里兜了一阵圈子，然后吩咐周勇说：“你送周虎的回船，叫他领着苦力快快的装船！” 周勇点了点头，领着赵海走进港口码头。他们分手的时候交换了一盒火柴，二人脸上同时绽出胜利的微笑。 三 赵海回到船上，大家都围了过来。赵海分派一个民兵去站岗，便把他和周勇智斗谷秀木，舌战“小鬼火”的事说了一遍，引得大家都暗自笑了。大家正在高兴，连根伯从嘴里拔下烟袋，慢言慢语地说：“赵海啊，我估摸着‘小鬼火’这个孬种，决不会这样罢休，他明里不敢认你，暗中很可能下毒 352 ==========第355页========== 手，咱们可要多长个心眼啊！” 赵海点了点头，把手一摆，大伙儿围紧了一个圈儿。赵海说：“连根伯说的对。‘小鬼火’不敢当着谷秀木的面认我，是怕招来杀身之祸。可他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他冒领奖赏的事，这小子决不会束手待缚，他一定会狗急跳墙。我们要认真对付这条糖皮狗！” 水生把拳头朝膝盖上一擂：“先宰了他！ “嗯，肯定要把他干掉！”赵海接着水生的话头说，“不过，我们不能莽撞行事。毛主席教导：‘…有计划地造成敌人的错觉，给以不意的攻击，是造成优势和夺取主动的方法，而且是重要的方法。我们要按照毛主席的教导，利用敌人的弱点，造成敌人的错党，夺取进攻的主动权，彻底打乱敌人的行动部署。”说到这里，他拿出和周勇交换的那盒火柴，抽开火柴盒一看，在小抽屉底上写着：“明早行动，火轮有重兵，帆船装军火。船队：敌、我、敌。” 同志们看了，有的懂，有的不懂。赵海向大家解释说：“敌人怕咱的船跑了，把咱们放在他们船队的当中。好狡猾啊！”他沉思了一会，又说：“咱们要牵着牛鼻子走，叫他夜间行船，打乱他们的行动计划。”他把自已的想法说了一遍，大家一听都乐了。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拍手声，大家立即散开，敌人来命令他们装船了。 赵海带领大伙赶到货场，只见鬼子、伪军扛的扛，抬的拾，正忙着装机帆船，不让外人靠前。但从那些长的、方的，大小不一的木箱上看，可以断定是枪支弹药和医药晶。赵海正看得出神，伪军小队长招呼他们去装粮食。赵海掂起一包 353 ==========第356页========== 粮食扛在肩上，心想：“这些粮食都是中国劳动人民用血汗换来的，决不能让豺狼吞噬一粒！”他悄悄向同志们使了个眼色，大家心领神会，都很卖力，一会儿的工夫，船装好了。 这当儿，谷秀木和“小鬼火”带着儿个护兵贼头贼脑地走来了。老奸巨猾的谷秀木对“小鬼火”刚才的举动一直怀疑。赵海走了之后，他又现出一副伪善的面孔，对“小鬼火”说：“你的不要怕，放心大胆地把话说清楚。我的海量的有。”“小鬼火”心酿也不少，他知道谷秀木要的是“先礼后兵”的手腕，使以守为攻，矢口否认：“太君，你的不要疑心，刚才我说他是赵海，是想诈他一下，看他是不是八路。为了保证大君这次海上运输的安全，我是竭尽全力，处处小心啊！”谷秀木对“小鬼火”的这一番表白，未置可否，他仍然忧心忡忡。这次海上运输，责任重大，吉凶莫测，他怎能不提心吊胆，严加防备呢？“小鬼火”也看透了谷秀木的心恩，他想借此机会，顺手把赵海干掉，除去后患。为此他搜索枯肠，大献殷勤，为谷秀木这次海上航行，出了不少鬼点子。二人嘀咕了一阵，便奔码头上走来。 谷秀木登上赵海的船，见船上装满了粮食，便翘起大拇指夸道：“你的，大大的良民！” 赵海估摸着敌人这次来，一定有戏法变，只是轻蔑地一笑做为回答。 “苦力的，到沾西去，怎么的走？” 赵海下仓拿出罗盘说：“海上行船指方向，全靠着它。这红针指的子字是正北，这黑针指的午字是正南。我们从‘亥'位开船，朝‘已的方向走，就到沾西。” 354 ==========第357页========== 谷秀木见赵海说的和海图标的路线一样，把话题一转，又接着问：“几时开船的好？” 赵海抬头看了看夜空，说：“三更开船好1”谷秀木最怕夜间行船，听赵海这么一说，急忙追问：“为什么？” 谷秀木越急，赵海越不理他。沉了一阵，才慢条斯理地说：“这渤海潮汐规律是，‘初一、十五两明落，半夜、胸午涨潮来”。今天是中秋节，半夜上潮刚才北斗星下，电光闪闪，又是夜起北风的征兆。上潮遇上刮北风，往沾西去，正是顺风顺流，行船如跑马，天不亮准能到达。这样的好时机，万万不能错过1” “晤，一定今夜的开船？”谷秀木抓耳挠腮，十分焦急。赵海故意卖了个关子，说：“那就看你拿主意了。俗话天有不测风云。一旦遇上项风顶流，怕三天三夜也到不了沾西。到那时候，可别怨俺们这些船工不卖力气！” 谷秀术都着头皮，左右为难了。如果真的三天三夜到不了沾西，延误军令，要军法从事的呀？想到这里，他不由打了一个寒噤。他定了定神，朝“小鬼火”暗示了一眼，“小鬼火”急忙上前对赵海说：“你航海驶船有经验，可愿意在前面带路？” 赵海完成任务的主要关键，就是给敌船领航。他早知敌人把船队安排好了，正想打乱敌人的计划，到前面领航。但是，“小鬼火”的话，引起他的怀疑，这小子对船队的安排是不知道呢，还是别有用心、明知故问？他脑子里一闪，立刻否定了前一种想法，断定“小鬼火”是虚设圈套，另有诡计。我就来个借题发挥，将计就计。想到这里，赵海不软不硬地说：“领航出海，是个冒险的事儿，你硬逼俺去，俺不敢不 355 ==========第358页========== 去，要依俺自己挑拣，你给俺一座金山俺也不去呀！” 同志们听出赵海话里的意思，纷纷吵嚷起来：“我们不领航！” “让小火轮在前面走吧！”“在前面我们害怕！”。00。为 一阵吵嚷，弄得谷秀木晕头胀脑。他愣了一会，眨巴着两只小眼问道：“你们为什么的害怕？” 赵海放下罗盘，有声有色地说：“太君，我们听说海上民兵神通广大，来无影，去无踪，人人枪法准，个个功夫硬，都有翻江倒海的本领。若是碰上他们，两下一开火，我们在前面丢船丧命先不说，这满船货物被劫走，谁能担当得起？” 谷秀木听了，真是谈虎色变，怕得要命。他踌躇了一会，党得还是让这伙穷渔花子在前面走好。万一遇上八路，枪一响，我们在后面好做准备。于是他改变了原来的船队安排，假装镇定地对赵海说：“你们的船在前面带路，皇军保护你们，土八路的不要怕！” 赵海见目的已经达到，为进一步造成敌人错觉，麻痹敌人，他又给谷秀木吃了颗定心丸：“太君，船行靠老大，雁飞靠领头。你叫俺领航，俺不能不领，可得找一个枪法好的人多带儿个弟兄保护俺。要不俺心里不塌实，万一有个闪失，抛下老婆孩子谁管呀？” 赵海说到谷秀木的心眼里去了。他正想派几个人把赵海 一伙监视起来。于是赶忙接腔搭话：“好的，好的。为了你的安全，派王队长的保护。” “小鬼火”一听谷秀木派他到赵海的船上去，先是一惊，356 ==========第359页========== 转念为喜。他想：多带几个弟兄，这不正是下手除掉赵海的好机会吗？“小鬼火”心里一边谋划着，一边缩了缩肩胛，扯着公鸭嗓门向船工们发号施令：“这次出海，周虎在前面领航，船上挂海灯为航标。皇军为保护大家，每只船上放两个弟兄。定于三更启航。大家都要跟着领航船走，谁不听话，立即枪毙！”说完，他夹着尾巴跟着谷秀木走了。 四 三更时分，皓月当空，大海铺银，好一派迷人的月海景色！ 赵海见开船时间一到，麻利地扯起篷，起了锚，把闪闪发光的海灯挂在船后的灯权上，告诉人们准备开船。 正在这时候，“小鬼火”带着五个护兵上了赵海的船。赵海旁若无人，仍然忙着开船的准备工作。“小鬼火”见赵海对他毫无戒意，心里反而打起鼓来。他感到自已带的护兵太少了，趁着还没开船的机会，不如再去叫几个来。正在这时，忽听一声玖喝：“起锚开船喽！” 赵海手持长篙，猛然一撑，船象离了弦的箭，向海中飞去。他迅速掌好舵，朝“已”的方向劈波前进。其他船只紧紧跟在后面，点点渔火，汇成火龙。 出了港口，走了一个时辰，岸边的灯火渐渐模糊了。汹涌的波涛，象无数脱缰的野马，咆哮着，奔腾着。渔船一会儿被推向浪蜂，一瞬间又跌进涛谷，那场面真是扣人心弦。记时的火香，烧掉了三根。赵海知道已经到了大新堡一带，离我们的根据地越来越近了。这时海面上北风嗖嗖，淡 357 ==========第360页========== 雾飘飘，象给大海披上了层层轻纱。赵海知道按计划该走第 二步了。 船队在波峰浪谷中前进。随着浪涛的翻滚，赵海故意把船弄得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小鬼火”和儿个伪军，被晃得昏头张脑。有三个伪军被晃得撑不往劲，御偷地溜进了二号仓。“小鬼火”握着手枪，摇晃不定地站在船上，咬着牙硬撑着。这一切，赵海都看在眼里。他徉装掌舵费力，用绳子把舵把拴住，使船舵不能晃动。这样遇不上大风浪，短时间无人掌舵，船可照样前进。 正向前定着，忽然一个小山似的浪头劈头盖脸地压过来。赵海见时机已到，猛然大城一声：“注意浪头，小心倒船1”这一喊，使“小鬼火”和两个伪军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前面的浪头上去了。 水生听到动手的暗号，把大櫓一摇，高声应道：“知道了！”话音未落，只见赵海趁着船爬浪蜂的时侯，撒了舵把，急转身，飞起一脚，把“小鬼火”的手枪踢落在船上，用铁钳拟的大手，扑住他的脖子，顺手掏出毛中，堵住他的嘴，又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在这同时，水生手挥大橹朝一个伪军猛打过去，那个伪军被打倒在船上。另一个伪军，见事不妙，手慌脚乱，跌进大海，被汹涌的浪涛卷走了。 水生把趴在船上的那个伪军提到赵海跟前，和“小鬼火”放在一起。赵海威严地说：“现在你们的唯一出路，是向人民投降，将功赎罪。要不老实，小心你们的脑袋！”说罢，他们把那个伪军和“小鬼火”填进大仓里锁了起来。 二号仓的敌人，听到甲板上咚咚乱响，想出来看看，但 358 ==========第361页========== 仓门锁了。尽管他们在仓里大哦大叫，可是m了盖的仓口十分严密，传出来的叫喊声很微弱，被大海的涛声完全淹没了。赵海、水生把这一切收拾完毕，马上调转船头，领着船队向郭家堡驶去。 谷秀木昏昏沉沉地坐在小火轮上，他看到铅走的方向与船长室的罗盘所标的方向不一样，大乾一惊，急忙跑到驾驶室去看周勇的罗盘。谁知周勇的罗盘却科船龙的方向一致。谷秀木楞了。是自已的罗盘坏了，还是周的罗盘失灵？他一时摸不着头脑，立即偷令周勇截住领航船，停止前进。 小火轮把赵海的船截住了，惨白的灯光直射过来，一个伪军高喊：“太君命令王队长速回小火轮1” 水生一听，心里咚咚直跳，他两跟直瞅赵海，好象说：“干吧，队长！” 赵海微微播了摇头，向敌人答话说：“今晚王队长身子着凉，陈病义犯了，现在刚吃下药，正在仓内休息。”.那伪军听罢，赶快去向谷秀木报告。一会儿，谷秀术科那个伪军都出现在船头上。伪军又城：“太君命令，队长出仓答话1” 越赵海估计敌人会来这一手。他决定把“小鬼火”弄出仓外对付一阵子。这是不是冒险？不。因为赵海在种敌人多次打交道中，摸出了一条规律：不管多么凶狠狡猾的敌人，都是怕死鬼。只要枪口对推他胸口，他为了保命，你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可是面临生死关头的“小鬼火”，会不会狗急跳墙，孤注一掷？赵海想到这里，和水生交换了一个狼色，做好应付突变的谁备。然后下了仓，从怀中掏出二十响，用枪口挂着“小鬼火”的脑袋说：“我们的政策你明白，要不老实， 359 ==========第362页========== 这玩艺可不是吃素的！” “小鬼火”吓得哆哆嗦嗦，连连点头。 赵海又对那个伪军说：“刚才的话听见没有？”“听见了，长官！” “快扶你的队长出仓，要精神点，别象掉了魂似的！”赵海让“小鬼火”披上大衣，自己狠劲地挽住他一支胳膊，来到仓口。赵海把塞在“小鬼火”嘴里的毛中拽了出来。因为刚才给“小鬼火”往嘴里塞毛巾时，用力过猛，把毛巾塞到他的喉头眼儿去了，现在向外一拽，就象用手指抠了他的喉头一样。这个家伙刚走出仓门口就止不住恶心，蹲在船上“哇哇”地吐起来。 谷秀木见此情景，认为“小鬼火”真的病了。他厌恶地把手一摆：“王的回仓休息，周的过来。”说完，急忙钻进了他的船长室。 赵海把伪军和“小鬼火”又押回大仓锁了。他整了整衣服，梢声对水生说：“掌好舵，小心！沉着1”“虎哥，我跟你去！”水生很不放心。 赵海微微一笑：“不用。要完成任务，你在船上也很重要！” “这回去危险…” 赵海没容水生说完，打断了他的活：“为了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叫穷苦人都过上好日子，刀山火海也敢上，千难万险何所惧！你放心吧，万一发生意外，周勇同志一定会在暗中策应。” 水生望着赵海，敬佩地点了点头。 小船傍近了小火轮。小火轮上放下迭梯，赵海踏着迭梯 60 ==========第363页========== 上去，从容地走进了船长室。几个凶神恶煞的鬼子兵侍立两旁，一见赵海，“刷”地端起上了刺刀的大盖枪。 谷秀木膯着贼眼，足足盯了赵海三分钟，突然对鬼子兵说道：“周的良心坏了，死了死了的！ “哈依！”儿个鬼子兵象疯狗一样，张牙舞爪地一齐扑上来。 赵海见立在一旁的周勇不动声色，知道敌人又在搞神经战术。他用蔑视的眼光扫了谷秀木一眼，冷笑起来。 谷秀木见赵海泰然自若，不由暗暗嘬着牙花子，围着桌子转游起来。过了一会，他猛然站在赵海的面前，暴跳如奮地吼道：“你的更改航线，搞的什么把戏？” 赵海镇定地说：“船队方向正是往沾西开，你凭什么说我是更改航线？” “凭据的有！”谷秀木一指船长室的罗盘，用阴森森的目光盯着赵海，“我的明白，你的不是船老大，是土八路的于活！实话的不说，死了死了的！” 赵海衰爽地连声笑道：“哈哈1你们简直是被八路吓破了胆，实话告诉你吧，此处地理特殊，有一座磁性很强的小山，淹没在水中，凡是经过这里的船，罗盘都受干扰。眼下我们已经进入磁场，所以你的罗盘失灵。为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反说我更改航线呢？” “这…”谷秀木听罢，半信半疑，回头问周勇：“你的明白？” “太君，这是真的，船到此处迷失方向的很多。当年英国的两只大火轮开到这里，就因为罗盘失灵，迷失方向，沉没海底。”周勇借题发挥，说得谷秀木疑疑惑惑，茫然无措。 361 ==========第364页========== 赵海趁热打铁，上前对谷秀木说道：“若不信，到前面其他船上看看，验证一下，你就明白了。” 谷秀木觉着有理，赶忙派小汽艇去挨船查对罗盘。 一会儿，小汽艇回来了。汽艇上的伪军向谷秀木报告： 一号船指的方向是“寅”位，二号船指的方向是“辰”位，三号船指的方向是“午”位。总之，凡是抓来的渔船，罗盘方位全指乱套了。 谷秀木急得团团转，他脑袋里象一盆浆子，全糊涂了。然而，赵海和周勇心里却明明白白。原来，奥妙就出在他俩交换的火柴盒上。赵海给周勇的火柴盒里，装有我们的歼敌计划和一包磁石。周勇趁敌人装船混乱，梢悄把小火轮上的罗盘拧开，将细微的磁石放进去，然后定往了指北针。因为敌人船队的每次行动，只要小火轮跟着，其他罗盘不用，方向都得服从小火轮。所以敌人机帆船上的罗盘是撑子的耳朵虚摆设。再加土今夜前边有领航的，这帮家伙就更不管不顾罗盘的方位了。 赵海、周勇摆的迷惑阵，把谷秀木搞得晕头转向，他苦思了多时，也没有想出任何高明的对策，只好忧心仲忡地对赵海说：“你还在前面的带路，地形复杂，要摊倍小心。事成之后，我这里黄金大大的有：” 赵海望着谷秀木阴阳怪气的脸色，不党心中好笑，他一语双关地说：“放心吧，不管是暗礁险滩，还是狂风恶浪，我 一定尽心尽力，保证把船领到目的地： 362 ==========第365页========== 五 船队又继续前进了。 赵海、水生屹立在船头，边句郭家堡的方向跳望，一边考虑着下一步作战计划。透过苍茫的夜色，他们隐隐约约看到郭家堡的灯塔上挂起两盏红色信号灯，这表明区委李指导员和同志们已按计划埋伏好了。赵海心中阵暗喜：谷秀木啊，你的末日到了！ 这时北风怒号，波涛翻滚。赵海掌稳大舵，水生把海灯升上桅顶。后面的连根伯和民兵们，看到赵海的船上红灯高挂，发出动手的信号，急速行动起来。有的把敌入扣在仓里，有的用橹篙、斧头麻利地把敌人拾掇了。他们调转船头，向规定的地点靠拢。 一会儿，赵海那只船的航标灯熄灭了，他和水生甩开敌船，也向规定的地点划去。 东方欲晓，晨雾正浓。 敌人的船队看不见领航的灯标，全部停下来。谷秀木正在纳闷，突然前面“叭叭”响起枪声。他惊慌四顾，只见前面隐稳约约有几只小船，插着鲜艳的红旗，摆着一字形，离队面去。谷秀木知道中了海上民兵的计策，气得两酿圆睁，咬牙切齿。他急忙抽出指挥刀，往前一指，声嘶力竭地吼道：“抓住周虎，快快地把船截回来！”敌船发疯似地追赶上去。赵海一见敌人上了钩，便带领民兵故意把船弄得忽快忽慢，引着敌船往前走。踉看敌船快追上了，他们又飞快地划着小船钻进湾子沟。 363 ==========第366页========== 小火轮上的周勇，知道湾子沟是一片浅滩，便加足马力，向前猛冲。由于小火轮吃水深，冲了不多远就搁浅了。 谷秀木正在着急，只见湾子沟里船栀林立，湾子沟畔红旗招展。他知道中了埋伏，不禁大惊失色，狼嚎般地命令：“撤退”。但他这命令被周勇按的汽笛声淹没了。 这时，大海已经开始落潮了。俗活说，“上潮如飞箭，落潮如闪电。”霎时间，敌人的船队全搁在浅滩上了。谷秀木吓得面如土色，急忙把虾兵蟹将全轰下船来，拥的拥，拽的拽，妄图把搁浅的船拖进深水，夺路逃跑。 然而已经晚了。埋伏在芦苇丛中的李指导员，带着区中队和海上民兵，一齐开了火，仇恨的子弹象刮风似地扫向敌船。敌人立即大乱，弃船而逃。民兵们乘胜追击，把敌人逼进浩瀚无边的大海。伪军们见大势已去，纷纷举手投降。最后剩下几个负隅顽抗的日本鬼子，被一顿手榴弹全报销了，谷秀木成了光杆司令。 他急忙爬上船头去摘数生圈，打算泅水逃跑，不料却被周勇一脚踢翻，跌下小火轮，摔在泥水中，成了落水狗。直到这时，他才恍然大悟，知道周勇是于什么的了。他急忙从水里爬起来，对着周勇，举起了手枪。就在这时，赵海带着民兵冲上来了，一阵排枪，谷秀木这个万恶的侵略者身子一晃，扑哧跌入水中，葬身于汪洋大海。 风吹雾散，旭日东升，碧海晴空，红霞一片。一阵阵海涛声，恰象为海上勇士们演奏着一曲雄壮的交响乐。那击水翱翔的一群群海鸥，正为庆祝英雄们的胜利而嘲翩起舞。赵海和同志们望着这幅动人的图景，迎着东方朝霞，人人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 364 ==========第367页========== 渡海送情报 毕长增孙宝岫 黎明前的鱼鸣岛显得格外黑，村内不时的狗叫声和海边“遭殃军”的口令声，混在一起，使人感到阴森可怖。突然从敌人的铁丝网下，猛地跃起两个人影。前头那个泡着船篷的中年大汉，是海上民兵、我地下交通员江勇，紧跟在他身后，肩挑鱼线和鱼篓的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是江勇的儿子小海旦。两人急匆匆地穿过海边的小路，来到了雀儿礁。这儿是被一片犬牙交错的礁石夹着的小海口。江勇和海旦进了礁丛，敏捷地隐蔽在一块高石后面，刚把船篷、鱼线和鱼篓放好，就听到了“嚓嚓嚓”的脚步声。海旦“喇”地从腰间抽出大斧，使劲晃了晃，江勇一·把按住他的手，示意不要动。接着麻利地从卷着的帆篷中，抽出一根长柄擒鱼钩子，横握在手中，机瞥地观察着前面的动静。 随着越来越重的脚步声，走来三个敌人巡逻兵。江勇和海旦身子紧贴礁石，做好了对付敌人的难备。只听一个家伙说：“风不刮，浪不响，一点动静没有，出不了事！”另一个家伙答腔道：咱们封海扣船收‘路簿’（注），港湾海口有保安队把守，海上有水瞥队巡逻，共军和民兵还能…” 注：路簿，船舶通行证。 365 ==========第368页========== 领头的那个打断他的话，厉声训斥：“上司有令，谁放走 一个人到海西去，就拧下他的脑袋1”说着，打亮了手电，一根白色的光柱，射进了礁丛，三个家伙径直朝礁丛走来。 江勇和海旦屏住呼吸，注视着敌人，眼看三个家伙快到跟前了，江勇顺手抓起一块石头，轻轻一掷，嘭蹄”一声，石头落入水中。“有人！”随着敌人的惊训，手电光柱陡然转到海面，三个家伙慌忙朝那面跑去。江勇趁机对海旦耳语一句，海旦迅速转到紧靠水边的一块卧牛石后，“咕咕，咕咕咕咕”学了一阵黄鱼叫。领头的家伙懊丧地说：“妈的，让黄鱼跳水吓了一跳！”敌兵讨好的回答：“夜色黑，鱼跳水嘛！”领头的说：“走，上那边看看去！” 江勇见敌人走远了，嘱附海旦：“你在这里监视巡夜狗！”他快步来到潮边，脱下夹衣，一个猛子扎进海里，很快潜入水底，摸到了民兵们在敌人封锁前秘密沉下水的渔船，舵、橹、棹、桅等样样都绑在船上。他露出水面猛喘了几口气，再次潜入水底，把船舱里的石头搬出来，拽着渔船慢慢浮了上来。他很快舀出船里的水，把船划到岸边，上岸和海旦把带来的东西一起搬到船上，江勇摇橹，海旦划棹，二人驾着渔船，飞也似的问大海驶去。 江勇父子俩执行的是一项十万火急的任务：我们的部队今夜就要解放鱼鸣岛，可是昨天一夜之间，国民党反动派突然又从青岛秘密调来两个营的兵力，增了两道防线，设置了暗火力点，正好封锁了我军原定的进攻路线。我海岛地下党派江勇火速赶往相隔二十里水路的海西金风镇，把这一重要情报亲自交给部队首长，使我军能够迅速采取应变措施，出其不意地消灭敌人。 356 ==========第369页========== 江勇猛劲摇櫓，心里却象大海的波涛翻滚：革命形势发展多快啊！我军粉碎了蒋介石对山东的“重点进攻”，现在已打到国民党统治区域了，全国解放的日子很快就要到来。想到这里，江勇觉得浑身是劲，渔船驶的更快了。 东方泛白，海上起风了。“爹，快看，那海蜇真大！为“来得好，正用着他呢！” 江勇顺着海旦手指的方向望去，前面水里的两个海蜇，好象两把大伞，正一起一伏的向渔船漂来，他紧摇儿下，顺手拿起了大捞篱，将海蜇捞上船。 正在这时，岛.上响起一阵枪声，国民党反动派垂死前又做孽了。江勇的胸脯起伏，国头望了一跟烟雾沉沉的鱼鸥岛，六年前的一幕惨景又浮现在眼前 那是初春的一天下午，渔霸肉结日寇扑上海岛，抓捕船工，岛.上的渔民奋起反抗，凶残的日本鬼子开了枪。正在海上打鱼的江勇听到枪响，急忙赶何岛，跑进村一看，母亲和妻子躺在恤泊里，小海旦趴在亲人身上，哭一声奶奶嘁一声娘…望海岛，忆往事，深仇大恨涌上心头，他牙齿咬得隆咯晌，把全身的力气，聚集在手里的櫓上，催得渔船昂头飞驰。渔船正在飞速前进，江勇隐约听见东北海面上传来了马达声，他马上意识到：敌人的水暂队来了。 为了迷惑敌人，渔船慢了下来，江勇和海且一个船头，一个船尾，张线捕鱼。刚撒了不到半筐线，海旦低声说：“多，‘黄狗子”来了：”江勇把手一摆：“不理它！”两个人继续撒线。“黄狗子”是国民党水警队的巡逻艇，因为艇身是黄色，所以人们管叫他“黄狗子”。辗放军逼近鱼鸣岛以来，敢人惊 367 ==========第370页========== 恐万状，又给“黄狗子”安上了两挺机枪，一门小炮，还配上了一只“海兔子（注）。今早匪艇长奉命亲自出海巡逻，当他发现远处有只渔船，不由一惊：封海以来，渔船不露面，商船不通航，哪来的这只船呢？便急忙命令巡逻艇朝渔船追来。 江勇知道要是遇上敌人的巡逻队，那些家伙连头发梢也会给你搜一搜。他钻进船舱，从衣袋里掏出一个象杏子大小的蜂蜡丸一情报就密封在这里面，机灵的海旦伸手拉过一筐鱼线，从容不迫地整理着，用身子挡往了爹。江勇用小刀把海蜇头上的红须向两边拨弄开，剜个小窟隆，将蜂腊丸塞了进去，又把海蜇须拨弄过来，海旦暗暗佩服爹想得办法真妙。江勇藏好情报，就往船上拽起了鱼线、海旦紧咬嘴唇，怒视着窜来的“黄皮子”。 “黄皮子”在江勇的船边刹了伡，涌起的一道白浪使渔船不停地颠簸着。匪徒们伸过铁钩，勾住了渔船，只听一阵“哗啦啦”的枪栓响，匪艇长叉着两腿，握着手枪，瞪着两眼，直盯着江勇和海且，恶狠狠地问：“干什么的？” 江勇把手里的鱼线抖了抖，意思是说：钓鱼的。“我看你是吃了虎心豹子胆，不知道封海了吗？”“烧香要照神，说话要看人。要不是别人指派，谁愿担这风险？”江勇赌气似地回答。 艇长听出话中有话，忙问：“你说谁？”“马副官呗！” “啊？”匪艇长先是大为诧异，贼眼一转，又狂叫道，“胡 注：即岸托挺。 368 ==========第371页========== 说，封海是上边的命令，马副官怎敢批准你出海？” 江勇不慌不忙地掏出“路簿”，向匪艇长晃了晃。 匪艇长要过“路簿”，见上面确有保二旅三团马副官的手迹和印章。他死盯住江勇，暗暗思量：在这个火候，如果没有人批准，要从海岛出只船是办不到的。但想到眼前的情势，心里马上又系上了一个解不开的扣：为什么夜里刚调来两营部队，一早就有人出海？这里面会不会…对，先来个敲山震虎，看他怎么回答。他母狗眼一眯缝，肉脑袋一仄楞，拖着腔说：“上级有令，凡是今天出海的，概以私通共党论处！” 江勇膘了匪艇长一眼，仰天大笑：“听说马副官是接到胡团长的命令才找我出海的，照艇长的说法，胡团长岂不也要以私通共党论处吗？” 一句话把匪艇长顶得张嘴结舌。他闷了半天，才气急败坏地骂道：“妈的，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海上是水警队的辖区，在这里出了事，他胡团长能替我们担当？” “公鸡母鸡都是一个笼，遇食还要让着吃呢，艇长何必大动肝火！” 匪艇长威眼眨巴了一下，象抓到什么破绽似的突然问：“马副官为什么单叫你出海打住？” “因为我常给胡团长送鱼1” 匪艇长看到江勇船上有儿条鲇鱼，忽然想起去年春天匪胡团长到水警队吃鲇鱼的贪婪情景，心生一条毒计：常给胡团长送鱼，一定知道胡团长爱吃什么鱼。是真是假，试探他 一下。便狡黠地瞅着江勇，说道：“你打鲇鱼干什么？胡团长可讨厌鲇鱼啦！” 江勇是去匪团部送过一次鱼不假，可那是为了和我内线 369 ==========第372页========== 取得联系，至于那个匪团长爱吃什么鱼，他是根本不知道的。这时他神态自若，心里话：这群披着人皮的野兽，只知道烧杀抢劫，祸害百姓，怎晓得鲇鱼是春肥夏瘦，匪团长无论爱不爱吃鲇鱼，总不能吃那夏天的瘦鲇鱼。想到这里，他来了个顺流撒网，漫不经心地说：“胡团长当然不吃那瘦鲇鱼啦！” 一听这话，匪艇长嘴角上立时挂上了得意的笑容，鼻子里“哼”了一声，正待开口，却被江勇抢过了话头：“一过夏天，鲇鱼瘦得黑班皮包骨头，熬在锅里，连锅都能腥坏了，胡团长咋吃？可到来年三月，那瘦鲇鱼变得滚瓜溜圆，做出来连鱼汤都泛油花，谁不喜欢吃它！” 海旦听爹回答得这么巧妙，绷紧的心弦也松开了。匪艇长黔驴技穷，把心一横：抓回去再说。命令匪兵：“把船拖走！” 匪徒们刚要动手，江勇站在船头，高声喝道：“不用拖， 一起回去就是了，不过话要说在前边，今天上头和你们水警队的长官都到胡团长那里去，胡团长特意传令要我打鱼招待客人，既然艇长一手把大海捂住了，长官怪罪下来，那…”江勇说着，就要摇橹划船。 “不…不能回去！”匪艇长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今天到胡团长那里去了。他这时象一条被状住腮的黑鱼，难受得很。对面前这个打鱼人，既不敢抓，又不能放，真使他犹豫不决、进退不得。但他疑团未消，干咳了两声，铁青着脸，喝令：“检查！” 两个匪徒跳上拖在艇后的那只“海兔子”，“通嗵嗵”地开到渔船另一侧，把一根缆绳套在渔船底下，慢慢地移动着，匪艇长死盯着缆绳从船底拉过，并没有发现任何潜藏的东酉。370 ==========第373页========== 但他贼心不死，又命令匪徒上船检查。 三个家伙跳上渔船，先把江勇父子俩从头到脚搜了个遍，又在船上翻腾起来。 “报告，船上除了两个海蜇外，什么都搜遍了。”匪兵报告说。 “海蜇？海蜇也要检查！”匪艇长命令着。 三个匪能象三只绿豆蝇，“嗡”的一声围了上去。一个匪徒把棋子一撸，向着藏有情报的那个海蜇伸出了爪子。江勇不慌不忙，弯腰把那个海蜇搬起来，紫红的海蜇头伸到匪徒面前：“拿去吧！”那匪徒伸手来接，只听他“嗷”的一声缩回了手：“啊…螫人！螫人！” “哎呀，看你慌手慌脚的，不晓得这海蜇螫人啊？”江勇 一边奚落着那家伙，暗暗向海旦递了个眼色。 海旦大眼一扑闪，明白了爹的意思，他搬起另一个海蜇，嘴里说：“这个给你：”使劲儿把那海蜇扔到了匪艇长脚下，“呱唧”一声，海蜇上的粘液溅了他一脸一身。匪艇长摸着脸，吼叫着：“妈的，谁要这臭东西！”一脚把海蜇踢到海里。 江勇见匪徒们没咒念了，不冷不热地问道：“挺长，这会儿该让俺打鱼了吧？”匪艇长憋了一肚子窝囊气，恶狠狠地说：“打鱼也不准到西边禁区！”说完，便钻进舵楼，开起“黄皮子”，“嗵嗵嗵”地溜走了。 太阳跳出海面，海上液光粼粼。江勇父子一橹一掉，劈浪前进，海旦抹一把汗，抬头望望爹，高兴地说：“多，你斗环蛋真有门道！” 江勇看着海且那天真的脸蛋，笑笑说：“没有共产党， 371 ==========第374页========== 咱什么门道也没有。咱们穷人从老辈里受苦受难。毛主席、共产党为了使天下的穷人都过上好日子，就领导咱们打反动派，解放全中国…” 江勇爷俩正在向往着幸福的明天，海旦忽然象发现了什么，扑闪着大眼听了听，急忙说：“爹，你听…” 江勇侧耳细听，远处传来“通嗵嗵”的声音，他犀利地目光迅速地扫视着海面，发现“海兔子”又窜回来了。江勇判断：敌人再次追来，肯定是想出了更毒的点子，不能再和它纠缠！再纠缠就要耽误送情报的时间了。“海旦，拉篷！为话音刚落，他把橹往船上一拉，双手竖起了桅杆，海旦和爹 一起把帆拉到桅顶，渔船象插上了翅膀，海燕似的飞驰起来。 原来敌人走出不远，匪艇长肚子里又生出了歪道道。命令敌船减速，暗中监视渔船的活动。他打定主意：反正你的渔船跑不过我的“海兔子”，你如果真要到海西去，我马上就抓住你。起先他看江勇父子俩一会摇橹，一会张线，觉得他们真的在打鱼。后来他发现渔船拐弯抹角地总是朝金风镇方向奔去，而且越驶越快，心里猛地醒悟过来：不好，一定是海上民兵！眼看渔船快离开封锁区了，匪艇长急红了眼，命令“海兔子”火速追赶。 江勇看清了“海兔子”上只有两个匪徒，很快想好了对付的办法，他向海旦嘱附了几句，两人从容镇定，继续向前猛冲。 海免子”扬着水沫，窜到渔船前头，一个匪徒抡着枪喳呼道：“停下！停下1不停老子开枪了！”江勇高声喊道：“不是刚检查过了吗？” 372 ==========第375页========== “别他妈的装相，赶快落帆提舵！ 渔船落下了篷，提起了舵。江勇爷俩故作惊异地停立船头。“海免子”刚一靠近渔船，那个拿枪的匪徒，就往船上跳。就在他刚抬脚的一刹那间，江勇猛力一扳橹，渔船调头 一闪，那家伙一脚踏空，“扑随”掉进了海里。开机器的匪徒正要掏枪，海旦从船舱里搬起一个渔篓，使劲扔了过去，扣在匪徒的头上。那家伙掠慌地象只离水的螃蟹，只顾手扒脚蹬地乱闹腾。江勇趁这当儿，一撸戳过去，那家伙一声惨叫，丧了狗命。落水的匪徒冒出头来，糊里糊涂地就往渔船上爬，海旦轮起大斧，砍在他的脑袋上，那家伙两手一松，沉下了海底。江勇和海旦急忙放下船舵，扯起了风帆，这时风大浪高，他俩驾着渔船，象离弦的箭一般，乘风破浪，飞驰而去。 匪艇长拾头观望，忽见渔船再次扬帆疾驶，慌忙举起望远镜，发现“海兔子”飘在海面上，上边还躺着一个匪兵，他大惊失色，急命“黄皮子”全速追赶。 江勇一手握舵杆，一手扯帆缭，双目炯网地扫视着海面。他见“黄皮子喷烟吐雾地追上来了，把缭拉得更紧，把帆扯得更高，飞涛谷，跃浪尖，船头激起朵朵浪花，船尾划开一道浪沟。 匪艇长站在甲板上吼叫：“发信号！命令渔船停下，不停下就开枪1”一个匪兵举起信号旗，拚命摇着。 此时，一个坚强的信念在江勇胸中激荡：情报，豁出命也要送出去！他紧握舵杆，对敌人的信号睬也不睬。敌人开枪了，子弹在渔船周围“嗖嗖”地响着。 情势万分危急，江勇心急如茯：“黄皮子”跑得快，这样 373 ==========第376页========== 下去，很河能被追上，必须另寻对策。江勇心里恩量着，舵交给了海旦，他从海蜇头里取出情报，攥在手中，心潮象大海一样翻腾起伏。就在他急刷地思索着如何完成党交给的任务时，看到了海旦两只晶亮的大眼睛，正忽闪忽闪地望着自己，他明白孩子是在翔待着接受任务。江勇这时心情异常激动：孩子是要革命的，当革命箒要他的时候，就应该毫不犹豫地让他献出自已的一切。他一步跨过去，一手扶舵，一手按着海旦的肩头郑重地说：“海旦，你把船往东南驶，牵住敌人，掩护多完成任务！”海旦大眼一扑闪，明白了多的用意，他紧咬着嘴唇，使劲点了点头。可是当他望着浪涛滚滚的大海，想到爹要经过险恶的“龙王流”，游很远才能到达金风镇，不禁替爹组起心来：“，你一个人…”江勇摸着海旦的头，深情地说：“爹成年累月走海踏浪，游十里八里不含糊，孩子，要记住，为消灭反动派，就是豁上性命也要闯1”他回头瞥了一眼狼嚎似的“黄皮子”，又嘱时说：“你千万要把酸人牵到黑石熊，那里暗礁多，‘黄皮子’干瞪眼进不去，你要瞅机会甩开它！”海旦又使劲点了点头。江勇帮助海旦把舵一扭，渔船改变了航向，江勇抱起一个葫芦，借着篷帆的遮挡，跳入水中，向西游去。 江勇挥臂击沒，洇渡在茫茫的大海中，他回头看到小海旦象一只迎着狂风暴雨飞翔的小海燕，驾船牵着“黄皮子”向黑石礁驶去，心里感到无限欣慰。他驾驭着滚滚浪涛，犹如跨上了-·匹驰骋的战马，在波谷浪峰中奋勇前进。 忽然“轰隆”一声巨响，江勇循声望去，发现海且的船刚开进黑石礁，桅杆就被炮弹判断了，江勇的心猛烈地震动着，孩子的音容笑藐浮现在他的眼前…小海旦从六岁起就 374· ==========第377页========== 跟自已在风浪里摔打，我掌舵，他撒线；我摇檐，他划棹。上铅是个“艄公”，下水是个“浪里蚊”，眼下，他又紧紧牵制敌人，为自己送情报争取了时间，多好的孩子啊！海旦的英勇行为激榭着江勇，他把悲愤压在心头，化作力量，博击浪涛，迅猛地向前冲去。 匪艇长追赶渔船，发现上面只有一个孩子，方知上了当。他急忙架起望远镜进行搜索，看见远处浪涛阔有一个人，料定是江勇，用手一指大声喊城：“追！快追那个共产党！”“黄皮子炒折身问江勇扑来。 江勇游到“龙王流”，只见前面浪浅起伏，漩锅急转，似群峰奔腾，如雄狮怒吼，他心里说：“快了，闯过‘龙王流'，就是解放区！”他勇玫地冲问一道翻卷的浪山，浪峰把他高高托起，又摔进急旋的璇涡…。 “黄皮子”逼近了，枪弹飞来，藏起一股股水花。 江勇伸手抓过随身带的葫芦，自语道：“需要你了！”迅即脱下夹衣，系在葫芦上，身子一蹲，钻过一道浪峰。当他露出水面的时候，见敌人正疯狂地朝着那只随流飘荡的葫芦射击，江勇趁机钻浪峰、冲涛谷，朝金风镇迅速地游去。我金风镇的部队和民兵，发现在海上同敌艇周旋的渔船和有人跳水濬游的清况，部队首长立即派赵连长和民兵，分两路驾船接应。 正当江勇处于十分危急的时刻，我们的船只也赶到了。赵连长一声令下：“打！”一串串凝结着仇很的子弹，飞向敌艇，儿个匪徒应声倒下。匪艇长见此情景，肝胆俱裂，忙指挥匪徒们乱打儿枪，开着“黄皮子”掉头向后逃镩。 赵连长驾船问江爵靠近，当从远处认出是江勇时，便惊 375 ==========第378页========== 喜地大喊：“江勇同志！”渔船飞快地迎了上去。 同志们一齐把江勇拉上了船，他气喘吁吁地急忙从贴身的衣袋里搁出蜂蜡丸，双手捧到赵连长面前：“快…快交给首长！” 赵连长接过情报，转身对身旁的二班长说：“你和小王赶快把这份情报送到团部，亲自交给张团长！” “是！”二班长驾船而去。 赵连长转身问江勇：“驾船冲向黑石礁的是谁？”江勇才要回答，从黑石礁方向飞来三只帆船，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船头，江勇认出那是海旦。 海旦一眼看到了爹，大声呼喊起来：“爹一爹！”大家 一听，全明白了。 部队胜利返航了，江勇手扶海旦的肩膀，挺立船头，注视着码头上整装待发的人群，恨不得一步跨过去，立即投入 .解放鱼鸣岛的战斗。 376 ==========第379页========== 结业典礼 李志清 清晨，“积善堂”药铺的掌柜兼大夫孙式贵，正做着美梦，突然被一阵“嘭嘭膨”的敲门声惊醒了。他一边揉着睡意惺松的绿豆眼，一边趿拉着鞋，十分不乐意地走去开门。门 一开，猛然闯进一位青年人来，孙式贵不禁一惊。只见进来这人，中等个，二十七、八岁年纪，腰粗臂牡，身穿白粗布褂、老蓝裤，脚蹬厚底儿“踢死牛”老山鞋，一条青布束腰扎在白褂子外边。没等孙式贵开口，来人就说：“孙先生，来麻烦你了！” 听话音，不用问，是请大夫的。孙式贵一看，来人没套车，没拾轿，一身穷打扮，不象个有钱的主儿。他转身整到 一个太师椅上，耷拉着眼皮，象蚊子哼哼似地问：“哪村的？”“柳家堡。病很急，请孙先生劳累一趟。” “什么人的命这么值钱？天不亮就叫你往这里跑！”来人故意停了一霎，向门外看了看，然后，小声地说：“这可是很秘密的事哩，不过，人家常说，‘病不瞒医’，对孙先生说了也不妨碍，都知道孙先生是只管看病，不问一”“对对，吾人行医，旨在普救病人，延年益寿…”孙式贵象突然嗅到了什么，伸长了耳朵，睁圆了绿豆眼。 来人往前凑了一步，神秘地说：“地雷训练班忙着结业， 377 ==========第380页========== 今天就举行结业典礼，偏又有个学员…” “啥？你说晗？”孙式贵象腚上被蝎子蜇了假的，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地雷训练班？结业典礼？为 “嘘一小声点，要是让小鬼子知道了一”来人说着在孙武贵脖子上比划了个杀头的动作。 孙式贵楞了一下，又坐到猗子上，小绿豆眼一滚：“这么说，你也是别练班的人了？” “我，孙先生认不出来了？柳家堡为穷所迫，常来这山河镇打短工，跟孙先生还碰过儿次面哪。”· “你可真是好心肠的人，你就不知道这山河镇，是‘皇军’的中心据点？” “别说中心据点，就是狼润鳖窝也没啥怕的：”来人拳头 一挥，落地有声地说，“有病总得看，咱这附近就你这么一位‘名医”，他们训练班的人都不认识你，咱能见死不救吗？再说我一个穷人，清先生看病，也犯不了啥罪。” 孙式贵不吭声了，心想：“哼，说得好听，十有八九你就是训练班的人！”这样一想，他又说不清是喜还是怕了。要说喜也该喜：昼夜费尽心机要找的训练班自已送上门来了；要说怕也真怕：土八路向来变化莫测，来去无踪，谁知道这“请医生”是真是假？想起前儿天雷震山夜袭镇公所，处决作恶多端的铁杆汉奸伪镇长的事，到如今心还呼呼跳。这山河镇谁不知道他这个地主医生，一向横行乡里。日本鬼子来了以后，又当上了寺田的密探，暗中串通四乡地主老财，组织地下特务网，专给寺田通风报信。谁能担保八路军就不摸他的底细，这请医生的事，莫不是引蛇出洞？但当他意识到眼下还在山河镇，还在日本鬼子势力范围之内的时候，就又来 378 ==========第381页========== 了精神。他暗中打定主意：不管是真是假，先叫两个人把他捉起来再说。他走到屋门口，朝大街上一看，街上冷冷清清，时间尚早，大小店铺还紧关着门，只有斜对过小茶馆的主人开始点火生灶了。来人早已看出了他的用心，故意催促说：“孙先生，病急不等人呐，咱就快走吧！”孙式贵瘦猴头 一拧，装做十分慷概的样子说：“你有这份好心，我还能没这点义气单你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叫个伙计来照看着铺子，回来咱就走。”说着便朝门外走去。出了门他又回头加了 一句：“你别出去，铺子离了人不行。” 来人没显山、没露水，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看着孙式贵走出街口拐了弯，他便离开药店，来到斜对过的小茶馆里，面对药店整下来“喝茶”。 茶馆主人凑近他小声问：“老雷，又来敲狼牙啦？“只要狼还有牙，就得敲啊！”来人轻轻一笑地说。你道这来人是谁？他，就是赫赫有名的“地雷大王”，莱北根据绝白杨蛤村的民兵队长雷震山。他怎么到山！河镇来了呢？为啥要请医生？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最近，泰山军分区，为了巩固和扩大根据地，迎接全面大反攻，遵照毛主席关于“从战争学习战争一一这是我们的主要方法”的教导，由军分区训练科长黎凌远负费，请雷震山做教练员，从全区调集部分民兵骨干，特意在这敌占区的山河镇区柳家堡举办地雷训练班。一边组织发动群众，一边学习、战斗，经过训练，学员们思想和技术提高很快，在短窟的时间里，就拔除了山河镇周围的儿个小据点，打开了局面，使山河镇这个中心据点成了孤岛。昨天太阳落山的时侯，军分区党委来信指示：根据抗战形势发展的需要，决定训练班 379 ==========第382页========== 在明天结束。黎科长、雷震山做了个结业打算。雷震山明白：所谓打算，也就是在这最后的十儿个小时内做些什么。那么到底要做些什么呢？捆好行李，休息休息谁备走吗？和当地的民兵、群众啦啦呱，或者做儿件简单的好事吗？雷震山脑海里画了一个又一个问号。 夜幕徐徐降临了，茫茫雾气，笼罩着远处的山峰、村庄。雷震山慢慢踱着步子走出村口，透过雾气，仿佛看到了山峰那边的抗日根据地和战斗的军民；也仿佛看到了不远处的山河镇和作恶多端的日本鬼子。这时，一个念头浮上脑际：拔掉山河镇这颗大钉子，为民除害！雷震山心里想着，同时做了个拔钉子的姿势。正在村头观音庙前放哨的小杜，看了笑道：“雷队长练打拳呀！”雷震山也禁不住笑了，他拍着小杜的肩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小杜不以为然地说：“这就结业走了，还找那些麻烦干啥？” “可不能这么说。”雷震山亲切而严肃地说，“别忘了咱是战士。战士，就是为战斗而生存的。无论革命的浪涛把我们推到哪里，都不要忘记寻找进攻的目标，战斗到最后一刻。”小杜脸红了，后悔地说：“雷队长说得对。我看咱把寺田这个王八抠出老窝，砸烂它！” “抠出老窝？一对！”小杜这话说到雷震山心坎里了。山河镇是个大集镇，周围有很高的圩墙和很深的护寨壕。敌人在圩墙顶上筑有碉堡、岗楼，硬攻困难很大。把它从老窝里抠出来，砸烂它，这倒是个好主意。能不能利用结业典礼，把鬼子引到柳家堡来：怎么引呢？寺田不比前任鬼子队长，这家伙是不见奶水不叫娘，没有把握不出兵。表面上紧缩在山河镇里，实际是蜷伏在草棵里的恶狼，一旦瞅准时机，就380 ==========第383页========== 蓦地跳出来…雷震山想了几个法儿，都觉着不妥，又馒慢地走回村里。 “雷队长【”柳家堡的民兵队长赵俊英，身背大枪，手拿小锣，轻轻地敲着，迎面走过来。 “俊英呀，做啥去？”雷震山随口问道。 “排节目呀！”赵俊英爽快地说，“你们明天举行结业典礼，咱不得开个联欢会？你准备拿个啥节目呀？” “我一”雷震山想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把寺田请来，叫他表演王八偷西瓜。咱热热闹闹搞个大联欢！” 聪明的赵俊英一听说“请寺田”，也就把这联欢的意义猜透了八、九分。笑着说：“你真想得远，啥时候也忘不了用它。”说着拍拍背着的大枪，又紧接上一句，“请寺田可别忘了孙式贵。那个坏种也活过了头！” “孙式费…”雷震山这样念叨着，突然一拍大腿，高兴地说：“有办法了！”接着，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赵俊英立即赞成。两人便快步去找黎科长。 这时候，黎科长的屋里，学员和民兵挤得满满的，也正议论着明天结业的事，见雷震山进来，黎科长便问道：“老雷，想好啦？” “想好啦。明天邀请寺田带领鬼子来搞‘联欢’！”雷震山响亮地答道。 “敌人要是不来呢？”黎科长反问了一句。“不来咱就去请！”赵俊英抢先答道。 “请也不来呢？”黎科长又反问了一句。赵俊英答不上来了，她望望雷震山：“还是你说吧。” 雷震山胸有成竹地说：“肯定会来。因为：一、这些天， 381 ==========第384页========== 寺田被咱们袭击两次以后，到处明查暗找，啥也没摸到，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二、也知道我们举行结业典礼，一定会认为是最好的，也是最后的机会，绝不肯放过”“哗一—”满屋的人都鼓起掌来。 “好，就这样决定啦！”掌声刚落，黎科长果断地说。“不过，咱不能光搞联欢？，还要一举拔除山河镇据点！眼下，能不能把鬼子请来，是这个方案的关键。”黎科长说到这里停住了，目光扫视了一下所有在座的人。大家都清楚，要完成这个任务，必须去一个有经验的同志才行。要讲有经验，那当然是雷震山了。大家正思谋着，只见雷震山忽地站起夹，说道：“我去！不管刀山火海，坚决完成任务：”雷震山话语铿锵有力，落地有声。 “震山同志，相信你一定能很好地完成任务！”黎科长上前紧紧搔住雷震山的手，接着又说，“不过这一仗还要请区武工队来帮忙，我马上去找区委联系，你和赵俊英同志连夜做好准备。”…就这样，天一亮雷餍山就赶到了山河慎。髯震山静静地坐在茶馆里。这茶馆的主人是明们的可靠群众，留震山常在这里落脚，茶馆是过道两开门，有什么意外情况，可以从后门出走。雷震山一边喝着茶，一边注视着对面的药店，猜想着孙式贵去后的结果。 孙式贵来到鬼子队部，寺田刚放下电话机。上司凶焰逼人的斥，还在他耳边回响：“如果不能把训练班消灭在结业之前，就砍你的脑袋！”他困惑地瞪着死羊眼，正一筹莫展。恰在这时，孙式贵给他带来了“好消息”。孙式贵一口气讲完事情的经过，紧接着说：“我膏他就象训练班的人，快去越他抓起来。” 382 ==========第385页========== 寺田就象吃了还阳草，一下子来了精神，进一步问道：“人哪？” “在药店里！”孙式贵说着就要前头带路。寺田摇了摇头，发狠地说：“我要的不是训练班的一个人，而是整个的训练班！整个的训练班，你的懂？” 孙式贵的绿豆眼一转，又谢计说：“太君，先把他抓住，叫他带路，把训练班一网打尽」” 寺田的死山羊眼劲了一下，接着又摇摇头：“土八路大大的狡猾，善于抛线钓鱼。那人的若是根线，我的跟他去，岂不正中了八路的奸计？” “那就白白让他走了？”孙式贵不甘心地把手一摊。寺田“嘿嘿”一笑，指着孙式贵的鼻尖：“你的头脑的简单，他的放走，大大的有用。”接着，便对孙式贵如此这般地说出了他的“计球”。最后又命令孙式贵：“你的看病的快去，看明白了，马上回来报告。” 孙式赀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间到药店。去吧，怕弄个跟镇长同样的下场，不去又不行。最后他决定自已再从芳观察试探一下，让那年轻人先回柳家堡。 雷震山看孙式贵后边没再来什么人，便迎上去叫了一声“孙先生”。孙式贵绿立眼一转，满脸堆笑地说：“那伙计一会就来，你先前头走着，我随后就到。” 雷震山看透了他的心理，故意又激他一下：“孙先生还是 一起走好啊1” 孙式贵连忙摆手：“还是你先走，我随后就到，决不食言。” 雷震山适可而止，独自离开药店，出了山河镇。 383 ==========第386页========== 火红的太附，驱散了浓云密雾，跃上蓝天高空，灿烂的金光铺满大地，无数露珠在阳光下闪烁，跳动。雷震山走出山河镇不远，就岔向小道，镣开大步，越走越快，只党得两旁的庄稼、树木，一排排地往后退。青草上、高粱叶子上的露水珠子一串又一串地抛洒到他老蓝裤和老山鞋上。五里的路程，很快被甩到脑后。雷震山在离寨门口几十步远的地方停住，象头一次来到这里一样，细心地看着那高高的土圩墙，墙上随处横生的弯弯树、酸枣棵和白腊条墩。看着那距圩墙 二十多米远的观音庙，庙前的平地和庙后接地连天望不见边的青纱帐。虽然在做计划的时候已看好了这里的地形，然而，现在他要再看一遍，因为这是成斗，是为赢得革命胜利同敌人进行的殊死战斗，不能有一星半点的疏忽大意。 “雷队长”随着一声清脆响亮的喊声，赵俊英身背大枪从庙后闪出来。 雷震山迎上去问道：“怎么，你也来看地形？”“还不是跟你学的？”赵俊英爽朗地笑了。“黎科长回来了吗？”雷震山叉开话头问道。“我在这儿！”声音和人儿乎是同时从庙里跃出来。雷震山笑着说：“嗬，黎科长也进庙门啦？” “我跟观音大士谈判哪。”黎凌远也笑着说，“咱借它的莲花宝地举行结业典礼，这枪弹无眼，免不了要让她受些委屈。”黎科长幽默的谈吐，激起了雷震山的乐劲，他几步奔进庙里，又回身把庙门“跳当”一关。赵俊英把大枪一提，紧追而去。推开庙门一看，不由得征住了。四个墙旮旯空荡荡，只有居中高坐在莲花台上的观音大士一本正经地坐着。 384 ==========第387页========== “地，老雷上天啦还是入地啦？”赵俊英正纳闷，忽听庙门外 一阵大笑，雷震山站在庙门口正说话哪。赵俊英好生惊讶：“你是变成蒙蒙虫飞出去的？” “我不会飞也不能变，就凭这个！”雷震山说着走进去，伸手一扳，拿下后墙上的花格圆木窗棂。真没想到他这里还有一招，赵俊英打心眼里佩服雷震山这股子用心劲。这时，站在一旁的黎科长对雷震山说道：“看你这股高兴劲儿，寺田准会来参加了？对 “有七成。”“那三成呢？” “那三成要等孙式贵来了才能上。”雷震山把请“大夫”的经过说了一遍。黎科长接着说：“这次区委推备大干一场，叫咱们集中力量搞好结业典礼，区武工队乘虚拿下山河镇。”“太好啦！”大家一听高兴极了。 学员们正在议论着，只见通往山河镇的路上，一个瘦猴样的人鬼鬼祟祟朝这儿来了。雷震山碰碰黎科长的胳膊，呶呶嘴，小声说：“瞧，那三成凑上来了。” 黎凌远朝那方向一看，搭眼便认出是孙式贵。于是赵俊英到村里安排“病号”，雷震山去迎接“大夫”，三个人分头而去。雷晨山领着孙式贵，穿过大衔，拐进胡同，走进一座草房。房里的土炕上，小杜正在“哼呀哎哟”地叫肚子疼。孙式贵靠炕沿站着，小绿豆眼乱转。雷震山看他心惊不安，便把手一伸说：“孙先生，坐，喝茶。” 孙式贵急忙掩饰说：“不不，看病要紧。”说着就在炕沿上巫下，拿起小杜的胳膊，扬起瘦猴脸，眯缝起绿豆眼，煞有介事，装模做样地试起脉来。 385 ==========第388页========== 这时候，小杜更加起劲地“哎哟”起来，平时的黄脸皮显得更加腊黄。到底是什么病呢？孙式贵根本无心细究。他眼下所关心的是赶紧弄清训练班的情祝，迅速离开，以免夜长梦多。当然，他的医道也并不十分高明。平时看病就半真半假，看不透病人有什么病。现在，他又拿出了惯用的一招，摇头晃脑地胡诌什么：“水火攻心，寒气内侵，病情虽险，药到病除。”铺下毛边纸，写几样柴胡、麦冬之类的药单，交给衝震山，拔腿就要走。雷震山一边说着挽留的客套话， 一边送他到胡同口。这时孙式贵见无事无非，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对雷震山说：“你忙去吧。我多年不到这里，再随便走走，就回镇去。” 雷震山自然明白这“随便走走”的含义是啥。他不露声色，很随便地说了一句：“孙先生请便吧！”便独自大步朝街上走去。 大衔上到处是笑声、歌声。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扛着木杆、铁锨，抱着苇席，拾着桌子，搬着凳子，拿着红绿纸标语，川流不息地朝村外观音庙前涌去。分不清娜是地雷训练班的人，哪是本村的民兵、群众。大家都一个劲地忙，一个劲地说，一个劲地唱。 孙式贵在街上转了-一会儿，又随着忙碌的人流走出村口。他既想看个详细，又怕云彩多了有雨，不敢久留。但是，他从肴到的一系列情景确认：训练班举行结业典札是无疑的。他打定主意，到庙前看看，就立即回山河镇去报告。观音庙前，热闹非凡。刨坑的，竖杆的，扎架子打夯的，一个结业選礼的临时舞台眼看就要搭起。雷震山敏捷地爬到刚竖起的木杆顶上，绑牢横杆，搭好苇席，又拿起黎科 386 ==========第389页========== 长用红绿纸写的“泰山军分区地雷训练班结业典礼大会”十六个大字，一个字一个字地贴到席棚崩沿上。赵俊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和民兵拾来一个大瓮似的红漆牛皮鼓，正挥动着鼓槌敲打着，儿个民兵拿着锣，鈸，钗，“哝憨跄，咚咚呛”地敲着。 雷震山看看孙式贵象出洞的老鼠一样，出了村口，就往山河镇溜去，便高声喊道：“孙先生要老吗？” 孙式贵一边答应着，一边看了雷震山一眼，心里话：“我猜得不错，他就是训练班的人，说不定还是个头哩！”雷震山又说：“别走啦，等着参加我们的结业典礼吧，你看多热闹！” “对呀，俺还表演节目哩！”赵俊英也帮腔说。 孙式贵走出四十步开外，又回过头来说：“药店里没有人照顾，不能久。”他心里却在想：等我回去领兵来，叫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孙式贵走后，黎科长来到雷震山跟前，说：“现在十成够了吧？”“够了。孙式贵一回去，寺田就会来。#雷震很有把握地说。“咱们马上推备迎接，一定要赶在他前头！”黎科长说着立即带领大家干起来。 柳家堡村，观音庙前，又开始了另一种形式的忙碌：鼓不敲了，锣不响了，人们紧张地刨坑、理雷，拴线，一会儿功夫，便收拾停当。这时候赵俊英指着剩下的那堆滚圆的石头蛋问雷震山：“这些东西安放到哪里？” 雷魇山望着观音庙的屋顶和上翘的屋角，胸有成竹地抬手一指：“就放在这上面。” “屋面那么陡，不能往下滚？“赵俊英不解地问。“我自 387 ==========第390页========== 有办法。你去找几根麻绳来。小杜，把那根木杆递给我。”雷震山说着，顺着庙门前的木杆，赠赠几下爬上屋顶，接过小杜递过去的木杆，横担在翘起的两个屋角上，又把那一个个滚圆的石头蛋，摆到上面的瓦垄上，末了，又用赵俊英拿来的麻绳，拴住木杆的一头，说：“你要叫它往下滚就拽住绳子一拉木杆。” 雷震山从庙顶上下来，把一根麻绳接起来，隐蔽着拉到圩墙顶上的白腊条棵里边，回头问赵俊英：“你看，就在这里拉行不？” “行，好极啦1有白腊条棵挡着，外边的敌人不易发现，可咱透过枝叶缝却能看清敌人。”赵俊英愉快地回答。 一切都布置妥当，三个人分了工：黎科长带领练班学员和民兵埋伏在观音庙后的青纱帐里；赵俊英在圩墙顶上监视敌人，随时和雷震山联系；雷震山带领训练班的三个学员，留在庙前场地上，把锣鼓敲得震山响，一场“好戏”就要开场了。 太阳缓慢地、无声无息地升高、升高，向着正午的位置靠近。两块白云掠过头顶，又匆忙地向遥远的天际飞去。赵俊英站在圩墙项上，藏在一片白腊条后面，睁大眼晴警惕地注视着通往山河镇的大路。 突然，在一条田间小道上，一群带枪的家伙，猫着腰，躺着庄稼稞子，一溜小跑地朝这里奔来。近了，看清了，是日本鬼子，还有伪军，那个跑在前面的就是孙式贵。赵俊英不禁在心里说：“这些鬼子真‘鬼”，打这儿来了！”她看看雷震山，见他一边舞动鼓槌，一边往这边瞧，便拿出白毛巾，向他摆了一下。这是告诉他敌人已经来了！388 ==========第391页========== 敌人为啥来得这样快？原来，孙式贵去柳家堡不久，寺田这个狡猾的狐狸就集合起队伍，除留小部分守镇外，大部分来到镇外等候，以便争取时间，突袭训练班。所以孙式贵没等进镇，寺田就拦住了他。孙式贵趁此机会又吹又擂，描形绘色地把他如何“巧”进柳家堡，训练班怎样忙着举行结业典礼以及柳家堡的地形地势详细说了一遍。寺田欣喜若狂，带着队伍直扑柳家堡。 敌人慢慢接近了高梁地的边沿。锣声更响，鼓点更密，紧锣密鼓，声声撞击着寺田的黑心。他恨不能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子把训练班吞噬。 正在这时，赵俊英又拿出白毛巾摆了两下，这是暗示雷震山紧急隐蔽的信号。雷震山也听到了敌人撞断高粱棵子的声音，便把鼓超一丢，四个矫健的身影，象轻快的燕子，穿过席棚，问庙里飞去。 与此同时，寺田和几个日本鬼子，也相继钻出高粱地，看见雷震山他门的背影，举枪就要打，可是庙门却“哐当”关上了。寺田瞪着死羊眼狂期道：“训练班的在庙里，统统的包围！” 三十个日本鬼子和四十多个伪军，“呼啦”一声，四散开去，把个小小的观音庙和刚搭的席棚，围了个水泄不通。机枪、步枪，一个劲地吐着子弹。可是观音庙里，却没有一点声响。敌人以为训练班被火力压倒，不敢还击，打得更起劲，也更大胆了，一齐小跑着往上冲。到离庙二十多步的地方，突然鬼子的脚下火光齐冒，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浓烟冲天，连环雷一连串地响起来，“轰！轰！轰！…”观音庙周围尘土开花，大地喷火，砂石腾空，硝烟弥漫。敌人被炸得死伤遍地，哭嚎连天。 389 ==========第392页========== 寺田一看死伤惨重，急得呲牙咧嘴，哇哇直叫。但他并不就此罢休，他要跟训练班拚个鱼死网破。寺田接受了前次挨炸的教训，改变了战术。收拢起残兵，沿着刚才训练班进庙的路线，一个跟一个地慢慢向庙门靠近。这一招果然见效，多数人过去了，没有一个地雷炸响。可到了离庙门七、 八步的地方都站往了，谁也不敢靠近。寺田急红了眼，朝一个伪军腚上猛踢一脚，挥刀驱赶着鬼子、伪军向庙门口拥去。 这个情景，在圩墙顶上的赵俊英着得一清二楚。她见时机已到，猛地一拉麻绳，庙顶上的木杆被拉来，那上面的石雷骨碌骨碌剪屋下滚去。敌人想不到地雷竟能从天降，躲闪不及，先就被砸倒了儿个，接着，滚雷连连爆炸，鬼子、伪军死伤一片。敌人这下可乱了阵，到处乱钻。碰倒板凳板凳响，碰倒桌子桌子炸，挨着苇席苇席轰。寺田虽然躲得快，也被飞石削去半边耳朵，污血淌了半边脸。这家秋就红了眼的恶狼，带着孙式贵，嚎叫着窜到店门口，抡起刀，哐哐两下劈开庙门，瞪眼看，便成了打怔的鸡：庙内空空，只有居中高坐在莲花台上的观音大士，嘲笑般地望着他。寺田娜里知道雷震山他们早就从后窗跳出去，隐伏到青纱帐里去了。这下可把寺田气急了，一把抓过孙式贵来，吼道：“调练班的哪里？”孙式责眨巴着绿豆眼，池说不清道不白了。寺田蓦地举起刀吼道：“你的人大的坏，情报大大的假！”“喀嚓”一声，象葫芦开瓢一祥，把孙式贵的猴头劈成两瓣！正在这时，“轰轰轰”山河镇方问传来密集的枪炮声，武工队和其他村的民兵们，在端寺田的老窝了。 寺田象当头挨了一标，不所挡。民兵们趁机发起了神 390 ==========第393页========== 锋，爆炸声、喊杀声，连成一片。雷震山冲进庙内大喊一声：“缴枪不杀！”吓得儿个伪军，乖乖地举手铰降。躲在观菩大士身后的寺曲，回手一枪，雷震山一闪身，子弹打在了枪托上。雷震山就势跃步铡击，把寺田的手枪打飞。寺田一看大势不妙，鳞上供桌，正要举刀，雷震山飞脚把桌子踢翻，寺田摔了个仰面朝天。紧接着，黎科长、赵俊英带领民兵们一齐拥上，元数枪口同时指向寺田。疯狂一时的寺田，到此再也无力挣扎，刀攥在手里一动不动了。正在这时，小杜端着刺刀， 一步闯进来，对罹寺田就要刺，置震山急忙神手拦住说：“留着他，等一会儿，叫他说说参加咱的结亚典礼有啥感想？”“对，”赵俊英接着说，“叫他看看中国人是不是好欺侮的。”… 太阳当空，时已正午，训练班的战士整装待发。黎凌远以激昂的声调作着总结：“同志们，训练班胜利结业了1啪们每个人都用英勇的战斗填写了自己合格的结业证书，向党和人民汇报了优秀的学习成绩。我们这次训练班，虽然结束了，可是，更艰巨的任务，在等待着我们。让我]在今后的我斗中，夺取更大的胜利吧！” 眼望即将登程的战友，雷震山心情格外激动。他清踅地意识到，每一个战士，是一颗胜利的火种。这火种即将在整个泰山地区一不，在所有还有敌人存在的地方普遍开花！他一步跳上台子，热情奔放地说：“同志们！记住：从草俞的意义上讲，永远没有结业的时候：紧紧跟着党英勇战斗吧，不断地向敌人发起进攻，革命就是要进政，胜剂是属于我门的。”讲话结束，掌声雷鸣，锣鼓震天，人声喧闹，在一片欢呼声中，训练班的战士们，武装整齐地各自奔向新的征程。 391 ==========第394页========== 锁海歼政 夏元学黄承亭 民兵队长龙得海在县委开罢会，一大早便赶回卧龙湾，急急忙忙找到赵大伯说：“大伯，得马上去开会！” 赵大伯和民兵们正在岸上忙着修船，装沙袋子，见龙得海那满脸汗水的样子，知道准是有紧急任务，便从身后吹起牛角号子。不大功夫，民兵们便都赶来了。龙得海看人已到齐，铿锵有力地说道：“眼下胶东内地的日本鬼子已经全部完蛋了，只剩下蛤蟆窝和青岛两个孤立的据点。现在东海独立团和县大队已经包围了蛤蟆窝。为了防止蛤蟆窝的敌人从海上逃窜，上级指示我们，在蛤蟆窝战斗打响之前，要想尽 一一切办法，把龟板的船队干掉，切断敌人的海上退路。”龙得海的话音刚落，一个叫于大涌的民兵，“忽”地站起来，接着龙得海的话说：“龟板总共有三条船，两条是装了机器的双桅木帆船，只有一艘是铁壳的炮艇，没啥了不起。咱们把船队开进蛤蜞窝，一阵手榴弹，炸它个稀巴烂1” “嘿，还真有那么一股子虎劲！”龙得海笑着看了看于大涌，顺手拿起一根缆绳，说，“大涌，试试看，能拽断了吧？” 于大涌-~时不明白龙得海的意思，推开缆绳说：“队长，你真能开玩笑，谁能有那么大的劲。” 龙得海没有吱声，转过脸来看了看赵大伯。赵大伯会意 392 ==========第395页========== 地接过缆绳，找到了头，破弄开，递给于大涌一股说：“再试试看。” 于大涌接过来，轻轻一拽，缆绳“啪”地断成两截。龙得海望着于大涌认真地说：“想想看，是个啥道理呀？”于大涌扑闪着两只大眼想了想，猛地把拳头朝船板上一击：“懂啦！缆绳要一股一股地拽，敌船要一条一条地吃1为 “对1”龙得海坚定地说，“打仗不能光靠一股子虎劲蛮干，要多动脑筋。别看龟板有三条大船，只要我们集中力量，各个击破，敌人的优势就会变成劣势。”龙得海顿了一下，接着说：“据可靠情报，敌人的柴油已经不多了，昨天龟板派‘蟹盖头’到青岛押运柴油，今晌午回蛤蟆窝。” “我看先拿蟹盖头开刀：”一直在抽烟的赵大伯插话说。“对，就拿他开刀。不过为了武装自已，咱要把敌船囫囵夺过来。”龙得海接过话茬说。 民兵们一听要“囫囵夺过来”，纷纷献计。有的说文攻智取，有的说武打强夺，七言八语，争论不休。龙得海汇集了大家的意见，又谈了自己的看法。然后如此这般地商量了一番。方案定出来的时候，日头已经有桅杆高了。 龙得海带领四条渔船，来到青岛至蛤蟆窝的航道上，一边撒网捕鱼，一边注视着海面。接近中午时分，敌船才从西南方向“暌、唉”地开过来。龙得海回头看了于大涌一眼，见他已按原定计划把煮好的蟹子盛在筐里，便说：“凑火再煮 一锅。” 于大涌会意地点点头，又撮了半筐倒在锅里煮起来。龙得海转身又对赵大伯说：“按原计划行动，软的不行就前截后击。”说罢，收了网。带着两条渔船，向敌船驶去。 393 ==========第396页========== 赵大伯望着龙得海远去的身影，心潮翻滚，一件件往事涌上心头：龙得海出生在一个贫苦渔民家里，父亲被渔霸逼死，母亲被日本鬼子杀害了。十五岁的龙得海就跟着赵大伯逃到大连港，给一家商号当船工。艰苦生活的磨炼，使他十 八岁就成了一个能辨暗礁，识鱼情，摇船会使左右橹，撑篷能用八面风的能手。他后来参加了海上民兵联防队，入了党，当了民兵队长，带领海上民兵，给八路军运弹药，护送伤员，截敌军火，闹得日本鬼子闻风丧胆。赵大伯一面想着，，一面亲昵而敬佩地望着奔向敌艇的龙得海，对这场夺船斗争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渔船靠敌船越来越近了。龙得海朝敌船瞥了一眼，甲板上只有两个家伙。船头蹲着一个刀色模祥的伪军，船尾站着 一个象螃蟹似的家伙，他就是伪军小队长蟹盖头。这家伙押着一船柴油，起早从青岛往回赶。一路上火不敢生，饭顾不得做，拚命赶路，生怕遇到海上民兵联例队。眼见快到蛤蟆窝了，蟹盖头松了一口气。这时候押船的伪军，连颜带饿，晕头昏脑，早已躺在船仓里不能动了。蟹盖头正要下仓吆喝伪军们起来做饭，只听船头上那个伪军惊叫道：“队长，船，两只渔船！”蟹盖头急跑到船头，瞪大两只眼，预着伪军的手势望去，只见两条渔船直朝他开来。他急忙从腰里掏出枪来，等那渔船靠近的时侯，他又放心地把枪插进了腰里。原来船上徐了锚、网、橹、钩，再没有别的东西了。这时那个刀鱼模样的伪军，又惊喜地叫道：“呀，蟹子，船上有熟蟹子1”邂盖头瞪跟一看，果然渔船上放着半筐赤红色的大蟹子，正冒热气，不由得肚子咕咕乱叫起来。他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蟹眼轱辘一转，便想出了鬼点子，招手喊道：“干什么的？” 394 ==========第397页========== “打鱼摸蟹的！”龙得海一边不紧不慢地回答着，一边抓起一个“赤角红”，朝蟹盖头晃了晃，接着把蟹盖揭开，露出了雪白的擻肉。这一下可把那刀鱼模样的伪军馋急了眼，扯着嗓门尖叫道：“过来，快过来，队长要检查【” 龙得海见敌船甲板上就这么两个家伙，便低声命令道：“准备战斗！”说着便落了篷，靠上了敌船。这时候，蟹盖头站到船舷，吆喝道：“先把锻筐端过来！” “看看吧，大肥蟹子1”龙得海说着左手把蟹筐托起。蟹盖头猫着腰，扎煞着两手要去接蟹筐。龙得海趁势抓住蟹盖头的手腕，往下一拉，蟹盖头一头栽到渔船上。龙得海一脚踩住他的脊梁，腴手下了枪。这时那刀鱼模样的伪军，还没明白过来，便被于大涌一渔叉刺中了脑袋，歪倒在甲板上。民兵们一起跃上敌船，朝仓里大声喊道：“缴枪不杀！”仓里的伪军，晕头转向，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便做了俘虏。战斗结束了，于大涌高兴地跳进机舱，发动了机器。他的心在激烈跳动，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在大连港和龙得海并肩战斗时，龙得海曾多次嘱咐他努力学习技术，准备将来驾驶着自己的汽艇，跟敌人战斗。多年的宿愿，今天终于实现了。 龙得海站在驾驶台上，拉了拉传令索，随着“叮铃铃”的铃声，于大涌敏捷地扳了一下档把，船劈波斩浪，越过蛤蜞湾朝卧龙湾驶去。赵大伯他们押着俘虏，也绕道返航了。龟板一见午后多时了，蟹盖头还没回来，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就在这时，一个伪军慌慌张张地跑来，结结巴巴地报告说：“太、太君，油船越过蛤蟆湾，向、向卧龙湾开去了1”龟板一听，大吃一惊，慌忙命令胞艇出击：可 395 ==========第398页========== 是，一切都晚了。`龙得海他们已经迅速把船开进了卧龙湾。龟板眼见到手的柴油被民兵抢走了，急得象锹掉了两叶肺似的，张着大嘴喘不上气来，八脚蛸脑袋憋得紫红。打吧，舍不得那一船柴油；追吧，又怕中了龙得海的埋伏。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伪军中队长凑到龟板身边，诡秘地说：“太君，白天进去，凶多吉少，不如晚上梢梢…”龟板听着，就象饿猫子吃了个烂鱼头，美恣恣地点了点头，下令返航。 龟板这么痛痛快快地溜走了，引起了龙得海的深思，他问自已：、敌人真的就此罢休了吗？现在对敌人来说，船就是命，没有船敌人就跑不了。看来龟板准是在要新阴谋。龙得海想到这里，立即找到赵大伯和于大涌商量对策，重新做了 一番部署。 果然不出龙得海所料，约莫二更时分，龟板和伪军中队长分别带领炮艇和机帆船，一前一后来到卧龙湾外。龟板对伪中队长命令道：“开车的不要，悄梢地进去，把船拖出来，我的外边掩护。”伪中队长立即下令大车熄了火，指挥着伪军解下舢皈，摇起大橹，拖着机帆船划进了卧龙湾。 这卧龙湾就象一条蛟龙似的卧在黄海岸边。港湾有三个出口：主要出口象张嘴呼吸的龙头，直通大海；次要出口是两股海汊子，象一对龙爪伸向港湾两边。这三个出口，两边尽是悬崖峭壁，布满了狼牙般的礁石，伪中队长把机帆船拖进卧龙湾，发现那只机帆船锚在港湾深处，外面停泊着一片渔船，并无民兵看守。这家伙仍不放心，他深知民兵一贯神出鬼没，说不定啥时候就会到来，打他个措手不及。心想，要偷机帆船就得挪动渔船，磨蹭久了太危险，不如偷几条渔 396 ==========第399页========== 船回去交差了事。他想到这里，便指挥着伪军，一气拖了五、 六条渔船，又把这些渔船联起来，拴在机帆船尾上，开着就跑。正在这时，突然礁石上响起了炸雷似的吼声：“敌人偷船喽！”这吼声震得敌人心胆俱裂，槽头转向。原来在敌人偷偷摸摸拖船的时候，于大涌便带领几个民兵在这里埋伏下来，并把几十个抹上锅底灰的葫芦漂，夹杂着地雷，布满了港湾出口处。敌人一听喊声，吓得急忙向南面港汉奔去。敌人把机帆船刚开到港汉出口，两边的礁石上便响起了牛角号和人群的呐喊声。敌人又急转船头，向北边港汉驶去。这里倒是另一番情景，静梢梢的，没有一点动静。敌人自以为得计，便加大马力拚命往外逃。他们哪里知道，别处是虚，这里却是实。龙得海一声令下：“抛！”四、五支小铁锚带着缆绳，一齐抛上机帆船，牢牢地抓在船舷上。缆绳的另一头拴在礁石上，使机帆船动弹不得。这时后面的渔船借助惯力，“呼”地靠上机帆船。早已埋伏在船舱里的民兵，一齐钻了出来，攀着缆绳跃上了敢船。与此同时，龙得海在礁石上抓住缆绳，轻轻一跳，“嗖”地滑到了敌船上。 机帆船上的伪军，被这突然飞来的“天兵天将”吓懵了， 一时不知所措。伪中队长端起枪来刚想打，龙得海飞起一脚，踢在他的手腕上，手枪登时落进海里。接着一个扫堂腿，伪中队长站立不稳，“扑通”一声栽进了大海。龙得海拾手打了 一枪，结果了这家伙的狗命。剩下的几个伪军，也都被民兵缴了枪，乖乖地做了俘虏， 民兵把俘虏押上岸，刚要往县里解送，县委通信员送来了一封信和一支信号枪。龙得海急速打开信，见上面写道：岸上的日本鬼子正准备逃跑，必须在天亮前消灭龟板的 397 ==========第400页========== 炮艇，堵死敌人海上退路。完成任务后，打三发红色信号弹。龙得海反复琢磨着县委的指示，分析着眼前的形势：我们虽然截获了敌人的柴油，但是，龟板现在还控制着灯塔，他可以从那里搞到柴油，支撑炮艇跑到青岛。龙得海正思索着，只听大涌说：“咱们带水雷梢俏摸进港湾，把炮艇炸掉！” “不行，”赵大伯接上大涌的话说，“这炮艇可是铁壳子，马力大，速度快，火力也强，不能硬拚！再说，这样也会把船炸毁。得海不是说过吗，要圆囵夺过来。” 赵大伯一席话，说得大家都沉默起来。正在这时候，龙得海忽然说道：“咱]来个‘摘摆定船怎么样？” “啥叫摘摆定船’？”民兵们不解地问。 龙得海接着说：“就是镝下船尾大轴上的螺旋桨。这样，炮艇就会象蛤蟆断了腿，有钓也跑不了啦。那年我在大连港就用这法破坏过鬼子的汽艇。” “哎呀，队长不说我还真忘了呢！”龙得海的话提醒了于大涌，他接着又补充说，“为了把炮艇圆囵夺过来，咱再带上大刀片和短枪，对鬼子、伪军来个刀切豆腐。” “嗯，这法倒是很好，就是下水御螺栓，摘摆翅子这活不容易。”赵大伯琢磨了一阵子，担心地说。 龙得海心里很清楚，完成这一任务需要冒很大的危险，可是他没有被困难吓倒，他望着赵大伯，新钉截铁地说：“为了切断敌人的退路，留合主力部队，全歼岸上的敌人，困难再大地要完成！” “我去！”“我去！”龙得海语音刚落，民兵们便齐声请战。“荆争了！”龙得海果断地命令，“我和于大涌到蛤蟆湾摘摆翅子，其余的随赵太伯到湾外谁备战斗！”说罢和于大 398 ==========第401页========== 涌拿着扳手、钳子、胶皮管子就要登船启航。赵大伯突然拦住，他从腰里解下酒湖芦递过去，说：“春寒水凉，喝儿口挡挡寒吧。”龙得海于大涌接过酒葫芦，深情地望着赵大伯，顿时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两人各喝了三大口，把酒葫芦还给赵大伯，满怀信心地说：“大伯，等着听胜利消息吧！”说罢 一齐跳上舢钣，驾舟向蛤蟆湾飞驰而去。 这时候龟缩在蛤蟆湾炮艇上的龟板正一筹莫展：船丢了，柴油丢了，眼见就要被困死在蛤蟆湾。他望着这漆黑的港湾，悄然无声，·死一样的沉寂，只有岸边上的灯塔还在忽闪着亮光。这亮光就象一根救稻草，使龟板猛然想起了一条“妙计”。他一面命令伪军到灯塔上搬柴油，一面派人上岸和据点里的陆军联系，让他们务必在天亮前爬上炮艇。这样还不放心，又在港湾里派上小舢舨进行巡逻。 龙得海和于大涌把舢舨摇到蛤蟆湾外，抛了锚，隐蔽在 一块礁石后面，朝港湾里观察。龙得海对于大涌说：“你在这里注意监视炮艇，发现情况及时联系。我去摘摆。”说罢带着工具轻轻潜下水，向炮艇游去。 龙得海游到炮艇的尾部，把胶皮管子一头别在艇尾的铁链子上，一头衔在嘴里，沉下水去。左手把住推进器的保护栏杆，右手从腰里拔出扳手，对准了摆翅子后边的螺栓，用力拧起来。由于长期浸泡在海水里，螺栓已经生了锈，拧起来非常吃力。龙得海拧了十多分钟，也没拧动。正在这时，两个伪军摇着舢舨，打着手电向这边驶来。龙得海来不及抽走在水下呼吸用的胶皮管子，急忙离开炮艇。 伪军把舢飯划到炮艇尾部，拿手电的伪军发现了胶皮管 399 ==========第402页========== 子，尖声惊叫道：“有人！”另一个伪军就把檐插进水里，朝着推进器捅了一阵子，没发现什么，便说：“看把你吓的。这么凉的水谁能下去。”拿手电的伪军不服气地说：“皇军有命令，要严加防范，还是小心着点好。”说着闭了手电，停在那里不走了。 肌在礁石上的于大涌看到这番情景，心里火烧火僚。龙队长老憋在水里怎么受得了：一股强烈的阶级感情，象涨潮的海水灌满了他的心胸。他蓦地站起来，双腿一曲，.“扑通” 一声跳进海里。 两个伪军听到响声，忙不迭声地叫道：“跑了，跑了，往那边跑了：”说着“砰秤”打了两枪，嚎叫着向于大涌追去。龙得海见伪军扑向于大涌，不由一震，心想：必须马上干掉这两个家伙，否则会带来麻烦。他踩着水正要向勉舨追去。忽然发现前面一个黑影向他游过来，接着黑影“咕咕咕”学了三声黄花鱼叫，这是于大涌发出的联络信号。龙得海也照样回了三声。两人汇合以后，借着夜幕的掩护，悄悄追上了小舢舨。趁敌不备，四只大手一齐抓住左船舷，身子猛然往下一沉，小舢舨象一张葫芦瓢“呱鲫”扣了过来。两个伪军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每人的脖子上已经钳上了一只大手，被按在水里。不一会那两个伪军使沉到了海底。消灭了这两个伪军，龙得海和于大涌便把舢舨正过来，跳了上去。接着龙得海梢声对大涌说：“接近炮艇，给敌人吃个定心丸。”说罢，用力摇起了橹。 炮艇上的日本鬼子听见伪军打枪，慌忙爬到甲板上。他们看见小舢版返回来，老远就咋呼：“出了啥事？乱放枪！”“没事，是鱼打漂啊：”龙得海漫不经心滟说着，把大橹 400 ==========第403页========== 一撑，调过船头，让小舢舨离炮艇不近不远，使鬼子们只能看到舢版，却看不清舢舨上的人。鬼子兵以为这两个“伪军”怕挨耳光子，不敢靠上来，远远漂在那里，也就没在意。 要是在往常，伪军们黑夜鸣枪，报错了军情，鬼子要大发雷霆。但是今夜却一反常态，他们觉得打枪，正说明警惕性很高。其中一个鬼子说：“别处的不去，炮艇周围的巡逻。” “是1”龙得海一边答应着，一边轻轻摇着橹，绕着炮艇转起来。 鬼子又放心地钻进了卧舱。龙得海立刻扯了于大涌一把：“你监视炮艇，我去完成那个任务。”说着滑下舢舨，重新靠上了炮艇的尾部，拧起螺栓来。因为胶皮管子已被伪军拿去了，所以，龙得海拧一会就得把头探出水面吸几口气，再下去拧。这时东南风已经刮起来，海风呼啸，波浪翻滚，加上春季的海水透骨的凉，龙得海刚把螺栓拧动两圈，只觉得一阵头晕，眼前一黑，一股激流把他冲得离开了艇尾。在这令人难以坚持的艰难时刻，龙得海想到他入党时的情景，想到战友们正在等待着自己，顿时感到热血沸腾，力量猛增。他透过混浊的海水，发现艇帮上耷拉着一根排水管，便轻轻游过去，双手攘住管子，两脚蹬住艇帮，身子往后仰着，猛一使劲，拔出了管子，返回了艇尾。有了管子，在水下呼吸就方便了，一会儿工夫，便拧下了螺栓，摘下了摆翅子，和于大涌一起回到了赵大伯的船上。这时港外已聚集了五六十条渔船，每条船都蒙上了湿棉被，保护着船身；船头船尾都放上装满沙子的草袋子，垒起了简易掩体；民兵们个个背插大刀，戴好识别记号，精神抖擞地趴在掩体后边，严阵以待。龙得海扫视了一眼船队，抖了抖浓眉，低声而有力地命令 401 ==========第404页========== 道：“出击！”船队迅速向敌艇驶去。 龟板正在等着据点里的鬼子上艇逃跑，忽然发现无数只渔船飞也似地驶进港湾，发觉情祝不妙，便慌忙下令开船。机舱里的伪军，立刻发动了机器，挂上了三档，可是，炮艇就象断腿的蛤蟆，光打呼隆却前进不得。敌人慌忙打开探照灯，想察看个究竞，被龙得海一枪打灭，接着条条渔船靠上了炮艇。民兵们借着夜幕的掩护，飞身跃上炮艇，挥舞着大刀片，只杀得敌人死的死，伤的伤，呼爹哦娘，鬼哭狼嚓。这时候狡猾的龟板，却肌在死户堆里，趁着民兵们没有发觉的当儿，爬起身来，举刀向龙得海砍去。龙得海闪身躲过龟板这一刀，顺手抓起挂在舵楼上的太平斧，用力问龟板砍去，龟板体弱力怯，被结果了性命。 龟板的船队被彻底消灭了，龙得海举起信号枪朝天“嘡堂堂”打了三枪，红色信号弹腾空面起，蛤蟆窝周围立即响起了激烈的枪声，主力部队全歼敌人的总攻战开始了。 402 ==========第405页========== 三过“八路屋子 魏金永 一·九四二年初秋的一天早晨，我接受任务去大孤岛后勤机关送六号情报。临走，还顺便给那里的兵工厂捎了三十斤子弹壳。我刚刚绕过了王寨鬼子炮楼，铁杆汉奸、鬼子宪乒队特务队长“金牙六”，带着十几个喽罗追了上来。这小子是当地有名的大地主刘二拐的独生子。他长了两颗嘴里盛不下的大黄牙，刘二拐说这是胎里带来的“金牙”，因为怕他早死了，起了个小名叫“留”，从此，“金牙六”就出了名。我借红荆林的遮掩，跟他们兜着圈子，向北走了七八里路，才甩掉这些狗东西。我喘了口粗气，擦了擦脸上的汗，背起盛子弹壳的包漱，一挺正北，便进了大荒洼。 我这个从小在山沟里长大的人，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一望无际的大荒呢。走一程义一程，看不到一个村庄，退不到一个人影，空荡荡白茫茫的大地上，只有一丛丛耐旱耐碱的红荆树。寂寞蚂？不！你看那鸭灵鸟，忽儿钻到云端，忽儿落到地上，轻巧婉转地唱着，逗得我嗓子眼直发痒，便信口轻轻哼起了田排长教给我的新歌子： 403 ==========第406页========== 鱼儿离不开江和洋， 咱离开老百姓就不能打胜仗，老百姓爱护咱如同爱儿郎，咱爱护老百姓如同爱爹娘。 快到东南响的时候，天气闷热起来。一丝丝东南风吹过来，有点烫脸；硬板板的沙威地，踏上去烙脚，整个荒洼成了个大蒸笼。我身上的汗水，止不住地往外淌。渐渐地，嘴里的唾沫越咽越少，舌头连干裂的嘴唇也舔不湿了，嗓子眼里象是在冒烟。但一路上却找不到一条小河，一个水湾，一口水井。我这才真正体会到渤海的同志常说的一句活：大孤岛吃的水比黄金还贵1很懊悔临行时怕背的东西重，把田排长给我的水壶偷偷地扔下了。这时我想：驻在大孤岛的报社、医院、兵工厂、银行等单位，差不多每天都有人往来，半路上设个供水站多好啊1我一边想着，一边拚命向前赶路。中午时分，更加闷热起来。我的胸膛象被什么压着，憋得喘口气都要花很大的气力。渐渐地我感到头晕恶心，两腿发软，走着走着，一阵天旋地转，栽倒在地，昏迷过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似乎朦朦胧胧进入了梦境：眼前 一片果园，各种水果缀满枝头，果子树下，流水清清。姐姐从树丛深处走了出来！她不是被鬼子杀害了吗？怎么又在这里见面了呢？我一头扑到姐姐的怀里，喊道：“我渴，我渴呀1”“快喝吧，这水甜着哪！”我张开嘴咕嘟站嘟地喝着，那清凉的泉水，浇灌着我的五脏六腑，浇灌着我的心田，真痛快呀1 我慢慢地清醒过来，睁开了双眼。啊！一位陌生的大嫂 404 ==========第407页========== 正在给我喂水，她还念叨着：“快喝吧，这水甜着哪！”等我神志完全清醒了，大嫂把水瓢放进身边的一个紫红色的瓦罐里，又用一个六角苇笠给我煽着风，关切地问：“小兄弟，好些了吧？”我激动地向她点了点头。 过了一窦，我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这位大嫂，见她三十多岁年纪，红脸膛，粗眉大眼，大高个，柳条布短袖汗褂，肥裤腿绾到膝盖以下，一身地地道道的庄稼人穿戴，尤其是赤着的那双大脚板，在当时这个岁数的妇女中，还是很少见的。我正想问一问她的村庄、姓名，她却先开了口：“小兄弟，你今年十几啦？叫什么？” “大嫂，我十七，姓李，就叫我小李吧！”“头一回去大孤岛吧？为 我一愣，来到嵊子眼里的话又明了回去。尽管这位大嫂救了我，但情报员可不能随便泄霹行动路线啊！我不由得站起身来，装着挠痒，顺手摸了摸缝在衣后襟上的情报，还在。于是我应付大嫂道：“不去大孤岛，是到永安镇赶集，走迷了路。”大嫂听了，似乎想笑，可又强忍住了。她一双长睫毛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直打量我，又问道：“不去大孤岛，这包袱子弹壳是干啥用的？”她说着，骤然绷起脸来，不容辩解，气呼呼地说：“闯荒洼不叫他带水，真是胡闹！” 这一通训教，从那里拾来的？弄得我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楞愣地坐在那里。大嫂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语调缓和了下来：“小李子，我不是生你的气。我说你那个排长呀，三十多的人了，办事还是那么没心计，这么大热的天，叫你一个人出来办事，也不交代清楚，他倒放心1”怪呀！我们的底子她咋摸的这么透？这位大嫂有来头。 405 ==========第408页========== 我对她全说了吧？不行！还是先弄明白了弭说。子是，我试探着问：“大嫂，你是一” “我吗，哈哈哈，我是你大嫂呀！” 她这一说，我的脸上热乎乎的，心里话：费话！我不是早就叫你大瘦了吗？1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大嫂望着我涨红的脸，又“格格格”地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响脆爽朗。直到笑够了，她才咬着下嘴唇，克制住自已，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抱歉地说：“怪我，都径我！一见是自己人，懪仗脾气就点着了，机关枪嘴巴也楼了机子。”我愣住了，两眼直瞪瞪地看着她。她象早看透了我的心思，便开门见山地问：“嗨，这包袱不是你田排长的吗？看这三个大补丁就知道。”她把田排长写的那封叠成三角的信，在我眼前亮了亮，又爽朗地笑了，说，“这信我也收到了，谢谢你啦！” 她这一说，我立时全明白了。啊，原来是她呀！我抑制不往兴奋的心情，神口喊道：“大爽嫂！” 提起大爽嫂，可是久闻天名呀：她是我们田排长的爱人。用田排长的活说，大爽嫂是从“刀丛上滚，火坑里爬出来的人”，什么样的苦也吃过，什么样的罪也受过。她有个宁折不弯的性格。九岁被赵河霸抢去当丫头，地主婆逼她缠脚，她硬是跟地主婆斗，到底留了个大脚板；十七岁那年，她一把火烧了赵河霸的粮仓，逃了出来，到了这荒洼里；抗日打鬼子这儿年，她在这孤岛荆林村当了妇救会长。听同志们说，大爽嫂可是个好样的，站岗、放哨、埋地雷、探情报，赛过挺棒的小伙子；去年反“扫荡”那阵子，她一张铁锨捉汉奸的故事，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昨天接受任务后，田 406 ==========第409页========== 静长还特意写了封信，让我销给紲。心里想，这次去大孤岛， 一定能见到这位英雄嫂子。这不，信已经在抛手里了。可刚见面，就被她数落了一顿，好厉害的大爽燠呀！ “小李，你别恼，以时间长了，就知道我这炮简子脾气了。我刚才是说，你们那排长也太大意了。跟下，敌人对广北封锁得这么严，鬼子、汉奸的流动哨，便衣特务，象茅坑里的蛆一样，到处乱钻，派-个道路不熟的同志来，又不告诉你带水。” 我向她一作了解释：任务是我硬争到乎的，青年人就得在大风浪里锻炼吗！至于没带水，这可不能怪人家田排长，脑走前，他亲自灌了满满的一水壶开水，再三嘱附我一定带上，是我自已，不吃老姜不觉辣，没有带。大瘦听了，才慢慢地熄了火，消了气。 “也怪我！”大爽嫂带着检讨的口吻说，“今天从区上开会回来，路上多采了点草药，就来晚了一步，差一点把你渴坏了。走吧，到屋子里歇弥脚。” 跟着人爽翅，穿过儿道红荆林，来到林问小路东面三润低矮的茅屋前。屋子前面是一个荆条篱笆院落，后面是放柴草的场院，东边就是密密葱葱的红荆丛。走进屋子一肴，几乎全是红荆当家：荆条屋笆荆木梁，荆木门窗荆木床。门旁是个大水瓮，瓮旁的荆条篮子里，放着碗筷瓢盆。也许因为天热的关系吧，锅灶安在屋门外。总之，从环境到摆设，完全象闯洼混穷的一户人家。大爽嫂告诉我，她们荆林村在正北的小孤岛上，离这儿有三十里地。两个月前，村党支部书记、农救会长张大爷，亲自带领民兵，担了家其，运来了粮食，搭了屋子，帮助大爽嫂安了家。大嫂来这里的任务是给 407 ==========第410页========== 来往的八路军同志供水、热饭。大孤岛的报社、医院、兵工厂等后勤单位，人员来往频繁，每天少则三人五人，多时儿 十人，走到这儿落落汗，打打尖。尤其是从前线送往孤岛医院的伤病员，不能喝生水、吃谅饭，更需要给他们把水烧开，把饭馏热。时间一长，人们都叫这儿是八路屋子。 大爽嫂一边跟我啦呱，一边忙活着给我做饭。她先馏上了七、八个黄荠菜种子衡窝头，又淘了半碗胡绿豆，淮备熬汤。正在这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挑着一担水，歪拉歪拉地从屋子西边的小道上走了过来。大爽嫂赶忙上前接着。她一看满满的两桶水，嘴里就嘟哝起来：“嗨，看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这么远的路，挑两半桶就不少啦，挑这满满的两桶，压坏了腰，看你以后再怎么挑？”她说着，把水倒进沙瓮里，又抓过毛巾，疼爱地给小家伙擦了擦汗，回身指着我说：“田生，这是你李叔叔，从你爸爸那里来。多大的孩子了，也不知道叫人1” 小田生一双黑亮的长睫毛大眼睛，滴溜溜地在我身上打了几个转，憨厚地笑了笑，喊了声“叔叔”。这孩子差不多有大盖枪那么高，长得墩墩实实，那眉眼，那神态，跟田排长 一模一样。他一听说我是跟他爸爸在一起的，马上蹦上来镂住了我的脖子，求我带他去找爸爸，参加八路军。接着，他又跟我啦起呱来：持久战三个阶段呀，战胜日本鬼子的三个条件呀，他都知道。这孩子，真叫人喜欢 “田生，别缠磨人，让你叔叔好好敬歇。你饿了吧？”大爽嫂一边烧火，一边喊着小田生。 “饿倒不饿，就是有点褐：”小田生说着，捧起锅台上那个小红瓦罐就喝。我心里不由得“格登”一震，那里边是大爽408 ==========第411页========== 嫂刚才刷锅淘胡绿豆用过的水呀1就急忙说：“田生，那是一为 “没啥，已经落清了。”大爽嫂不以为然地说，“你看，他喝得多甜呀！” 可不是，他一气喝了小半罐儿。不过，我心里可很不是滋味。他自己去挑水，为啥还渴成这个样子呢？这时我忽然想起排长说的，这四周几十里地都没有甜水。田生的水是从娜里挑来的呢？ 小田生告诉我，荒洼里有四句民谣：挖井磨秃锨，出水能晒盐；挑水古河滩，滴水金不换。这儿是海边，井水咸是可以理解的，可古河滩也稀罕吗？ 大爽嫂又跟我解释说：“古河已经干了多年了，大伙就在沙滩里挖了些坑坑，里边慢馒地向外渗出些黄泥汤，等落落清，才能挑。” “到古河滩多远？“二十五里。”田生说。 “二十五里，没有再近的地方了？”我简直有点不敢相信。大爽嫂笑着摇了摇头。 二十五里，来回整五十。孩子一天挑一趟哪够用的？1噢，大爽嫂白天照顾过往的同志，那只能晚上去挑了。我心里一阵阵翻滚着热浪。今儿上午，我也走了五十里路，一个棒小伙子，只背了三十斤的包袱，还累了个精接力尽，小田生和大爽嫂要赶五十里路去挑满满两桶水呀，而且是天天这样，该多累啊1 我一说这些，大爽嫂很轻松地说：“开始，有点累。可是想到这是抗日打鬼子，就不觉累了。时间一长，天天挑， 409 ==========第412页========== 就练出来了，现在去古河滩，走个来回不觉累儿。” “妈对我说，只要心里想着叔叔、阿姨在前方天天打鬼子，流血流汗，有点累也就忘了。”小田生插嘴说。 大爽嫂和小田生这股革命于劲，这种革命热情，这种拚命精神，感动得我流下了热泪，也给我心里添了一把火，加了一次油。船的力量在帆上，人的力量在心里。当你把一颗炽热火红的心，全掏给革命以后，力气就会永远使不尽又过了不大一会儿，大爽嫂就安排我和田生吃饭。这顿饭虽说是野草种子窝窝，可吃得真香甜啊！ 吃饭以后，大爽嫂抱来了一抱中草药，有些已经包好了。她对我说：“你把它捎到后方医院去，那儿药品很缺。别看都是些草根、树皮，可医生词志说可管用啦：”她又逐一告诉我，什么止痛，什么止血，什么开胃化食，什么舒筋活谊…分别的时候，大爽嫂又告诉我，北边这十几里红荆林里，小路七岔八斜，什么“迷向林”、“十八转”，有不少名堂，生人钻进去，十有八九辨不出东西南北。但只要记住，见一棵剥了皮的荆条就转弯，螂边剥皮朝哪边转，保险走不错。我也告诉她，今年鬼子秋季扫荡，很可能突然偷袭，让她有所准备。她却说：“要刮风下雨，长虫就会先出洞。这儿天，便衣特务在林子里经常出没，路上可得提防着点呀！”大爽嫂，你天天住在这里不在乎，替我们这些过路的同志操多少心哪！ 头遍生，二遍熟。回部队不到十天，我就以熟悉道路为410 ==========第413页========== 理由，争取到二次去孤岛执行任务的机会。但田排长还是象头回那样不放心，嘱咐了又嘱咐：“小李子，可不能大意呀！这次是护送两副担架，要过三道封锁线，步行二百多里，担子不轻网！” “排长，放心吧！”没等田排长讲完，我就表示了决心。又谈了考虑好的措施。八月二十五这天刚擦黑，我使离部队驻一博兴陈湖村，上了路。第三天上午，才进了广北茂注。但新的因雅又来了，在穿过封锁线时，耽误了不少树间，原计划带上的绰绰有余的水已经喝光，怎么办？唯一的希望就是前面的八路屋子了。 离八路屋子还有二、三里路的时候，小田生突然从红荆林里走出来。他告诉我，今早晨来了个不三不四的人，妈妈 一跟就看出是便衣特务。妈妈让我等在这儿，告诉过路的同志留神。小田生讲了下那人的模样，我估磨着准是金牙六。这小子心毒手辣，留着也是个祸害。我顺手抽出匣子枪，对小田生说了声：“走！” “叔叔，妈说他罹来了-伙，藏在红荆林里，不能硬拚呀！”小田生说着，上前拉住了我，“叔叔，你别急，妈说过路的同志都先數在林子里，让我回去取水来。” “不，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往外带水，太危险了！”我没有同意这个办法。我把担架掩藏在茂密的荆林深处，安插好以后，便一个人悄梢向八路屋子摸来。先看看情况再说吧1在大爽茅屋东边篱笆外的荆丛里，我隐蔽了下来。慢慢拨开荆条的繁枝密叶，从缝隙中向屋前一看：啊，果真是金牙六这小子：他正坐在屋前的荆条墩上，翘着个二郎题，叼着烟喷云吐雾现；还不时贼眉鼠眼地向四周徽眸着。大爽 411 ==========第414页========== 嫂坐在他对面的锅合旁边，正细心地摘着野豆子蔓上的荚儿。她眉头微微蹙动着，心里仿佛在解着什么疙瘩。 “大嫂，你就行行好，给碗水喝吧！”金牙六用乞求的口气说，“我跟你一样，也是穷得当当响。这年头，兵荒马乱，本想来荒注里好歹混碗饭吃，谁知水都这么难办！” “嗨！你怎么这么罗嗦？明知道水难办，还死缠着俺个妇道人家！就那点水，你喝了，俺喝啥？”大爽嫂不耐须地说。金牙六这只恶狼，为啥忽然装出这副可怜相昵？这儿荒无人烟，他们还来了一伙，用得着玩这套鬼把戏？是想弄清大爽嫂的身分，然后引我们的同志上钩呢？还是想通过大爽嫂搞清荒洼的水源，为鬼子扫荡做准备呢？似乎这两种因素都有。金牙六这小子不走，两个伤员急等开水吃药，拾担架的四个老乡也该泡点妙面，打打尖了。怎么办？我心里简直急得要着火了。 正在这当口，小田生喊着从西边小路上走来：“妈，渴死了，还不烧水做饭？” “做，做，看你急的！”大爽嫂答应着，便起身进屋了。小田生这个机灵鬼，趁金牙六没留神，把搔头皮的小手的拇指、食指、中指，暗暗朝屋里捏了儿下，大概是表示我们来了七个人吧？田生打过手势，屋里传出往锅里添水的声音。 这时，金牙大凑到门口，“嘿嘿”奸笑了两声：“囤里有粮，心下不慌！听人说，你每晚都出去挑水，能喝那么多？”“你这个人可真是，问东问西的，比汉奸查户口还厉害。”屋里传来大爽嫂的声音。“你今天刺来乍到，打那里知道俺天天去挑水？”412 ==========第415页========== “我也是听人说呀！” “是哪个主八龟孙这么嚼舌头？我倒要问问他！”“何必呢！不过，近处哪里有水，你不会不知道吧？为“哼：俺满以为躲到荒洼来，肚子受曲，心里清静，没想到哪里也有黄鼠狼子喷臊臭气！闹吧，甭管是人是鬼，俺啥也不怕！” 金牙六一看硬唬不成，.又堆起笑容，舰着脸说：“别生气，别生气！真是口快讨人嫌哪！说得不对，权当没说！时间长了，谁也就知道谁啦：” 这小子套中带圈，话里有话。看来留着他是个祸害。大爽嫂出来抱柴禾了。我趁金牙六背向我，梢梢从荆丛上面露出脸来。大爽嫂吃惊地看了我一眼。我冲着金牙六两手做了个“扶”的姿势。她急忙使眼色制止了我。 “妈！”小田生从屋里出来喊着，“水还没烧开呀？渴死我了！为 “别急！别急】一会儿就开。要稳住神，沉住气呀1”大爽嫂大声说着，又进了屋。她这话，分明也是说给我听的。真想不到，她这个转身就打响雷的人，竟如此沉着镇静。不大功夫，屋里又传出大爽嫂的喊声：“田生！到地北头看看，张大爷来了没有？他们赶集贩沙瓮，也该回来啦！“张大爷，贩沙瓮？”我不由得一楞。忽然想起上次来送 六号情报时，荆林村农救会长张大爷跟我说的事：为了在鬼子扫荡时物底断水，上级指示古河滩的水坑必须全部填平。这样，八路屋子要继续工作，就必须多贮存些水。为这，村里又凑了十儿个大沙瓮，抽空给大爽嫂运去。说不定，今天来的就是他们。在这种情祝下送莎瓮来，大爽嫂不是又添一 413 ==========第416页========== 重园雅鸠？ 这时，小出生“嗯”了一声，随啡往北跑了百把岁远，哧溜哧溶爬上一棵最高的红荆树梢，向远处招着手，吆三喝四地喊起来。金牙六骜觉地从荆木墩上立起身，浑身抖动了一下，急忙把手铀进衣袋里，又匆匆向田生那边窜去。大爽嫂走出屋，望着那瘦猴拟的背影，“趴”地吐了口唾沫。接着闪进屋，义很快提着个冒热气的荆条篓子走出屋来，把篓子放到草垛旁边。然后，扯开嗓门喊起田生来。 小田生跳下树，旋风似绁来到妈身边。金牙六又象尾巴跟了回来。 “田生，看见人啦？”大爽嫂问。 “看见了。张大爷他们推着大沙瓮正往这里走。”她娘俩说着话，金牙六却撒眸上草垛下的荆条篓子了。他走过去，一下子掀开了盖篓的白毛巾，“嘿嘿，往挪儿送呀？” 頮了，怎么办？可大爽嫂还是那么，镇静。她把小田生批到-劳，在他耳边神秘地嘀咕了一阵子，说了句：“送去吧。”小田生挎起篓子，一挺正北，进了红荆林。金牙六面对膏她娘俩的举动，鹰犬的身分渐渐显露出来。他一声没吭，尾随着小田生走了。 大爽嫂见他们走远，急忙回屋拎上下粮舀好水，又赶到荆条丛地对我说：“同志们等急了吧？” 嘆，原来大爽嫂使的是调虎离山计呀！ 我接过饭篮、水桶，甭提多激动了。多好的大瘦呀：可我转念一想，担心地跟她说：“大爽嫂，这家伙就是金芬 六。田生他—一” 414 ==========第417页========== “放心好了！”大爽嫂笑着说，“运沙瓮的是民兵，人很多，到时候就收拾这些家伙。你们吃完饭，抄十八转’林子走，那儿安全些。” 我赶紧带回水饭，跟伤员和老乡们喝足吃饱后，在红荆林的“十八转”中悄悄上路了。 离开八路屋子以后，我一直潜她娘俩捏着一把汗：可是，一到大孤岛，喜讯就传来了：·那天小田生把金牙六他们引进了红荆林的“迷魂阵”里，送到运沙瓮的民兵暗硝那里，很快把敌人收拾了。要不是金牙六这小子跑得快，准当俘虏。 三 月份，在一次反扫荡战斗中，我头部负了重伤。因为失血过多，时常昏迷，只模糊地知道，同志们用担架拾着我，往孤岛后方医院转移。 当我义一次醒过来时，就听身旁好多人说：“这下可放心了1”我睁眼一看，啊，大爽蠛也在。我使劲地喊了声：“大一爽一嫂：”心里高兴地说，“想不到又到了八路屋子。” 大爽嫂脑后的发酱不见了，戍了齐耳短发。她颧骨高了，眼窝塌了，那双长睫毛大眼，却更加亲切有神。看到大爽嫂疲惫的模样，我立刻想到，自从上次金牙六盯上她以后，这一段工作她会碰上多少艰难困苦！ ，这时，大爽嫂脸上忽然变得一阵猎黄。接着她眯起双眼依在了墙上。我吃惊跑说：“啊，大爽嫂怎么啦？”护送医生说：“不要紧，因为抽血过多，过一会就好啦。” 415 ==========第418页========== 我这才知道我身上在流着亲人的血！想着想着，我不由地鼻子一酸，两眼模糊了… 经过输血抢救，我已经脱离危险。再说，在敢人扫荡前，孤岛后方医院也准备分散转移，因此，领导上决定把我暂时留在八路屋子养伤。大爽嫂利用采来的草药，日夜给我洗敷治疗，伤口渐渐愈合，很快恢复了健康，并能给大爽嫂搭帮手了。 就在这时候，敌人又要“大扫荡”了。儿几天来，敌人的便衣特务搞“清剿”，找水源，经常出没在荆林里。为了供应我反“扫荡”部队的水、饭，荆林村又派来五个男同志，八个女同志，在大爽嫂领导下开展工作。人多了，大爽嫂的担子也更重了。 一天晚上，大爽嫂召集八路屋子的十五个同志，传达了区委的指示。她说：“鬼子就要开始‘扫荡了，目的还是想摧毁孤岛兵工厂、报社、医院等后勤机关。但他们接受了去年‘拉网？失败的教训，这次是集中兵力搞突然袭击。这一手真狠毒呀：我们为了变被动为主动，军分区决定：把敌人牵在孤岛外围的荒洼里，断其水源，让敌人吃无粮，喝无水，拖垮敌人，然后，集中优势兵力，一举歼灭。” 这时，我脑子里有几个问题在转悠：大部队进入荒洼之后，这水怎么供用？要保证大部队喝水，那里弄这么多瓮存水呀？即便有了瓮，有了水，可怎么藏起来呢？这么繁重的任务，八路屋子的同志们要完成，实在是不容易啊！“同志们！我们的八路屋子，面临着一次严峻考验！”大爽嫂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就听她又强调说：“一滴水也不能让敌人得到！就是牺性了，也要保住水，也要完成供水416 ==========第419页========== 任务！” “大爽嫂，放心吧！” “人在水在，粉身碎骨也要完成任务。”大家纷纷表示决心。 面对同志们高涨的战斗情绪，我心里万分激动。但是，脑子里转悠的那些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我就直接了当地向大爽嫂提出了这些问题。她笑了笑，说：“小李，上次张大爷他们运来的沙瓮，你猜哪里去了？”对呀，怎么一直没有看见呢？ 大爽嫂见我纳闷，又说：“上次运来十口，最近，别的村子又支援了十五口，加上原来的五口，我们共有三十口大沙瓮，每口盛水八担，现共存水二百四十担，你说够不够咱们部队用水？” “够，满够！这么多的水，你们怎么挑来，又怎么隐藏？为“打人民战争啊！区里的指导员亲自带头，各村男女老少齐动员，挑的、抬的、背的，用牲口驮的，一宿的工夫，这三十口大沙瓮就盛了个满满荡荡。” 经过大爽嫂一细说，我才知道。原来，大沙瓮都埋在屋子周围和西边的大路下面了。沙瓮用木板盖好，埋在地下，上面再用树枝子一拖，印上脚印，一点破绽也没有。平常用水，有屋子周围的几口瓮子就足够了。这几口瓮木盖上钻两个圆孔，插上空心悟桐杆，一个当气孔，一个当水孔。平时用棉花堵好，上面盖上土，什么也看不见。取水时，在瓮旁掘个比水面低的坑，用一根橡皮管插进水里，用嘴一吸，水就流出来了。 “妙极了，这是谁的主意？”我兴奋地问。 417 ==========第420页========== “大爽嫂呗！”大家齐声说。“嗬，大爽嫂你可真有办法。” 大爽嫂爽朗地笑了：“还不是让鬼子逼出来的！ 是啊，严峻的斗争形势，革命的斗争实践，使人们增长着智慧和才干！大爽嫂把水这么一藏，就是那些受过专门训练的法西斯特务，也是没法子找到的！ 鬼子“封荡”开始了，九月十七日上午，大爽嫂派十二三个同志给开过来的部队送水去了。小田生到区上送信了。八路屋子只剩下大爽瘦和我这个伤员。中午时分，送水的同志还没回来，一伙鬼子、汉奸突然向八路屋子包围过来。大爽嫂急忙叫我到屋山的夹壁墙里藏起来。我怎能让大嫂一个人留下呢！大爽瘦急了，说：“在这儿就得听我的，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说着，把我推进了夹墙里。 霎时间，屋外鬼子、汉奸吆五喝六地叫喊着，荆木屋门“坡阻”一声，大爽嫂走了出去。 “嘿嘿！真是冤家路窄呀！你还认识我吧？”是金牙六的声音。我心里不由皑一紧，俏悄透过墙坯的一丝缝隙，向外 一看：啊十儿个汉奸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威逼着大爽嫂。奸诈的金牙六后边还站着一个粗短黑胖的鬼子。我认得他是鬼子后勤处的一个小队长，名叫野口，去年夺粮时跟这小子较量过儿次。据说，他这次是专门负责找水的。他走到大爽嫂面前，细眼眯缝，满脸堆笑，用似通非通的中国话说：“你的，八路水店老板娘的干活，我统统的明白。你的说，水藏在哪里？.” “我这里不是什么水店，也没有水！”大爽嫂平静地回答。 418 ==========第421页========== 金牙六一所急了，凶艰地说：“你要放明白点1上次那些推瓮的是什么人？打死了我们七个弟兄，是谁干的？这些皇军不追究，就是宽宏大量了，要是不识拾举，告诉你，让你今天死，就甭想活到明天！” “呶，没有关系！”野口止住了金牙六，“只要说出水在哪里，你的生，我的担保。金票大大的有：” “这里没有水。”大爽嫂又说了一遍。 “你，说谎大大的！你的天天挑水，水的哪里去了？水瓮的，到哪儿去了？”野口气急败坏地追问。 “那沙瓮是人家贩的，早到永安镇集上卖了。我娘俩做饭、喝水都是自己挑水，一天不挑就吃不上饭。”大爽嫂不慌不忙地说。 “给我统统地搜！”野口凶相毕露，声嘶力竭地向汉奸下了命令。十几个汉奸在屋子内外脚踢刀挑，闹了个七零八乱。 正在这当口，外面传来一阵“突突突”的摩托首。随后，过来一个鬼子兵，向野口叽理哇啦说了一阵，看得出是传达了上司催水的命令。 摩托车又开走了。野口象关进笼子里的狼，走来走去。突然，他朝金牙六腺叫道：“水的不交出来，房子的统统烧掉！” 这时，我心里尉烈地翻滚着，烧吧，只要能保住水，就是我被烧死也甘心情愿。我望着大獒嫂，只见她陡然皱起的眉头，又渐渐舒展开。然后，象去迎接一场严峻考验似的，从容地理了理两绺蓬松的鬓发，大声喊道：“住芋！哪里有水，我知道。”野口一“阵惊喜的狞笑：嘻嘻，大大的好，水 419 ==========第422页========== 的哪里的有？”“在东边。” “多远？” “十五里。为 “十五里？”野口摇摇头，圆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小眼珠在大爽嫂身上打了个转儿，马上又露出凶相，“你的，说谎！” 金牙六又接过话头说，“我说你放明白点！皇军可不是好惹的。我到水，可将功补过。要是欺骗皇军，别忘了，你也是肉长的1” “信不信由你，看着办吧！”大爽嫂一甩手走了。金牙六眼珠一转，又忙凑到野口跟前说：“太君，在这荒洼里，走十五里路能找到水，也不算远呐。再说，眼前也没有别的办法，我看就一”“带路！”野口嗥叫着。 “听见了吧，太君叫你带路呐，走！”金牙六狗仗人势地说。 大爽嫂没有说什么。她转身拿过锁，锁上门，把钥匙头朝北放在门东边的红荆树东侧，撒上一把土，便昂首阔步，引着鬼子、汉奸向东边“迷向林”走去。 大爽嫂刚走了不一会，田生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他一看门锁着，就径直到红荆树下找钥匙。他一看暗号，知道有情况，便赶忙开了门，对我说：“叔叔，俺娘叫我马上报告民兵，在‘迷问林’消灭这些敌人。” “碰到你娘了？” “没有，俺娘用暗号告诉我的。叔叔，情况急，我走了！”420 ==========第423页========== 田生说完，象匹小马一样，飞快地向北跑去。 这时，我的心里象油煎火撩一般。大爽嫂为了保住水，为了我的安全，把自已的一切都置之度外了！大爽嫂啊大爽嫂，决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风险！我带上仅有的两颗手榴弹，进了东边的红荆林，去追赶敌人。 约摸太阳偏响，天空中灰裴蒙的云层逐渐加厚，没有一丝风，天气更加闷热。红荆林里象个大蒸笼，热得人头晕脑胀，直恶心。似乎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在这自生自长的“迷向林”里，很少有人走。我忍着伤口的疼痛，在茂密的红荆树掩护下，辨认着刚走过的脚印，东拐西转，南绕北折，紧紧地追赶着政人。不一会，就望见那伙敌人的背影了。今天是漫阴天，走的是“迷向林”，大爽嫂把鬼子、汉奸拖得晕头转向，不辨东西南北了。你看，敌人 一个个低头耷拉角，踉踉跄跄的丑态，就知道敢人已经精疲力尽了。他们不时咂着干嘴唇，呼哧呼哧喘粗气。有两个汉奸干脆躺在地上，任野口和金牙六拳打脚踢，也不想动弹了。真是消灭敌人的好机会。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田生和民兵还没有来。我心里象猫抓一样。时间越拖，大爽嫂的危险越大。果真，野口声嘶力竭地喊叫起来：“水的，哪里的有！” 大爽嫂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说：“就在前边！分趁野口和大爽嫂说话的当口，汉好们一个个倚在树上，躺在地上，鞦着喉头喘粗气，仿佛一步也挪不动了。大爽嫂指着他们对野口说：“看！你们这些兵，比乌龟爬还慢，再有这么长的时间也走不到啊：” 野口把汉奸们轰起来，又跟着大爽嫂磨磨蹭蹭地往前 421 ==========第424页========== 挨。其实，那不是向前走，我看得出，火爽嫂领着敌人又转回到原路上了。 金牙六忽然发现路不对，惊慌地对野口说了。野口顿时脸色铁青，浑身发抖，狼嚎般地叫着：“良心的坏了，死了死了的！” 我怀着满腔怒火，拉出了手榴弹弦，要向敌人投去。突然，“秤碎砰”、“织明叭”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随着枪声，·敌人倒下了好儿个。嗅，民兵同志们来了！我也用全身的力气，把手榴弹扔向了敌人。 眼看着，野口、金牙六和好几个汉奸象半截木头一样，又倒下去了。没死的伪军，象没有头的苍蝇，四处乱撞了一阵，最后都乖乖地做了俘虏。我和张大爷跑上去，紧紧攘着大爽嫂的手。张大爷高兴地说：“南边有二百多鬼子、汉奸，被我们的部队包围了，很快就要被消灭。”大爽嫂听了，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越赶紧集合八路屋子的同志赶回八路屋子，掘开理在地下的大沙瓮，支锅、点火、烧水、做饭。干荆条在锅病下哔跸叭明地晌着，象是庆贺胜利的鞭炮。我拿着从敌人手里缴获来的枪，和民兵们离开了八路屋子，参m了部队的歼灭战。傍晚时分，战斗正打得激烈，大爽镀带着八路屋子的十几个同志，挑着开水，担着热饭，冒着枪林弹雨，来到了阵地。式爽蠖一边给战土们端水、递饭，一边大声喊着：“同志们，使劲打呀！把这些强盗赶出中国去！把侵路者消灭掉了” 同志们喝足水，吃饱饭，鼓着足足的劲，又禅向敌人。 一场激战，敌人全部被歼。在欢庆胜利的时候，我又见到了大爽嫂。这时候，火红的战旗在阳光下飘扬，映红了整个荆林，把大爽嫂全身映得火红火红。422 ==========第425页========== 夺 枪 记 世铎 初夏的一天卓晨，日本鬼子“荡过的东平湖畔，到处是 一片乌烟瘴气，黄家馏日本鬼子的中心炮楼，象个橛子楔在湖北岸，居高临下，监规着湖面。一·道道关丝网，从炮楼一直扯到水边。 “瞰啪！”炮褛西南不远的湖面上，突然购了两枪，子弹尖叫着，擦着苇叶飞过，两只敌人的帆铅，正在获命地追赶着…条小船。前面一个小伙子划着双桨，小箭也似的飞兜。 “跑不了啦，抓活的”！“停住一一再跑說升枪啦！”汉奸狂叫着。 被追的那个小伙子，是芦花湾的民兵联防队员小刘。昨晚队长方永亮到他到区里送请报，脑来时又挡河区长的一封急信。本来天亮以前就该赶回村，没料想正碰上日本鬼子“清湖”，好不容易冲出重围，又在一条“芦苇走廊”里遇上了敌人o 这时，小刘已经精疲力尽，敌人的大帆船越追越快，他想：“用船桨跟这群王八蛋拚了吧！”转念又想：“我身上有急 423 ==========第426页========== 信呀！方队长常说，越在紧要关头就越要沉着、勇敢。”于是他咬紧牙关，猛打双桨，使尽平生力气划动着小船。 敌船眼看就要追上了，就在这紧急时刻，忽听左边苇丛里一声鸟叫，他右手用力一打桨，船头向北一拐，一头扎进了芦苇荡。敌船上的鬼子吼叫着：“土八路死了死了的！”举枪就要射击，只听“喇”的一声，芦苇里飞出一杆鱼叉，正中那鬼子的脑袋。 大船上的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情祝吓怔了，惊慌失措地乱打了几枪，城了声：“不好，土八路有理伏！”调转船头向南跑去。 袭击敌船的人正是芦花湾的民兵联防队长方永亮，他出生在一个贫苦渔民的家庭里，祖父租了大渔霸侯效儒家一条 ·破渔船，全家三代都没有还清债。两年前，日本鬼子侵占了东平湖，永亮跟父亲参加了抗日自卫队。在一次反“扫荡”中，父亲为了保护群众，不幸被鬼子杀害了。永亮便接了父亲的班，当了民兵队长。这天鸡叫以后，鬼子又开始‘清湖了，他怕小刘在湖上出事，就和村长赵大伯、民兵班长魏刚，一起到湖上来接应，顺便摸一下敌人的动向。 魏刚把腿一拍说：“嘿，队长你那一叉可真绝呀！”赵大伯接着说：“这一手你们可得好好学学，刚才离敌船足有两丈远，他一叉飞去，那狗杂种的脑袋就成了十二个窟窿。” 魏刚若有所思地说：“大伯，这飞叉虽好，可它够近不够远呀！”他指着逃跑的敌船，“刚才要是咱手里有枪，那帮狗娘养的就甭想跑掉！”他叹了一口气说：“唉，一想到枪，我心里就急的出火。侯家岗的据点一修成，敌人就更得狂了。424 ==========第427页========== 咱们手里没有枪，怎么收拾他汀呢？”他见了小刘，象想起一件大事似的问道：“哎，小刘，这次区长说发枪的事来没有？” 永亮没等小刘回答，就接过话说：“如果光等着区上发枪，咱区上又没开着兵工厂，哪有这么多枪发给我们呢？我们要夺取敌人的枪来武装自已，消灭敌人？”说完，他望着大家，服里闪着兴奋的光芒。这时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绚丽的光辉，照亮滔滔的湖水，照亮每个民兵战土的心。 小刘这时扯开衣襟，从里面抽出一封信，永亮接过来，展开一看，上面写着： 据可靠情报，侯家岗敌人的据点已近完工，侯效儒着人到处抓丁拼凄队伍，中心炮楼的鬼子小队长坂野，抽调了一批武器，正准备运往这个据点，望你们设法夺取。届时，区小队将全力支援你们。 听永亮念完区委的信，小魏乐得一蹦三尺高，说：“永亮哥，快说说怎么干？” 永亮联想到刚才敌船逃跑的情景，对大伙说；“同志们，鬼子破例地一夜两次‘清湖’，这是为什么呢？刚才我们叉死了鬼子，夺了船，敌人却一反常态，仓惶逃走，这义是为什么？” 赵大伯攥紧拳头，点点头说；“嗯，想得对，这里面一定有鬼！” “大家再想想，”永亮又说，“敌人的大船封得紧、盖得严，还有那么多人押送，会不会和信中说的那批枪有关？”他转向小魏，“魏刚同志，你领大家在湖上继续监视敌人。赵大伯，你这老石匠在侯家岗新据点上已经混熟了，现在我跟你 425 ==========第428页========== 去当个学徒吧？” 大伯诙谐地一笑；好，我收你这个徒弟！ 二 侯家岗的新据点修在村前的高崖上，和伪区长侯效儒的家一上一下，依肩靠膀。永亮和赵大伯划船来到壟子下边，把船拴好，提着工具上了岸。 “站住检查！”岗哨吆喝了一声。 “一天两时到，不是碰着就是遇着，还…”赵大伯故意满不在乎地回答。 “不中，区长有命令，今个谁来艳得检查！” 永亮想：以往这码头上只有一个哨，今天光岸上就有四个，西边苇丛里不时也有人影晃动，好象是敌人的暗哨，什么情况值得他们增哨加岗呢？ 烈日当空，已是中午时分，修据点的民伏，在汉好们的刺刀逼迫下，搬石、江木、运砖、垒墙，个个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奸。有两个老年人拾着一块足有一百斤的料石，。实在走不动了，想放下歇一歇，一个伪军举棍就打。那棍子刚举到半空，就被永亮伸手夺过去，抛在了一边。“老大爷，我来！”永亮一弯腰，把那块料石端了个平身。那伪军被永亮这过人的气力惊得打个楞，永亮满脸怒气，从毯身边大步走去。 岗楼下边还有两个伪军，一边轴着烟卷，一边闲扯，永亮抱着料石过去，放意装祚乎滑，斜行“咚”的一声落在地上。他趁着再艳料石的工夫，听那扇瓜脸伪军对那瘦猴棋样的家426 ==========第429页========== 秋说：“老兒，听说了吧？这儿天中心炮楼叫一个方永亮给闹翻天了，北镇桥上他们炸了‘皇军’的汽车，在炮楼底下截了军粮…这小子可真有胆呀！” 那瘦猴似的伪军，脚蚍石头，手摸猴腮，耸了耸肩头，庆幸地说：“老弟，咱怕啥，明天就发枪上岗楼了。方永亮光着膀子打铁一-可就假不上咱喽！” 正在这时，方永亮忽听背后一声鞭响，一辆马车，从村外赶过来，惹得无数双眼晴一齐看去。嘿！那车装扮的多象迎亲的彩车呀：前后各放着一个黑油漆大食盒，上面红绸子盖项，中间显眼的地方，贴着大红“寿”字。再看车厢上面，吃食、布匹，红红绿绿装得满满的，下面却盖得严严实实。有个狗腿子好奇地问：“哟，这是拉的啥？” 押车的大管家刘坏得意洋洋地说：“这是城里保安大队的冯队长，还有焦家峪的马镇长，给老东家送的寿礼。”别人听了这话也许会信以为真，可是永亮却觉得这车“寿礼”大有文章。他双眉锁成一条线，注视着车上的一切，心想：送寿礼还用得着增哨加岗玛？寿礼下面为行么又捂得那么严？再看辕马，累得通身是汗，嘴角上淌着粘沫，鼻孔里喷着粗气，寿礼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重量呢？000t“走开！赶快干活去！”监工的伪军吆喝着。 这当儿，门口的坡路上，一块石头垫住了车轱辘，大车停住了。永亮灵机一动，“来，伙计们，帮忙推一把1”他两步跨到车跟前，左手打往车尾的铁环，右手敏捷地伸进车厢。“啊，木箱1” “去，去，干活去：”车上的狗腿子把人们撵开了。永亮从容地站起身来，看见那家伙恐慌的样子，借用右 427 ==========第430页========== 手擦汗的机会，嗅到手上有一股黄油味，心想“好一车‘寿礼啊1”为了进一步弄清底细，他走向赵大伯，并向他丢了个眼色。 赵大伯喊道：“小伙子，上架子帮我递石头。”永亮应了 一声，翻身跳上墙头，一边递着石头，一边向大院里观望。看见那个赶马车的正在大厅后面卸货，用铁皮封着的木箱，有长有短，摆了一地。伪军们吃力地抬着木箱，运进后院。永亮想：鬼子连续清湖’，看来都是坂野耍的花招，这箱子里，一定是那批枪枝。 徬晚天，永亮和赵大伯回到村里，又从湖上，找来了魏刚，党小组会便在油灯下开始了。永亮先把敌人的行动向小魏说了一下，然后问：“今天湖上有什么清况吗？” 小魏回答说：“今天下午伪区长亲自派人到湖上收鱼，我们听说后，通知渔民把鱼都藏起来了，他们什么也没搞到。他们临走给辛庄、刘屯的渔船下了命令，说明天如果不去送鱼，把鱼船一律没收。” 赵大伯气愤地说：“没收渔船？狗杂种们那是吹牛皮！”他点着一锅烟，吸了一口，沉思着说：“明天老刁猴过生日，他儿子侯效儒一定回家，说不定坂野还要去祝寿呢！要是他们进了岗楼，这批枪咱们就不易搞到手了。” 小魏急出了一头汗，他红着脸说：“我看咱们今液闯进大院，赶快从鳖窝里把枪抠出来！” 永亮不慌不忙地说：“晚上行动这倒是对咱们有利，可是自从我们炸了鬼子的汽车，截了他的粮食，敌人尝到了苦头。今天他们把枪褕运了进去，必然要加强戒备，我们不能贸然行动。” 428 ==========第431页========== 魏刚腾的一下站起来：“那怎么办？” 。 永亮眉头一展，嘴角上挂着几分笑意，胸有成竹地“我看咱就用坂野运枪的办法再把枪搞出来…！”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三人会心地笑了。 三 第二天早晨，太阳刚冒红，侯家大院里就象过年一样，里里外外忙个不停。新油漆的大门上张灯结彩，贴红挂绿。客厅里，铺红毡、挂帐子、摆寿礼、备宴席。坐在正堂里的老刁猴，恣得呲着两个蒜瓣子牙嘻嘻笑，眼前的一切，他都感到一顺百顺。 就在这个时候，一伙担筐撅篓的渔民，朝侯家大院走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个青年小伙子，头上包着一块白毛巾，腰里围一条破网片，肩上扛着五齿鱼叉，两头各挂着一蒲包鱼，这人正是方永亮。 离大门还有十几步远，门岗就发出了命令：“站住！”永亮好象根本没有听见似的，“登登登”几步便跨到他的面前。门岗赶忙用枪挡住说：“哎，找死啊！老东家说了，今天闲人 一个也不准进1” 永亮说：“奉区长的命令来的，也不准进？为 正在这时，管家刘二坏出来了，他三楞眼一翻，开口问：“于什么的？为“送鱼的。” 哪村的？ “辛庄的。” 429 ==========第432页========== “他妈的：天下年到湖里收都收不到，今天怎么来的这么蒲快？” “区长说了，今天不送鱼就没收船，我们忙了一夜，打来这些鱼，也算给老东家送点“寿礼”。” “什么鱼，打开看看：”刘二坏一边说，一边走到渔民跟前，挨包翻腾起来。 刘二坏一着今天送来的有蝉鱼、鲫鱼、白条、鲢鱼，还有老东家最爱吃的大甲鱼，心望挺高兴。可转眼又一想：领他们到后院去过鱼，混进联防队可了不得，我得多那提防。他站到门口高处，把手一摆说：“今个儿家里太忙，不收了，明天再来！” 永亮早看出这家伙的鬼主意，于是来了个顺水推舟：“乡亲们，走！” “不能走！”魏喇气冲冲地对刘二坏说：“我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为 刘二环在这个身高体壮的小伙子面前，显得象个小哈巴狗，他有点胆怯地说：“是…是老东家的生日。” 魏刚又逼近一步问道：“今天是老东家的生日，逼着我们来送鱼，送来了却又不收，这是补么道理？” 刘二不被问的哑口无言。 这时，方永亮转身对来送鱼的人们说：“乡亲们，上个月刘家屯的洪山哥晚交了一天鱼，大管家扣了人家的鱼，还把人家打了一顿。俺村周大伯因为有病，少交了一次，大管家领人去没收了渔船，抢来了渔网，逼得他老人家投湖自尽。他们活活捉弄咱穷苦渔民，今日交不下，期日还不知怎样背扣暗们呢！” 430 ==========第433页========== 他这一说，渔民们都火了，这个骂大管家该死，那个骂刘二坏坑人。 刘二坏急出一头汗，他指着方水亮说：“你、你、你想聚众闹事！” “谁父妙架了？”随着沙哑的声音，从门里走出一个人米。头戴青纱六糖瓜皮帽，身穿紫绸长袍，外罩带圆寿宇的黑缎马褂。 刘二环见主人来了，镢旋仰脸，谄媚讨好地说：“太爷，他们…沙 “混帐东西：大清早就跟乡亲们吵架，称边不拍沙了我这大喜的日子。”老渔霸看到门前一包包的鱼虾，早已垂涎三尺。 方永亮看透了老刁猴的心思，马上提了两包鱼走到他面前说：“老东家，今天俺是奉侯区长的命令来送鱼的，你看，全是鲜货。”说着他把-·包鱼往老刁猴面前一抛，从里面蹦出一条金尾大红色鲤鱼，在地上泼剌刺摔打着尾巴，随后他又把那包甲鱼打开：“这是专门为你逮来的，可是，大管家说你不要鱼了。” 这时，大伙也随声附合着：“走1到市场上去卖！”老刁猴本来就是个惜财如命的吝啬鬼，到了嘴边的鱼能丢吗？更何况又是触最爱吃的大甲鱼呢！于是，他走下门合大声喊道：“乡亲们，别生气，大家按时交鱼很好，刚才都怨管家不对，我迅保下不为例。” 刘二环刚想辩驳，老才猴白了他一眼，大声斥道：“肴什么！还不快领乡亲们去过鱼。” 大伙进了门，来到过厅。永亮低声对小魏说：“派人把 +31 ==========第434页========== 住过厅，如果有人来，只推进不准出。不要惊动外面的敌人。”说完便尾随老刁猴去了。 永亮走后，魏刚很快做了安排，同时又和东院于活的赵大伯暗暗打了个手势，随即也进了后院。 老才猴走进那三明两暗的大客厅，刚坐在太师椅子上，永亮便飞身闪进去。 老刁猴惊异地问：“哎：干什么？”永亮冷冷一笑：“找你算账哩！” 老家伙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算账！.算啥账？”永亮狠狠地说：“新账、旧账都要算！” 老刁猴立刻板起阴险狰狞的面孔，说：“算账？哼！你们这些穷鬼那个不该我的账？” “住口！”永亮满腔怒火大喝一声。“你门吃的山珍海味，穿的绫罗绸缎，住的楼堂瓦舍，用的车马鱼船，那一样不是我们渔民的血汗！现在，你们又投靠日寇清湖’‘扫荡’，残害渔民，这一笔笔血债今天要彻底清算！” 这时一个家丁慌慌张张地跑进客厅，喊道：“太爷：联防队进院了！把全家人都…”没等他说完，小魏进门就象抓小鸡一样把他揪走了。这时老刁猴战战兢兢地问：“你是…为 “方永亮” 老刁猴一听“方永亮”三个字，吓的赶忙打躬施礼：“方队长，要钱要粮你只管说，我家有的是。”“少罗嗦，我们要枪！” “要枪？”他老鼠眼一转，说：“队长，我家有家丁用的儿棵枪，你们带着吧。 432 ==========第435页========== 永亮冷笑一声：“嘿嘿！‘刁猴’这名字真没给你起错。告诉你，我们要昨天中午拉来的那车“寿礼'！” 老刁猴心里一惊，哆哆嗦嗦地搪塞着：“队长，我家没…没有收礼呀？” 永亮嗖的一声，从腰里抽出匕首，锹住他的脖领子。“队长饶命！有枪、有枪，都在后院地窖里锁着呢！…”老才猴吓擁了。 “走！领我们起枪去！” 正在这节骨眼上，赵大伯在东院墙顶上喊起来：“来砖！来砖！要‘三”块！” 永亮从暗号里知道来了三个敌人，是谁呢？这时门岗喊道：“区长回来了。” 永亮面对老才猴轻蔑地一笑。“来的正好！”他抽出匣枪逼近老才猴说：“你不要忘了你们全家人的生命，都在我们手里，如果你敢暴露我们的情祝，我就立刻要你的狗命！” 、说着用枪口在他头上点了一下。 老刁猴浑身哆嗦着说：“方队长，只要给我留口气，我 一切照…办。” 伪区长带着两个护兵大摇大摆地进了院。眼前的一切，都使他感到心满意足。岗楼眼看修完了，枪也安全地运来了。对其主子坂野的大力扶持，他心里十分感激。来到客厅门前，两个护兵“咔”的一声站在门口。他独自走进了客厅，一看蹲在椅上的老才猴很不是样子，便问：“老爷子，你这是怎么啦？” 老刁猴这时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诉。他只好应付了一句：“我心里不…不大好受。” 433 ==========第436页========== 筷效儒说：“今个是大喜日子，有啥不好受呀？据点一竣工，这一带就是暗们的天下啦。那些穷小子还得老老实实给咱逮鱼、干活。”说着他把匣枪往墙上一挂，得意忘形地自语道：“方永亮的联防跃，再想到侯家岗来捣乱，那比登天还难哟！” “侯区长，我来了！”方永亮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候效儒“啊”了一声，伸手就去抓枪。方永亮眼明手快，左手从墙上摘下枪，右手揪住侯效儒的前胸，往前一拉，右脚一伸，“啪”的一声，把他摔了个狗吃屎。正在这时，门口的两个家伙，也被小魏和小刘下了枪，拥到后院去了。 方永亮声色俱厉、单刀直入地说：“侯效儒，我们是来起枪的，你打算怎么办？” 侯效儒一听要枪，真比刀子挖心还难受。他有些绝望了，但又不甘心认输。于是狡诈的驴脸，勉强露出一丝苦笑：“方队长，枪都在后院，愿起就起，不过…怕你不好往外带吧？” “嘿嘿！有你这大区长护送，我们是一百个放心！”“方永亮，这湖里湖外可都是我们的人！”伪区长威胁地说。 “狗汉奸！这湖里湖外都是你的掘墓人！”方永亮怒斥道，“狗东西，你认贼作父，卖国求荣、为非作矿，残害百姓。今天你的末日到了。走：” 这一来可把老入猴吓坏了。他浑身颤抖着对儿子说：“小祖宗，舍了这些枪吧，再闹下去，咱全家就没命了。”伪区长已吓得脸色焦黄，头上的汗珠簌簌地往下直掉。他哆嗦着，从牙缝里挤出儿个字：“我知罪…”说着他乖乖 434 ==========第437页========== 地交出了钥匙。 方永亮押着伪区长来到后院，打开地窖门，民兵们把枪运出后门，装到船上，然后分别登上两只小船，摇橹划桨，顺着那一湾芦苇荷花，逐迤向湖上划去。 永亮站在船头，紧强钢枪，意味深长地说：“同志们；咱们搞到枪，这仅是战斗的开始。今后的斗争将会更尖锐，更激烈。我们一定要遵照毛主席武装起来，团结到底，抗战到底的指示，斩尽人间一切毒蛇猛兽！” 船儿披着满天的彩霞飞速前进。战士们双手抱着崭新的大枪，说呀，笑呀，随着桨儿的摆动，输快地唱起了渔歌： 金色阳光撒满天，滔滔湖水银浪翻。民兵健儿唱凯歌，歌声满湖枪满船。阳光照的人心暖，湖上渔民想延安。飞舟冲破千层浪，笑迎红日奔向前… 435 ==========第438页========== 云山脚下新“关蛇” 董广田 泰沂山区东北边缘的青云山，历经多次反“扫荡”的成斗洗礼，显得更加铤拔巍峨。山下的云山峪村，象一座钢铁堡垒，座落在山区抗日根据地的前沿。那一洞涧的门窗，犹如无数只枪跟，怒视着北边儿里路外的胶济铁路和驻满日伪汉奸的青州车站。 一九四二年秋天，一个月色朦髭的深夜，村里一片沉寂，只有村中心关帝庙大殿里，还亮着通明的灯光。这是云山乡民兵联防队，正在根据历次反“扫荡”的经验教训，学习毛主席的《论持久战》。英姿焕发的民兵们，围坐在一个手攀书本的汉子面前，激动地聆听着毛主席的指示。 突然担任瞥戒的民兵高大勇，跨进屋门说：“大山哥，区委来人啦： 那手捧书本的汉子应声站起身，迎向门口，在灯光下，只见他三十出头年纪，身材高大邂梧，棱角分明的方脸膛，黑中透红，浓黑的雁翅眉下，双目炯炯。他，就是云山乡民兵联防队队长、雇农出身的共产党员高大山。高大山紧握往来者的手，急地问：“小程，区委有什么指示？” 436 ==========第439页========== 小程郑重地把一封“鸡毛信”，双手递给他，说：“高队长，唐指导员说，任务很急，让我赶快送来了这封急信。” 高大山迅速拆开信，接连看了几遍，只见他那黑红的脸膛上，先是一阵兴奋，接着双眉挑动了几下，脸色变得异常严峻起来。 近旁一个高个民年，两眼紧订着高大山，他叫高成林，跟高大山相仿年纪。从前他跟高大山同是地主陈四阎王的长工。日本鬼子来了以后，又一起响应党的号召，杠起了枪杆。两个人的脾性相互摸得透熟。这会儿，他一见高大山那异乎寻常的神色，心里已猜了个八九，忙问：“大山，任务还挺沉实吧？” 高大山点头回答：“对！区委给了咱一项紧急任务。”高成林正待细问，通讯员小程说：“高队长，我还要到别处去，得赶紧走了。”高大山张开大手，往小程肩上用力一拍，激动而坚定地说：“好，回去转告唐指导员，我们保证克服一切因难，坚决完成任务1” 送走小程，队员们“呼啦”一声，把高大山围了个结实，争着问到底是什么紧急任务。 高大山望着求战心切的队员们，声苦宏亮地说：“同志们，入秋以来，敌人的多次‘扫荡”都被咱粉碎了。但是日寇不甘心失败，眼下又调兵遣将，采取‘铁壁合围’战术，开始向我沂蒙山根据地进行大“扫荡”了。据上级得到的情报，明天上午，鬼子有一列车军火，从张店开到青州站卸车，补给山里敌军。为配合主力作成，上级要咱们千方百计把它干掉，决不让敌人从这列军火车上得到一枪一弹！” 高大山话音刚落，屋里“嗡”的一声议论开了：“嗯？鬼 437 ==========第440页========== 子也学乖了，过去他怕暴露，都在夜间运，这次忽然改为白天运，这可是个新题目。” “是啊！眼下附近儿十里铁路线上，敌人岗楼挨岗楼，咱白天搞破袭，可得好好商量商量。” “哎？张家老坟和三角湾两处岗楼，被咱拿掉以后，敌人不是还没有修复吗？那里…” “那里也不行，要过军火车，山中一郎一定要派鬼子和伪军护路队巡逻，大白天怎么靠上去？”大家七嘴八舌，屋里就象开了锅。 老成持重的高成林，对问题想得周全，他深深吸了口烟，拾头问：“大山，军火车运行的具体时间，上级有没有告诉咱？” 高大山语气重重地回答：“没有。这正是搞列车的头一个难题呢！” “嗯，这个咱可得事先摸准，”高成林顿了顿又说，“大山，看来这担子确实不轻啊！” 高大山点点头，心想：是呵！几年来，联防队转战在附近铁路上，割电线、扒铁路、夺军火，炸火车，胜利地进行过多次战斗，但白天执行这样的任务，还是第一次碰到呵！要说困难，的确不少。但是毛主席要我们“大规模地破坏敌人之交通线，妨碍敌之运输，直接帮助正规军的战役作战”，作为一个民兵干部，来不得半点含糊！他向人们扫视了一下，铿锵有力地说：“同志们，敌人的狡猾，给咱完成任务确实带来不少困难，可咱山里人有句老话：‘只要猎手有硬功，不怕獾刁狐狸精’，我看，困难纵有九十九，只要咱按着毛主席的指示，好生动动脑筋，任务一定能完成！”438 ==========第441页========== 高大山一番话，字字千斤重，付句如雷鸣。直震得屋里嗡嗡作响，说得大家热血沸腾。 “对！”民兵高二虎腾地站起来，模仿着高大山那个习惯动作，把袖子往上一櫓说：“大山哥，需要俺往哪儿冲，你就下命令吧，啥难关咱也能闯得过！”这小伙子，二十出头，长得虎势势，说话响当当的，干啥都有一股子楞劲儿。 高大山笑了笑说：“要说往哪儿冲，眼下谁也没个底，来，都往前凑凑，一齐出出点子：” 鸡叫头遍时，一个完整的作战方案形成了，高大山兴奋地站起身，铁锤似的拳头往桌上“嘭”地一击，斩钉截铁地说：“好，就这么干！” 雄鸡三唱，东方发白。云山峪通往青州火车站的田间小路上，大步走着两个庄稼汉子。前面的一个，就是高大山。他头戴六角尖顶苇笠，身穿深蓝粗布裤褂，脚蹬“踢死牛”山鞋，肩挑一担山草，后边是民兵高二虎，赶着一头驮劈柴的毛驴。“大山哥，我挑一程！”高二虎赶到高大山身边说。“不用啦！”高大山意味深长地说：“这担山草比起咱们今天的任务，它没一点分量哩！”他沉思片刻，又嘱咐说：“二虎，这次破袭任务完成得怎样，关键就看咱这头一斧，咱万万不能大意啊！” 二虎道：“放心吧，你嘱咐俺的话，俺都刻在心上了，保证做到大胆、谨慎、决不莽撞！” 439 ==========第442页========== 要说他俩现在肩负的任务，的确不轻啊！ 昨天夜里，大伙在讨论战斗计划时，一致主张：要想把敌人的军火车彻底搞掉，最好采取破坏铁路，使军火车脱轨撞翻，自行爆炸的办法。为此，必须首先准确地掌握军火列车通过的时间，镆清敌人的警戒部署，选准破袭点。这两项是搞翻这次军火列车的关键，跟下，高大山和高二虎的任务，就是化装进车站，捉拿汉奸护路队长“一眼三”，解决这个关键问题的。 两人越想走得越急，不觉十里多路程被甩在身后，青州火车站已近在眼前。 青州火车站，本是一个人来人往，买卖兴隆的地方。自从日本鬼子侵占以后，就成了敌人横冲直撞的魔窟。这魔窟的头子，就是驻青州站的日寇宪兵队队长山中一郎。山中一郎自接到上司十点钟军列进站的密电，一直忧心神忡，坐立不安。他深知这批军火能否安全转运，对整个秋季大“封荡”的战局举足轻重。为了确保军列的安全，他费尽了心机。天刚蒙蒙亮，就抓起电话机，忙着紧急部署。眼下只剩下张家老坟一带尚未安排，他正焦急地等着护路队长“一眼三”前来听令。 “太君，早安！”门“吱呀”一声，一个尖嘴猴腮的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这家伙正是那个千人指、万人骂的铁杆汉奸“一眼三”。他原名纪言轩，是陈家寨恶霸地主陈四阁王的外甥和女婿。小时常住舅家，那时，高大正给陈四阁王放牛。“一眼三”仗势欺人，被高大山鞦空子教训过儿回。日本鬼子来了以后，高大山扛起枪杆打鬼子，“一眼三”卖园求荣当了汉奸。从此，个人更成了冤家对头。去年，“一眼三” 440 ==========第443页========== 领着鬼子进山“扫荡”，钻进了高大山他们布下的地雷阵，被炸曙了一只眼，又因他排行老三，由此得了“一眼三”这个诨号。早晨，“一眼三”还没爬出被窝，床头上的电话铃就“叮铃铃”急响起来。他忙抓起话筒，听到是主子山中一郎叫他，脸也没顾得洗，就夹着尾巴跑来了。· 山中一郎见他来了，阴森森地说：“纪的，军列十点进站，你的早饭快快米西，七点钟带护路队，张家老坟一带的巡逻，要严珈防范，你的明白？”“明白，明白」”“一眼三”说罢，独眼一转悠，心想：谢天谢地！多亏是白天，要是在黑夜，我岂不又得去摸阎王鼻子！想到这里，忙伸出拇指，讨好地说：“白天运军火，八路不易破坏，大君实在高明，高明！”山中一郎不满地瞪了他一银，训斥道：“嗯，你的不明白，土八路大大的厉害，你的大意的不行。出了事，大大的军法从事1”一眼三”讨了个没趣儿，苦笑一声，连连“对对”“是是”地应诺着，退出宪兵队，到护路队去了。 高大山和高二虎混过敌人哨卡，采到车站柴草市。高大山派二虎借卖柴为名，到“一眼三”往宅附近侦架他的行踪。自已留在柴草市，佯装卖草，观察车站敌人的动静。不多时，二虎回来报告说：“一眼三”慌慌张张出了门，径直到鬼子宪兵队去了。高大山仔细琢磨了一下，断定“一眼三”推是被山中一郎叫去接受指派。于是当即决定：趁这空当，闯进“一眼三”家里，等一会儿来个“颜手牵羊”。因为他们知道，“一眼三”从不在护路队伙房吃饭。当下两人很快把柴草低价脱手，绕小巷、穿胡同，匆匆来到了“一眼三”的大门前。高大山搭手推了推门，发现里面问着，便“嗒嗒”拍了儿下门环。“一眼三”的臭老婆刚把大门闩上，还没回到屋里，忽听 441 ==========第444页========== 得敲门，只以为男人回来了，嘴里娇声怪气地嘟哝着：”你回来的倒也快，人家刚刚…”说着，“哗啦”抽开了门闩。哪想到门一开，却见一个彪形大汉一步闯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几乎戳在她的鼻尖上。接着就是一声沉雷似的喝令：“不准嚷！”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早把她吓得魂飞胆裂，浑身打战，哪里还敢哼出一声。 高大山威逼道：“走，进屋去！”直到这时，那臭婆娘才认出，闯进来的汉子，竟是她娘家过去的长工、如今声震四方的民兵联防以队长高大山。一霎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四肢瘫软。到了屋里，高大山简单地把她审问了一下，得知“一眼三”果然是被山中一郎叫去了，说声“你两口子死心破坏抗战，暂且先给你一绳子。”便把她捆起来，嘴里塞上毛巾，自已转身又回到了大门口。 二虎这时早已把毛驴牵进院子，虚掩上大门，在门后管戒起来。 却说“一眼三”到了护路队，向喽罗们传达完山中一郎的训令，到饭铺里提上一束油条，一壶豆浆，急匆匆地朝家里走来。两脚刚迈进大门，背后“晚当”一声，门被关了，紧接着，眼前一闪，一只粗壮的胳膊，紧紧养住了他的脖子，还没等他弄清是昨回事，已经被下了枪，拖进了屋里。高大山把“一眼三叭喳”一声摔在地上，匣子枪对着他的胸口，厉声问道：“‘一跟三’，你可知罪？一眼三”拾头 一看，发现站在面前的正是那个使他闻声丧胆的高大山，不曲“啊”地惊叫一声，跪在地上，上牙打着下牙哀求道：“高…高队长，饶…饶命！” 高大山神情威严：“老实告诉你，照你的罪恶早就够杀 442 ==========第445页========== 的条件了，不过，今天仍给你个改邪归正的机会！”“高…高队长，有什么盼时，尽…尽管说。”“我问你，刚才你到哪里去了？” “到‘皇军’…啊不不，到鬼子宪兵队去啦”。“千什么？” “一眼三”那只独眼骨碌一转，心里嘀咕：“这可不能说呀，对，只要我不说，谅他们也不知道”。他打定主意，吞吞吐吐地回答：“没…没什么事，天天如此，早上起了床，就…就得去一趟…” “住口！”高大山透过“一眼三”好诈的表情，一眼看穿了他的鬼心思，“嗖”的一声，拔出了匕首，在“一眼三”眼前一晃，两道犀利的目光，直把一眼三”刺得不寒而慄。“你这家伙，死到临头，还在撒谎：老实告诉你，你不把山中一郎交给你的差事说出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我说、我说…为W一眼三”只觉头皮一阵发麻，浑身乱 跳，9知道不说实话混不过去了，便支支吾吾交代了实情。 高大山怕他有诈，又紧紧追问：“你负责哪段铁路？为张…张家老攻一带。”“什么时候去？”6七…七点。为“火车到站的时间？” 十点正…” 这时邻近大街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鳖车和刺耳的警报声。高大山知道敌人开始戒严了，他拾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快七点了。心想：离军列到站只有三个小时了，必须马上离开。他对“一眼三”喝斥道：“若想活命，给你一条 443 ==========第446页========== 出路，马上给你的护路队打个电话，就说你丈母娘得了急病，来人接你老婆，你要送他们出去，剧队长领人先走一步。” “一眼三”迟疑了一下，见高大山山手组的匕首寒光闪闪，想想别没咒念，只得照着高大山说的给剧队长陈二坏打了个电话。 打完电话，高大山把“一眼三”夫妻俩训卡了一顿，逼着4一眼三”老婆骑上毛驴，让“一跟三”背着空恒子枪跟在后面。高二虎扮作赶脚的，高大山化装陈四阁王的家人，紧跟在“一眼三”身后，借“一眼三的身份作掩护，通过了敌销卡，出了火车站。 车站外，高成林等十儿个民兵，挑着担子，带着破路工具，早在青纱帐里等候多时了。高大山和二虎押着“一眼三”夫妻来到以后，便派两个民兵把他俩带走了。接着高大山和大伙，根据摸到的敌情，计议了一番，十儿个民兵，立刻分头朝张家老坟奔去。 三 民兵们避开改岗楼，借着青纱帐作掩护，来到张家老坟附近，按照统一部署迅速隐蔽起来。 二虎和大勇割着牛草，分别在东西两侧放哨。不到一袋烟功夫，二虎就见陈二坏领着十来个护路队员，一拉溜朝这边走来了。二虎一闪身，敏捷地钻进了身后的高梁地。 陈二坏原是青州东关陈公馆的二少爷，自从投靠日寇后，-一心想飞黄腾达，他跟“一眼三”本来就不合槽，如今又 444 ==========第447页========== 落在“一眼三”手下，很不甘心。今天上司指令护路队来张家老坟巡逻，谁知一眼三”偏在这个关口上，陪老婆走丈人家，陈二坏心里嘀咕：你小子花头倒多，在“皇军”面前舔腚装英雄，比谁都能。有了苦差使不是借口有事，就是装病不到。什么丈母娘生病，哼，骗得了别人能骗得过我吗？明明是让八路吓破了胆，想趁机避风险，多亏今天军火车是在白天通过，大概八路不会来添麻烦，要是夜里碰上这差窜，老子才不受你小子耍弄哩！… 陈二坏肚里正嘟念着，忽听得前面有个喽罗报告：“副队长，南边有人。”他竖起耳朵一听，不错，确实有两个人在说话，只听一人道：“大哥，挑桃子进城卖去呀？来，我帮你挑一程吧！” “不用啦，你也进城啊，快坐下歇会，褐了吃桃吧！”只听那俩人推让一番后，一个道：“大哥，你这桃子口头格外好1” 另一个回答：“嗯，咱这是西山货，真正的青州蜜桃哇！不管是论甜还是讲脆，都是拔尖的。可在这年头，·口头再好，一担桃也折腾不了几个钱，要是碰上那些黄皮…唉！” 听到这里，陈二坏的嘴唇早魎巴开了，心里乐滋滋地说：“嘿，想吃甜送蜜来，该当老子有口福。”于是，指了指身边的两个护路队员：“喂，你俩过去看看，是蜜桃，端来弟兄们解解渴。”那俩喽罗答应了一声，便撒开兔子腿，越过护路沟，钻进了沟南沿的高粱地。 高粱地南边紧贴一条通向车站的小道。道南边是一块已经收割了的高梁跑，秫楷垛在地头上。两个护路队员窜出高粱地，见那两个说话的人正坐在道旁的秫稭垛前，一个在抽 445 ==========第448页========== 烟，一个在吃桃。 这俩人是谁？一个是高大山，一个是高成林。他俩在这里施的是“金钩钓鱼计”。刚才得到二虎的报告后，两人马上做好了准备，当听到护路队走近时，便按着事先编好的词儿，大声说起话来，敌人果然上钩了。 两个护路队员走过来，“喂，这桃多少钱一斤？”说着混话，往筐边一蹲，先摸着吃开了。 高大山一看，十个敌人只过来了两个，要想把敌人一口吃掉，必须全部引过来。想到这里，便偷偷地向高成林递了个眼色，高成林会意地站起身，把钱褡子往肩上一背说：“大哥，你们讲买卖，我先走啦！” 高大山道：“别急，咱一块走【”说着，也站起身来，把烟袋往腰里一别，弯腰就去抓扁担。 两个家伙见高大山挑起担子要走，哪里肯让？慌忙用手按住筐沿：“哎哎，老子要买桃，你往哪儿挑阿？为 高大山冷冷地说：“你俩真买还是假买？”“什么话！不真买，还跟你闹着玩？” “哼，别光嘴头子说得好听，你们护路队的人，真买的时候少哩！”高大山说的是真情，呛得两个家伙一时闷了嶸。那个高个子眼珠子翻了翻，凶相毕露地说：“少噜苏，这桃我们全要啦！钱，改日去拿1”说罢，朝他的同伙一摆手：“挑走1” 高大山和高成林，跟见这强盗行径，心中骂道：“狗汉奸，上钩的鱼啦还扑啦啥？这鱼饵，岂能让你白叼走？”高 大山一脚踩住扁担道：“你J这不明明是欺负人吗？大白天 动抢不成强盗啦！” 446 ==========第449页========== 高大山话里带钩，两个汉奸哪知是计？卖桃的竞敢当面揭他们的老底，立时火冒三丈，转了腔地喊：“好，你敢驾我们护路队，走，见我们副队长去！”说着就要动手动脚。 高大山和高成林同时把腰一挺，摆出凛然不可侵犯的架势，高大山就着对方的话茬，故意提高嗓门骂道：“拿你们队长能吓唬谁？就是他亲自来，也甭想白白吃桃，” 陈二坏在路基上，对这边的吵骂字字句句听得真切，当听到高大山点着他骂时，只觉一股火气直往上冲，他妈的，桃子没沾嘴皮，倒先挨一顿臭骂。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我若白挨了，日后还有什么体面威风！气头子一上来，也忘掉巡逻了。拔出手枪吼道：“弟兄们，统统跟我走1我倒要去看看是哪个小子胆大包天！”众喽罗一声呐喊，跟在陈二环屁股后头一窝蜂地扑了过来。 高大山和高成林见敌人全上钩了，心中暗喜。 “是哪个吃了豹子胆，竟敢指名骂我陈二爷，啊？站出来！”陈二坏气急败坏地狂叫着，逼近了高大山。 高大山见时机已到，抬高嗓门说道：“你为啥大天白日派人抢我的桃，大伙都来评评这个理！”“大伙都来”这几个字刚落地，只听得东边不远处“唿啦啦”一阵响，二虎和大勇两个人各挟一捆青草，钻出了高梁地。二虎喊道：“看，那边打架了，看热闹去！”就在陈二坏和他的喽罗们闻声转头的当儿，高大山和高成林，同时“霍”地掏出短枪，大吼一声：“举起手来，缴枪不杀！”喊声未落，只见道旁的两个秫稭垛，“哗啦“一声开了花，十多个民兵持枪跳了出来。 陈二坏一楞征，刚想转身抡枪，高大山眼明手快，一个箭步窜上去，铁钳似的大手扣住他拿枪的手腕，猛一扭，只 447 ==========第450页========== 听“哎砑”一声怪叫，手枪掉在地上。其他护路队员，早就吓得乱哆紫了。只见民兵们犹如从天而降，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的胸口，哪个也不敢稍动一下，只得乖乖地举起了双手。 四 时间过得真快，离军列到来只有半个钟头了。 高大山处理过俘虏，立即叫民兵们换上护路队的服装，走上路基，伪装巡逻。这里离火车站十多里路，正是铁路出西北向东转弯的地方，又加两侧有青纱帐作屏障，敌岗楼上的哨兵不易发现。大家只等压路车（注）过后，立即开始破路。临战以前，民兵们个个心情激动，高大山望着长蛇般躺在脚下的胶济铁路，想到今天的任务，不禁心潮起伏。他仰望远天，似乎看到：毛主席在延安，正挥动巨手，指挥着全国亿万军民的抗日战争；亿万军民正在为送走抗日战争最艰苦的岁月、迎接全国大反攻，同敌人进行浴血奋战…顿时，他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既艰巨义光荣，一股巨大的力量，在鼓舞着他。 “轧轧乳！”一阵刺耳的响声，从西北方向传来。高大山听出是压路车开过来的声音。他立刻意识到：一场激烈的战斗即将开始。他怀着兴奋、紧张的心情，马上发出了“注意伪装，准备战斗”的命令。 当压路车开到面前时，“嘎”的一声停了下来。车上的日 注，压路车，即巡逻车，边称“头里跑”。 448 ==========第451页========== 本鬼子神出头来看了一看，见“护路队”在专心“巡逻”，一“平安”，便缩回头去，又“轧轧轧！”地向青州车站开去了。 压路车一过，高大山命令：“马上行动1”做员们个个似猛虎，如利箭，一齐冲上路基，开始了紧张的破路战斗。 破袭铁路，这是云山乡民兵联防队的拿手好戏。大家“喊哩咔嚓”，三下五除二，只几分钟的工夫，就拔掉了十儿枚道钉，拆除了衔接钢轨的螺丝和夹板。接着高成林和另一个民兵，把撬杠插到钢轨底下，其他人在对面用手紧紧扣住钢统，高大山一声口令：“预备一拉1”众人猛一使劲，两节解轨的接头处晔啦一下错开了尺把宽的距离。高大山看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好！马上按原计划分头隐蔽！”民兵们分头钻进了青纱帐。 民兵们在隐蔽处，瞪大跟睛注视着铁路的两个方向，一颗颗心都在急剧地跳动，胜利在望的喜悦，挂上了人们的眉梢。不好1高大山突然发现车站方向，铁路拐弯的地方，有 七八个鬼子正顺着路基向这边匆匆走来。 这是哪来的敌人？原来山中一郎眼看军列快要到站了，又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拿起话筒一一察问所辖路段的警戒情况，当他得知“一跟三”没有带队巡逻时，预感到事情不妙，便赶忙从警戒车站的人员中，抽调了八个鬼子，指令他们火速赶往张家老坟，加强这一带的警戒。 战斗中的情况多么复杂呵，看到迎面而来的鬼子巡逻队，人们的心都“跑”滟收紫了，一双双焦灼的目光，一齐射向高大山。 高大山双眉紧锁，盯着这突然出现的敌人，心里风驰电般想：如果敌人继续走来，破袭点就要被发现，即将到来 449 ==========第452页========== 的胜利便化为乌有！敌军火运输成功，那将给我们反“扫荡”的军民，增加多大的压力！不能，决不能让敌人发现破袭点！ 敌人在一步步向前逼近高大山在急遽地思索着…“队长，迎上去把他们干掉吧！”“队长，快下命令吧：”大家焦急地说。 高大山深知作为一个指挥员，越是在紧急关头，越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越需要沉着、冷静，决不能轻举妄动。 这时在他身边的高二虎，急得把拳头往地上一砸：“嘿，狗日的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哪怕是他晚来儿分钟哩！”二虎这最后一句话，猛地提醒了高大山，他急中生智：“对，用疑兵计！”转脸对高成林说：“成林，你在这里指挥，我转到敌人后边去，把敌人拖住！”高成林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更清楚地知道这是一项十分危险的任务，忙说：“不，你在这里，我去！”“事不宜迟，不必争了！”高大山说完，把袖管往上一櫓，离开了隐蔽位置。 就在这时，西北方向隐约传来了“腔腔腔”的机车声，人透过高梁叶子的空隙，已经望得见敌人军列喷吐的浓烟了。 一霎时，十儿双含着焦急、期待和信赖的目光，一齐转向高大山。只见他“嗖”地钴出高粱地，巧妙地利用地形，一会儿猫腰，一会儿匍匐，眨眼间，从护路沟边上的土岭缺口处，翻进了护路沟。 高大山顺着护路沟向前奔去，约摸快接近敌人时便蹲了下来。当敌人走过去以后，他急忙脱下衣裳，包上泥土，叠成一个有角有棱、不大不小的包件，跃出护路沟，敏捷地把包件放在了钢轨上。接着又转身翻回来，“嗖”地将一块石子 450 ==========第453页========== 扔问钢轨，扭头钻进了青纱帐。 鬼子正走着，忽听得背后“当”的一声响，回头看时，发现钢轨上放着一包东西，顿时慌了手脚。 一个矮个子带队的日本鬼子惊叫道：“炸药包，大大的炸药包！”鬼子们急忙卧倒在地，矮个子鬼子派另一个鬼子去排除。那鬼子战战兢兢地走上前，两手把包件“唿”地捧起，闭着眼扔进了护路沟，谁知，鬼子们趴在地上老半天也没听到半点声响，矮个子鬼子定了定神，爬起身来，吼道：“八路的狡猾狡猾，我们大大地受骗了，前面快快的检查！”这么一折腾，几分钟过去了，鬼子没跑出几步，就见军火车喷烟吐雾，飞驰面来。 矮个子鬼子情知不妙，慌忙闪到路基下，伸手要从腰里抽出信号旗，向火车报警。隐蔽在青纱帐里的高大山，看得真切，举起枪来“叭”的一声，矮个子鬼子应声倒下。就在这 一瞬间，敌军列已驰到破袭点，“轰隆隆！”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车头象一只挨了刀的大蛇头猛的一摆甩，脱轨钻进了深沟。后边十儿节装满武器、弹药的车厢，更象一条巨型毒蛇，被斩得一节一节，拧着劲、打着滚儿，“腔哩眺啷”翻下了路基。一窦时，巨大的撞击力，引起了车厢内弹药的爆炸，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火光冲天，硝烟弥漫，车厢板、弹皮、枕木、石子腾空而起。押车的鬼子，坐了“飞机”，巡逻的鬼子，被压成了肉酱。 “胜利了！胜利了：”热烈的欢呼声，荡漾在原野的夜空，经久不息… 民兵们满怀寮情，凯旋而归。队长高大山走在最前面，他脸上泛着胜利的喜悦，象每次完成党交给的任务时一样，又鼓足了干劲儿，谁备迎接新的战斗。… 451 ==========第454页========== 闯虎穴 青岛螯备区 雾气沉沉，夜色浓重。紧靠张衬的烟青公路西边，有两裸相距二十步远的大柳树，象两把大伞似的艇立在青纱帐里。就在这两棵树之间，张村的民兵队长石飞虎，正带领十几个民兵，等待着去胶东根据地开完会、返回青岛的我地下党负责人王刚同志。准备连夜护送他，通过敌人的封锁区。 “队长，时候不早了，怎么还不见动静？”趴在石飞虎身边的二牛沉不住气了。平时象猛虎似的石飞虎，这会儿虽然纹丝不动，闭口不语，两眼凝视着路西，可他心里也有些焦急了。 “叭叭！”宋村那边突然传来两声枪响，隐隐约约响起了 一阵敌人的嚎声。 “不好，这是王刚同志来的方向，他…”二牛话犹未了，石飞虎腾地跳了起来，当机立断地说：“二牛，情况异常，你和泉子在这里等着，我们过去看看，他们要是来了，马上转移到村南柏树林。”说罢，带领民兵隐没在青纱帐里。石飞虎他们循着枪声，一口气跑到宋衬西边的清河桥。只见桥头开阔地上，有一个人正在和恶狼一样的几个敌人奋勇搏斗。见此情景，石飞虎二话没说，右手一扬“叭叭”两枪，撂倒了外围两个敌人，喊了一声：“上：”象猛虎一样杀入敌 452 ==========第455页========== 群。 敌人遭到突然袭击，惊慌失措，一窝蜂似地窜向桥西。石飞虎等刚同在敌群中搏斗的那人进了傍边的青纱帐，桥西敌人的弹雨便哗哗向这边扫来。 敌人乱打了一阵枪，慌慌张张地爬上汽车，沿河西公路往南逃窜了。 石飞虎奋勇抢救的不是别人，正是边区武装干事、经常和石飞虎互相协助、接送干部的隙欣同志。石飞虎急问：“老伙计，到底是咋回事？”陈欣便把前后经过说了一遍。原来陈欣护送王刚同志走到这里，遭到了敌人的伏击。他俩奋力突围，但因敌我悬殊，经过一阵微战，王刚同志不幸负伤被捕。 石飞虎听完，沉思片刻，说：“几年来，我们护送过不少领导同志，从来没出过半点差错。这次敌人行动突然，伏击地点又很推确，一定有人告密。”陈欣点点头。根据发生的情况，石飞虎当即派人向区委报告。他和陈欣暂时回到村里。石飞虎和陈欣等待着区委的指示，掂挂着被捕的王刚同志，两人丝立不安。直到下午，区委书记李忠，才来到石飞虎家，还带来了宋村的“伪村长”石洪大叔。石洪大叔是我的“内线”，为了工作的需要，他利用职务之便，结识了不少伪人员，尤其是和城里特务头子徐歪嘴混得更熟。石飞虎猜想，上级对完成这次任务一定有所安排。 石飞虎把李书记他让到屋里，充满焦虑的目光注视着李书记，急切地说：“李书记，快下指示吧！” 李书记说道：“昨晚接到你们的报告，我订立即问县委作了汇报。今头晌又派石洪大叔进城了解了情况。看来是有叛徒 453 ==========第456页========== 告密，到底是谁还不清楚。王刚同志现在被关押在特务队。县委指示：王刚同志在根据地参加了重要会议，听取了毛主席、党中央有关城市抗日斗争的重要指示，需要立即回青岛向地下党组织传达贯彻。要我们想尽一切办法营救出来’。任务很紧，咱们商量商量。” 听完李书记的话，石飞虎心情格外激动。他想，党把这样重要的护送任务交自已，责任重大啊！对叛徒的愤恨，对王刚同志安全的担心，使他紧皱双眉，急遽地思索着营救的措施。他琢磨：既是叛徒告密，王刚同志的身份，敌人一定知道，敌人很可能最近就把他押送青岛。利用敌人押送的机会去营救？估计敌人押送这么重要的人，一定会防备很严，他很快否定了这一想法。 李书记打断石飞虎的思绪又说：“我反复琢磨过，营救王刚同志是个艰巨的任务，但又不能硬来，只能智取。”李书记的话，打开了石飞虎的心窍，一个新的方案迅速闪进他的脑海。他看看沉思中的陈欣和石洪大叔，满怀信心地对李书记说：“对！我看可以智取，只要老陈助一臂之力，再那上石洪大叔协助，是可以作到的。” 陈欣望着这位年轻的民兵队长，一时不解其意。李书记微微一笑，等着听下文。 石飞虎两手一摊，一条一款地数说起来：“我琢磨李书记的意思，要智取必须深入虎穴。要深入虎穴，咱有一定条件：首先敌人既然要搜捕老陈同志，我们就送，这就有了进城闯特务队的‘通行证’。进了特务队，我们的身份再由石洪大叔掩护。另外，这几天敌人正在蓝村抢修铁路，城内兵力不足，便于我们行动…” 454 ==========第457页========== 陈欣听到这里，当胸给了石飞虎一拳，高兴地说：“你这点子来得好快呀！” 李书记暗暗称赞石飞虎的大智大勇，随后把自已的想法和大家碰了碰头，严肃地说：“闯虎穴，困难一定不少。城里有狡猾的老鬼子纠木和特务头子徐歪嘴，再加上个不知名的叛徒，这就需要群策群力，克服困难，战胜敌人1”石飞虎拳头一挥，坚定地回答：“请领导放心，这个虎穴我们一定要闯进去。” 临别时，李书记告诉他们，自己带领区中队在城南设伏，接应他们出城。 天刚擦黑，石飞虎和八个民兵，打扮成伪军，由石洪大叔带路，“押”着陈掀，象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插敌人重兵把守的县城。这时，石飞虎他们，人人心头燃着一把火，恨不能双臂生翅，两脚生风，·步闯进虎穴去救出亲人。 一点多钟以后，他们来到了城下。只见城门楼上的灯光，象魔鬼的眼睛，闪着贼亮的凶光。随着汀楼上“咔啦”一声枪栓响声，一个尖嗓子伪军大声喝问：“干什么的？”“清河据点押送八路的。”石飞虎从容回答。 听说是押送八路的，尖嗓子伪军忙打开手电朝石飞虎他们照了照，问道：“抓了什么八路？”石飞虎火刺开了：“别罗嗦，快开门！”话音刚落，门楼上又有一个粗嗓子伪军喝斥道：“什么事咋咋呼呼？徐队长不是说了，这两天要加强警戒，夜里不准开门，你还理他干什么！”石洪大叔听出是伪军班长杨老三的声音，便高声喊道：“杨班长，快开门吧，我们押着八路昵！”“八路？这早晚从哪抓的八路？是不是想把八路引进城来？”一听这话，石飞虎故意高声大骂起来： 455 ==========第458页========== “真他妈怪神，抓来八路不要，那就放回去！”石洪大叔连忙拦住，又对门楼上说：“杨班长别开玩笑了，你要是连我老石也信不过，误了公事，徐队长可要怪罪呀！”杨老三这小子是认识石洪大叔的，一听这话中带话，心想：这帮人都是吃歪嘴饭的，我拿着鸡毛当令箭，到头来还是自已吃亏，何苦呢。既然是清河据点的，我熟得很，先放进来，看看是真是很。于是假意陪笑说：“石村长，刚才没听出是你，既然是你带弟兄们来，那就请进吧1”接着，他便打开了城门，石飞虎他们大步走了进去。 那姓杨的伪军班长，一步窜向前面，两眼直瞅着队伍，想看看领头的是谁。石洪大叔知道这家伙曾在清河据点里呆过，怕他看出破绽，连忙迎上去，把他拉到一边，附耳神秘地说：“这个八路是昨天漏网的，徐队长吩咐送到他那里去，这领头的弟兄是徐队长新栽培的这个，”说着伸出了大拇指。杨老三知道特务队这盘菜不好伸筷，只得傻愣两眼看着石飞虎他们大摇大摆向城里走去。 行走间，忽然迎面过来一人，在黑暗中，只见那干瘦的身影一摇一摆，活象一具僵尸。来人见这帮“二鬼子”押着人，便站住间道：“押的什么人？”石飞虎爱理不理地答道：“长着眼不会自已看么，刚逮的八路。”昕说是八路，这家伙往前跨了一步，看了看五花大绑的陈欣，突然惊一声：“是你，啊！我以为你命大滚回去了，闹了兴天还没逃出我的手心t真是关随人愿，该我交红运了！”这家伙仰天奸笑一声，又十分神气地说：“称倒赶得巧，生王的明天抑送青岛，还来得及送行1”这时陈欣已看清面前这人竟是边区文化干事李福生，心里什么都明白了。为使石飞虎他们弃清眼前发生 456 ==========第459页========== 的事情，便愤恨地骂道：“无耻叛徒，早晚逃不脱入民的惩罚！” “叛徒”二字震惊了所有的人，也象一把千斤重锤在石飞虎心坎上猛鐘一下，顿时燃起了熊熊烈火。他恨不得飞起铁拳，把叛徒砸成肉饼。可是当他想到肩负的重任，想到盲目行动会造成严重后果，便用力抑翻心头的怒火，用极冷静的声调说了一声：“走1”带领大家继续走向特务联。 谁知李福生竟挡住石飞虎，用威胁的口气问：“哪里去？石飞虎见被这条狗缠住，便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管这么宽？” “嘿嘿，你当然不认识我，可我叔父李商会长你应该知道，别罗嗦，马上跟我去见纠木太君。”李福生十分蛮横地命令道。 哦，这条狗原来是伪商会会长李霸天的侄儿。李霸天是纠木的心腹，和徐至嘴一直互相倾轧，石飞虎卓就听说过这个情况。眼下这个叛徒不让去特务队，显然是为了争功，石飞虎心中暗想：如果被他拉到纠木那里，就破坏了整个行动计划，先把他拖到特务队再说。主意打定，便傲慢地说：“我端谁腕服谁管，你管不着这一段。到了特务队，徐队长爱啡办就咋办。”他怕这个家伙不上钩，又加上一句，“你有本事直接找徐队长，别跟我们胡缠！ 李福生经石飞虎这一激，立时火冒顶梁，气呼呼地嚷道：“见徐歪踹怎么着，他敢吞下我去！”说着一拧身子，跟石飞虎他们直奔特务队面去。 原来叛徒李福生，是个泡着私恋，隐瞒身份混入革命队伍的阶级异己分子。他老子因横行乡里，被群众打死，叔父 457 ==========第460页========== 欺他年轻，占去全部家产。李福生一气之下投奔了胶东根据地。李霸天怕侄儿当了八路军受到牵连，多次销信要他反正投诚，并答应归还全部家产。最近李福生被派往边区工作，因为过去曾受到组织处分，觉得前途无望，私仇难报，想返身投靠他的叔父。他得到王刚同志开会返青的消息后，认为这是叛变投身的一份进见礼，便一口气跑到县城告了密。抓住了八路军重要干部，自然深受纠木攒赏，.刚才他就是从纠木那里回来。如今见又抓到陈欣，这功岂能放过？因此他就缠磨起来。 一路上，·石飞虎思谋着对策，很快来到特务队大院。这里是敌人的审讯机构，戒备森严，非比寻常。王刚同志就被关押在这里。 来到徐歪嘴的楼下，李福生抢先登上楼梯，石飞虎他们也一拥而上。 特务队长徐歪嘴正躺在凉椅上，让一个勤务兵打着扇，忽见一帮人破门而入，不觉一怔，翻身坐起。 李福生跨前一步，怒气冲冲地说：“徐队长，你这些兄弟太不象话了，我他们把抓来的八路送到纠木太君那里去，他…” 石飞虎截断李福生的话音，来了个先发制人，说：“队长，照你的吩附，作晚漏网的八路抓到了。怕夜长梦多，没给你打电话就送来了。可是路上编碰上这条野狗，要把八路叼走。咱弟兄们舍死卖命抓来的，他倒想捞功，真他妈岂有此理！” 徐歪嘴一时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愀鞦被“押”的八路军陈欣，又瞅瞅陌生的“伪军”，心中生起一团疑云。这458 ==========第461页========== 时，右洪大叔从后面挤上来，指着石飞虎微笑着说：“队长，这位就是你要我物色的对象贾春维，前天到的据点，胡小队长看我的面子给了个班长职务。刚才就是他领着弟兄们抓了这个八路，正好一块来见见你。这不，俐押进城来，就跟这位先生吵起来了。”徐歪嘴为了和李霸天抗衡，曾吩咐过石洪大叔暗中为自己扩充实力。石洪大叔的一番解释，使他疑云顿消，得意地说：“辛苦了。”又对身边的勤务兵说：“把八路押下去关起来1” 李福生见徐歪嘴根本不理他的茬，肚子气得一鼓一鼓的，心里暗暗骂着：我抱住了纠木太君这根大腿，还怕你这徐歪嘴。他贼眼一瞪，放肆起来：“徐队长，你真会吃现成食【我送的情报，这功该归我，不行咱们见纠木太君去。”石飞虎心里清楚得很，这时最要紧的是制服李福生这条狗，避免惊动鬼子。不等徐歪嘴开口，便大声说道：“你送情报有啥用，没有咱爷们卖命，你能抓住谁？” 李福生见石飞虎又迎头顶撞他，怒从心起，急忙还击：“你们卖命？要不是你们这些饭桶，这八路昨天也跑不掉！”石飞虎见徐歪嘴脸上已有怒色，便进一步挑逗李福生，寸步不让地喝问：“你骂谁是饭桶？” 急红眼的李福生，这时早已忘记旁边还有个徐歪嘴，随口答道：“除了特务队，还有第二批货？” 徐歪嘴因李霸天和自已争权夺利，早就杯恨在心。昨天李家叔侄立了大功，得到纠木的好脸，他心里就不痛快，现在李福生当面争功不算，竟敢骂到自已头上，不禁勃然大怒，拍案面起：“给我捆起来！” 石飞虎就等这句话，他一步上前，早把李福生提在手 459 ==========第462页========== 中，一根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李福生没想到徐歪嘴会来这一手，双手被缚，挣扎不得，气得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叮铃”桌上的电话铃急促绝响起来。徐歪嘴伸手抓起话筒。石飞虎耸身细听，原来是鬼子纠木打来电话，通知徐歪嘴，育岛宪兵队两小时后前来押人，要徐歪嘴加强警戒，作好谁备。 情祝突变，石飞虎当机立衙，决定立即行动。他瞟了一跟刚放下电话筒的徐至嘴，给队员们使个眼色，说：“你们还傻楞着于什么？快帮助徐队长把这小子关起来，咱们收拾下赶紧回去。”听话音，看眼色，大家明白了石飞虎的意思。 二牛和泉子梢声转到徐歪嘴身后，一个饿虎捕食，把徐歪嘴鍬翻在地，接着堵上嘴，弱了个四蹄朝天。 儿分钟的变化，惊醒了徐歪端，吓稽了李福生，吓钲了勤务兵。徐歪嘴知道上了当，气得浑身哆嗦，两眼冒火。李福生正为自已被捆生着窝囊气，却见徐歪嘴也遭到同样下'·场，就象坠入了十里云雾。 石飞虎用枪指住勤务员，威逼道：“我们是八路军！只要你协助我们放出那个儿路干部，就没有你的事，否侧，后果由你自已考虑！”这勤务兵本是个孤儿，前年被抓当了伪军，后又被徐歪嘴要来干勤务，经石飞虎一番教育，自然愿意立功补过。 石飞虎留下两个民兵看守俘虏，其余的人，都下楼行动。看王刚的岗哨，见四、五个“弟兄”朝这边走来，问道：“你们干什么？”走在前面的勤务兵答道：“队长吩时，皇军要提审八路！”岗哨见是队长的随从，再没吭声，转身开了门。 460 ==========第463页========== 石飞虎趁这工夫，飞起一脚，那哨兵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被捆绑起来。 石飞虎…步闯进屋里，其他人也呼啦一声跟了进去。王刚咬紧牙关站了起来，石飞虎扑上去，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了 一起。王刚激动地说：“时间紧迫，赶快离开这里！”石飞虎点点头，让石洪大叔帮锄王刚换上了伪军服，扶他走出屋子，石飞虎回手把哨兵反锁在了里面。 石飞虎上楼把徐歪嘴和李福生带了下来。徐歪嘴见要把他带走，心中着慌，行至岗楼下，他乘人不防，一头顶在右边墙上，一阵惊人的铃声骤然响起。原来这是门岗报警用的电铃。徐歪嘴拔腿向外馆去，被岗楼上“哒哒”的机枪撂倒在地。这时，“哗哗”的弹雨已把大门封了个严严实实。李福生见有机可乘，正要调头逃窜，被石飞虎一把抓住，他牙咬得格格响，愤怒地说：“叫你也落个同祥的下场！”石飞虎把李福生向门外用力一推，立时被机枪子弹穿成了马蜂窝。这时整个特务队大院内“曜曜”的哨子声，哇哇的嚎叫声，加上“叭叭”的枪弹声，混成一团，乱成了一锅粥。石飞虎感到形势万分危急，必须趁着敌人慌乱的当儿火速撤出。他带领芪兵，拐进一条小胡同，向北门冲去。谁知测到北门，只见门廿站着一群耳本鬼子，两边各有一挺机枪。敌人已把城门封锁了。石飞虎一看硬拚不行，只得把队伍隐藏在西边胡同里，按原计划等待李书记攻打南门，吸引敌人，配合行动。果然城前枪声响起，李书记他们打响了。石飞虎打定主意，一旦敌人向南门运动，他们就立即从北门突围。出乎意料，北门的敌人不但纹丝未动，而且不知从什么地方义跑来 十几个鬼子，加强了这县的防守力量。 461 ==========第464页========== 原来狡猾的纠木断定是八路军使的调虎离山之计，他便打定主意：城内兵力不足，只要守住四门，八路即在我手掌之中，天明搜捕不迟。 石飞虎见敌人没有上当，心急如火。他望望身受重刑的王刚，顿时心头一热，一股力量充满全身。抗战中的青岛人民是多么急切地盼望着王刚同志带回毛主席、党中央的指示啊！他暗暗下定决心：宁愿牺性自己，也要保证王刚的安全」他把陈欣和石洪大叔拉到一边，低声说道：“我们不能再等，必须马上采取措施，我和儿个民兵到南门敲他一下，造成内外呼应，迫使纠木抽调兵力。只要敌人一动，你们就掩护王刚同志突围。” 陈欣深知石飞虎要去南门吸引敌人，十分危险，便一把拉住他，感切地说：“我去吧，你在这里掩护王刚同志”石飞虎深情地说：“你我都是共产党员，不必争啦！城里地形我比你熟，不会出问题。掩护王刚同志出城，是咱们的主要任务，还是你留下吧！”说完，带着民兵直奔南门而去。纠木以为加强了四门防守就万无一失，不想南门鬼子曹长电话报告：城内外八路配合攻城。纠术大吃一惊：若是八路内外夹攻，真的拿下南门，就一切落空了。于是慌忙抽调兵力，向南门奔窜。 北门的鬼子刚离开，留下来的儿个二鬼子就见迎面走来 一队“伪军”。几个家伙见是自己人，一齐迎上去，想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谁知刚一靠近，只听大喝一声：“不许动1举起手来！”随即被下了枪，当了俘虏。 夺了北门，陈欣让石洪大叔和两个民兵押着俘虏，扶着王刚冲出城去，进了青纱帐，自己和几食民兵守往北门，等 462* ==========第465页========== 待石飞虎。 南门传来一片鬼子的嚎叫声，陈欣不禁替石飞虎他们捏了一把汗。正在焦急时刻，西边胡同里忽然闪出儿个人影，陈欣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石飞虎他们。当鬼子恶狼一般扑到城门口时，石飞虎他们早已如鱼归海钴进了青纱帐。 天亮了，石飞虎和李书记胜利会师了。他们搀扶着王刚，行走在铺满金光的大道上。这时敌人那稀疏的枪声，正在为他们送行呢。 463 ==========第466页========== Ge n er al I n f or ma t i on]书名=万丈长缨山东民兵革命斗争故事集作者=山东省军区政治部编页数=463 SS号= DX号= 出版日期=1976.07出版社三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 ==========第467页========== 封面页 书名页 版权页 目录页 山城春雷&丁履阶 九龙口&群慧烈火春风&邹革武婆媳俩&李仁 黄河铁堤&董明 小交通&卢振中夜上凌云崮&韩保宏月夜巡逻&冯丰 张钶 海嫂&刘后良 于文清 智闯龙潭渡&田毅 高杰 火烧机场&马承龙 牙武威 按时出刊&张章 明传亮 夜炸七孔桥&孟繁升“调虎离山”歼敌记&莲武 徐敏宗 争夺&梁建新 陈大娘&林渠斩断魔爪&李贵珍 杨恩亮 田洪祥 石雷滚滚&张辉斌流霞哈&张翊翔 反抢粮&曹文军渤海激浪&杨海田 姜竹洪 渡海送情报&毕长增 孙宝岫 结业典礼&李志清锁海歼敌&夏元学 黄承亭 三过“几路屋子”&魏金永夺枪记&王世铎 云山脚下斩“长蛇”&董广田闯虎穴&青岛警备区附录页 ==========第468页==========